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安阳侯夫人抬手打断这仆妇磕头的动作, “你可知,往后宅夹带外男失信,是扰乱后宅,损姑娘们的清誉?”
仆妇嗫嚅, 她自然知道, 可被银钱迷了心, 心存侥幸罢了。
安阳侯夫人治家严谨,就算这封信没有递到许如容跟前, 但这仆妇府里是不能呆了,“念在尚未铸成大错,我不把你撵走,但这府里你是不能再做事了,便罚你月银一月,往城南庄子上做活去,若不然,你便离开侯府。”
好歹没直接将人撵走,安阳侯夫人觉着自己这般已经宽容了。
“多谢侯夫人开恩, ”那仆妇不傻, 像安阳侯府这样清净内斗少, 主母也清正的府邸可不多,当初就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进来签了契, 虽然被赶到庄子上, 离家里远了,可好歹保住了活计。
只后悔,自己怎么就叫猪油糊了心, 万一七姑娘处真因自己这信闹出事端来,怕是她这小命都要保不全。
越想越后悔。
安阳侯夫人摆摆手, 就有人带了这仆妇下去处理离府手续等。
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信,安阳侯夫人顿了下,还是叫人去叫了许如容来。
毕竟这姚三前些天就已经趴过侯府墙头,当时阿菡和阿漠还跟自己提议,把侯府墙头安上锋利的瓷片,她觉着甚好,已经吩咐人采买些材料,等忙过了阿修的事就让人去装。
她倒是没见过这个姚三,但听阿菡和阿漠说,此人无所事事,恐也不是良配。
许菡正想走,听到大伯母看了眼信叫七姐姐来,又坐了回去,她猜着等下七姐姐来了再拆信,她也跟着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旁边林漠看她杏眼晶亮,就猜到她想法,眼中染上抹温柔的笑意,小姑娘有时候好奇心可重了。
许如容来的很快,她听说许菡和林漠、许修往长房来,就打算过来了,与安阳侯夫人吩咐去传话的丫鬟半路上遇到了。
“七姐姐,快来,”听到门外小丫鬟问好的声音,许菡就站了起来,等许如容进来,就积极地帮她除了外面的披风。
许如容含笑看她一眼,“这是出去玩的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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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开心,”许菡把披风递给旁边丫鬟,“可惜七姐姐今日没能一起,我们坐船游湖,钓了鱼,还吃到了新鲜的湖鱼,可快活了。”
许如容施施然给安阳侯夫人和许修问了安,才坐下,就见许菡巴巴地靠在她身边,不由微微挑了下眉。
安阳侯夫人看着许菡猴急的样子,忍住笑意,拿起桌上的信封,“阿容,这是右相府上的姚三想买通咱们府里下人,偷偷递进来给你的信,信是封着的,还不知里面写了什么,我觉着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许如容一愣,根本没想起什么姚三是哪个来。
许菡忙道:“七姐姐忘了,就是上次去姚知语家,还没进她家园子前,有两个人一个劲地跟在咱们后头走,后来被她家府里嬷嬷拉住了,那个年长些的公子,就是姚三。不光这次,我跟阿漠上回在咱们家西边院墙外,还看到他翻墙头来着。”
上次的事,安阳侯夫人自然没有告诉许如容,许菡也觉着不该说,免得给七姐姐添心事,怀年伯那边不死心的事还没完。
许如容模糊地有些想起,似乎有个年轻公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大概模样清秀,却没想到他竟敢趴侯府墙头,还使人给自己递信。
知道侯夫人把信给自己,也是尊重自己的事,但许如容不打算去接,只道,“母亲将信处理了便是。”
“哎呀,别啊,七姐姐,先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咱们好心里有数是不是?”
许如容多了解她,“不是你好奇里面写了什么?”
许菡嘿嘿笑了下,“也是吧,看看呗,七姐姐,反正都经过了长辈们的手,而且就算你不看,那姚三都把信扔过来了,或许就以为你看了呢。”
她干脆把信从侯夫人处拿过来,递到许如容手里,小声道:“快开开,七姐姐,我还没见过怎么写情信的。”
她也就是随便一说,可许如容马上笑道:“回头叫阿漠写了给你就是。”
林漠其实听到了许菡小声嘀咕的那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许如容这似是打趣的话,脸上一热,就看到许菡“嗖”地望过来的目光,似有期盼,又似害羞,便应了一声,“好。”
许菡只是因许如容的话下意识地看林漠,哪里想到他真的会应,眼看着大伯母和三哥哥都打趣的目光看过来,顿时不自在起来。
忙掩饰一般催促许如容,“七姐姐,快点拆开,大家都想看。”
许修偏故意道:“我们更想看阿漠给阿菡写的,到时候阿菡也给咱们都看看。”
这分明是逗她,可许菡看到大伯母竟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林漠又道了一句,“是我疏忽了。”旁人有的,自家小姑娘必须也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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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脸皮厚实如她,也忍不住润红了面颊。
再有林漠含笑望过来的目光,轻软似水,能溺人一般,只觉着又羞又无措,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
一低头看到手里的信,索性直接撕开了,嘴里嘟嘟囔囔道:“七姐姐真墨迹,那我帮你打开好了。免得那姚三写些唐突的话……咦~”
没想到,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信打开,露出一张端正字体的信笺来,上面只数言,但却矜持有礼,不狂不轻浮。
许如容本不在意这信,毕竟她连姚三长得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许人在她面前都认不出。见许菡露出讶异表情来,倒是生出一丝好奇。
“写了什么?”
许修从椅子上起身,大步走过来低头去看。
鉴于自己也要给自家小姑娘写情信,林漠也跟着凑近了去看。
但见,素雅的信笺上,不算是好的笔体却十分端正,用了最简单的语言书写了喜爱之情,“第一次见到姑娘,就很心仪,不敢唐突冒犯,可又想让姑娘知道我的心意,希望不给姑娘带来负担,”是很直白的言语,却带着诚挚诚恳。
信笺两侧明显是姚三自己画的缠枝萱草纹,细笔淡淡勾勒,在信笺最下端又画有两丛兰花。
比起那些精美印制好的信笺,这样一张信笺虽朴素,却满满都是写信人的诚挚之心。
许菡看着这样的信笺,好似看到那姚三执笔认真书画的样子,竟说不出一句打趣的话来。虽然姚三爬墙头和偷偷递信的行为在此时看来越距,可若是放在前世,少年心意,又算得了什么出格。
倒是许修,许是做人兄弟的都看不得旁家的猪拱自家水灵小嫩菜,哼了一声,“还不知是让谁代写的!”
啊,这……许菡觉着应该不至于吧,若是找人代写,那不得写的辞藻华丽,总不能是大白话文一样的字词。
不管怎么样,姚三爱慕许如容这事,是妥妥的了。
但美人如许如容,这该是正常之事,加上许如容本就是亲事都由长辈们做主,并不放在心上。这信自然留不得,直接放到炭盆中烧了了事。
这么一耽搁,就到了晚食时间,中午吃得好也不少,晚间几人都打算吃点清淡的,便没聚在一起用晚食,各自回去。
许成温今日下值早,才到绮院门口就碰到正走来的许菡和林漠两人,三人一起在绮院用了晚食。
慧和长公主府上,陈驸马和慧和长公主从宫中用罢晚食才出宫回府,两人进了正院,梳洗换衣,挥退了下人出去,坐在矮榻上对坐饮茶。
陈驸马便说起林漠来,“……实在是意外,居然与祖母年轻时生的一般无二。”
“真的吗?”慧和长公主意外地看着自家驸马,“有那么像?”
陈驸马点头,“若是那林漠的下巴再尖些,脸颊圆润,鼻梁秀气些,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尤其是一双眼睛,再想象不过了。”
陈驸马的眼型也十分好看,慧和长公主当初就因为他的眼睛喜欢上,后来见到祖母的崔太夫人,更觉着她的桃花眼还好看,还曾遗憾自家三个孩子都没有像祖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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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祖母说承恩公老夫人就见过一个少年像祖母,不知是不是同一人?”慧和长公主很感兴趣,“承恩公老夫人说的那少年不知哪家,但这林漠,若是有机会我也见见。”
并不掺杂旁的什么,只是好奇与祖母生的想象还不是亲人的少年。
“林漠才学好,又会的一手好机关术,年纪不大却沉稳有度,虽如今是入赘安阳侯府的身份,日后定能出人头地,给安阳侯府带来助力,”陈驸马手指摩挲着茶杯,沉吟片刻,“说来也是奇怪,我见那林漠时,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复杂。”
到现在,陈驸马也搞不清那种怪异的感觉。
慧和长公主笑道:“许是他长得像祖母,又是个少年,你看他时,觉着像是亲人,又别扭吧。”
“或许吧,”陈驸马本就理不清那点子奇怪,“二弟也说,林漠有些动作和角度与我有些相似处。”
慧和长公主看着自家人到中年,依然温润俊美的驸马,靠近些低笑,“谁让你生的俊呢,虽然不像祖母,可我觉着十分好看。”
情人眼中出西施,两人多年夫妻了,感情越发深厚,看着眼前美丽的妻子,陈驸马唇角轻扬,“阿慧亦然。”爱她如骄阳,又如夏花般璀璨。
慧和长公主凤眼微挑,扬唇笑开,如盛放的牡丹,雍容生香。
第 212 章
“阿菡, 发上的钗子好看。”
进了屋子,脱下外袍,净手坐下,许成温目光落在小女儿发髻上, 称赞, “这荷花发钗含了阿菡的名字, 荷叶花瓣的玉质细润,很不错, 是你姐姐送的还是府里的份例发的?”
虽是武将,许成温爱妻,对首饰也有些研究,一看这发钗就知是好物件。
没想到父亲会留意到自己戴的发钗,许菡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林漠一眼,见他正眉眼温柔地看着自己,忙移开目光,“那个, 阿漠送的, 前两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他买的。”
其实, 她当时给自己也挑了好几样好看喜欢的发饰,只是今早出去游湖, 鬼使神差地叫石榴给自己簪了这样, 似乎是掩盖自己心里发虚,“这不适合今儿去游湖,想着若是有荷叶什么的, 应景。”
应景不应景,谁不知道现在荷叶早就凋零了, 饶是对林漠百般满意,可看着小女儿眉眼染了些许娇羞,许成温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溜溜起来。
等回头,他给闺女买个十样八样的发钗戴。只是,没想到自己看不到的时候,自家小女儿居然开窍了,他这一颗老父亲的心呦,怎就那么涩呢?
