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等下用过晚食, 我先去寻大哥哥说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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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许菡忙道,然后看了眼外面,“大哥哥现在肯定回来了, 叫人去问问他在那, 我们也别吃晚食了, 先说正事要紧。”
她这急火火的性子冒出来了,说完就要起身, 被林漠拉住,“不急于这一时,而且今日还有六姐姐七姐姐亲事,咱们还是先吃了晚食。这事不是急与一时半刻便能解决,”若不然,他也不会先来绮院这找阿菡了。
许菡重新坐下,催着铃铛看食盒拎来没有,嘟囔一句,“怎感觉这事都赶在一处了。”
只是许菡没想到, 被富贵迷花了眼的可不止忠勤伯府二房, 自家也有, 还是一向精明却权利心重的二伯。
“这门亲事不能结,若是怀年伯再来提亲, 母亲一定要完全拒绝。”许蔚从妻子处得知了今日有媒人上门分别为许雪和许如容提亲, 顾不上细究二婶王氏擅自应下许雪亲事,他到了安阳侯夫人处,先讲出不能与怀年伯结亲。
才说完, 就听到有仆妇进来禀告,二叔过来了。
许成泰该是听到他后面的话, 进门就问,“阿蔚为何说不能结亲?怀年伯虽然年龄大了些,但阿容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见二叔这么看好怀年伯,许蔚不免想起前些日子二叔还曾邀请怀年伯过府一事,“我知道二叔与怀年伯有些交情,只是交情归交情,结亲却不成。二叔莫非不知,这怀年伯爷的母亲出自纪国公府,三皇子外家。”
方才他说出这个时,安阳侯夫人也是惊了一身冷汗。
虽然她只是内宅妇人,可后宅与前朝也息息相关,知道这皇子能少沾就少沾边,尤其是时下这种太子不被看好,几位成年皇子反倒蠢蠢欲动的节点。
因与怀念伯老夫人不是一个年龄层次,安阳侯夫人一时就忘记了这位老夫人出身三皇子母妃娘家。
见着二叔子愣了下,安阳侯夫人开口道:“阿蔚说的是,怀年伯府与纪国公府关系太近,虽然我今日拒绝了提亲,但还是没想到这一层,幸好阿蔚及时提醒,”因看得出来,那怀年伯求娶之心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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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泰当然知道怀年伯老夫人出自纪国公府,但他当初也是看中了这其中的姻亲关系,尤其他觉着三皇子是最有可能夺嫡成功的一位,“并不是直接与纪国公府上结亲,与三皇子也远了好几层,若是三皇子能成,咱们说不得能沾些便宜。”
许成泰毫不掩饰自己的野望,虽没有明说支持三皇子,却让许蔚神色凝重起来,“二叔,你这是要站队三皇子的意思?”
许成泰便是心里认同三皇子,可知道大哥一向是不愿沾染这些,这大侄子虽手腕能力不俗,却看不出有走从龙之功的想法,便含糊道:“也不是说站队,只是觉着怀年伯这亲事不错,只要咱们不跟着做什么动作,便是往后三皇子那边有些什么也牵连不到,反倒是若能成事,咱们就能跟着受益了。”
这话若是说给一般人听,许还真信了,可许蔚心窍玲珑不输许成泰,甚至深沉更胜一筹,肃了神色,“虽父亲这会儿不在府中,但既然我是世子,日后也有赖于二叔三叔一起将支撑起侯府门楣,咱们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便将话先说下,安阳侯府上下不站队任何皇子,也不参与任何皇子夺嫡,只中立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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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许蔚会直接讲明这些,许成泰闭眼不语,但神色明显不是很赞同。
安阳侯夫人虽是后宅主母,却也赞同自家长子想法,只是长子到底是晚辈,虽她是长嫂,这时候也不适宜发表言语,便低声吩咐去看安阳侯是否归府,由他这个侯爷出面与二叔子讲明才更妥当。
许蔚其实已经在平时闲谈中看出自家二叔有从龙之功的意愿,且对三皇子多有推崇,这也是为何他得知怀年伯来提亲后,赶紧来安阳侯夫人处提醒的原因。便是许成泰这会儿不过来,他也打算之后趁着这个事情,解决二叔想要冒险掺和进皇子之间的打算。
但此时许成泰的一些表现,联系之前他曾与怀年伯往来,并请人过府,不免多想了些,“莫非阿容这亲事,是二叔从中给帮忙牵线?怀年伯十分中意阿容,见之不能忘,前来求娶。”
方才,他可听母亲说了,怀年伯对七妹妹很是中意,但一个男子对女子中意,除了家世门第才情品性,便是容貌了。七妹妹生的又那样貌美,怀疑是乞巧节时被怀年伯偶然看去了容貌,可时隔一个多月,对方才来提亲,许是打探到了二叔这里,二叔便顺势为之,将人邀请至府中。
他如此一说,安阳侯夫人也跟着点头,却让许承泰大吃一惊,“什么?!”
这与他所知不同,自己从未向怀年伯提起,两人也从未谈及过阿容这个侄女,毕竟他原本打算的将亲闺女嫁给怀年伯,自己这个亲岳父,可比隔房侄女叔叔与怀年伯关系更近,更能得到益处。
可听阿蔚和大嫂这意思,怎么竟是怀年伯知晓并认识了阿容才来提亲,而非下午时怀年伯管事所说,提亲时弄错了姑娘排序。
惊讶一下后,许成泰又觉着倒也正常,毕竟求娶时媒婆都会有各种夸赞言辞,忙收了神色,道:“这是什么话,自然没有,”他只是牵了自己亲生女儿的线,却被七侄女截了胡,只是现在女儿才被王氏那蠢妇定了个不知底细的亲事,怀年伯也求娶了侄女,这些便不好讲出来,免得弄出两女争一夫还是堂姐妹的丑话出来,“媒婆求娶时都会夸赞女方,虽然也的确是阿容模样过好。怀年伯与我有些交情,可能是觉着咱家姑娘教养好,才来求娶。”
许蔚闻言,有些怪异地看了许成泰一眼。
许是他多思敏锐,总觉着二叔态度不对,似乎有所隐瞒,“可阿容少出府,出府也都遮掩容貌,甚至有人传阿容貌若无盐,且论排序,怀年伯若是求娶,也该是六妹妹为长为先。这其中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
他这么说着,一直留意观察许成泰神色。
许成泰原本为官多年,性子又精明牢靠,原该不漏声色,可方才有了那么些惊诧,又确实干了牵线的事,真有些做贼心虚,便露出几丝,虽很快掩去,可许蔚虽年轻心机眼力不输他,便捕捉到了。
不过到底是长辈,该说的也已经说完,许蔚也不愈与二叔细掰,只等怀年伯再提亲便拒了就是,唯今重要的是二叔从龙之功心思。
“夫人,八姑娘和漠公子来了。”
仆妇进来通禀,安阳侯夫人看了眼外面泛黑的天色,两人第一次这时候来大房正院,侯夫人可不认为是来寻自己。
许蔚已经对下人吩咐,“许是来找我的,让他们进来。”
许菡和林漠是从许蔚和温兰惠院子里出来,又往安阳侯夫人这边来的,若不是有要事跟自家大哥哥说,许菡方才被小侄儿栋哥儿抓住了袖子要玩耍,她许还能留下逗会儿孩子。
此时进了侯夫人院子正房,倒也不拘行福礼晚辈礼之类,脆脆地唤了声,“大伯母,大哥哥,”然后便看到二伯也在,忙也叫人,“二伯。”
林漠与她前后开口唤了人,两人寻了个下首的座位坐下,许蔚便问,“你们这时候过来,是找我有事?”
许菡也不用说自己从大哥哥大嫂院子里追到这里来的话了,道:“是阿漠听说了一些事,想着兹事重大,赶紧来寻大哥哥说一声。事关咱们侯府的大事。”她又强调了一句。
难得见她如此肃穆时候,许蔚也收起了打趣她的心思,看向林漠,“发生了何事?”
既然是阿漠都默认跟随来告知的事情,该不是小事了。
许成泰也好奇这个总是不往族里女学学习,反而在侯府寻了个拳脚女夫子习武的小侄女,能有什么大事,还这般慎重,但也没与许蔚一般真当回事。
不是他小瞧许菡,这小侄女在他印象里,就是个有几俏皮整日里吃喝玩乐的小姑娘,当然小侄女极得母亲喜爱,算是个讨喜孝顺的晚辈。
但这比不上她胞姐许菁,毕竟这个侄女才是个有头脑干练有手腕的,自她嫁给清平侯世子,两家姻亲后,自己还真通过这个侄女婿在差事上得了两次便利。
“我偶然间得知,忠勤伯府二房的王凝儿攀上了三皇子,不日将被抬进三皇子府,而前段时间被赶出伯府的庶子王津,却攀上了大皇子一派的人……”
林漠不疾不徐地将他所打探到消息,简洁不失重点地一一讲出,末了,“阿菡与我想着,自古本就夺嫡路不好走,若无必要,能避则避。但忠勤伯府如今还牵扯到两位势头正大的皇子,这无异于与虎谋皮,特赶来告知大哥和长辈们知晓。”
原本,这事该是他们先告诉了许成温,或者私下跟许蔚说了,由他们这些大人们决断,但许菡着急,想着早点告知大人们才好,她认真地道:“虽然我年纪不大,可也看了些书,觉着参与夺嫡弄些从龙之功,虽成功了可以得极大好处,但万一站队失败,被株连的罪过也一样很大。富贵迷人眼,伯府二房会这样,可咱们侯府好端端地,长辈和大哥哥二哥哥们都优秀,凭能力日后也不会差,可就怕咱们不参加,被姻亲给牵连了,那才叫憋屈。”
才说完,就见大哥哥露出个虽快但很明显的怪异表情,似乎是看了二伯方向一眼,便停下话,眨了下眼。
第 132 章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许菡有些想挠头。
不该呀, 照她了解,她大哥哥该是认同她的观点啊。
许蔚摆了下手,轻咳一声,“没有, 阿菡说的很对, ”只是, 小妹不知,许不是牵连, 而是自家人想参与其中。
他还是又朝许成泰看了一眼。
二伯,竟还不如阿菡通透!如阿菡所说,富贵权利迷人眼啊!
