路思言烂醉回到家,澡也没有洗就被箫声扔到床上去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家里面静悄悄的。
路思言突然想到昨晚好像有人要拿走他的小猫,自己抢了很久,掀开薄被一看,怀里躺着一只小玩偶。
——一个很丑的柯基。
路思言立马扔到床尾。
爬起来之后立马开门喊人:“喂!”
没有人回应,但是听到卫生间有动静,路思言光着脚丫走过去,看到箫声正在洗衣服。
“你怎么不回应我。”路思言说。
箫声自顾自洗着衣服,头也不回道:“为什么一定要回应你。”
路思言:“你这样很没有礼貌欸!”
“你有礼貌?”箫声转头,露出面前的脸盆,里面是路思言和箫声昨天穿的衣服。
“你吐了我一身你有礼貌?”
路思言抿嘴,不好意思地低头:“那对不起嘛,我来洗。”
箫声转过去,不经意一声叹气,听起来很是无奈,把手里的衣服拧干之后扔进另一个盆里。
他刚好洗完了。
路思言知道昨晚喝多了,心里愧疚,赶紧说:“我来晾!”
说完从箫声手中抢走洗衣盆,到廊檐下开始晾衣服,一边晾衣服还一边观察箫声的脸色。
他很怕欠别人什么,尤其是有人对他好的时候。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好过了。
晾衣服到一半,路思言忽然想起什么,又跑去厨房问箫声:“小猫呢?!”
箫声:“扔了。”
路思言大怒,冲进厨房质问:“你凭什么扔我的小猫!”
箫声转头看他:“你要养?”
“当然。”
“你怎么养?有钱买猫粮吗?有钱去医院吗?有钱给它买小零食吗?”箫声问他,语气平淡,但却让路思言面红耳赤。
他没有钱。
路思言垂着眼,纠结着说:“那你有钱吗?能不能先借我一点。”
箫声微不可闻笑一下,然后立马恢复正常,说:“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路思言语塞,上下打量一遍箫声,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鞋底都磨平了的拖鞋,还有大概是没钱去理发店留长的头发。
“不过你要是想赚钱……”箫声不经意放出这一句。
路思言抬眼看他。
箫声:“我们修车厂在招洗车工。”
路思言跳脚:“洗车?!你要我去洗车?”
是啊,不管和家人关系怎么样,从小到大都没有在物质上吃过苦的路大少爷怎么能去给别人洗车呢?
他甚至连自己洗车都几乎不亲自去。
“你不会从来没有自己赚过钱吧?”箫声又说。
路思言不说话。
没赚过,赔是赔过不少。
箫声:“那只猫腿断了,昨晚你抱着它弄来弄去它差点死……”
“我去。”路思言说,他眼神坚定地看着箫声。
不就是洗车嘛,无非就是操作一下洗车间冲冲水,他见过的,干两天挣到给猫咪治病买猫粮的钱就不干了。
箫声挑挑眉,面不改色道:“那下午就跟我去。”
“猫呢?”
“在宠物店,但是腿真的骨折了。”
吃过午饭之后,路思言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在这里穿的衣服,清一色黑白灰基础款,都很宽大,因为是箫声的衣服。
路思言从小被人夸好看,懂事之后更加在乎自己的外貌,穿搭发型之类的都很用心,不说全部大牌,但质感和款式一定都是适合自己的。
这样的,他穿不出去。
“走了。”箫声在院子里喊。
路思言想着等赚到钱了再重新给自己买衣服,拿了一件白t恤穿上就出门了。
两人出门,沿着巷子走出去,路思言注意到隔壁这家很久了,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在巷子里开书店。
他好奇地打量两眼,跟着箫声从巷子里走出去,去坐公交车。
路程不是很远,但是公交车上没有座位了,只能站着。
路思言左腿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站了一会儿就酸疼,他不停地腾换左右脚发力,很不舒服。
“怎么了。”箫声问他。
路思言倔强道:“没什么。”
后面没有再说话,但是下车的时候路思言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箫声走在前面,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路思言到这里后第一次出门这么远,修车厂就在一条大路旁边,门口停着好几辆车,都是在等待修理的。
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打量这个地方,几乎可以说是脏乱差,弥漫着一股机油味,连泥巴里都渗透着机油。
路思言不免嫌弃,皱着个眉头,不太高兴,但是又不想在箫声面前表现得娇生惯养没出息的样子。
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喊:“声哥!”
路思言看过去,是一个黄毛精神小伙。
箫声点点头,示意听到了,对方看到跟在箫声后面的路思言,一脸八卦的上下打量。
“看什么看。”路思言嘟囔一句。
对方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路思言的嫌弃,依然笑眯眯地上前来打招呼:“你好,你就是声哥的朋友吧?”
路思言疑惑看向箫声,他撇了一眼,嗯了一声,自顾自走进去穿工作服去了。
“早上声哥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以后我们俩一起洗车。”黄毛跟在路思言身边喋喋不休,“叫我三鸡就好啦。”
“山鸡?”路思言重复,然后又看向箫声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说:“那他是谁?陈浩南啊?”