不过,一想到,日后阿漠也叼不走自家女儿,反而是留在侯府,小女儿就在跟前,心情又好了起来。
许是知道未来岳父大人心里吃味,林漠低垂眉眼往他手边茶盏里续了些热清茶,比起其他男子被未来岳父和大小舅兄们看不惯刁难等等,他因入赘一直居于侯府,待遇已经好不知多少了。
他这样乖顺,许成温看着,心里那一点儿芥蒂也没了。
而且,为了女儿婚后幸福,两小个感情该是越好才更好,许成温便站起身来,“为父前头还有些事没处理,阿漠就陪阿菡说会儿话,我先回去。”
许菡还以为她爹得多当会儿灯泡……啊呸,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忙跟着起身,“爹最近很忙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行,就是快到圣上千秋了,各部都有些忙,好,我先回了。”
许菡和林漠送他出屋子,到抱厦处被许成温拦住,“行了,都是自家人,送什么。”摆摆手,大踏步离开。
前前后后被打趣写情信、发钗,许菡想着回去屋子里两人对着许会不自在,索性道:“不如咱们走走?”晚间想着少吃,可她爹又给夹了不少菜,不知不觉又吃的不少,散步好消食。
林漠觉着只要陪在她身边,做什么都无所谓,闻言应下,转头就叫丫鬟去取披风来,“晚间凉,穿厚些。”
“我的体格你还不知道,也就比你少那么一点不怕冷,”许菡叫住丫鬟,“就拿那件淡黄的缎面披风就够。”
小丫鬟看看自家姑娘又看看未来姑爷,林漠看了看外面没有起风,便点了点头,“听你家姑娘的。”
“是,”非是小丫鬟不听自家姑娘的,因阿漠公子待自家姑娘更妥帖。
“我自己系就行,”才穿上披风,许菡看他又要伸手帮自己系带,忙快一步抓住带子,快速系好,“好了,走吧。”
林漠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非但没有不快,反而高兴了些。知道害羞才好,说明小姑娘已经渐渐区分开玩伴和未婚夫的关系了。
唇角微微翘着,他脚下更加闲适。
两人也没往别处去,就随意地逛游着走,就这么干走着,静默无声,许菡总觉着还是有些别扭。
抬头看夜空,月朗星稀,心中一动,“要不我们往房顶上观赏夜空?”说着,四下里看了看,“这边不行,没有合适的地方。”
这边都是大家居住的院落,万一惊到人就不好了。
林漠朝右前方指了下,“这边,走的人少。”
“行,那就去那边,”许菡觉着可以,“那咱们也别慢悠悠走了,直接用轻功过去吧。”
“我带你?”林漠微微低头侧脸,声音带着别有韵味的笑。
许菡一听他这话,不知为何,脑子里一下蹦出那日被他撩拨的情景来,忙一甩披风,赶紧拒绝,“不用,我自己个来,”她就怕他所谓的带,太近距离了,先他一步就运用内力移动身姿。
浅黄色的披风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林漠轻笑一声,紧随其后。
片刻,两人到了一处平坦的屋顶上站定,因此处略偏,也没有挂起灯笼,四下里有些暗,但这样才能更好地高空赏月观星。
“等下,”眼看着许菡一抓披风就要席地而坐,林漠忙拉住她的胳膊,“用我的斗篷垫一下,上面的瓦太冰了。”
许菡弯腰伸手摸了下瓦片,是冰冰凉,“刚才该拿个坐垫来的,不过咱们也是临时起意,”看他展开自己的斗篷坐下,留给自己一块布料,顿时有些踌躇。
这样,两人岂不是要紧紧挨着坐下?
“阿菡,坐下啊,发什么呆?”林漠装作不知,微微仰头,满目无辜奇怪地看她问道。
此时月色极好,如水一般洒下,尤其四周无遮挡的高处,他的眉眼都看的清晰,却又因光线朦胧仿佛罩上些许轻纱,越发显得他清俊无双。
“坐呀,”他伸手递过来,如雾蒙的桃花眼盛满专注。
“哦,”迷迷糊糊中,许菡不知何时就递过去自己的手,顺着他的力道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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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后,林漠就松开了她的手,把解开的另一半斗篷披到她外面那侧的肩膀上。衣裳上熏染的好闻的清雅味道扑入鼻间,就像是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许菡觉着气息一下浓密起来。
她扭了下身子,“我不冷,不用披了吧?”
“别乱动,我里面穿的不多,一动凉气就灌进来了。”
他微微低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似乎像是真的冷了些,许菡感觉他将斗篷拉的更紧了些,若不是她现在还单独坐在一边,有种要扑进他怀里的错觉,顿时热度自脖颈攀升上来。
“你,”她低语一声。
被他的声音遮盖,“阿菡看天空,从这里看上去,月色更好了。”
许菡仰头去望,天幕黑蓝,月色皎洁如水,点点星子缀周围,那样的宽阔浩大,有让人心神都忍不住迷失在星辰中的感觉。
不得不说,他们寻找的这个位置赏月极优,虽没有李太白手可摘星辰的豪气,却有别样安适意境。
一时间,星空之广阔,让许菡忘却了身边那点暧而昧的氛围,拥着厚实的斗篷一角,双眼晶亮地观赏夜空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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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边,林漠的目光却从高处缓缓收回,移向身畔小姑娘微微扬起的小脸。
俏美琼鼻上,她杏眸清澈,仿佛星星都落入其中,泛出细碎璀璨光芒,他心头渐渐漫上满足温暖,眸光越发温柔缱绻起来。
几根细碎的额发有些挡在她的眼睛上,林漠正待伸手手指帮她抚开些,忽然一阵轻巧的脚步和低语声响起,小姑娘的头跟着一动。
“……确定了,人今晚跟人约了他们坊的酒楼?”
“确定,小的打探确实了,才回来跟公子禀告,要不是小的怕跟着过去,时间晚些碰到宵禁,小的就等三姑爷去了以后再回来跟您禀报了。”
声音很近,似乎就是他们下面传过来。
“是三哥哥和他的小厮,”前头她隐约听着像是自家三哥哥声音,后头那小厮声音略高些,听得真切,顿时掀开斗篷,“我好像听着说三姐夫,走,咱们下去问问三哥哥这是要干什么去?”
听小厮那话,他们还怕晚些赶上宵禁,这会儿可还不到宵禁时间,这么晚了,又提及三姐夫,许菡觉着三哥哥定然是要做什么事。
林漠来不及阻拦,她已经起身往下面跃去,也忙收起斗篷来。
“三哥哥,做什么去?”
许菡瞅准了许修和小厮的方向,借着上来时攀着的树干,从上面一下跃到他跟前。
几乎是她出现说话的同一时间,许修也戒备地朝腰间抹去,厉喝一声,“谁?!”
只可惜,此时不是在军营,他这手就摸了个空,瞬而改为双手防备时,听出了许菡的声音,“阿菡?!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吓了他一跳,还以为府里进贼人了。
许修个子高大,许菡方才几乎是蹦到了他跟前,幸好自己没有出手,不然怕是误伤到她。
许菡抬着头看了看自家三哥哥,方才离着远些,又是晚间,虽然月色尚可,也没看清他的穿着,此时见他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果然有事要办。
“什么我从哪里冒出来?我本来就在这边,”许菡不满他说的话,这时林漠从上面也落了下来,唤了许修一声。
方才小妹猛地出现,他没留意,此时一看许修来的方向,眼角微抽了下,“你们两个不会是跑到房顶上看月亮去了吧?”
为何这样说,问就是,因为他跟乐安没少这样干过。
只是,也不知是因在家中,自己防范力小了,还是她和林漠两个隐藏的好,自己之前竟没有察觉出来一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该是小妹拐带着阿漠上去的,这丫头越发跳脱了。
但看着林漠站在小妹身后沉稳的样子,他又觉满意。
许菡没想到三哥哥一说就中,为了掩饰那点子不自在,忙转移注意力问,“我听你们好像说起了三姐夫,三哥哥是要干什么?”
“你这耳力倒是好,”许修看了她一眼。
许菡乐了一声,谁让这边僻静,正巧三哥哥和小厮又从他们下面经过来,便催促道:“三哥哥,快说啊,我听着你好像还挺急。”
第 213 章
许修是急, 怕错过了打人的时间。
可看着许菡这好奇心很重的样子,想到晚食前她也是这样好奇姚三给七妹的信,现在比自己还急的样子,反倒有些不急了。
还起了些逗弄她的心, “阿菡,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 叫好奇心害死猫,我发现, 你这好奇心可是相当重,什么都好奇,这能行吗?”
许菡瞪眼。
本以为自己一问,三哥哥也就说了,没想到非但不说,还教育起自己来了。
可一想到方才小厮说的三姑爷,许菡就没法掐灭好奇心,使出杀手锏,“三哥哥不说, 我告诉大哥哥去!”
许修:“……”伸出手指虚虚点点她, 小丫头还挺会威胁人, 只不过他等下要做的事,大哥也会默认, “好了, 不逗你了,我要去揍冯承学。”
“套麻袋?”许菡一下就问了出来。
许修看她,“你反应这样快, 是有经验?”不是他怀疑,实在是自家小妹跳脱的性子做得来这样的事, 尤其她身手如今也不错,又有个阿漠在一旁筹划,许做了什么坏事都不会被人发现。
还不知自家三哥哥把自己想的这样彪悍的许菡,摇摇头,“想过,但从未付诸过行动,”早在许蔷第一次气回侯府时,她就有过这个念头,只是她怕万一做不好会影响到三姐姐,没敢做出来。
早就有过的念头三哥哥要去做,她自然不能落下,一把抱住许修的胳膊,“三哥哥,带上我。”
怕许修不同意,她两只手抱得可紧,本就没有完全长开的身量,在高大威武的许修面前越显娇小,她还打起坠儿来。
许修只觉着胳膊上就跟挂了个大秤砣一般,被她幼稚无赖动作弄得嘴角一抽,“阿菡,你看着没那么胖了,怎还这样重!去什么去,你个小姑娘家家,这么晚了不好往外跑,快宵禁了。”
许菡:她明明是使劲打坠儿,哪里就重了,既然三哥哥这样说,她索性又加大了些力气,小腿蜷起来,脚也离开地面。
“三哥哥带我一起,我有轻功,跟你后面不担心宵禁,”原先就想揍冯承学一顿的,被许修这一提,想法越发浓重,“之前大哥哥虽然敲打过,可不解气,还是上手捶一顿才给三姐姐出气,走嘛,三哥哥。”
她一面说着,一面晃荡,还挺好玩。
许修没想到挂上个黏皮糖,虽然这样吊着小妹走路也不算太费力,可实在是碍手碍脚,本来不想带她去的,被她磨得受不住,只能无奈应下,“那你下去,多么大了,还这般赖皮,”再看一眼一直站在旁边含笑盯着小妹作怪的林漠,“阿漠,赶紧把她扯开,这怎么越长大越比小时候还能耍赖了。”
眼看着小姑娘自自在在地晃荡起来,显然把许修当秋千了,玩的乐呵,林漠却含笑道:“阿菡开心就好,三哥哥就当挂了个挂件,这般阿菡也省了力。”
许修点了几下头:“成,成,”林漠护着自家小妹,他做哥哥当开心就是,坠着就坠着吧,只要阿菡撑得住就行。
阿菡到底不是他离京前的小孩子身高了,虽然没有完全抽条长高,可也长高不少。他可看到了,阿菡那小腿是一直蜷缩着离地的,这样时间长了,看她自己个累不累。
事实证明,许菡她累。
因为许修恐回来时赶上宵禁,没有带小厮,也没选择正常骑马出行,出了侯府侧门,便步行往冯府所在的坊间方向走。
至于跟在他后面的林漠,这小子不跟着,那才叫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修直接无视了身后和胳膊上一个,大踏步抄近路走。
不多久,胳膊下一个有些喘息的声音响起,“三哥哥,你不用轻功吗?那样才快,别错过了时机,叫人回家了。”
方才许修说了,冯承学今日跟友人约了冯府所在的坊间酒楼里吃酒,这么走过去,万一那边散了场回家,就堵不到人了。
“放心,晚不了,”许修最开始是打算自己一人提起运功早点赶过去的,现在却改了主意,“难得阿菡晚间出来,得让你也看看这城里的夜景,咱们多溜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小鼻子一皱。
溜溜?
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不得劲呢?遛什么,溜狗呢?
她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的姿势,默了下,然后忽地松开许修胳膊,跳了下来,又拍了一巴掌,“三哥哥,就好逗我!”
但好玩就是一时,时间长了那样挂着也挺累的就是了。
斜了眼蹦蹦跳跳走在旁边的小妹,许修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虽然不在一条街上,但安阳侯府与冯府也就隔了两个多坊间,三人之后加快脚程,绕小路过去,一刻钟多就到了冯承学所在的酒楼后面。
许菡就见许修招过一个小厮塞了点银子,低声不知吩咐了几句什么,那伙计连连点头,之后快速进了酒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哥哥与他说了什么?”肯定是什么话,能把冯承学引出来。
许修这次没卖关子逗她,“没做什么,就是让那伙计送些有度数的酒去姓冯的包间。走吧,我们去那边等着。”他指了下一旁有些昏暗的胡同。
那边正好也是个背风口,等会儿也不会冷人,且位置正好对着冯承学喝酒的二楼包间,透过灯火明亮糊了窗纸的窗棂,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许菡还以为是三哥想法引冯承学出来,又一想,这样也好,人喝的醉醺醺的更好套麻袋。
话说起来,既然套麻袋,她好像看着三哥哥空手来的,左右上下又仔细看了看,“三哥哥,你没带麻袋出来啊?”