许菡虽然不是多么心窍玲珑,可也聪慧有加,见他看向许成泰方向,脑瓜儿转了一圈,眼睛微微瞠大。
莫非自家二伯有那从龙之心?毕竟这位二伯一向好权,是个官迷。
大侄子的眼神,许成泰哪里看不出来, 这是说自己不如个孩子看得清吗?
只是, 他知道夺嫡有风险, 可伴随着的利益也极大,自古不都是富贵险中求, 就连侯府祖上都是在战场打拼押对了皇太祖才得以封爵加官。
“伯府那边一下牵连进两位皇子, 此事须得慎重,”许蔚虽然是世子,已经独当一面, 但伯府这件事也该是安阳侯与忠勤伯交涉,“大表舅素来稳重, 当知轻重。”
他吩咐下人尽快寻安阳侯回府,许成泰却道:“太子式微,三皇子贤德明智,你大表舅许也想借此更近一步,阿蔚还是先不要这样绝对。”
他觉着忠勤伯府比安阳侯府更需要提升门楣,毕竟忠勤伯府这些年越发衰落下去,再不想法子,恐要被挤出勋贵圈子。
许菡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方才没想错,自家二伯还真有从龙之心。
只是,这是好沾惹的吗?
侯府也没必要,自家父兄都优秀勤恳,靠自身日后也会有所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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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蔚吩咐完,转过头,对许成泰不赞同地道:“二叔,虽然如今朝堂上三皇子和大皇子各有呼声,各有拥护,可你仔细品下圣上的态度,明里暗里都未曾有过废太子另立的意思。况且这么多年了,太子殿下虽体弱多病,屡屡传出寿元不长的消息,可从来都没有病重的消息,许太子殿下并非外界所传的体弱。”
他一直觉着圣上对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态度,反倒有些微妙。
“大哥与我说起过,外面,承恩公府也一直稳存世家中,看似不如纪国公府和大皇子外家宣威将军府在朝中活跃,但话语权却不输这两府。”林漠也道:“而据我所知,后宫之中,陈贤妃虽一直在外素有贤名,似乎比皇后势头更重,但六宫之主和宫务依然都是皇后,后位从没有过动摇,就连贵妃看似没有贤妃声名大,却极为圣宠,虽无子嗣,但与皇后却很亲近。”
许是林漠与许菡一起外出多,能接触听到不少女眷们谈话,对后宫中一些消息有所耳闻,并觉着太子嫡系式微,相反,这么多年,后位并未被撼动过,皇上更不曾对皇后流露出不喜不满。
也不知是不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位母妃赵昭仪和陈贤妃特意为他们造势,在外命妇中名声口碑极好,反压了皇后,但仔细分析便会发现这只是表面上的风光。
许蔚与林漠一样想法,对许成泰道:“虽然明面上大皇子和三皇子呼声高,但二叔也莫被这表象迷惑,我近来也算是近身接触到圣上,发现圣上对太子并非传闻中的厌弃不得圣心,即便太子体弱,可东宫配置齐全,台子三师三少皆是实职重臣,甚至太傅大人也常出入东宫。东宫太子看似寂寂无名,在朝中不显,可东宫属官该参与的朝政却未缺。二伯当仔细想想,这其中,大皇子和三皇子是否只是表面上抛出来的?”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毕竟就算此时在自家府中,伺候的也都是各自心腹,但对这种天家事,尤其涉及皇子间争斗,不可说的太直白。
这些话也是许蔚一直想要寻合适机会与许成泰谈的,毕竟就算他看出二伯恐会想掺和皇子争斗夺嫡,但也需要一个契机引他自己表露出来,眼下正好。
许成泰被许蔚和林漠一番话,惊出一身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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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精明强干,官场多年,但一心攀爬高权,正如许菡所言,被富贵迷花了眼,反倒看不清澈一些掩盖的事实,被两人当头棒喝,到底心智过人,一下警醒过来。
他想要站队三皇子,图的无非是升官弄权,若知晓这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富贵,按照侯府眼下势头,当真没必要冒这等风险。
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许成泰再看向许蔚,就连那个一直只知道课业优秀,却不知心性竟也如此持重的林漠,再没有了之前为官多年以长辈居上的那份心思。
微微苦笑了下,许成泰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到底是长了年岁,不服老不行,比不得年轻后辈们的敏锐了。”
许蔚便是世子,也不敢在长辈面前张狂,况且二叔也是因太过醉心权利才当局者迷,“二叔过谦了,您还正当年。”
安阳侯夫人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真怕这个二叔子轴到底,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权,置侯府与危险中,索性自家长子还有阿漠都是优秀的孩子,劝服了他。
“二弟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阿蔚阿蕴还是阿漠他们,也是多亏你和三弟平日教导,”安阳侯夫人笑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咱们侯府往后的繁盛。”
许成泰对这个大嫂是相当敬重,她这般说,心里自然舒坦,朝安阳侯夫人拱了拱手,“小弟惭愧,着相了。”
许成泰能及时勒马,许蔚也是舒了口气。
他知道二叔不是个愚顽之人,但就怕他被权利迷住了心,幸好听劝,只是他不知二叔到底与三皇子那边有了多少联系,虽然按他对二叔了解,该是不会轻易沾惹,但还是道:“到底是皇子们,避无可避,只要按照规定办事,不私下往来倒也不必太担心。”
许成泰明白大侄子的意思,他是动了心思,但出于慎重还未曾真正站队过去,只交好往来的官员中有两位三皇子派系,但也不重,唯有怀年伯,是当初存了做亲的心思。但大嫂已经拒了亲事,想必不会有妨碍了。
眼下倒是忠勤伯府那边,他现在醒悟过来,觉着有些棘手,跟许蔚商量伯府那边该怎么弄,许蔚道,“这事还是要看大表舅怎么想,至于伯府二房,估计他们不会死心。”
一个伯府二房就搅合进去两个皇子,没多大本事,还挺能惹事,许蔚对这个原本就来往单薄的二表舅一脉更加不喜。
若论起来,王氏便出自伯府二房,伯府那边二房比起大房来与许成泰关系更亲近,原本许雪才被王氏擅自许了个不知底细的寒门子,许成泰就对王氏很是恼火,现在知道她所出的娘家伯府二房还掺和进两个皇子间,一时竟起了休妻念头。
只是这念头很快就被他否决,想也知道不可能,不仅自己母亲也出自伯府,斩不断的姻亲,长子许蕴也不会允许。
许成泰头疼地捏了下鼻子,“去跟你祖母说说吧。”
他重孝,不想母亲为之劳神,但伯府的事母亲早晚得知道,绕不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正想着怀年伯这茬得怎么弄,便听许菡脆脆声音响起。
“对了,”许菡差点忘了说,“阿漠方才还说,今天来给七姐姐提亲的那个怀年伯的母亲,那位老夫人出自三皇子外祖家,是很近的姻亲。”
“别担心,我已经跟母亲说了这事。”
大哥哥这样说,许菡就放下心来,看来大哥哥也是不赞同这位提亲的怀年伯,“那个怀年伯年岁大了,七姐姐还没及笄呢,这看着七姐姐好看就来求娶,心意不实诚。”
她也是跟许蔚说话随意惯了,随口抱怨两句。
许成泰知道并不是因七侄女生的好,是怀年伯弄错了人。只是他不好说出自己原本是要把许雪许给怀年伯,怀年伯那边打听错了姑娘排序,左右怀年伯是三皇子姻亲,他既然没了从龙之心,怀年伯这边自然不会再结亲,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说起这个,许蔚看向他们两个,“阿容说,乞巧节时,她不小心掉落了幕篱,许那时被怀年伯看到了脸,”他有所怀疑的是,“我当时也在场,并未见过怀年伯从附近经过,许是我没留意到,你们可曾留意到?”