三鸡哈哈大笑:“是啊是啊,你是小结巴。”
路思言挂在嘴角的笑光速消失,“你才是小结巴,你全家都是小结巴。”
说完加快脚步往前去追箫声。
三鸡站在原地哈哈笑:“小结巴不好吗?黎姿多漂亮啊。”
路思言走进房间的时候忘了敲门,没想到一进去正好看见箫声脱了衣服要换,他下意识的转身,直愣愣站在门口。
“都是男人你怕什么?”箫声无奈。
路思言:“可是你是个gay!”
箫声:“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句话是正常的解释,按理说听到之后应该感觉到放心,但不知为何,路思言竟然隐约有点被蔑视的感觉。
我不是你的类型?你才不是我的类型呢!
修车厂的工作服都是脏兮兮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人穿过,路思言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捏着那件水泥色的短袖衬衫工作服。
嫌弃之情已经冲破房顶。
穿箫声的丑t恤已经是路思言的极限了,这个水泥色的工作服绝对不想穿……但是……
路思言挣扎着,随后叹一声气,还是穿上吧。他认命般抓起衣服,抬头的时候意外和箫声对上视线,对方刚好穿上了工作服。
箫声的看起来就干净很多,大概是他经常带回去洗。
只见箫声面带着嫌弃的无奈,一边走过来一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只剩一件白色的背心。
他把衣服递给路思言:“要不要。”
路思言对箫声突然这么体贴的行为疑惑,但是他确实需要一件干净一点的衣服。
路思言将信将疑地伸手接下箫声递过来的衣服,然后把手里的那件给他。
箫声没有说什么,接过衣服就直接穿上了,临走前对路思言说:“别磨蹭。”
“哦。”路思言说,等箫声出去之后才慢慢地换上衣服出去干活。
洗车的工作不难,需要体力和耐心,前面几天路思言基本都是帮着三鸡打下手,他怕晒怕脏又怕湿,大部分人跟他搭档大概都会被气死。但是三鸡这个精神小伙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一句,每天都乐呵呵的。
他很崇拜箫声,也就爱屋及乌了。
天气越发热了起来,连续几天高温晒得路都是烫的,路思言中午去看过猫咪,医生说可以出院了,路思言从下午就一直惦记着,上班都比平时努力好多。
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温度稍微降下来一些,有辆摩托车轰隆隆骑进修车厂,看见了三鸡和路思言,摘下头盔就问:“黄毛!声哥呢?”
路思言看说话的那个,看起来是个大学生的样子,骑了一辆铃木,非常健气阳光的样子。
“里面。”三鸡说,不是很开心。
那人直接走进去,看起来对这里很熟的样子。
路思言正在给小轿车喷泡沫,眼神像是黏在那人身上了一样,看着他走进工作间。
“三鸡,他是谁啊?”
三鸡:“他啊?是声哥的一个客户,体育学院的学生,经常来找声哥。”
路思言没有说话,偷偷翻个白眼,拿着喷头加大力度滋滋喷水。
哦,原来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啊,眼光一般。
很快箫声就出来了,那个男孩儿让箫声帮他调试一下机车,箫声没说什么,上手检查的时候那个男孩就在旁边看着,还一直问是不是气缸的问题要不要换个刹车之类的。
路思言看着看着,看得头脑发昏。
路思言都没有注意到三鸡一直在看他,直到路思言忍不住吐槽:“大热天的非要在外面看,也不怕热死。”
“小言哥。”
“啊?”路思言回过神来,“什么?”
三鸡皱着淳朴的眉头:“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路思言:“怎么可能,开心得很。”
说完还举起手里的刷子说:“简直喜刷刷好吗。”
“那……你是不是不舒服呀?你看着脸色不太好。”三鸡关心着指了指路思言苍白的嘴唇:“嘴巴都白了。”
“我的唇色本来就浅。”路思言嘴硬,感觉自己被三鸡的问题气得呼吸不畅。
但是三鸡还是觉得不放心,伸手想去贴路思言的额头试试温度。
路思言一看他沾满泡沫的手要伸过来,赶紧闪开说:“干嘛呀!”
三鸡:“你是不是发烧呢。”
箫声刚检修完车子,顾客想让他帮自己试骑一下,然后他也要上车坐后座。
箫声说没必要,没有动什么大部件。
“声哥,你就载载我嘛。”穿着背心短裤加白袜球鞋的肌肉男嘴里发出了夹子音。
箫声后退避开他的贴身撒娇,正要说自己要去忙的时候听到路思言喊了一声,转头看过去。
怎么和三鸡吵架了?
箫声想上前问怎么回事,男孩儿却一把拉住他,刚要开口继续撒娇让箫声载他骑一圈的时候,旁边洗车区伴随着三鸡一声惊呼,路思言哐当倒地,险些口吐白沫。
“声……欸!”男孩连个胳膊都没摸到,箫声就已经飞奔过去。
三鸡手足无措地看着箫声把路思言抱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个机车男孩也跑过来。
“喂,黄毛!那是谁啊?”男孩有点不解,有点生气。
三鸡早就告诉过他别叫自己黄毛,于是眉毛一挑说:“他老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