许修无语地看了眼小妹,这小丫头,该机灵的时候又傻了不是,“谁说的套麻袋就非得带个麻袋出来的?”
“不然呢?”别看许菡一口一个套人麻袋去,其实,她不过是口上花花,纸上谈兵,从未做过,这会儿杏眼与许修修长眼睛对视,还微微偏头带着疑惑。
没忍住,许修轻轻敲了下她的发髻顶,编成花苞的小发揪在手指下又自动回形,“那就是个说辞,那麻袋多大个,带着显眼,岂不是告诉别人你在做坏事,随便拿个黑布罩蒙住头脸,看不清人就可以了。”他从袖袋里掏出个叠成一小块的黑布打开,“这就够用了。”
“哦,这样啊,”许菡看着那跟头套大小一样的黑布,想想也是,这时候的麻袋又大又沉,怎么拿着都挺显眼,不如这种方便携带,然后又眼尖地看到还有个破布,伸手一指,“那这个呢?”
许修无奈地道:“塞住嘴巴,防止叫声太大引来巡街使。”
说完,忽然觉着不对。
他这岂不是在教小妹怎么干坏事,套头打人?!
偏许菡还在那轻轻一对手,点点小脑袋,受教的样子,“懂了,懂了,三哥哥教的好,我都记住了。”这都是套人麻袋的要点,往后自己干的时候得记牢了。
弄得许修一张晒黑的英俊脸庞有一瞬息的扭曲,再看温柔噙着抹笑意的林漠,心道,罢了罢了,就算自己不教,有阿漠这个小黑心的小子,阿菡若想套人麻袋揍人,早晚也得学会。
反正,自家小妹开心高兴就好。
“你们在这看着,我去去就来,”许修说着,趁人不注意,闪出小巷。
不大会儿,在许菡肚子里装着不解时,许修悄悄回来了,她忙问,“三哥哥做什么去了?”
“没做什么,就给姓冯的马车做了点小手脚。”
许菡想了下,也对啊,若是冯承学坐马车,他们还怎么套他麻袋,点了点头。
嗯,又学到了。
许修当没看清她的动作。
干等着也无聊,林漠看了看附近,低声问:“阿菡,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旁边有干果铺子,我去买点回来?”
许菡朝他说的方向看了眼,“也好,那你快去快回,别错过时间。”
“嗯,”林漠低应一声,都不带只会许修的,看附近无人注意,从暗处走出来朝干果铺子快步走去。
许修摸了摸下巴,阿漠还真是妥帖。
等林漠麻利快速地买回一包干果蜜饯,还在另一个摊子上买了三竹筒乌梅饮回来解腻止渴。两小只头靠头凑在一起谈论哪种干果看起来好吃些,惦起一两个品尝,许修莫名觉着自己有些多余了。
此时,不免怀念起在边关,他与乐安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揽月观星、驰骋山林的快活点滴,目光忍不住望向康清郡王府方向。
也不知此时乐安在做什么?
灯下绣罗帕,想也不必想,乐安握得刀剑,却捏不住绣花针。又或许与自己一般遥望他所在方向,大抵还是可能的。
想着想着,许修唇角就荡出一抹笑来。
许菡正想转头问问三哥哥吃哪种拿给他,抬眼看到他这笑,打了带着鸡皮的机灵,捣了林漠胳膊一肘,小声道:“看三哥哥笑的可真……”荡漾两个字,在许修敏锐望过来的目光里,吞回了肚子里。
“三哥哥要吃哪个蜜饯?”她忙转了词儿,将纸袋往他跟前递了递,“我跟阿漠尝了尝,觉着这个杏脯最好吃,酸甜软硬最是适中。”
许修觉着自己不像她小姑娘家挑,随手捏起一个就近的杏脯扔到口中,瞬即,扭曲了眉毛。
酸,好酸!
这好像是个酸杏。
噗嗤!
许菡借月色看着自家三哥哥皱的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没忍住乐出声,却被林漠拉了下,“嘘,有人过来了。”
来人并不是前面酒楼的街道上,反而像是从他们后面站着的巷子里传出的脚步声。
第 214 章
来人压低音量说话的声音让许菡觉着熟悉, 似乎哪里听过。
除了许修,林漠也听出熟悉感,再一回想,忙道:“好像是五姐夫声音。”
许蔷成亲时, 许修早去了边关, 与郑皓不熟, 闻言当即立断,拉着许菡和林漠拐出小巷口, 站在了一侧靠墙的跟下,背对巷口处。
这般,反而比站在暗处的巷口更不引起里面出来人的注意,也幸好冯承学那边包厢里还在隐约呼呼喝喝没散场,妨碍不了他们套麻袋的事。
被林漠一提,许菡也辨认出来声音像是那个接触不多的五姐夫郑皓。
等人从巷子里走出来,跟在后面的小厮提着盏灯笼照路时,借着灯光,许菡偷看一眼, 果然是郑皓。
只是他身旁那个与他身量差不多的男子, 穿一件石青色大氅, 模样秀气,许菡却没认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本以为这三人直接经过离开, 谁知竟站定不动, 还说起话来。
“……如此,等过几日,小弟便往府上去提亲, 早点定下婚期,”郑皓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讨好和喜意。
那男子应一声, “可,”过了会儿,又道,“其实,父亲的意思是想留红霜多在家里些日子,她才被找回来,就要出嫁,父亲舍不得。只是你说的也对,早些办妥了婚事,再让红霜回府住些日子也可。”
其实,若不是红霜之前是郑皓的通房,知道这事的人太多,他们是想等红霜在府里养些日子,过过风声淡了后,给她寻个京城外的亲事,稍远一些。
但既然郑皓以正妻求娶,红霜早就是他的人了,也想嫁,那嫁给郑皓也可以。虽然广平伯府落败,但再落败也是一个伯府,等红霜生下儿子,好生教导,有他们葛家帮持一二,日后未必不能兴起。
男子又道:“那咱们之前说定的事,你回去也早些办妥当了。”
“大哥放心,回去我就与父亲说。”
“嗯,时间不早了,我回府了,你也早点回。”
“好,大哥先走,我送大哥。”
随着脚步声,说话的声音似乎远了些,许菡回头悄悄看了眼,才发现原来巷子口另一侧不远处停了辆马车,看着郑皓殷勤地给那男子掀了马车帘子,等人上去,还站在一旁等马车离开,更为好奇那男子身份,也很生气。
她若是没记错,那红霜就是五姐姐口中小产的郑皓通房吧,怎么听这意思似乎身份还不大一般,郑皓不日还要求娶那红霜。他才单方面扔了休书给五姐姐,这就算计好再娶了,这般急迫,实在叫人生气。
再看郑皓,等那马车驶走之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带了身后小厮朝斜对面也便是冯承学所在的酒楼走去,不知是吃酒还是与人见面去了。
许修拉着两人又退回那条巷子口,朝里面望了几眼,“若是我没记错,那边过去一条街,似乎有家茶楼,许他们是从那边谈完事过来,只是行为这般鬼祟。”
最后一句带了冷哼,显然也生气了。
他归家后,自然也知道了许瑚被休回家之事,方才听郑皓两人说话,也听出了一些事,郑皓也不是个好东西!
许菡觉着三哥哥说的对,可不就是鬼祟,郑皓和那男子把马车停在胡同这边,人却是从那边过来,显然是刻意遮掩,“他跟五姐姐的事才几天,就已经跟要求娶的人家都谈好了,三哥哥,阿漠,你们听出来没有,他那个通房红霜好像还有别的身份,他休了五姐姐回头就紧赶着娶那通房,这可不正常,像是一早就算计好了的。”
许修和林漠自然也想到了,许修面色发寒。
本来有个冯承学亲妹夫欠揍,结果那人还没揍到,眼前又冒出个欠扁的前五妹夫,他大手摩挲了下,就听旁边小妹咬牙小声说话。
“要不,连五姐夫一并套了吧。这厮利用辜负了五姐姐,也欠揍。”许菡眯了下眼,看向那酒楼方向提议。
许修很心动,但理智在线,“不妥,”再看郑皓和小厮拎着东西正从酒楼里出来,显然是进去打包了些吃食。
许菡是真觉着正好把郑皓也套个麻袋,“为什么不妥,反正他就带了个小厮,还是个弱鸡模样,凭咱们三个的身手,揍就是了。”
许修眼角又一抽,小妹这也忒粗鲁了些,虽然,他看了看郑皓有些虚浮的步子……是挺弱鸡。
“若是他跟冯承学两人同时挨打,咱们府上的嫌疑就太大了,”见许修没出声,林漠看许菡都急的怕错过,郑皓离开,忙拉住她的胳膊,低声解释。
许菡往前迈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有道理。
看着带着小厮,一脸志得意满笑容离开的郑皓,许菡小声骂了句,“渣男,今日先便宜他了!”
但到底气不过,“不过,方才跟他说话的那个是谁?咱们要不要查查郑皓跟这个红霜到底怎么回事?五姐姐再怎么说,也从没有对不起他郑皓。就算没怀孩子怎么了,他们才成亲三两年,”五姐姐嫁的早,身子骨备不住都没发育齐整,怀个毛线的孕!
“再说了,五姐姐就算有些糊涂,可没那么狠辣,那个红霜通房孩子还不知怎么没了的,听听方才那些话,就知道这郑皓跟红霜不知背地里怎么勾结算计呢。可五姐姐被郑皓哄骗的连嫁妆都贴补的快没了,只得了一纸休书回来,”简直是弃之如履一般。
许菡越想,越说越生气,“这事肯定有蹊跷,咱们得好好查查!”
“查!”许修盯着郑皓离开的方向,目带寒冰,“必须查!”他们安阳侯府的姑娘金枝玉叶地养大,就算是脑子蠢笨了些,可也不是这般叫人算计丢弃的!
那方,郑皓与小厮把马车停了另一条街口,快要走到马车处。
他今夜并不回广平伯府,是要到自己养在外面的一个相好处,连酒食都提前买好了拎上,只待等下喝两盅,再搂着美人儿快活一二就很美了。
再想到,过不多久,自己就能成为门下给事中葛家嫡亲闺女女婿,给事中可是侍奉在圣上身边的职位,正五品,天子近臣,不比许瑚那个大哥一个只得些圣上夸赞的小翰林强多了。本来原先安阳侯府二爷也是五品算是不错的实权官了,可他打听的十分清楚,这个二爷保不齐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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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为了个女子,给安阳侯老夫人赶出去,这可是大不孝影响仕途的要命事,如今都有人准备弹劾了。
那安阳侯只是挂个闲职,更别说,许瑚不过是安阳侯府长房的庶女,还不受侯府待见重视,连带着自己这个女婿也被侯府轻视。许瑚那女人除了带了些银钱有用,其他的什么都帮不上自己,还好拈酸吃醋,哪里有红霜来的可心尽意,如今更能给自己带来好处。
郑皓越想越觉着自己盘算舍弃的好,却忽然觉着背后好像寒芒扎到一般,什么自得都被扎没了,冷的打了个哆嗦,催促小厮,“走快些,这天儿越发冷人了。”
小厮也哆嗦了下身子,晚上干冷,他穿衣单薄,恨不得赶紧回伯府多套个棉衣,可公子还要留宿在外头,便低声劝了句,“公子,葛大爷不是让您赶紧回伯府把事找伯爷办了,您这……”
郑皓不耐烦地打断,“有什么好着急的,不差这一晚上,赶紧的扶着我上去,太冷了。”
再说了,他爹早就想把二房和三房吃白饭的分出去了,原先怕人说嘴,如今有了好理由,回去一提,明天直接办就是,还能大晚上的把二房三房赶出去吗?