许菡也以为怀年伯在乞巧那日见到许如容,“我不认识怀年伯。”
方才许菡倒是没与林漠谈及这个,便看向林漠。
“我倒是知道怀年伯样貌,可乞巧节七姐姐幕篱掉落前后,我倒还真留心过四周经过之人,并没有怀年伯,”林漠没想到许如容被求娶,竟是因乞巧节被看去了容貌,“不过,也许是怀年伯站的位置隐蔽些,我没注意到也是有的。”
许蔚点点头,“或许。这倒是巧了,阿容一向不出府,就出去一次掉了幕篱还被怀年伯看到了,母亲,若是怀年伯再来提亲,您只管拒了,他年岁的确大了些,还有了子女。阿容虽是庶出,可生的好,也不能因此委屈她,只管好好寻一门适宜的亲事。她还未及笄,不必着急。”
看许菁出嫁的晚,但如今过的一样好,比早出嫁的五妹更好,可见一门适当的亲事有多重要。
许成泰见他们就误会认准了许如容是乞巧节时被怀年伯看见容貌才求娶,张了张口,便又作罢,正好这时有下人进来禀告,“侯爷回府了,快到正房了。”
安阳侯今日晚回,倒不是跟许成温似的被公务绊住,却是没有下值就被忠勤伯找了去。
与忠勤伯谈完用了些吃食,安阳侯原本打算回府将许蔚和许成泰叫到前院书房议事。被下人半路上寻到,说两人都在侯夫人处说话,伯府那边也牵扯到内宅,得跟妻子说一声,倒是正好一处说了,便直接来了长房正院这里。
第 133 章
因有心事, 安阳侯步子快,不大会儿就进来了,见许菡和林漠也在,还觉着奇怪。
这时候了, 两个孩子怎还在这边, 等下要说的事, 倒是不太方便让两个孩子知道。
“大伯,”许菡和林漠起身先后唤人。
安阳侯笑着点点头, 问了句,“阿菡和阿漠找你们大伯母的吗?”倒是不好开口直接让两个孩子避开,不若还是回外院书房去说,夫人这边等回头再与她讲也成。
“不是,来找大哥哥说忠勤伯府的事,”许菡快言快语,打了个头,左右大哥哥等下也要跟大伯说这些。
安阳侯却是一愣,“伯府?”他看向长子, 莫非伯府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不该啊, 方才大表弟还说伯府二房的事暂且瞒住没外传, 毕竟王凝儿尚未及笄,二房要等王凝儿快入三皇子府时再传扬出去。
但许蔚接下来说的话, 让安阳侯神色微变, “你们从何得知这些?”
“是我偶然打探得来,”方才许蔚只说了王凝儿和王津之事,并未言明如何得知, 安阳侯如此一问,林漠便主动道。
他本还想若是安阳侯追问为何去打探忠勤伯府事要说个什么理由, 也是方才大家关注力都在夺嫡从龙上,没有追问。
安阳侯却没有追问,怎么得知的不重要,现在是忠勤伯府二房弄出的这些事别带来什么祸端。
许蔚何其机敏,看安阳侯神色,便猜到了,“父亲,莫非也知晓了?”
不止他,许成泰和安阳侯夫人也看出来了。
就见安阳侯点了点头,“你们道我为何晚回,是被伯府大表弟找去说了些事,便是你们方才所言伯府二房的事。”
他这样说,大家倒也不意外。
毕竟,就连林漠能偶然打探到的消息,同在一个府邸的忠勤伯有所察觉才正常,若不然,忠勤伯这长房也太迟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现在大表舅有何打算吗?”许菡没其他人那么沉得住气,忙问道。
安阳侯没想到小侄女倒是个急性子,许蔚在一旁解释了句,“便是阿菡都觉着,伯府二房不该与两位皇子牵连过重,担心咱们侯府日后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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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从龙之功不是好谋求,安安稳稳踏踏实实才是正经,”许菡知道大伯不似二伯那般冒进好权,但也怕他万一想不开眼馋,杏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安阳侯。
安阳侯却缓缓摇了摇头,“阿菡都懂得的理,也不知二表弟如何作想,竟存了攀附三皇子高升的念头。”
他还不知,自家亲二弟之前也打算站队三皇子,只是被儿子劝退,也没看到自己二弟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只道:“不用太担心,你们大表舅那里已经有了决断,打算若是二房继续执迷不悟,便与二房分府分家,咱们侯府虽然与伯府二房是姻亲,但往后少走动,当无什么妨碍。就是二弟妹这边,还得让她多谅解了。”
他最后对许成泰说。
没想到,忠勤伯还有这样的魄力,许蔚和许菡等显然是松了口气,只要忠勤伯带头做了举动,他们这姻亲关系的侯府就更好办了。
许成泰并不怎么关心王氏是不是难过要与娘家疏远,道:“大哥放心,有母亲这边的关系,芸娘那里不必顾虑。回头我会与她讲清楚,”想必等阿蕴知道这些后,也不会让王氏惦记着伯府二房不放。
许菡看了二伯一眼,下午时二伯才跟二伯母吵了一架,现在又有这样的事,依着二伯母跟伯府二房的亲厚,想必又是争执不快吧。
就是可怜她二哥哥和二嫂,到时夹在中间,又要难为一番。
别以为她人小看不出,虽然二伯母品行不大周正,可二伯对二伯母也不好,虽然跟大伯一般都有妾室,可远没有大伯对大伯母做正妻的敬重。
说的差不多了,安阳侯就打算往松鹤院去与母亲说这事了,毕竟忠勤伯之所以寻到自己言明,也是因忠勤伯老夫人这个继母健在,若是分家,将二房分出去,忠勤伯老夫人定然不愿。
忠勤伯老夫人健在,单独分出二房若得不到她的同意,便难办,有不孝之嫌,可对于一心向着二房亲生子孙的继母,忠勤伯作为继子晚辈,天然处于劣势。
这就需要安阳侯老夫人这个跟忠勤伯老夫人同辈,虽然是出嫁女的姑母,但也有一定分量的援助。
许成泰想着今日还未去给母亲请安,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只许蔚和许菡、林漠向安阳侯夫人告退后,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路上,三人同行一段距离,出了长房正房进到庭院里,迎面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许菡舒展了下胳膊,“真凉爽,有秋天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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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方才压在心头的大事消了,心静下来,便觉着呼吸间空气都舒适。
沿着青石甬道,三人带着下人往前走着,许蔚含笑看她一眼,“你就是畏署,一个夏天了总听你说热,再往后就好了,虽然白日还有秋老虎的热,但晚间却是凉快了。只是,晚间凉快了,也莫贪凉,叫丫鬟们及时闭合窗子,还有,再不许跟前些日子似的吃那么多凉食,小心肠胃受寒。”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前些天闹出的月事受寒,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他若想知道,自然有的是法子。
“哎呦,知道了,大哥哥,你怎也开始念叨人了?”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跟凉啊冷食的较上劲了,都不放心自己。
“听你这语气,怎么了?还有谁这样说了?”许蔚一下就听出来她的语气了,看了看淡着张脸的林漠,“除了阿漠,还有哪个叮嘱你了?”
“祖母,七姐姐都说了,”七姐姐还给吃难吃的姜汁小饼儿,那个姜味儿实在是难以下咽。
她苦巴巴一张小脸,许蔚却乐了,显然这丫头别念叨的不轻,“说你都是为了你好,别仗着你习武身子骨不错就放纵,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尤其是连祖母都叮嘱你了,可见更得重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虽简单,却有理。”
许菡嘟囔一句,“也不是都有理,现成儿的例子,看伯老夫人那话,能有理?”看看伯府二房在那老夫人关心爱护下,一个个都歪成什么样儿了?
才说完,头顶就重了下,被许蔚伸手压了下脑袋,“你这不是犟嘴?要不我朝阿菁那说说去?”
“哎呀,人家说什么了,什么也没说嘛,”许菡一听,化身撒娇精,挂住许蔚的胳膊,讨好仰头一笑,“大哥哥说的都在理,都是至理名言。”
许蔚虽不习武,可也不是文弱书生,也有活动筋骨练体,身量又修长,饶是许菡故意把自己挂在他胳膊上打坠儿,也没踉跄出丑,可小丫头分明是故意的。
许蔚斜她一眼,抬起另一只手,在她露出的光洁脑门上一弹,“松手!”
小丫头,越来越调皮了!
许菡没松,就嘿嘿笑,许蔚无奈地抬起些胳膊,拖着她往前走,“你就皮吧,”还好有阿漠在一旁帮着架起小丫头另一边胳膊,让他减重不少。
别看小丫头没有以前那么圆润胖乎了,可也长了身量,分量更重了。
如今也是阿漠纵着她,越发能闹腾了。
其实,许蔚更知道,自己也是宠着纵着这个小妹妹,不然就方才那些关乎夺嫡之类的大事,她一个小姑娘跑来跟他和二叔他们这些大人说,若是古板迂腐苛刻的人家,便是好意也得训斥她越距。
但许蔚非但不觉着许菡这样掺和着谈论,反而觉着她这样子更好。虽前朝是男子事,但与后宅又密不可分,只要有分寸,便可接触。阿菡又好动,家里都不拘着她性子,常去府外,
如此也能知轻重避讳。
站队皇子参与夺嫡这等事,火中取栗,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沾惹,除非野望重,手腕足够强横有把握,不然弄不好就是炮灰。
安阳侯老夫人精明了一辈子,晚年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富贵闲适,自然不会没脑子去让晚辈挣这样的前途,挣不好就是全族覆灭,得是多想不开。因此,她都庆幸提早晓得这些,纵使忠勤伯已经发觉,但也对发现这事并带着阿菡及时告知府中大人的的林漠十分赞赏。
“虽然已经有了应对,但阿漠到底是发现了这些,有功,就从库房里寻些好物件给他送过去,”安阳侯老夫人也忧愁忠勤伯府二房,知道这分家不易,但不妨碍她先赏人,“这孩子待阿菡十分用心,便是冲着这心意,咱们侯府也不能薄待了他。”
至于林漠为何能得到忠勤伯府二房的消息,这就没必要细究了。
“母亲说得是,”安阳侯和许成泰都没意见,他们也都对这个要入赘侯府的少年印象极好。说起来,侯府这几年也只是提供了林漠食宿花用,但跟他的惊才绝绝读书天分和才智,日后入仕可能带来的助力相比,倒是侯府占便宜了,可侯府也许了个嫡出姑娘与他,便是入赘,林漠却是沾光。
不论什么,相得益彰才是最恰当。
安阳侯老夫人又道:“伯府那边若想要分家,还得请族老出面才好,更需要有个适当的由头,不然我那大嫂还活着,她若是不答应分家,这事就难做。”
安阳侯虽然没有听忠勤伯具体说怎么做,但他似乎有把握能做成,安阳侯老夫人闻言,想到自家那个大嫂的品性,露出些嘲讽。
第 134 章
“自从你们这个舅母进门, 对老大就一直打压不喜,这么些年了,想必私下里没少作难人。”
安阳侯老夫人早年还带过忠勤伯一段时间,知道她那大侄子看着不言不语, 其实肚里有的是主意。
只是大侄子早年一直没有嫡子, 底气不足, 直到后来生了个庶子养大,才慢慢收拾伯府被那大嫂和二房作的烂摊子罢了。
原以为, 今日这些,再往后最麻烦的便是忠勤伯府分家的事,若他们这边顺当,安阳侯府往后也更便宜与伯府二房断开关系。却不想,麻烦竟出在了怀年伯这边,还甚是有些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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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怀年伯又来提亲?”