小巷口,许修收回目光,“可惜,我没认出那人是哪家的,”也是他离京好几年,有不少人模样长开,晚间又昏暗,没认出来,“但瞧着有些面熟。”
林漠道:“我知道,是门下给事中葛家长子葛玉辉。”
“咦?”许菡低低惊讶一声,“怎么好像和未来六姐夫名字差不多,就差中间一个玉,他们是本家吗?我记得未来六姐夫好像是寒门来。”
“不是一家,”当初林漠也是因这名字相近的缘故,见过葛玉辉一面就记住了,“只是同姓而已,毫无干系。”
“哦,”许菡点点头,然后又反应过来,“那这郑皓是要娶葛家的姑娘,那红霜那个通房是葛家的?!可她怎么之前是郑皓的通房?”
这一连问,也是事情不解之处,显然里面肯定有内情,红霜的身份有些问题。
“回去查查吧,”许修别的不确定,但郑皓这人,他很厌恶,“这般迫不及待要迎娶葛家人,郑皓是要攀附葛家这个枝子。”
就好像他们安阳侯府差了葛府似的,尤其是自家姑娘还被欺负,可恨。
许菡也想到了,十分气愤地握了下拳头,“早晚套郑皓的麻袋!”
许修和林漠都点了点头。
只推测一下,就觉着欠揍,待查清楚后,还不知里面藏了什么腌臜。
“留心,人可能要出来了,”许修看着包间里明显站起来的影子,低声提醒,“再往里面站站。”
许菡和林漠都往墙壁更阴影处挪了下。
果然,不大会儿,便有几人勾肩搭背地从酒楼大堂里走出来,靠右边些的便是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冯承学,被小厮扶着,脚步踉跄。
许菡听着几人说了几句什么“再约,回见”之类的话,便各自被自己的随从小厮扶着或步行或上马车离开,倒是没有一个骑马的。
至于冯承学,此处离冯府不过三条街距离,但他也是坐了马车过来。不过,这一点儿不影响他被套麻袋,因为那马车一早就被许修弄坏了。
第 215 章
“啊, 哎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就着街道旁边店铺高高挂起的灯笼光芒,看那冯府车夫才挥动鞭子,吆喝一声赶马驾车,那从马车厢猛地一抖, 朝一旁歪斜过去。
伴随着惊吓声, 车厢里传出冯承学清晰的痛呼声, 许菡忍不住咧开小嘴嘿嘿笑起来,“该!”
随后, 冯承学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怎么赶车的?”
车夫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拉住马,“公子,小的也不知道啊,”他方才差点撞到马屁股上。
“下去看看,”冯承学推了小厮一把, 扶着腰坐正了, 疼的“嘶”了一声。方才那一歪, 他的腰正好撞到窗户下可折叠的板子上,肯定得撞青紫了。
小厮很快下了马车, 跟车夫就着亮光一看, 苦了脸,隔着车厢回道:“公子,车轱辘上面支撑的木头断了一根, 马车没法跑了,咱没直接翻车过去, 都是公子您福气保佑着了。”
最后那话,明显是怕冯承学迁怒,故意讨好说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厮最了解自家公子,爱听。
果然,冯承学虽然生气,骂了车夫几句“出门前,怎么不好好检查马车”之类,“还能不能修?”
车夫被骂了一头,也不敢辩解,他出门前特意仔细检查过马车,没有问题,“回公子,断的位置太靠里,小的一人修不好。”
冯承学一听,脸更耷拉,喊了小厮扶着下了马车,“走回去吧,幸好离得不是太远。”
外面寒冷,冯承学又把备用的大氅披了一件,由小厮扶着步行回去。
至于马车和车夫,自然还得在原处等着,他们回去后再叫人过来修了。
他们主仆走了,车夫围着马车转悠了好几圈,纳闷地嘀咕,“怎么好端端地就断了,明明出来前我检查过的,莫非是木头里面柱了虫?”
马车夫半跪在地上,伸手敲了敲断开的木头位置,笃笃笃,也不像是柱虫,正一头雾水,又担心回去挨罚扣月银时,就听着咕噜噜的滚动声,忙就着月色和灯笼望过去。
就见两个一角银子咕噜噜滚了过来,一个差不多滚到他脚前面,一个滚进了车厢底下,双眼大亮,赶紧抬头朝四周看去。
只看到似乎有两人走过马车前面,脚步很快,急匆匆的,这车夫赶忙爬起来,刚想张口喊一声,两人却一下转过弯看不到了。
车夫闭上嘴,回头看看泛着银白冷光的银角子,到底在粗布袄子上擦了擦手,蹲下去使劲往车厢底够了够胳膊,把两个银角子捡起来揣了起来。
本以为自己倒霉的回去要挨罚,没想到时来运转,叫他捡了银角子,这下可不用担心被罚月银了。
许修扔银角子的动作并未避着许菡和林漠,许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登时低声赞叹一声,“三哥哥果然心地好,恩怨分明,大丈夫。”
“别说话了,我看前面差不多就可以了,走快些,”前面冯承学为了早点回府,走了近路,正好是僻静的巷子,许修忙提醒两人。
三人脚下提速,很快赶上冯承学和小厮后面,脚下无声,许修和林漠几乎同时出手,一个劈晕了小厮,一个捂住冯承学口鼻。
“唔唔唔……”冯承学猛地被人捂住口鼻,吓得魂儿差点飞了,奋力挣扎。然后就觉着嘴上捂着的手松开,心下一喜,正要大喊,嘴里却忽然被塞进来一团破布,双眼大瞪,随即一黑,头上就被人罩了黑布。
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不时伴随着一两声辨不出男女的低语,“别打头,爷说了,不叫打头。”
“没打头,放心,就教训这小子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跟咱们爷作对了。”
“唔唔唔,”冯承学心里痛呼。
疼,疼死了,谁,是谁这样暗算他?!
从那打人的话里,他不由就往跟自己结过仇有纷争口角的同僚、朝臣和不和的人上面想,但可恨这打人的话里信息太少,根本想不到到底是谁背地里阴他。
***
“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
擦着宵禁的尾巴,三人打完了冯承学扬长离去回到安阳侯府所在的长兴坊间,坊间里没有宵禁,许菡晃动了下手腕,若不是怕惊动人,差点仰头大笑几声。
林漠和许修也是脸上带笑,许修更是觉着心口一股郁气抒发了出去。
方才他们把冯承学打的跟死狗一般,但也有分寸,只让他受了皮肉外伤,未伤到肺腑。临走前还好心地把那小厮给弄醒了,好让小厮回侯府报信,免得冯承学在外面冻上一晚,给冻死了,三妹就得守寡。
自家妹妹大好的姑娘嫁了这么个伪君子,许修还真想三妹直接丧夫的,可到底也是外甥和外甥女的亲爹,且先饶了他。
许修长吁一口气,若不是顾忌着还有小妹跟着,此时倒是想找个酒肆喝一场。
“困不困?”林漠走在许菡身边,关心地问,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快休息了。
许菡却是毫无困意,相反十分兴奋,“一点儿不困,”看到前面不远处有灯火通明,丝竹声绵绵入耳的酒肆,不由好奇地一直朝那看。
留意到她的目光,林漠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穿着坦胸的胡姬自里面走出来揽客,忙收回目光,又微微侧身挡在了许菡旁边。
许菡才看到一个长相艳美的胡人女子,视线就被挡住,忙伸手去扒拉林漠肩膀,“阿漠,让开些,我看看,那边好像是胡人开的酒肆吧?”
她还从来没在晚上出来过侯府,也不知晚间的坊间居然这般热闹,不光沿街有小贩低声售卖,挂着布幌子的馄饨面条的小食摊,最热闹的当属灯笼高挑的酒楼食肆。
正巧她看到的这家是胡人所开,很有西域风情的乐音倾斜出来,“要不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许修还没注意到小妹的眼神,回头问了句。
就见她白嫩嫩的手指朝着不远处一指,“那边的食肆,看着很是热闹的样子。我想去见识见识。”
许修自然早就看到那家胡人酒肆,听到妹妹要去见识见识,直接拒绝,“不行,那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不用进去,许修也知道那里面可不是单纯的酒肆,妹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进那样乱糟糟的去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真的不行吗?”许菡也看出来那酒肆有些风月气息了,但这更让她好奇里面是什么光景,越走近了越听着热闹,似乎还有跳舞叫好声,就想要争取下。
“没得商量,快走,回去了,”似乎怕许菡自己跑过去,许修大手握住她的胳膊,“走快些。”
许菡就被带飞开,脚步离地。
回头看了眼瞬间远去的酒肆,只能悻悻作罢。
然后杏眼一转,有了主意,等着晚上她溜出来看看,又看了眼身边的林漠,也不能叫他。
岂知,林漠多了解她,待回到侯府,林漠将她送回绮院临走时,说了句,“阿菡可不要晚上偷偷溜出府去。”小姑娘好奇心太重,事情说开了反而更妥当,不然他真怕她胆大包天偷偷溜出去。
就凭着侯府护卫的眼力,阿菡的轻功说不准真能瞒过去。
许菡杏眼微瞪,外强内荏地道:“这话从哪里说起来,我何时说过?”她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没有吧。
“我看得出来,你好奇那酒肆,”林漠也不与她争辩,直接点破她的心思,“要去看也行,但得家里人陪同,你一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让祖母和三叔阿菁姐我们如何?”
哐哐哐,几座亲人大山压下来,将许菡那点子好奇心都给压扁扁了。
只是还有影子,很快又复起,“那我要去,你陪我去?”
谁知林漠却摇头,“不行,咱们两个太小了,酒肆也不让进。”
许菡顿时惊呆了,莫非这里的酒肆也有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规定,那也太良知了吧?
这么想的,她也这么问了,林漠还真的就点了头。
但许菡玩的时候最有心眼了,很快想到了这里面的漏洞,“那谁进去还得查户籍不成?”这里可不是后世,人人一个小小的身份证卡,丢了也能挂失补回来,当然更有弄假证的。
“而且,我们要去,肯定得乔装打扮一番,把模样化的老一些,我穿上男装,贴个假胡须什么的,不就妥了,”越说她越觉着可行,真当她前世那些年白看各式电视剧和小说了,她也是有见识的好不?
林漠:……自然是绝对不好。
可小姑娘这想的还挺全,就差付诸行动了,略一思索,“阿菡是要见识坊间夜市吗?倒也不是不可以,届时叫上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咱们往正经的酒肆去看看,那里也有歌舞,但却清净。”
许菡听懂了,清净的意思就是没有风月之事呗,她本也没有好奇到去青楼一观的想法,况且自家兄长们也都是正经人,她更不想有那爱去勾栏或者风月场合的家人,“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深居侯府大宅,周围也都是大官大户的宅邸,晚间便是有些热闹动静也清净,尤其她一直被姐姐养的早睡,便是有时候睡得晚些,夜里也没出过侯府。
她从没想到晚上的坊间居然这样热闹,还以为京城夜间宵禁是全城宵禁呢,原来坊间里面没有啊。非但没有,有的地方居然还十分热闹。
这样,她不去见识一番,那可真忍不住。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林漠正要走,就听见她这兴致勃勃的声音,不由无奈地道:“回头跟大哥哥他们说一声再说,你先回去洗漱睡觉,时间不早了,平时这个时候你早睡下了。”
“这不是出去玩了一遭,兴奋么,反正明日无事,晚些起来就是了,”许菡挥挥手,“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第 216 章
第二日, 许菡倒是没晚起,生物钟让她基本到点就醒,但没精神,哈欠连天。
“姑娘要不再睡会吧?”石榴看她直打哈欠, 心疼地道。
许菡摇摇头, “不睡了, 睡也睡不着,”她已经在床上闭着眼躺了好大会儿了, 应该就是生物钟到了,干睡也睡不着,“洗刷下,我去祖母那里。”
祖母处热闹,一路走过去也好醒醒神。
她去的时候,除了上值外出的男人们,林漠今日往书院去,府里的女眷们基本都在,仔细一想, 才发现原来今日是十五, 难怪大家都早早来了祖母这里请安, 连许瑚也在。
想到昨晚看到的郑皓和那些话,许菡看向许瑚的目光带了些许怜惜。
许瑚也是强打精神才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神思还有些恍惚, 安阳侯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劝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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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已经给了许瑚,若是她还一心扑到那泥泞地里去, 那她劝当白养了这个孙女。
再看白嫩娇俏的小孙女,安阳侯老夫人脸上露出笑容, “阿菡,来祖母这里,怎么看着精神不济的样子?”
“睡得晚了点,”许菡可不敢说自己晚上跟三哥哥还有阿漠偷溜出府。
可三人离府,掌管这一府中馈的安阳侯夫人一早就得知消息了,似笑非笑地道:“阿菡这是熬夜做什么了?小姑娘还是早睡才好。”
许菡被自家大伯母这笑弄得心里发虚,莫非大伯母知道了?但很快想到头上还有三哥哥顶着,马上安心了,还笑着问,“知道了大伯母,三哥哥的亲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啊?我等着吃定亲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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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安阳侯夫人到底没揭穿小姑娘,见她关心次子亲事,笑道,“快了,明日好日子,我打算跟侯爷去康清郡王府正式提亲。”
后面这话主要是给安阳侯老夫人说的,这是板上钉钉的喜事,老夫人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好,抓紧些办,趁着阿修还在家,女方门第比咱们高,礼上厚实些,别叫人挑出错。”
“是,母亲,儿媳都省的,”安阳侯夫人也是操持了好几个孩子亲事了,驾轻就熟。
初一十五是所有女眷都来松鹤院请安的日子,老夫人处也多留她们在这边用早食,很快一番说笑后,一大桌早食就端到右次间里。
大家一起用了早食,安阳侯夫人还要操持中馈事,又有许修提亲事宜,温兰惠如今协助婆母打理,繁忙的很,用过早食便离开了,还有王氏和周雅蓉、许瑚、许雪等人也都各自回去了。
只剩下许菡和许如容还没走,陪着老夫人说话,这也是府里的常态了。
许修今日也没出府,他是在外院吃了早食,其他人都走了后,才来的老夫人这里,进门给祖母请安后落座。
就看到许菡朝他挤眉弄眼。
许菡自然是惦记昨晚套麻袋后续进展,可惜自家三哥与她没有默契,自己都朝他眼神询问了,他却一点儿都看不出,便张口无声说:“冯承学那儿?”
许修正猜小妹说什么,安阳侯老夫人先看到小孙女作怪样子,道:“阿菡跟阿修在这打什么哑谜呢?”
许如容也看到小妹嘴巴动了几下,似乎跟三哥在说什么,就是没声,也看着两人不解。
这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许菡还是侧着脸对许修说的,祖母这眼神倒是好使看到了,忙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活动下脸。”
“糊弄我这老婆子呢,”老夫人才不信,小孙女肯定有事瞒着,而且还跟阿修有关。
许菡可不敢让祖母知道自己昨晚跟着三哥哥出去套人麻袋去了,忙小狗腿地凑到老夫人身边,“祖母,今儿阳光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到园子里煮茶赏景去呗。”
天冷了,老夫人就不大爱动弹了,不过看看外面阳光确实很好,觉着也行。
老夫人出屋子,底下大小丫鬟们自然就忙了起来。
“三哥哥今日有事吗?没事跟咱们一起呀,”许菡主要是觉着许修肯定派人盯着冯府那边,她也好第一时间知道冯承学挨揍后续,“等会儿到了园子里,位置开阔,咱们过两招,三哥哥指点指点我。”
许修中午约了人吃酒,上午倒是无事,又看出小妹的小心思,也想看看小妹现在身手如何,便应了。
这时节能开花的品种本就少,安阳侯府暖棚里倒是种了些菊花之类,但若无宴会基本不会搬出来。此时园子里这会儿也没什么花开,只一些常青的松柏之类,未开的梅树。但也没有残枝败叶,都被下人收拾的利整整洁,显得十分开阔,倒也别有一番疏旷感的景致。
想起上次往长公主府上,她家还培育出反季节的牡丹之类,许菡看了看自家暖棚,“祖母,咱们也能用那暖棚养出长公主家那样的牡丹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安阳侯老夫人道:“不好养,长公主也是专门找人培育了许久才找到法子。不过长公主已经打算将法子公开,等日后咱们也去叫工匠学了来培育,”但若想在寒冷冬季开出春夏花,定要耗费不少炭火之类。
许菡倒没什么特别爱花,就是随口一问,陪着老夫人进了点了炭盆暖和的亭子里,便拉着许修比试身手。
两人除了斗篷披风,许菡虽然穿的裙装,却是方便活动的款式,不大妨碍动作。
两人一个大开大合刚硬肃杀,一个灵活柔韧,起初许菡还能接下十来招,很快就上下支应不来了,赶忙跳出比试圈子,“停,我认输!”
说完,拍拍胸口。
娘哎,三哥哥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这招式真狠辣,还带着煞气,她接不住这气势。
许修其实已经很收着气势了,不然全释放出来,叫人更为胆寒,这也是他去边关短短两三年便早升为副尉的缘故,都是拼搏杀敌历练出的战功。其实,这已经是这两年战事少,不然他撅升的更快。
“阿菡,没伤到你吧?”虽然许修心中有成算,控制住身手了,但还是担心地问道。
许菡摇摇头,“没有,就是三哥哥你这气势太吓人了,我不跟你比了。”
她才要顺手抹一把额头细汗,铃铛就手快地递上了帕子,“姑娘,快擦擦去亭子里暖和会儿,才出了汗小心吹到风。”
许修此时根本连热身都没到,但小姑娘就算有些身手,也比不得自己这皮糙肉厚的爷们,“对,去亭子里泄泄汗,别受了风寒。”
说着,又赶紧让人给她把斗篷披上。
安阳侯老夫人正跟许如容下棋,见他们这么快回来,还有些惊讶,往时阿菡跟阿漠两人也在她跟前比试过,都得一刻钟多,“这么快比完了?”
许菡坐下,喝了口热茶,“三哥哥身手太好,我可不敢比了。”
老夫人看看魁梧的三孙子,再看看娇小白嫩的小孙女,“你三哥哥这么高大,你跟他比肯定吃亏,咱是姑娘家,会些防身的招式就很厉害了,不跟男人们比。”
“也不是,”许菡摇摇头,“我跟阿漠就能过好大会儿的招,虽然我比不过他,可三哥哥不一样,他气势太强了,我跟他打就觉着害怕。”
老夫人不懂这些打打杀杀,但也看得出来些端倪,“你三哥哥个头高大,阿漠还小,肯定不一样。”
许修接着道:“我上过战场,煞气重,我这也不算是厉害,还没法收敛好锋锐,”真正厉害的将军们,气势都能收放自如,“但阿菡也很不错了,身手灵活,拳脚力道也不小,我这小腿被她踹了一下,也有些疼感。”
阿漠身手他也试过,相当不错了,但也没法跟自己这样出入生死的相比。到底是没有经历过厮杀,没有沾染过人命。
“说的有理,就是这样,”许菡本也没想着学了功夫去砍人啥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和自保,犯不着跟三哥哥比,所以才主动退出来。
“好了,来看看我这棋,我觉着快要输给阿容了,”老夫人惦记着自己个的棋呢,叫了小孙女来帮忙。
只是个消遣,并无观棋不语不能指点一说,许菡凑过去看了看,“祖母,这里。”
二对一,还是叫许如容赢了,然后换了许菡和许如容下,许菡又拉了许修帮忙,老夫人也不时指点两句,亭子里热闹极了。
许修的小厮过来时,自家公子都没看到他,又叫丫鬟去喊的人。
许菡下着棋,注意力也没那么集中,一眼看到,棋也不下了,丢给老夫人跟了上去,“祖母,你帮我跟七姐姐下。”
说完,小跑着到了许修后面,凑了小脑袋去听。
“那俩,肯定有事,”安阳侯老夫人就知道小孙女之前在屋子里时有事瞒着,正要吩咐声一旁的丫鬟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安阳侯夫人带着人匆匆过来了。
“公子,”许修的小厮就是昨晚给他送信的那个,才想跟自家公子禀告,见八姑娘凑了过来,到嘴边的话又顿住。
“无妨,直说,”许修还特意为许菡让开些位置,方便她听。
小厮这才回禀,“昨晚上,三姑爷被冯府下人带回去,半夜就发起了高烧,连夜请了太医,也往京兆府报了案。冯府怀疑是他们政敌或者与三姑爷有矛盾的人所为,京兆府正在排查,咱们这边无恙。”
许菡一听冯成辉发烧,就忍不住嘀咕,“烧傻了他才好,”免得继续惹三姐姐不开心。
许修十分淡定,“行,不用再盯着了,免得被京兆府的人发现,”反正这冯成辉被人揍了,事情传出来,侯府这边也得派人过去问问,到时候光明正大地打探。
第 217 章
一转头, 看到安阳侯夫人手里拿着帖子脚步匆匆地走到祖母跟前,许菡撇下许修这边,又凑了过去。
“母亲,昌文公主发来的赏花宴帖子, 邀请了咱们府里姑娘们与我一起前往, ”安阳侯夫人递给老夫人一张洒金帖子。
安阳侯老夫人奇怪地道:“这昌文公主怎么想起给咱们家发帖子了?”
安阳侯夫人与昌文公主并不熟悉, 只在场合上见面问礼,闻言道:“儿媳猜着昌文公主大抵是想给她夫家庶子相看, 阿容前些时候美名传出。”
她上次出去赴宴就隐约听着些风声,故而有此猜测,若是这般,倒是许如容的机会。
那庶子虽不是嫡母所出,但因生母是嫡母陪嫁,一直养在嫡母膝下,也得家里看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如容愣了下,然后止不住脸颊泛粉。
许菡乐滋滋地看了看自家七姐姐害羞的样子,“昌文公主, 我记得, 早先时候还去她的苑子里玩过, 乐安姐姐与昌文公主关系也很好,”乐安县主是昌文公主的族亲侄女, 两人脾性相投, 虽年岁有差,但不妨碍两人处得好。
安阳侯老夫人再一想,“若是阿修亲事成了, 咱们与昌文公主关系也近,既如此, 后日你便带了阿菡和阿容去赴宴。”虽然许菡定亲,但她年岁小,带着一起过去陪着许如容也更好看。
许菡也乐得出去耍,“那赶紧让七姐姐回去,准备好衣裳头面。”
安阳侯夫人笑着道:“不急,再说你七姐姐不装扮也很好看了,”再一装扮,岂不是要艳压全场,那也未必是好事,若昌文公主真是为庶子相看,倒不如低调内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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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就早点准备起来,别失了体面,”安阳侯老夫人也愁着许如容的亲事,如今可算是有些盼头。
只是第二天中午,原本的定下要去昌文公主府上赴宴的许菡,却接到了许菁派人送来的消息,让她这两天先别出府。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姐姐会这样说?”许菡很是不解。
来送信的嬷嬷是许菁跟前伺候的,回道:“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府里二房快要迎娶新妇了,二夫人请了个道长往二房去看看怎么布置对新人好,遇上了世子夫人,说世子夫人额头微青黑,亲人外出恐有凶事。世子夫人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妥当为上,让八姑娘这些天先别出府。”
嬷嬷没说,世子夫人后来是想到八姑娘早些年呆症过,恐真的有什么不好。
“这……”许菡也不知是不是能信,但姐姐也是为了自己好,但又一想,若真信,姐姐最近的亲人除了自己还有父亲,“那我爹那里呢?”若说他们三房谁最容易外出凶事,她爹才是经常在外面走动的。
嬷嬷道:“三爷处倒是不打紧,那道人说能看出凶事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女眷亲人。”
许菡心道,这不就是说的自己吗?