安阳侯夫人皱眉,放下手中账册,莫非二弟那边还没跟怀年伯说,还是不方便说?不管怎么样, 媒人来了, 都要接待, “将人请来长房花厅。”
与上次不同,已经决定不会与怀年伯结亲, 没必要再带到婆母那边扰她清净。
还是上次来求娶的媒婆, 进门后自然是一堆好话奉上,“……府上七姑娘娴雅贞静,怀年伯爷甚是心悦之, 诚意求娶……”
“多谢夸赞,只是这孩子极得我心, 想着多留她两年,伯爷那边还望冰人帮忙回告一二,”说着,便示意大丫鬟上前,递上一个荷包,“劳冰人走动,受累了。”
安阳侯夫人处事圆滑,虽这官媒身份不高,可也不愿得罪这些往来高门大户的媒婆,须知媒婆一张嘴能说死人,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媒婆一入手就察觉出分量,若是按照往前定然欢喜这打赏,可她已经被怀年伯许以更高的酬劳,只要这亲事能说成,还要得一笔丰厚的酬劳,便发挥三寸不烂之舌,“都传安阳侯夫人温厚大气,果然名不虚传,您对膝下的姑娘当真是爱护有加,只是,虽然舍不得七姑娘早些嫁人,这亲事可以提前定下来,怀年伯爷真是心仪七姑娘,晚些入门倒也等得。更别说咱们伯爷在京中也算是人中翘楚,虽说是续娶,可夫人不必顾虑,年纪大些才会疼人……”
只是任由这媒婆说破了嘴,安阳侯夫人依旧不温不火,端庄优雅微笑含面地坐着,“得伯爷青睐,是小七的福气,只是虽然我也疼这孩子,可这孩子自来怯弱少言,身份上也差了一层,恐日后难当伯府主母,叫伯爷失望,只能辜负怀年伯爷心意了。”
这媒婆是有张会说的嘴,可到底也不过是普通门户出身,做了官媒这一行,也比不上安阳侯夫人这样精明的后宅主母。几番婉拒下来,媒婆也无奈。到底是失望而归。
原以为这第二次提亲被拒,怀年伯那边该死心了,且安阳侯夫人事后又与许成泰谈过,许成泰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婉转道出七侄女那边大嫂另有安排,怀年伯还来提亲。
可他到底不能与怀年伯撕破脸皮,想着大嫂这次拒绝了提亲,此事差不多结束,他也不好再向怀年伯婉拒什么,谁知没过三日,怀年伯请的官媒再次登上侯府的门。
且,这次说的话,让安阳侯夫人都莫名。
“等下,你说什么?”安阳侯夫人没听明白官媒的意思,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官媒笑着道:“虽说七姑娘是庶出,这个伯爷明说了,并不介意,是真心求娶七姑娘为妻。”媒婆想着,虽是庶出,也可记为嫡出,莫不是这侯夫人只是表面上疼爱这庶女,其实见不得她。
毕竟,让媒婆看,就算怀年伯是续娶,年岁大点,可有爵位有实权,与这七姑娘也算是相配。甚至,她见过知道的成媒里,不少三四十岁续娶十五六大姑娘的。
“我也知,女方家当矜持,可既然有意结亲,都让相看了,何必太过矜持,到底日后是要结亲的。”非要自己说的那么明白不成,她也原以为这侯府的确没有结亲的,可上次提亲未果回去后,怀年伯告诉自己,侯府都叫自家姑娘与他相看了,这一次次地再拒绝,就太端着了吧。“您尽可放心,我做官媒多年,口碑极好,素来不会在外乱说话。只是,伯爷那边真心求娶,您府上也有意让七姑娘与伯爷结亲,若是有什么想法都可由在下转达伯爷那边。
而且,到现在,这媒婆也没见过这位七姑娘,听闻还长得不如何,若不然,想必怀年伯也不会娶了做继室吧,毕竟虽然这七姑娘是庶出,可年岁上比怀年伯实在年轻了不少,
安阳侯夫人有些听懵了,也不在意那些结亲不成莫成仇,婉拒亲事一类了,微微冷下面,“冰人休要胡说,何时相看过!你这张口随意一说,岂不是坏了我们姑娘家的名声。”
媒婆脸上还笑着,可眼中却不以为意,她知道这些高门夫人惯会维持表面和气端着拿着架势,“这可不是胡说,伯爷在您府上相看的七姑娘,虽然只是私下里相看一二,可到底府上有意。”
她就是个做媒的,除了夸大些优点放低些缺点,哪里敢胡诌些有的没的,怀年伯的确说与七姑娘相看了,才中意求娶。
这很正常,只要是肯为子女考虑的,都会先私下寻个机会相看,有意后才会请她们这些官媒或私媒上门提亲,有那更高贵的门户,还同请德高望重的人去女方家提亲。
可安阳侯夫人知道自家事,从来没有给许如容安排过什么相看,别说相看了,因庶女容颜过盛,根本少现与人前,莫说相看了。
因此,安阳侯夫人对怀年伯胡言编造十分生气,这已经不是求娶问题,是有损许如容和安阳侯府名声,这怀年伯莫非是求娶不成想要硬求?
“我们侯府从未为小七安排过什么私下相看,也无意与怀年伯结亲,请你回去告知,”说完,端起茶盏。
若不是不想迁怒这中间人媒婆,安阳侯夫人都要喊上一声“送客,”但这语气中的冰冷已十分明显。
官媒显然没想到安阳侯夫人发怒,并不承认相看有结亲之意,心中不解,但也知晓轻重,她是很想说成这亲事拿高额报酬,也不敢在一个侯夫人跟前放肆,由着下人送出去,往怀年伯府上回信。
怀年伯是真想成了这门亲事,可没想到上门求娶一次次被拒,这次便存了些算计小心思,反正许成泰想要跟自己结亲,看中的是自己的地位和官位,那闺女和侄女也差不多了多少,可没想到,接二再三地都被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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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怀年伯自己也有些自己的算计,可安阳侯府未免太不识趣,他如何忍得下这气,便将管事的招来,吩咐了几句。
管事的面露难色,“可是伯爷,那位七姑娘,小人打探过了,极少出府,这恐怕不好办。”
怀年伯的打算很简单,只要他跟许如容有了肌肤之亲,这亲事不成也得成,可却忘了,这样的算计只能在侯府外进行,可许如容是个惯不出府的,“那就将人引出来,这点事难道你还办不到?”
他是真没想到,安阳侯府中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大美人,若不是阴差阳错,他就错过了。至于那什么六姑娘许雪,生的不过清秀,哪里有七姑娘许如容的绝色,这样的容貌莫说娶进门,便是入宫做妃子都得艳绝六宫。
他本就有续娶的打算,既如此,何不趁机娶个好颜色的回府,左右他已经有了嫡子女,继室便是庶出,可是侯府的庶出姑娘,自己又是续娶,又如此年轻貌美,倒是正好相配。
怀年伯又吩咐,“提亲的礼单再多加一层,”算计是一回事,最好还是正经求娶成功,如此叫人看看自己对侯府七姑娘的求娶之心有多诚,许侯府那边就应了。
他这边算计颇多,安阳侯夫人越想越觉着这怀年伯心思不正,想到这人是许成泰交好给招来的,便使人将这怀年伯有意败坏许如容和侯府名声的事传给许成泰知晓。
许成泰也很苦闷。
他如今早没了之前攀附三皇子站队的想法,甚至还有些避之不及。
本以为怀年伯那边在大嫂拒了亲事,自己也婉转表达了“便是不结亲两人交情依旧”的话,怀年伯该明白了,自家大哥和大嫂无意结亲,他代为婉转转告。怀年伯该息了念头,可没想到这人再而三地上门求娶。
偏他不敢跟怀年伯撕破脸,不仅是官场上往来之故,还恐影响许雪的亲事。
这些天,他也查明了王氏为许雪应下的寒门子葛辉,本以为王氏容不下许雪,擅自给她应下的亲事不妥,却不想,这葛辉虽寒门出身,却极有学识才干,为人处世尚有些青涩,却虚心听教,日后加以培养,前途可期。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王氏坏心居然成就了好事。
许承泰对这女婿满意,更不想因怀年伯求娶许如容,牵连进当初他曾想将许雪许给怀年伯的旧事里,免得怀年伯嚷嚷出去,弄出一女许二夫的丑事来。
但许如容也不能许给怀年伯,没办法,许成泰只能再寻怀年伯,他也不好说旁的,只能说安阳侯和侯夫人觉着亲事不适合,劝他放弃。
可没想到,怀年伯居然道:“可是当初许二叔却已经叫我与七姑娘相看,现在未免有些出尔反尔,虽你我相交,却没得这般戏耍人。”
当初可是许成泰先起了结亲之意,还不知从哪论起的拐了弯关系上,把原本同僚可兄弟相称的关系都弄成了上下两辈。
许成泰一听,这不对啊,便是当初让他悄悄看了一眼,看的也是许雪,不然他何必如此忌讳怀年伯缠着许如容求娶,不就是怕弄出不好看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 135 章
许成泰忙道:“这话可叫我不解了, 何时我叫七侄女与你相看过?”当日他安排许雪让怀年伯偶然看到一面,无可厚非,偶遇也罢,刻意也好, 此举很正常。但许如容是怎么回事?莫非当日两人一起被怀年伯看到?