那道人本事这么大的吗?
怕姐姐怀着孩子还要担心自己,许菡干脆地道:“行,你回去告诉姐姐,我这几天不出门了。”
那大伯母和七姐姐那里,自己怎么说?
想了想,决定实说,就吩咐人取了披风来,往大房去。
本以为安阳侯夫人得觉着没法理解,没想到,她居然还叮嘱自己,“既然有道人给相看出来了,那阿菡这些天就别出府了。”
“大伯母很信这个吗?万一是道士胡说……”
“可不敢乱说,”安阳侯夫人打断她,“这道士多半都是有道行的,才会在外面走动给人相看风水等,既然人是清平侯二夫人请去的,多半是有些本事。再说了,为了安全和康健,也得信。”
许菡来时,许如容也在侯夫人这里,也赞同,“是啊,阿菡,四姐姐的意思你得听着,为了你好。就在家里呆几天,待过了这段时间再出去玩,听话。”
“我知道,就是觉着挺稀奇的。”
安阳侯夫人笑道:“这孩子,这有什么稀奇的,这跟咱们上香拜佛是一样的。打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三哥哥若是和乐安县主说定亲事,还得给他们合八字看看是不是合适,找的也是道长或者寺里高僧给合,这种事都是有讲究的。”
许菡听着直点头,是她想多了,什么迷信不迷信的,对当代的人们来说,不迷信的才不正常。
她自己本身就是奇特的存在,信为上。
“那明天,我就不陪着七姐姐一起去了,七姐姐可要一直跟在大伯母身边,”想到上回往右相府去了一趟,发生的事情,许菡颇有些不放心地叮嘱许如容。
“阿菡放心,我知道的,”许如容笑着应下妹妹的关心,她明天肯定会不离母亲左右,不光是赴宴的次数少经验少,也不想单行遇上些姚知湘姐妹那样的闺秀,给自己找不痛快。
许菡也觉着有大伯母与七姐姐一起,肯定比自己陪着七姐姐更妥当,大伯母可是当家侯夫人。
“七姐姐好好相看哦,”想到这次赴宴的目的,许菡调皮起打趣许如容,“说不定这回我就能有七姐夫了。”
许如容被妹妹调侃地丽容泛粉,安阳侯夫人笑着道:“那就借咱们阿菡吉言了。”
能早点把庶女的亲事定下,安阳侯夫人也能省下一大块心,也盼着明天的花宴能有进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此,第二天安阳侯夫人带着许如容到了昌文公主府上,可谓是发挥出她这些年参加宴会的全部本事,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地与或许能结亲的夫人们说笑。虽然看得出来,昌文公主的嫂子对许如容并没多少热忱,但也发现了两家有意许如容的夫人们,攀谈过后,只待回去后打探下对方家公子品行。
许如容从进到公主府到离开,也一直跟在安阳侯夫人身边,期间只与附近的几位闺秀说谈了会儿,没有结识许多人,但安安稳稳地参加完宴会对她来说就很好了。
但变故还是出现了,在安阳侯夫人和许如容回府的途中,好几头牛横冲直撞地忽然朝他们的车架方向过来,四周皆是惊恐的呼叫声。
眼看着马车被堵在路上,再在上面坐着才是危险,安阳侯夫人当机立断带着许如容和丫鬟们下了马车到旁边的铺子里躲避。
许如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幸好出来时她有随身带着幕篱的习惯,匆匆抓起幕篱戴好才跟在嫡母身后下车。
安阳侯夫人这次出来带了三个护卫,还得分出去一个护着车夫和马车,尽量减少损失,如此身边就有她和许如容的三个丫鬟并一个仆妇两个护卫。
只是,这周围都是躲避的百姓,人多也乱,饶是安阳侯夫人抓住了许如容的手,让她跟紧自己免得被冲撞,周围还有三个护卫阻拦着周围人群,也还是被忽然涌过来的一波人流冲开。
“阿容,”安阳侯夫人才要扬声呼唤的声音,骤然又低了下去,为了许如容名声她此时也不能声张,更不能慌乱,当下就留了一个丫鬟在身边,吩咐其他人都去寻许如容,“我瞧着是阿容是朝那边的点心铺子方向,你们赶紧去找她。”
她看了下后面不远处的一家茶楼,“我就在那里等你们,快去!”
“是,夫人,您自己也当心些,”丫鬟花枝不放心安阳侯夫人,可现在七姑娘一人被冲进人群,她生的又那样好看,更紧急。
“快去,”不知为何,看着自家马车被一头牛顶翻,但很快就有人过来控制住了那几头牛,安阳侯夫人心里涌出一股不安来。
怎么就那么巧,偏她们遇上了失控的牛群。也非是她非要盼着出人命伤残,可那牛横冲直撞,除了路人有些擦伤,却并无百姓伤亡,但阿容却被冲散了。
想到一直不死心的怀年伯,那可不是个良善人,安阳侯夫人不难不多想。现在只有赶紧找到许如容,才能让她安下心。
其实,若想寻人,最快的法子是报官或者让周围的人帮忙寻,但安阳侯夫人就怕自己的猜测,这是有人故意针对许如容做出来的乱子,一旦人没找到,事情还传出去,许如容就算是安然回来,名声也要毁去。
但这样干等着更不是法子,安阳侯夫人疾步朝撞翻的马车走去,低声吩咐正想看看马车坏到什么程度的护卫,“阿容被冲散了,你骑上马赶紧回侯府找人,告诉老夫人,叫府里带人过来,对外就说马车坏了。”
此时,她反倒有些庆幸那牛顶坏了一辆马车。
这护卫是她亲自选来,自然是信得过稳重之人,听完立马卸了马身上拉马车的鞍架,翻身骑马往安阳侯府报信。
安阳侯夫人与丫鬟自然没有在闹哄哄的大街上面干站着等着,不说与她侯夫人身份不匹,被熟人看到还要相问,又一早说好了在旁边茶楼里等着,便带着丫鬟去了茶楼,让车夫看着马车。
等进了茶楼要了间包厢,不去管底下车夫请了路人帮忙将坏掉的马车移到路边,免得挡着路通行,只焦躁不安地盼着许如容千万别出事。最好这真的就是意外,而不是什么阴谋,下人们早点寻到她。
若是手边有佛龛香炉,她是真想上柱香求佛祖保佑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大约两刻钟后,寻人的护卫和丫鬟陆陆续续回来,没寻到人,就连他们悄悄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戴着幕篱的人,都说没有留意到。
许如容就好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虽然这边人多,方才也乱,但他们打探了一直在附近没离开的人,却都没发现许如容的身影。
第 218 章
听着下人们回话, 安阳侯夫人脸色越发沉郁。
这太不对劲,就算当时人多,可这么明显一个穿着幕篱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留意到?
想到许如容为了遮掩容貌戴上的幕篱, 安阳侯夫人本来还庆幸有幕篱遮挡, 她的容貌不会引来人趁乱使坏, 现在反过来一想,又忍不住担心。若这当真是有人故意作乱, 许如容戴着幕篱反倒在人群里更为显眼,更容易被人带走。
“夫人,有,有些消息了,”这时,跟着他们出来的仆妇最后一个回来了,连喘带嘘,但脸色十分慌乱不好看,安阳侯夫人就觉着不是好消息。
果然, 这仆妇惊慌地道:“婢子听到有人说, 适才看到有位貌美如天仙的姑娘, 抱着一件幕篱,可惜被几个地痞正好经过, 将人挟持, 挟持走了。婢子听着怕是七姑娘,赶紧回来跟您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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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夫人心里咯噔一声。
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阿容被冲散, 身边就出现了地痞子,还把人挟持走了,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趁乱将人绑架走了!
可即便知道了,她也不能报官,一旦报官,只要传出一点许如容曾被地痞挟持,她的清白就没了。
安阳侯夫人猛地一拍桌子,银牙半咬。
是谁背后算计?怀年伯?
除了怀年伯,不做他想。
不多久,今日在府中的许修和林漠带着人赶了过来,留下三人去修马车,其余的都悄悄散开寻人,许修和林漠则进了茶楼见安阳侯夫人。
“母亲,别急,已经派人去找了,”见急的来回走动的母亲,许修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安慰。
安阳侯夫人微微摇头,“我总觉着今日这事太过巧合了,就怕,就怕是有人故意使了筏子想害阿容。”
她一番分析,让许修和林漠脸色都凝重起来,安阳侯夫人又问,“对了,有没有派人告诉你父亲和大哥他们,让他们赶紧想想办法。”
长子的人脉多些,许能找人帮忙找找阿容。
“已经派人通知了,这样,母亲不若先回府,这边有我跟阿漠盯着。”
“也好,”安阳侯夫人也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在茶楼这边才更惹人注目,倒不如让他们两人留下,“若是你大哥那边有什么信,我就让人过来通知。”
安阳侯夫人走前,林漠又道:“大伯母,阿菡那边,麻烦您找个说辞先瞒着些,”知道许菡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府,许如容失踪的消息都瞒着她的。
“嗯,放心,”带着担心,安阳侯夫人先回了侯府,还不能流露出来,装作无事一样与身边丫鬟说着话坐上了许修又带来的马车。
京城一处宁静又破旧的宅子里,稀疏光线越过陈旧窗棂照在杂草破被上,许如容皱了皱眉,费力地睁开昏沉的眼皮,美目里有一瞬的恍惚,而后忽然警觉地瞪大,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无人的破旧屋子里,呼吸间有一股股的霉味。一下想起昏迷之前,她被人群冲开,被人推挤着远离嫡母和丫鬟下人们,之后被人绊了一脚,幕篱也被人扯掉。虽然她很快稳住了身子,并戴好了幕篱,可没大会儿,就被几个大汉围住捂住了口鼻。
她奋力抵抗,却还是没抵住那迷药,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再看眼前,许如容心知自己这定是被人绑架了。正要挣扎着起身,一股熟悉昏沉感就要袭来,赶忙从脖颈里拽出个小巧的软布,抖着手从里面扣出一颗指尖大小的药丸吞进口中。
过了片刻,脑子里清明感清晰,手脚力气回返,一面留意着外面动静,一面悄悄下了地,朝屋子门口走去。
她不会坐以待毙,想要自救。
等走到门口,发现那门只是掩住了,并未上锁,顿时一喜,但随即更为警觉地悄悄拉开一条细细的缝隙,朝外面观望。
并未发现有人在,心里生出些疑惑,莫非看守她的人正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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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细细倾耳听,又似乎有人打鼾的声音自一旁传出,她细细地屏住呼吸听了会儿,呼吸声像是从西面厢房里传出来的,听动静似乎睡沉了。
咬了下唇瓣,她不敢再耽搁,轻轻拉开那破微微泛黑的木门,但门才打开,她抬起的脚又顿下,回头看向方才昏迷时躺着的床,又转身返了回去。
这屋子里有些阴冷,方才她是被一床旧棉被盖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她的幕篱。
虽然知道现在得赶紧逃跑,可许如容还是回去拿了自己的幕篱才偷跑,许是多年习惯,又或许自己这样的容貌在不知的陌生地方,再次遇到不怀好意的人,就像先前被冲散后,被人扯掉了幕篱一样。
西面厢房里呼噜声依旧,许如容眉目机警地留意周围动静,脚下悄无声息地快速移动,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只是才往院子里走了一段,她看了看闭合的大门方向,忽然又转身朝身后一旁的夹道小跑过去。
她怕大门口有人守着,自己这样出去反倒是正好撞入那些匪徒手中。
这看起来是个二进院子,方才在屋子里听着后面更加安静,她打算先去后面看看,看能不能有个后门之类的。
等她小心地跑到后面,发现这里比前院还荒芜,就好像是个废弃的宅院,但又晾着两件衣裳,又有人居住的痕迹。不由一慌,赶紧藏到了一旁的垛子后面,偷偷打量不远处的几间旧屋子。
感觉好像并没有人的样子,许如容才小心翼翼地沿着墙根往后面移动,可惜这里是一排的后罩房,并无像侯府一样的后门侧门之类。
而且这边的院墙虽然不高,但也不是她能攀过去的,更不知道院墙那头是什么,急的不行。就犹豫要不要回前院那边大门跑出去,或许门外没人呢?