怀年伯摇摇头, “许二叔这可真是健忘, 上次往侯府去,不正是你叫了七姑娘让我相见一面, 若不然,某也不会如此心仪七姑娘,实在是那一面叫某难忘,也因此吩咐下人打探时,根据某描述七姑娘容貌才弄错了排序,求娶七姑娘,这岂不是某与七姑娘的缘分。”
怀年伯都挑明了,许成泰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有些气恼, “你休要胡说, 我可没安排, 你当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只是造化弄人。”
怀年伯轻笑一声, “许二叔不必动气, 毕竟当日我见到的当真是七姑娘,才一见钟情。也以为侯府有意七姑娘与某结亲,才再三登门求娶。”还把当日在何地看到许如容都细细说了一遍。
这话说的, 好似许如容刻意寻了机会去见怀年伯,才会取代了原来的许雪。
许成泰便是对许如容不甚熟稔, 可自家子侄自己知,不是那等品性之人,况且有大嫂在,若许如容当真起了什么心思,她早就发觉。
怀年伯显然是故意的歪曲,可他说的又笃定,是真看到了许如容,却没看到许雪,心中不免存了些疑,嘴上还是说:“许是七侄女偶然经过,方才被你瞧见罢了。只是,家兄和长嫂都无意让七侄女早出嫁,还是辜负贤侄好意了。”
“许二叔这般说,那也行,”怀年伯倒是没有与他争执什么,面上一片平和,只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说起来,这怀年伯生的倒也是一表人才,虽年过三旬,依然劲挺身姿,带着些文人的尔雅子姿,成熟稳重气度,不输年轻儿郎,这也是当初许成泰看中他的原因。
他再是好权升官,也没想把亲生女儿许给个年纪大了还其貌不扬男人为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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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怀年伯显然还没有对七侄女死心,若以前,冲着他这衷情劲儿,他许还帮着撮合,可怀年伯到底是三皇子表亲,不是至亲却是近亲,且更是明显的三皇子党,他只盼着怀年伯赶紧息了结亲的心思。
两人倒也没有争吵,只是也算是不欢而散,许成泰心中对他当日见到许如容的描述起疑,回到侯府就开始查这事。
时隔不算太久,又是他请怀年伯来侯府用餐,这也不算是小事,把当日怀年伯看到许如容地方附近当值的下人找来一问便知。
当时许成泰不止邀请了怀年伯一个,但他却是最早来侯府,也是许成泰特意暗示怀年伯配合为之。怀年伯来了后,就被许成泰引着往后宅松鹤院去拜见了安阳侯老夫人,回去路上借口腹中有些不适,让怀年伯稍等他片刻。
就是这个时候,怀年伯道,他看到了七姑娘许如容,惊为天人,一见倾心。
怀年伯等待的地方地方介于长房和二房之间,是通往后园的路,那处靠近一个恭房,又有一处凉亭,位置有些僻静隐蔽,是许成泰恐影响许雪名声,特意选的位置。
只是,那附近当时并无什么值守下人,毕竟不是宴请人,恭房附近除了早起打扫人,少有人在那边逗留,没问出有用的消息。
许成泰到底不管府中庶务,他这里一找人查当日事,安阳侯夫人那里就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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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奇怪官媒说的侯府让许如容相看有结亲意这话,她已经问过许如容,根本没见过外男。本以为就是官媒胡言,现在却闻听许成泰查当日怀年伯来侯府事,当下就让人请了许成泰去花厅。
到现在,怀年伯认准了许如容不撒手,许成泰也不好再瞒着安阳侯夫人他当初曾有意将许雪许给怀年伯一事,比起什么两姐妹与同一男子之类,别被扯进皇子间夺嫡才最重要。
安阳侯夫人没料到里面还有这样一层事,虽然对许成泰攀附好权差点卷进夺嫡不喜,但事到如今,他也没了夺嫡的心思,眼前事才重要,便道:“既然怀年伯那么肯定,说不定真的在侯府见到了阿容,事情隔了数日,这般只找下人问不好查,”当下便吩咐丫鬟去请许如容过来。
既然许如容是当事人,当日她去过何处,许有印象,只看她在那个时间是否经过怀年伯说的位置便是。
许如容此时没在自己院子里,正在绮院与拿着张帖子的许菡说话。
“好久没见乐安姐姐了,也不知她这次回京是不是还去边关,”许菡手中的帖子是乐安县主周文雅给她下的请帖,邀她参加自家郡王府举办的花宴。
许菡平时常出门,但也是逛街骑马游玩,与交好的闺友约了去郊外或者园子之类的赏花,却少去参加高门宴会,便是去旁人家做客也多是许雯儿和温大姑娘之类的交好姑娘家。
“好久没见乐安姐姐了,不知她现在是何等模样了,”许菡想着乐安县主飒爽风姿,边关一行或许让她更加肆意张扬吧,“七姐姐,要不要你跟我一起去,乐安县主你早先也见过一面,很好相处。”
许如容缓缓摇了摇头,“还是别了,我若去也想带帷帽或者幕篱,可去人家参加宴席,哪里有遮挡面容的,太无礼,不尊重主家。”
虽然这些年习惯了缩在侯府,可到底是少女,岂能不向往外面走动,可更明白自己外出不便。
许菡就是觉着自家七姐姐不该怀璧其罪,十分心疼她拘束自己,“要不戴个面纱,我见有姑娘面上生了痘痘,便带轻纱遮挡的,这样就不是无礼了。”
“阿菡去玩吧,”许如容还是不愿冒险,况且最近被怀年伯不放弃一而再求亲的事烦扰,她更没有外出赏玩的心思,“我与人不熟,去了也没什么可说话的,倒不如在家中,不管是陪陪祖母还是母亲,姨娘,总归都有说话的。”
上次乞巧节外出,她戴着幕篱都脱离面部,这面纱怕是更不保险了。
或许是因为上次不小心露了脸,姨娘说外面已经隐隐有传当日安阳侯府同行里有位十分貌美姑娘之事了,虽似乎未确定就是自己,但却还是引出了一些议论。
许菡知道她后面的话就是安慰自己,她哪里看不出七姐姐还是顾虑容颜,只是她不愿,自己也不好强拉她去,虽然她觉着自己身手总是能护住七姐姐,“后日虽然休沐,也不知阿漠是不是能得空跟我一起,六姐姐又定了亲,也不好出门了。”
早两年,乐安县主没随着她兄长往边关去之前,她那会儿也小,有两次去康清郡王府,都是跟阿漠或者大哥一起,也不拘男女,都率性而坐,或高谈或游戏,她还挺喜欢康清郡王府的开明。
许菡不知,这次宴会名义上是乐安县主回京举办的宴会,实则是康清郡王妃特意为乐安县主举办的相亲宴。虽分了男女宾客,却又不完全遮挡,若许如容去,当真是波澜不断了。
林漠那日也约了其他同窗切磋策论,并未与她同往康清郡王府,这都是后面的事了。
眼下,安阳侯夫人身边的下人循着许如容院子里丫鬟的话找到了绮院,告知许如容,安阳侯夫人请她过去,有事相问。
“什么事啊?”许菡知道今上午怀年伯府上又使人来提亲了,恼这个怀年伯一不小年纪了还不知所谓地老牛吃嫩草纠缠不断,甚是烦人。
来传话的是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平素与许菡也相熟,是个伶俐爱笑的,“该是关于怀年伯爷,二爷也在夫人那。”
许菡一听,就站起身来,“七姐姐,我也跟你一起去,今儿还没见大伯母给她请安呢。”
二伯也在大伯那,还是关于怀年伯那老牛的,更得去听听了。
许如容自然看出小妹是担心自己的事,轻点了下头,拿起桌上放的团扇,“我们这就走吧,别让母亲和二叔久等了。”
从绮院到长房正房花厅本也不远,此时夕阳落下,微凉初秋风吹起,许菡和许如容也不用沿抄手游廊荫凉,经小径甬道,脚下快着些,不过半盏茶便到了。
许如容虽未习武,可她偶有练舞,又跟许菡处的多,或陪着老夫人在园子里走路消遣,一路走来倒也轻松,气息稳定。
她执一柄美人画团扇,素指纤纤,肌如凝脂,眉眼如烟如画,竟不知画扇中人与她孰美?