可她又觉着前院似乎更加危险,踌躇间,忽然瞥见一旁杂乱的草丛和木头垛子后面有两块散落的砖块,附近还有些黄色的毛。
便走近了弯腰扒拉了下那些木头,眼前一亮,这里有个竟然有个洞。
那洞并不是从墙壁上打开,而是往地下打通,被木头挡着,不细看还发现不了,主要是这边还有些奇怪的味道。但现在许如容顾不得这许多了,看那墙下面有几块砖松动,就咬牙使劲往外拔。
有些费劲,但也拔出来两块,又用木头扒拉了下洞里的土往下挖了挖,感觉能爬进去,许如容毫不迟疑地就趴在地上往外钻。
就算这是狗洞,她也钻,只要能出去。
好在,她身子细,堪堪爬了出去,顾不得一身泥土草屑,她又伸手从洞里够出幕篱,拍了拍赶紧穿到身上,这才有精力打量周围。
发现这是个小巷,但并不是死胡同,看了看自己出来的那院子方向,选了个与之相反的方向就开始跑。
一面跑,一面祈祷那些绑架她的人晚些发现她跑了才好,可才跑出一条小巷,周围有住户了,却看到前面两个背对着她的人影,吓得猛地又倒退缩了回去。
前面两个把守的人正在瞧着斜对面的酒肆闲话,“等事了,一定得找个地方好好喝一盅。”
“单喝酒有什么意思,还得找上两个小娘们陪着才好,”一个嘴里说着,啧啧两声,
“你是没看到,咱们弄来的那个美人儿,简直是天仙,可惜了,咱们就是看两眼都是多的。”
“那可不,没看到从头到尾,老人都不敢叫咱们沾手,生怕冲撞了,嗐,这都是上面大人物的,咱们还是老实得了银子干事。”
“干什么事,就那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还能跑这边来不成,要我说,咱就是干挨冻。反正那位爷早就在那般等着救美了。”
“行了,就是守着个路,意思意思,钱就到手了,冷会儿就冷会儿得了。”
“我这不是穿的不多,不行,我还是得去前面打一葫芦酒来暖暖身子。”
另一个也觉着冷的很,喝两口也好,反正耽误不了事,“那你快去快回。”
其中一个赶紧跑着去了酒肆,很快有行人从这边经过,另一个就当做是等人样子,装的很是自然。
也没发觉,不远处,许如容悄悄地打量了这边一会儿,垂了下眼,很快有了主意。
侯府这边,知道今日大伯母带着七姐姐去赴宴是打算相看的,许菡也惦记着进展,让下人留意着动静,若是回来就来通禀。
眼看着都快要申时末了,还没人来传话,许菡不由催铃铛,“去看看,大伯母和七姐姐回来了吗?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林漠得知消息,离府之前特意让人来绮院找了石榴,让她吩咐下去,瞒住了许菡,所以这会儿铃铛就道:“许是侯夫人有了意中的人选,与哪家夫人多聊会儿,等侯夫人和七姑娘回来,自然会有人来通传。”
“也是,”既然出不去府,许菡就叫人买了一摞话本子来看,手里这本写的跌宕起伏,正是好看的时候,很快就又看进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直到天都有些暗了,恐她伤眼,屋子里早早点了烛火,怕扰了她,丫鬟们都放轻了动静。
许菡猛然从话本子抬头,一看漏刻,“这么晚了,大伯母和七姐姐还没回来吗?”
铃铛方才已经得了侯夫人的传话,心里也担忧许如容的很,可也不敢流露出来,只照着侯夫人的吩咐,道:“侯夫人和七姑娘已经回来了,只是大房那边丢了物件,侯夫人正在查,姑娘您这个时候就先别过去了,不若等明天的。”
虽然许菡总往大房去玩,可也知道有些事情该避嫌也得避嫌,便打算明日再问。
第 219 章
只是, “大伯母治家严谨,大房下人也都牢靠,居然还有手脚不干净的,那人也是胆子大, 就不怕大伯母查出来发落吗?”
要知道, 自家大伯母的手段可不低, 她觉着那偷东西的吓人也是胆大包天。
“许是有什么缘由,许是恶胆大, ”铃铛附和两句。
府里一下抽调走了那么多下人,肯定是瞒不住,只要姑娘不出绮院就该不会发觉,不然依着她与七姑娘的要好,说不得就要亲自出去寻人。
又随口问了一句,“阿漠呢?”平时这个点他都过来找自己了。
这个可没人提前吩咐,铃铛灵机一动,“阿漠公子与友人临时有约,还没回府。”
许菡也没怀疑哪里不对, 毕竟铃铛说的这些很正常, 林漠临时有约也是有的, 继续翻着话本子看。
铃铛轻手轻脚走到外间,悄悄舒了口气, 去寻了石榴把方才与姑娘说的对了一遍, “石榴姐姐,叫小厮给阿漠公子那边提醒一句,别说漏了。”
石榴点点头, 希望七姑娘尽快被找到吧。
而此时许蔚和许蕴也都派了人来寻人,却依旧一无所获, 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两人急的不行。
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说失踪便失踪了,若是真的被人绑架勒索钱财,这个时候也该往侯府送信了,可却无任何动静,如此便只有一种最让他们担心的可能,对方是冲着人来的。
“找人去查查怀年伯如今在何处?”他与安阳侯夫人一样怀疑怀年伯。
许蔚已经打算,若是再没有许如容的消息,就去寻金吾卫的朋友帮忙。名声跟性命比起来,肯定后者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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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他们身后几条街道之外的一处巷子口,一身黑色大氅的怀年伯正坐在马上等着什么。
很快,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小跑过来,“大人,七姑娘已经跑出来了,只是七姑娘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跑出来后乱钻了好几圈,小人就使人把人往大人这个方向赶过来了。”
“行,那就按预先说好的做,”怀年伯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让他满意就行。况且那几人本就是他临时找来演戏,过后就将人打发出京城了。
果然没大会儿,怀年伯就看到一个全身被幕篱遮掩的女子惊慌失措地从一侧巷子口跑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两个手持棍棒的汉子追赶。
“别跑。”
“站住!”
“哪里来的狂徒,居然当街行凶,”怀年伯双腿一夹马儿,很快到了许如容跟前,胳膊一捞,将人拉到马上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其中一个大汉举着棒子威胁,“这是贼,偷了我们的东西,你别多管闲事!”
怀年伯察觉到怀里的人使劲挣扎扭动,头也猛摇,忙加大力气困住,心中却暗暗称奇,这七姑娘看着娇娇弱弱,这力气倒是不小。
“滚,这是我们怀年伯爷,你们有几个胆子跟我们伯爷抢人,这人我们伯爷要了,你们赶紧滚,不然送你去衙门告你个冲撞伯爷之罪。”
怀年伯的随从跋扈地上前阻止那两个汉子,话里的威胁极重,许是被这名头吓住了,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忙求饶,“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们这就走,快走,这可不是咱们冲撞的起,”说着,拽着另一个还想理论的人快速离开。
“哎呀,这莫不就是英雄救美了。看那姑娘露出来的裙摆,那料子就不便宜,想必是哪家大户人家府上的。”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附近方才听到动静的居民趴在门边上看热闹,现在都议论起来。
“姑娘,对不住,冒犯了,”怀年伯嘴角微微扬了下,又快速落下,下马扶着人下来,做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拱拱手,“姑娘放心,既然姑娘与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必当负责到底,择日往贵府与令尊道明,迎娶姑娘入门。”
“好,好一个有担当的伯爷,”还是原先那个声音,大声叫好,也引来几个百姓的附和。
但也有精明的,觉着不对劲,这伯爷连人姑娘幕篱都没摘,谁知道后面的人是老是少,就张口闭口负责,但确实也挺有担当了。但看那姑娘好像害怕,猛摇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怀年伯趁热打铁,又歉意一声,“方才,情急,冒犯姑娘了,还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那幕篱一掀,一个面膛黑红的姑娘露了出来,眯缝眼短又细,大鼻头阔嘴巴厚唇,只这也便罢了,偏面颊上还有一大块黑褐色胎记。
怀年伯因离着最近,看的也最清晰,连那胎记上面还有几根毛发都看的清清楚楚,恶心的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哪里来的丑东西,”
转头,呕~~
怀年伯此人,生平好美,男女都可,极其烦弃丑物,只看他身边连随从都是眉清目秀就可知。更别说,方才他还把这么个丑人抱在怀里,那样贴近的接触,胃里登时一阵翻涌。
“啊呀,你这人,怎还打人呢?”那女子看着年龄也不小了,得有二十出头多了,身体十分灵活,虽然被怀年伯踹了一脚,可却避开了要害处,还就地翻滚了下避免摔在地上再受伤。
显然,很有惊艳的样子。
“你这伯爷,方才还说了要对小女子我负责,怎可翻脸不认人,不管,不行,我就要嫁与你,”丑女子一双眼睛冒着光望着怀年伯,这男的长得可真好,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佳婿啊。
认定了人,这丑女子就大声嚷嚷起来,“左右邻居们都出来看看啊,这怀年伯方才搂抱了我,说了要娶妻负责,现在又想反悔,大家都来评评理,有没有这样欺负人的伯爷哇……”
跟之前一言不发不同,这丑女子一张厚嘴唇可能说了,叭叭叭地就盯住了怀年伯。
抻着脖子看热闹的百姓也议论起来,“怎么是魁娘啊,天爷啊,这伯爷方才还说要负责,我就说这口味怎这么重。”
“就是,连槐娘这样的都能抱着,还要负责,是个爷们。”
怀年伯:……爷们个蛋!他不想爷们。
好美人的怀年伯气了个臭脸,这是哪里来的丑女人,居然还赖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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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随从也被这一变故弄懵了。
好端端一个美人儿,怎么就大变脸,成个丑女了?!
莫非是丁大几个绑错了人?不是,他亲眼看着被迷昏带过去的姑娘是安阳侯府七姑娘的。
还有那件幕篱,他没记错,就是七姑娘的,眼见着那被叫做槐娘的女子耍赖非要自家伯爷负责,忙凑到怀年伯跟前低声道:“伯爷,小的瞧着这槐娘有鬼,您看她穿的那幕篱就是七姑娘的,方才也一直不吭声,她这是故意的!”
怀年伯气归气,脑子可没气掉,明显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还是被那个娇娇弱弱的许如容,饶是再喜欢,也生出恼意,吩咐道:“去问问她为何穿着七姑娘的衣裳?她人去哪里了?”