用许菡常说的话,她家七姐姐从头发丝到脚跟,无一不美!
许成泰看着袅袅走进花厅的七侄女,不得不说,怀年伯若当真是被七侄女的容颜迷住,也是应该,这孩子姿容确实过盛了些,可当下看来,却非好事。
也是侯府从来没有送女孩儿入宫的例子,不然许成泰在许如容初见姿容时,也起过一瞬这等念头,很快又觉着没可能,长兄的性子定然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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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然,就七侄女这等姿容,入宫为妃当真是要艳压六宫无颜色。
许如容进来后便行福礼唤人,许菡也跟着一起屈膝行了个福礼,唤人,“大伯母,二伯。”
安阳侯夫人知道许如容在许菡院子里时,见许菡跟着过来,就不意外了,这孩子素来跟庶女亲近。先让两人坐在另一边,才道出叫许如容来的原因。
“……怀年伯说那日来侯府,去给你祖母问安回去路上,曾在大房和二房附近亭子附近看见了你一面,你当日上午可曾往那边去过?”
第 136 章
安阳侯夫人这般一问, 许菡和许如容皆楞。
许菡一下想起当天,七姐姐曾经来园子里寻自己,难道来的路上经过了那边?
她看向许如容,就见她脸色微微一变, 道:“是, 当天因为着急, 确实从那附近走过,”只是她根本没留意到还有外男。
安阳侯夫人轻点头, “那就是了,许是你从那里走过,被怀年伯看到并误会了,以为是要相看。”
“相看?”许菡正有些愧疚,该是因自己来了月事缘故,连累了七姐姐惹上了怀年伯,闻听安阳侯夫人这话,很是不解。
安阳侯夫人看了眼有些许不自在的许成泰,简单说了下, “本来你二叔觉着怀年伯不错, 想要介绍给阿雪, 却没想到那天见到了你。”
若是当日怀年伯看到的许雪,许雪虽模样秀美, 却远不及许如容容颜之盛, 许怀年伯就不会坚持求娶了,只谁能想到里面弄出了这样的误会。
许成泰如今对葛辉相当满意,不想这亲事生出波澜, 轻咳一声,道:“阿容放心, 这事也就咱们自家知,不会对你们姐妹名声有碍,只是,你当日为何从那边走,当然,二叔这么问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清楚了,免得怀年伯误会。”
还有本该出现在那里的阿雪,为何当日怀年伯见到的却是七侄女?
他那天与张姨娘露了些口风,又让小厮信河暗中将许雪引过去,信河也回禀说将许雪带过去了,却不知怀年伯为何没注意到,只看到了许如容。
出了这样的岔子,许成泰觉着这里面蹊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这么一问,许如容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
二叔虽然是长辈,可到底是男子,阿菡小姑娘家月事怎好与他讲,可若不说清楚,又恐二叔误会自己当日故意从那边经过,对怀年伯有所图谋,只能分辨,“二叔,我当日是要去园子里,觉着那边路近些,才从那边经过,只是到现在都不知怀年伯是哪位,不知长什么样子,没有想做旁的。”
这么说着,却想起当日她是被那个叫二婶院子里叫冬至的粗使小丫鬟找过去,也是她提议自己走那边的路,莫非这小丫鬟是故意的,得了谁的授意引自己过去?
冬至是二婶院子里的丫鬟,又是二哥哥在换了一批下人后留下,六妹妹又仓促地被二婶定了个寒门子,也算是截了当初二叔给六妹相中的怀年伯爷亲事。
一个是未授官的寒门子,一个是身居六品实职的伯爷,便是这伯爷续娶,可身份地位上却不是寒门子可比拟,肯定是后者门户更高。
许如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王氏的算计。
可这话现在却不是好说的,一来都是自己猜测,尚无证据,二来二婶与二叔夫妻一体,又是长辈。
她不肯说出当日为何途径凉亭,面上又因猜测带出几分异色,落在不知情的许成泰眼中,便是在推脱,以为她得了怀年伯来侯府往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的消息,故意从那边经过。
许成泰到底是隔房的叔父,对许如容印象只限于表层,并不熟稔,此时便不由猜测。
虽然怀年伯提亲,被大嫂拒绝,可七侄女到底不是大嫂亲生,许这七侄女自己起了心思,碍于嫡母,才暗中行事,让怀年伯意中了自己。
心中如此一想,看许如容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审视,笑了下,“阿容也到了相看的年纪,若是有些想法,倒也没什么,只是……”
一旁的许菡一听,虽猜不出这二伯想什么,但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似乎七姐姐对那怀年伯有什么心思似的,忙道:“当天,是我来了月事,本来是让身边丫鬟石榴回绮院取……”
就算是女孩儿来了月事,说与男性长辈听,羞人,可比起七姐姐被二伯误会什么算不了什么,尤其她本身是经历过过后世开放时代,并不觉着羞于出口。
只是,许如容和安阳侯夫人还有她身边跟来的丫鬟石榴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不是啊。
她这话一出,就让安阳侯夫人和许如容都惊呆了,安阳侯夫人忙开口阻止,一声“阿菡……”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如容离许菡最近,两人之间就隔了一个高脚几案,猝不及防听到小妹妹这样无遮拦大胆的话,赶忙探过身子去捂她的嘴,及时地把许菡到舌尖的“月事带”给捂了回去。
羞红了脸低嗔,“怎么什么话都说。”
这傻丫头,这等羞人的女儿家私事,怎好往外说,还是朝着男性长辈。
许菡被捂住了嘴,“唔唔”两声,眨了眨水润的杏眼,有什么不能说的?没看到二伯都误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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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拉下许如容的手,在许如容捉急的神色下,继续道:“我知道,这话不好说,可都是为了正事。”
许如容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赶忙道:“我来说,我说。”
许菡一听,觉着也行,反正只要别让二伯误会就行。
许成泰现在也尴尬的紧,也亏了多年官场练就了一张脸皮努力撑住了,他也觉着比起小侄女的快言快语,还是七侄女更为稳妥些。
许如容便将当日许菡来了月事她如何被冬至叫着去了园子里的事快速说了一遍,也顾不上是不是怀疑有王氏从中作梗不好说的顾忌了,不然怕是小妹就要口无遮掩地说了。她说话含蓄,并未如许菡一般直称“月事”“月事带,”而是用了“女孩儿私事”和“女孩用品”替代。
反正方才被许菡那么直白一句“月事”出来,谁都明白这说的是什么,许成泰都是成年男子了,自然也懂其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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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因为冬至是二伯母院子里的丫鬟,我恐有误会,才没直接讲出,”末了,许如容解释了一句。
安阳侯夫人也是才知道这事,比起许如容的青涩,她执掌侯府多年,更为老道,一下就听出里面猫腻。若是没有之后这些事,这冬至可能就真的只是好心,但如今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冬至用意不纯。
“既然这事涉及二弟妹院子里的人,不如将二弟妹和人找来问问,”安阳侯夫人看向许成泰,事情涉及长房和二房,必须得说个清楚。
许成泰也没想到,里面居然有王氏院子里的人,他本就对王氏私自仓促为许雪定了寒门子亲事耿耿于怀,即便这葛辉如今也入了他的眼,让他满意,可抵消不了王氏想借婚事毁了许雪的恶意。
至于王氏辩解的“这亲事是张姨娘也满意的了,”他哪里会信,自己早先就跟张姨娘通了信,给许雪准备一门极好的亲事,门户不低,张姨娘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看好的亲事,答应一门不知底细的寒门子求亲,肯定是被王氏胁迫。
而事实也是,张姨娘虽没明说,也也让他听出来,王氏拿许瑞来要挟她。现在又出了王氏院子里的丫鬟私自去寻许如容,说不得就是王氏指使,想要坏了许雪与怀年伯这门亲事。
虽然还不知王氏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可到底七姐姐的确因自己来了月事,是担心自己才往后园去,许菡觉着愧疚,“七姐姐,是我连累了你……”
许如容打断她,“这是什么话。就算我是被怀年伯看到一面,也是他……”见色起意,“母亲都拒了他两三次,就该知道咱们没有结亲的打算,不该纠缠。许当初他明知我不是六姐姐,认错了人,故意弄错排行。”
虽一直未见怀年伯,但许如容打心底对这人印象不好。
却不知,误打误撞,说透了真相。
安阳侯夫人虽对许如容有些偏激的话不是完全认同,可若当初许如容是被算计过去,就算没有许菡来月事,还会被其他方式引过去,怨不到许菡身上。
现在就看王氏和那个冬至的小丫鬟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二房的张姨娘处,也正坐立不安。
她没想到,本来顺顺利利的事情,阿雪亲事都得了二爷许可定下来了,竟然在七姑娘这里出了岔子。
“这若是被二爷查出来……”她有些惊慌地攥紧帕子,不敢保证二爷会不会饶恕过她的算计,毕竟这件事不仅是算计了七姑娘,她是连二爷都蒙在鼓里算计进去了。
张姨娘身边的谷嬷嬷精于算计,张姨娘的不少事情都是她帮着出点子谋划,在许雪亲事上更是出了不少心力,“姨娘莫慌,应该不会查到咱们这边。从头到尾,除了信河那边,咱们的人都没露过面,信河如今也算是咱们的人,二爷那边他肯定能瞒过去。二夫人确实见不得咱们这边好,不想六姑娘嫁的好。若不是咱们早早谋划,就上回,二夫人给介绍的亲事就是把六姑娘往火坑里推。有二夫人顶着,二爷肯定不会怀疑。”
谷嬷嬷是她的心腹,也算是她的一个主心骨,被她安慰,张姨娘纷乱惊慌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对,你说的对,阿雪的亲事就是她拦截了给应下,她就是要算计阿雪,见不得她嫁给二爷看好的人家。那可是伯府,二夫人一定不想阿雪往后做伯夫人。”
谷嬷嬷弯腰,安慰地拍着张姨娘的背,“姨娘这样想就对了,如今事情已成,咱们切不可自己先露了怯,说起来,咱们也是做了好事,送七姑娘一场姻缘了,毕竟七姑娘那样的样貌,亲事艰难,弄不好就要被看中了去高门做妾,还不如给怀年伯爷做继室,总归是伯爷……”
“既然这般好,为何姨娘要为我拒了这门好亲?”
谷嬷嬷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帘子后面传来一声清雅中带着些幽幽的嗓音,唬的抬头一望。
第 137 章
“六, 六姑娘?!”谷嬷嬷忙站直了。
张姨娘亦是面色慌乱地坐正了因谷嬷嬷相劝松懈下来歪斜的身子,“阿,阿雪,你, 你何时过来的?”
心中恼怒, 怎外面丫鬟没有个通传的, 都是怎么做事的?
方才她与谷嬷嬷可是说了不少,也不知这孩子何时来的, 听去了多少。
阿雪性子温软敦厚,又与七姑娘关系融洽,张姨娘恐她不想这般算计七姑娘,才要开口解释,许雪便幽幽地道:“莫非,姨娘觉着我不如七妹妹貌好,配不上怀年伯,才要与我说个寒门子夫君?”
“阿雪,你莫生气乱言, ”张姨娘了解自己的女儿, 知道她这是说反话故意的, “姨娘知道你不是那样攀附富贵的人……”
“那七妹妹就是了吗?”许雪打断张姨娘,眼中尽是失望和难过。
她知道自己姨娘为了让他们兄妹过的更好些, 与嫡母一直较劲, 虽然嫡母也确实容不下姨娘们,不喜他们这些姨娘所出的子女,可到底也没做太过分的事情。只是, 自家姨娘与嫡母暗中屡屡作对,在父亲处争宠, 却让她觉着不妥。
虽她是姨娘所出,可若换位想,若自己为正妻,也不会喜欢夫君纳妾剩下子女,如大伯母那般,表面看起来大度,可她生于侯府,却知大伯和大伯母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和睦恩爱。
不看旁的,只当初三婶还活着时,看三叔和三婶相处便知,他们那样才是最叫人羡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姨娘所为,也是为了他们兄妹,她没有资格埋怨。但方才她听到了什么?姨娘她居然算计七妹妹!
“姨娘不想我嫁入高门大户,恐我受不了里面的勾心斗角,妻妾之争,可七妹妹就愿意了吗?”
张姨娘却道:“姨娘不是那等心狠之人,你且听姨娘说。你七妹妹生的貌美,却又是庶出,一般人家根本护不住,若是高门只能为妾,这怀年伯虽是续娶,却有爵位和官职,正好适合你七妹妹。”
许雪却觉着这都是推脱之词,“七妹妹尚未开始相看,怎知就没有适合她的儿郎,七妹妹虽貌美却从不出府应酬,七妹妹也只想寻一门简单人家呢?”
“怎么可能,不说七姑娘想找什么人家,她那个姨娘当初就是冲着咱们侯府的名声才攀上侯爷,她就是怕七姑娘张扬些压了三姑娘的风头,叫侯夫人不喜罢了。七姑娘少出府,也是为了保持神秘,若是遮掩,将来越能引人注意。她跟姨娘不同,姨娘只盼着你日后嫁个知冷知热的夫君,不受那妾室之苦。”
同为姨娘,张姨娘还生了龙凤胎,却不如只生一女的丽姨娘过的光鲜,自己所出的六姑娘也木讷不讨喜,姿容远不如七姑娘,张姨娘便生出些嫉妒,不吝于最大恶意揣测丽姨娘。
她摸了摸许雪的脸,“阿雪,你生的模样一般,又不擅谋算,不似七姑娘,嘴会说讨巧又会巴结人,看八姑娘叫她笼络的多亲近。八姑娘可是嫡出,得老夫人喜爱,最是得宠的姑娘了,看八姑娘手指中露出些就够七姑娘花用了。而且,据姨娘打听到的,因七姑娘与八姑娘交好,还叫四姑娘带着开了间铺子,”虽然她有二爷宠爱不缺嚼用,可到底私库不丰,若阿雪也能有间小铺子的私产,她做梦都得笑醒。
“这些都不算,姨娘就怕你若嫁了伯府那样的门第里,会吃亏。若不然,就看怀年伯那样的地位,姨娘若是有什么私心偏向,为了你弟弟往后前程,就让你嫁到伯府去了。可姨娘为你好为你思量,一早就为你寻了冯辉,就是保证他不辜负你。有姨娘之前施恩,待你父亲再为他周旋打点官职,他又是个有出息能成器的,日后不会输与怀年伯,又不会负你……”
且她一番算计,还能叫二爷更恶了王氏,谁让王氏本也不想阿雪嫁的好,她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张姨娘一番淳淳言语,无外乎都是为了许雪一辈子所虑。
虽许雪并不觉着自己真柔弱到需要姨娘如此谋划,她只是不擅言辞性格木讷弱了点,可也有自己的谋算,更不想姨娘她为了自己去算计七妹妹,可姨娘却又为了她自己。
她甚至不好与姨娘争辩,七妹妹并不是巴结八妹妹,只是两位妹妹性情更相投,且两位妹妹待自己也亲近。若说八妹妹更亲近七妹妹,除了以上,还有八妹妹不喜姨娘。
若说许雪得知这一点,也是偶然一次听到许菡说话,从中发觉。
当时谈及旁人家的一些妻妾之争事,许菡言:“……这家主母夫人是挺苛刻,可是不管如何,这做妾的也是大了心,与主母争宠算计手段不断,这样的主母不更针对她才怪。要我说,不管为人妾室是否出于自愿,可都更改不了,介入了旁人夫妻的事实。若是主母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毒妇,若为了大体不得不忍下妾室,这识趣的妾室,靠什么男人,与主母打好交道才对。不过,千错万错,这男人才是最原始的罪魁祸首,怎就没见主母招个蜂养个小白脸……”
当时她还没有说完,就被许如容给打断阻止了,但想也知道,八妹妹后面的话十分惊世骇俗。
她当时还未想太多,只是觉着,许是三叔除了三婶没有旁人,才让八妹妹有这样的观点想法。
但后来回到自己院子,回想起八妹妹这大胆的言语,却又忽然发觉,八妹妹所说的不识趣妾室,自家姨娘似乎便是如此。如此想法一出,便再也止不住,越想发现越多。
八妹妹虽然与自己关系也算是亲近,却极少来自己院子里,便是来了,遇见了自己姨娘,也只是淡淡地打招呼。可她记得八妹妹往七妹妹院子里去时,甚至主动问起丽姨娘,还会跟丽姨娘说说笑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先这些细节没发现也便罢了,如今一旦涌上,许雪便是迟钝,也发觉八妹妹分明是不喜自己姨娘。或许就是因为她说的,自家姨娘不识趣,是她所不喜的那种,而丽姨娘却一直都与大伯母交好,还帮着大伯母打压其他大伯妾室。
嫡母王氏是不容妾室,对自己姨娘也刁难,可若说什么狠毒手段却也没有,最厉害的便是罚跪或者请安时冬日或者夏日里凉着姨娘受冷受热,这些苦头她也跟着吃过。
之前总觉着妻妾之争无解,可如今细思,竟觉着或许有解。毕竟嫡母惧怕父亲,有父亲在,只要姨娘不跟嫡母争宠甚至还暗中算计恶了嫡母,许没这般招嫡母厌恨。
但她知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想法,姨娘不会听劝,甚至隐隐想要压倒嫡母。
如今姨娘又为了自己去算计七妹妹,一时间诸多思绪涌上心头,说不出辨不得,又苦又气,纷纷杂杂压得她喘不过气,推开张姨娘的手跑了出去。
“哎,阿雪……”张姨娘被她推开,想要去追,又顿住。
谷嬷嬷方才一直没敢言语,虽心中觉着六姑娘不识姨娘好心,可她知道便是六姑娘少言性子柔弱了些,却也是府中姑娘,不是她这个奴婢说教的,忙道:“姨娘不如先让六姑娘静静,许就想明白了。”
张姨娘叹了口气,“也罢,让她一人好好想想,就该明白我的苦心了。”
许雪并未回自己院子,出了张姨娘住处后,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本来劝了她几句,无外乎是听张姨娘的话,“姨娘也是为了姑娘您好,”之类,被她赶走。
“你先回去,我一人走走,”许雪现在不想听见任何人说话,也不想人跟着自己。
她只要一想到姨娘为了自己去算计许如容,就觉着无颜面对她,尤其现在已经知晓大伯母已经接连拒了那怀年伯几次,对方还不知是否死心,是不是继续纠缠七妹妹,心里乱做一团。
心乱如麻地随意乱走,也没留意四周,便听到一道清越嗓音,“六姐姐。”
许雪猛地转头,就见小径上林漠边走便朝她看来,方才显然是他朝自己问好,下意识地朝他笑了笑,才发觉自己已经走来了大房附近,再往前走便是七妹妹的院子了,不由慌乱地转身想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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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林漠还没走开,只能寻了个借口,“那个,我随意走走,阿漠你去忙。”
林漠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觉着有些慌乱,又看了一眼,便朝大房正院去。
之前天气热,阿菡一直念叨着等天凉些了去泛舟游湖吃湖鲜,他原本打算休沐时与她去,今日却得夫子和同窗相邀,同往翠水湖畔,想找她问问是否同往。
去了绮院却发现人不在,问了丫鬟才知,与许如容一同往安阳侯夫人这里来了,似乎还是与怀年伯提亲一事有关,便过来看看。
他到的时候,王氏已经在长房花厅了,与她一起的还有二少夫人周雅蓉,自然还有冬至这个关键人物。