他还没死心,好不容易费了功夫将许如容弄到这里,想来个英雄救美和肌肤之亲不能再推脱亲事的,结果肉没沾上一点,反而惹了一身腥。
若是一般女子也便罢了,可偏他们遇上的这槐娘不拘一格,面对怀年伯随从的威逼利诱,就是不承认这幕篱是旁人,还反咬怀年伯,“你都抱了我搂了我,就得对我负责,而且你自己也已经说了要负责的话,不能反悔,不然说到哪里去,我都占理。”
她就抓着现成的事实嚷嚷,一点儿不怕得罪怀年伯,上也不怕他上位者气势,甚至给了怀年伯一种狗见了肉骨头不撒口的感觉,
一旁一个汉子砸吧着嘴一脸同情地说,“这槐娘都恨嫁成什么样了,这好容易来个了能巴上的,估计很难撕下来喽。”
槐娘虽是个女子,可长得奇丑,又恨嫁,遇上这么个金龟婿一样的伯爷,那可不得使劲扒拉住了。
就跟那狗皮膏药似的,槐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见怀年伯气的打马离开,她直接一扑抱住了怀年伯的脚,口里还大叫着,“你必须娶我,要不我就去告你,反正我烂命一条,也不怕死,就是死之前想把自己嫁出去。”
她虽丑,也不作践自己,不跟人胡来,就想找个人家嫁了,顺便把家里的铺子产业也都护的更牢些。如今,附近的媒婆都快不敢让她登门了,若错过这个伯爷,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个合适的男人出来。
就算最后嫁不成,反正她不在乎名声,讹这伯爷一大笔也划算,若是嫁成,不管这伯爷对自己如何,挂着伯府的名头,她的铺子产业更不怕被人算计觊觎了。
甚至为了自身安全,她还大声嚷嚷,“你也别想着背地里偷偷杀了我,我知道你有权有势是伯爷,我就是个立了女户的孤女子,若是我有个什么不测,那肯定就是你派人来害的。”
怀年伯的确生了回头就弄死这丑女的想法,可万万没想到,这市井泼妇居然就这样直白地嚷嚷了出来,这若是万一她真有个好歹,自己就洗不清了。
背后杀人跟放到明面上可完全不同,就算他是伯爷,是三皇子姻亲,也不能随意杀人害人。
怀年伯气的头上都快冒烟了,一时竟顾不上真正要算计的美人许如容到底跑哪里去了。他的随从倒是有心寻人,但刚才槐娘闹得动静太大了,估计巡街使都要被惊动了,根本不敢再派人动作。
更别说,这还有个槐娘,不怕死地抱着怀年伯的脚,这么多人看着,怀年伯也不好下狠手踹开,他得帮着主子扒拉开这槐娘。
这随从预料的不错,坊间里发生事端,巡街使处很快便收到消息,带了人手赶过来。
正好有一个就在附近寻人的安阳侯府小厮听到有人说那边出了争执,未免错过七姑娘,也悄悄跟了过去,一看就看到那坐在马上跟槐娘拉扯的怀年伯。
第 220 章
看了会儿后, 小厮转头朝茶楼处给许蔚送信去了。
安阳侯府上下,谁不知道怀年伯曾一而再求娶七姑娘被拒,现在这人却出现在这里,许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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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也不知道, 距离他旁边几条街之外, 许如容正仓皇地快走。
她头发散下大半遮挡了黄黑的脸颊, 头上戴了个漆黑的帷帽,身上穿着有些肥大的缎面袄裙, 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着。
她不知方才那个与她换了衣裙的女子是不是真的遇到了怀年伯,但她们本就是各有所求,各有所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间往前推一段。
许如容在发现了巷子口似乎有人特意等她时,心中就起了警觉,退回去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先前被绑架的一些疑点也慢慢浮了上来。
为何会在街上被人忽然绑架?
她知道自己长得十分好看,可自己醒来时,只除了幕篱被拿下来,衣裳首饰都没凌乱缺少一点儿, 似乎又不图色又不图钱, 这就不太合绑架了。
而自己在被绑架后, 看守的人不仅没守在门口,还在另一个屋子里打着呼噜睡熟了, 难道就不怕自己逃跑?
可若是怕自己逃跑, 为何又在那院子不远处的巷子口让人把守着,太过怪异。
她本就聪慧,跟着安阳侯夫人身边学习管家, 耳濡目染浸染,很快从中理出一条线来。且越分析越怀疑这绑架自己的人, 所图恐怕是自己这个人。
若如此,许如容不难不怀疑那个一而再求娶自己不成,甚至连五姐姐都被波及的怀年伯身上。
只是就算想到这些,她也得赶紧寻个脱身之计才关键。
她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幸好她出门前随身带了些银两,她打算跟这附近的住户买些普通衣裙换上,可又担心遇到心怀不轨的人。
正在犯愁时,吵吵囔囔声音自一侧住户人家传来,伴随着里面的脚步声,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模样实在是有些丑的女子被推了出来。
“槐娘,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可真寻不到合适的儿郎与你相看,你再来,我这招牌都要被你砸了,”这是民间的媒婆,也是她好心,觉着槐娘一直没人娶可怜,就想帮她留意些适当的人家。
可谁知道,这槐娘生的实在丑陋,就算她提亲跟男方说了,一见面就忙不迭拒了,可槐娘每次都纠缠着要人家同意。
几次下来,弄得其他想让她说媒的都怕她把槐娘推出来相看,自家子侄被槐娘给盯上了。
所以,槐娘今天带了礼让自己给她说亲相看,她一点都不敢收,好生在屋子里跟她说了一番,她不听还非要她帮忙,无奈之下只能连礼带人都推在了门外。
可到底也是街里接亲,便好心地劝说,“槐娘啊,我知道你想早点嫁人,可,可这说媒得是你想我愿,你不能跟相看的人家死缠烂打,这样我都没法做事了。我这见得人有数,你不如去别家看看,许能帮你相看个好人家。”
“可她们都不给我相看,嫌我长得丑,”槐娘觉着自己就想找个人家嫁了,怎么就那么难呢,“我要不脸皮厚些,就更说不上人家了。”
但她也不是不通人性的人,见媒婆真不想给自己说媒了,就道:“那行,你不说就不说吧,这些东西你收着,算作你为我操持的心意了。别拒绝,收着,不过点子东西,我走了。”
媒婆被她强塞了一怀,又被推到院子里合上院门,槐娘站在门口等了会儿,见她没出来收下了,才抬脚离开。
许如容在一旁听着看着,心中一动,有了个主意,只是又犹豫不决,若真如自己猜测那般,绑架她的背后之人真是怀年伯,不是个好东西,怕是还要坏了这槐娘。
方才她听得出来,这媒婆最后还好言劝慰那槐娘,倒是个心善之人,倒不如等下去敲这家媒婆的门,给她银钱换身衣裳乔装一番。
院门又被敲响,媒婆以为是槐娘去而复返,没来应门,但敲门声又响起,看了看槐娘硬塞给自己的东西,媒婆心又软了往外走去。
罢了,罢了。
左右都帮了槐娘好几次了,不差这一回。
只是媒婆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不是槐娘,而是一位穿着幕篱的陌生女子,上下微微一打量,“你是?”
“大娘好,我是好人家的姑娘,被坏人盯上了,想跟您买身衣裳换个装扮,不知可否?”许如容见媒婆来,赶忙道明来意,并拿出一个银角子,“不要多好的衣裳,越是普通越好。”
这银角子可有一二两银,别说普通衣裳,可置办一套不错的衣裳了。
那媒婆眼厉,一看看到许如容幕篱下摆露出的裙摆和云头鞋,都是那富贵人家穿用,这女子声音娇柔好听,便猜着对方来历不是普通人。
但她更怕另一种可能,对方是什么富贵人家的逃奴、妾之类,便问道:“那人为何抓你,可有缘由,若不然,我帮你报官可好?”
这其实也是一种很好的法子了,但若是逃奴之类,肯定不会愿意,媒婆这话便是试探这个。
许如容并不知媒婆用意,但她却知道若是能报官,她早就在逃出院子时想法子报官了。一来对方若真是怀年伯,未免不会防备她报官,二来,她还要维护住自己名声,张扬开来,对她和侯府都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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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想法子自救回到侯府,才是最上乘。
但现在她求助这媒婆也是冒着风险,万一对方心地不善,或者见她装扮和容貌起了歹心,她怕是才出狼穴又如虎口。
但没有旁的法子,她只能赌一把,自己预判没错,这媒婆是个心善之人。
许如容心思机敏,很快就察觉到媒婆这话的用意,忙道:“大娘别误会,我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只是被人盯上求娶不成,借着我与母亲出府之机,欲劫持我。若大娘能助我回府,来日定当厚报,且不会连累大娘。”
许如容恳切地露出些许哀求音色,才说完,忽然就从旁边跳出一人来,“哎唷,还有这种好事,那我帮你啊!”
不是别个,正是槐娘。
她还真是如媒婆之前猜测,去而复返,想要求媒婆再帮自己这一回,没想到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穿着幕篱的女子站在媒婆家门口与她说话。
什么人要穿着幕篱遮遮掩掩,槐娘好奇,便悄悄躲了一边偷听,听到最后许如容的话,没忍住,跳了出来,“李大娘,你说这是什么事,我这求着人娶没人要,这位姑娘是吧,生怕被人求娶,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难道就因为她生的丑?可丑也不是她决定的,都是爹娘给的,她也不是什么奸恶之辈,顶多胡搅蛮缠了点。可她亲辈皆丧,若不厉害蛮横些,可护不住家财。
她还提了让男方入赘也行,但依然没人乐意,就那么嫌弃她丑吗?
这么一想,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细缝眼一瞪,又似乎连眼皮都没掀起来,“那你掀开幕篱我瞧瞧,到底得多好看,才能让人想发设法地求娶你不成还算计你,哼,我就不信了,怎么就有人上赶着这样求娶。”
许如容在幕篱里的眸光微闪,“那若是我让你信了,你能帮我引开巷子口守着的人吗?”
看得出来,这槐娘也是个利落的人,许如容就赌她的心思。
“成,这有什么难的,”槐娘家就在这一片不远处,虽丑却是家中独女,得家人疼爱,也是在这片混着长大的。
媒婆眼尖,从方才许如容递过来银角子时不小心露出的一丁点儿手腕,就知道肌肤白嫩能掐出水,虽然她的手上有些乌黑,指甲缝里有泥土,但该是刻意掩饰或者之前经历了什么的缘故。
“那好,”随着许如容话音落,她伸出手撩开了幕篱一角,露出一张有些黑灰却涂抹不均匀的芙蓉面来。
饶是黑灰浮面,依然难掩她面容之美。
李媒婆和槐娘都看呆了。
槐娘甚至想着,若是这姑娘洗干净了,还要好看成什么样儿啊!
她并未有什么嫉妒之情,许两人之间容颜差别高度太大了,连嫉妒都生不出。
只是一瞬间,许如容便撂下了幕篱,“还请两位帮帮忙,若能安然度过,必将重谢。”
可李媒婆在看到她模样时,也看到了她的耳饰和发饰,那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那样式造型该是官宦人家姑娘才能佩戴。这样的姑娘,那求娶之人都只能使阴招,可见对方门第也不低。
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民间媒婆,家中小有薄产和小铺子出息,哪里敢招惹这样的人,登时露出退怯神情。
许如容见她神情就知道她的顾忌,但也不好强求,倒是她旁边的槐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确定要帮忙?想换身衣裳躲开?有人求娶可是好事。”
“对我并不是。”
“那我们互相换对方的衣裳穿吧,我想要那人做我夫君。”槐娘声音有些许的兴奋。
求娶这位美貌姑娘的男子外形肯定不会很差,她槐娘虽生的丑了些,可谁不想嫁给个好看的男子呢?
“槐娘……”李媒婆有些急,怕槐娘不知这后面的厉害。
却听许如容道:“我知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想与说在前头。”
许如容并不太意外槐娘的话,毕竟方才她也生出过这个想法,槐娘又恨嫁的厉害。她也并没有因槐娘模样看轻她,反而怕她不知轻重惹来祸端,“我也不是确定到底是有人真想要绑架我,还是那要求娶之人背后耍了诡计算计我嫁与他,但又有五六分把握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