也是丫鬟们去传话时,周雅蓉正好在王氏处,因又涉及冬至那日去许如容处传话的事,当日周雅蓉也曾过问,公爹也在这边,又不放心王氏,她便跟着一起来了。
人都到了以后,安阳侯夫人自然要先问过冬至。
冬至早在被人通传往长房这边,安阳侯夫人要问话时,就已经心生不妙,但还是撑住了坚持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婢子只是担心八姑娘,只是行事不周。贸贸然私自去请了七姑娘过去陪伴八姑娘……奴婢绝对没有旁的心思,真就是凑巧提了下,从凉亭那边过去花园比较近,不仅我,府里其他人也从那边穿过去到后园子的。”
她说的有理有据,似乎真的就是好心。
第 138 章
“这有什么好问的, 冬至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想帮忙罢了。”
这两年王氏虽然在许蕴和周雅蓉努力下,不再整出些是非来,可多年的性情让她不觉着这有什么大不了, 冬至又是自己院子里的丫鬟, 当下就开口对安阳侯夫人说道:“大嫂想的也是多了, 谁能想到那怀年伯当时在那边,也是凑巧了吧。”
安阳侯夫人不看这个脑子简单却偏总自以为多聪慧的二弟妹, “二弟,你觉着如何?”但冬至到底是二房丫鬟,便是她管着侯府中馈,要查二房的人还得看许成泰这边意思。
许成泰自然不会如王氏一般没脑子,觉着巧合之类,他沉沉地看了冬至几眼,见她神情虽努力维持镇定却难掩仓皇,“如此,劳烦大嫂查查这个冬至。”
安阳侯夫人见他也看出这个冬至不对劲, 点了点头, 手一挥便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上来将这冬至压住, “带下去,好好问问。再取了名册来查查她家里人那边。”
本来因为王氏擅自定了许雪亲事, 被许成泰好一番责问, 王氏就心中存了怨。
她是看许雪不顺眼,也存了在她亲事上拿捏的心思,可若不是张姨娘自己个求到她这里, 说什么不敢让许雪去大户人家怕她撑不住,她也不会顺势给许雪应了葛辉那亲事。
可夫君他全都怪到自己身上, 这些天了都没给自己一个好脸色,现在又任由大嫂那边查她院子里的下人,心中便不服。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身边周雅蓉轻轻扯了下袖子,低声道:“母亲,儿媳也觉着那个小丫鬟神色不对,或许真瞒了什么。反正就是被问些话,若是无事便好,若她私下里背着人真做了什么,岂不是连累母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雅蓉最知道如何把握王氏心思,几句话就叫王氏息了方才心思,想到前两年长子从她院子里揪出了一批心思不正的下人,莫非这个冬至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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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就想起方才的气愤,哼哼两声,“就算这个冬至有问题,说不定是哪个姨娘安插到我这里的眼线,为的就是坏我名声。”
她边说边斜眼看许成泰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说起来,这两年因许蕴娶妻生子,尤其是有了崇哥儿后,一门心思都扑在小孙孙身上,对许成泰也淡了情意,但依然想让他转圜对自己的不满。
她说的无心,不过是些醋话,却让安阳侯夫人心思一动。
与王氏想法简单不同,结合许如容和许雪亲事前后,又晓得二房内争,便不免多想了几分,看向许成泰,“当初二弟有意怀年伯一事,有谁知晓?”
她总觉着许如容像是着了旁人的算计,只是却有些摸不准对方意欲何为?
许成泰微微愣了下,便有些明白安阳侯夫人为何这般问,但他却觉着不可能,“我身边两个随从都知晓些,另我曾向张姨娘透过些意思,并未明言过,大嫂想多了。”
他知道安阳侯夫人这是怀疑上张姨娘了,那是个温柔似水唯他为天的女子,怎么可能做这些,摇摇头道,“大嫂莫被芸娘的气话影响了,霜儿她并不知我有意的人是怀年伯,当时她很是欢喜我为阿雪打算,若不是芸娘横插一手,贸然为阿雪定了亲事……”
他十分不满地瞪了王氏一眼,只是如今许雪已经定下葛辉,也不好再细说过多,反正大家都明白。
但这个大家不包括王氏,听着自己夫君一口一个霜儿叫的亲热,嫉火上心,顾不上周雅蓉朝她使眼色忍耐,气道:“我都说过了,是张姨娘不喜许雪嫁到高门大宅去,怕她应付不了那些事务,想要说一户简单人家,那葛辉请来的媒人提亲时,我还问过张姨娘,她点头了,你怎还来赖我?”
她倒是聪明地掩下没说,她自己个也存了私心,见不得许雪和张姨娘好。
周雅蓉见着王氏这神情,若有所思。
婆母虽行事有不正,但真话假话她还是能分辨出些,此时她这模样并不似作伪。
冬至看似好心无所图,可事情真就那么凑巧?
原本该与怀年伯见面的六妹妹,七妹妹却恰好从那里经过,怀年伯没见到六妹妹,看到的却是七妹妹,那六妹妹为何慢了些时候才过去?
可许成泰本就对王氏不满已久,见她还敢狡辩,恼了一张脸,将之前对王氏居心不良的猜测讲了出来,“你还说,听听你怎么叫阿雪的?连名带姓,对她可曾有一点儿疼爱?莫不是你见不得阿雪嫁个好门第,故意指使冬至那小丫鬟把阿容引过去的吧?”
他虽嘴上用猜测语气,脸上却带了就是这样认为,是王氏暗中算计许雪。
才说完,就见方才押着冬至出去的其中一个仆妇进来,行礼后道:“夫人,冬至招了。”
那仆妇一板一眼地禀告,规矩很好,并未往王氏处看上一眼,只管禀告问话结果,“说是二夫人不想六姑娘嫁的好,得知二爷引着怀年伯到后宅,正好八姑娘来了月事,便利用这个故意指使她故意引了七姑娘过去,故意要坏了六姑娘相看。当天她还故意让人拖住了六姑娘到的晚了,没让怀年伯看到六姑娘。”
这仆妇话一说,许成泰脸色当即就布满怒色,方才被压抑对王氏的猜测不满全都爆发出来,指着王氏怒喝一声,“你这毒妇!干的好事!”
许菡也被这仆妇的话弄愣怔住了。
是二伯母指使冬至利用自己来月事,把七姐姐引去花园,经过凉亭时被怀年伯看到了!
一时间,她脑子里来回盘旋的都是这些信息,连林漠和许蔚一起进来花厅,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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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漠进来后,第一眼寻找的便是许菡身影,却见她神色怔忡愣怔,带着些不安、难过,忙疾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阿菡,你怎么了?”
手指陡然被一只微凉冰润的手掌包裹,许菡睫毛一颤,回过神来,“阿漠?你何时来的?”
“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对,”林漠面带担忧。
许菡还未张口,斜对面王氏被许成泰一声“毒妇”气的嘴唇发抖,“你居然这样说我?说我是毒妇?”
便是往时被许成泰责怪,他也没说过苛刻的话,现在却骂她是毒妇,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做什么?就叫你骂我是毒妇!”
她声音尖细,本不是很好看的眼睛鼓起,许成泰最不喜欢的便是她这样蛮横没有仪态模样,多年来被王氏闹腾积攒的火气涌上,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利用阿容来算计阿雪亲事,想要毁了她,这样恶毒心性,我哪里说错你了?要不是那葛辉还算让我满意,就凭你擅自给她定下寒门子的亲事,你这等善嫉不容人的毒妇,我岂能容你?到现在了你还不承认,简直是不知悔改!”
被许成泰如此厉声呵斥,王氏只觉着血液一下冲到头顶,抓着椅子站起身来,尖声道:“我没有做过,我承认什么,那什么怀年伯是哪个我都不知道,我收买什么冬至夏至的作甚,那个冬至她是胡说八道,污蔑我……”
“母亲……”见婆母失控般,眼眸发红,周雅蓉忙起身去扶她胳膊,却被她一下推开。
王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看着许成泰冷笑一声,“那个冬至肯定是被人收买了,就是用来诬陷我,这事你那些妾以前也没少干过,一个个装的柔柔弱弱地,故意摆出一副被我欺负的模样来叫你看着,其实都是装的,故意博取你可怜。”
许是忽然间打开了任通六脉,开了窍,王氏犹如神探附体,“说不定就是张姨娘那个贱人,故意陷害我,跟我说着不想许雪嫁高门,让我给她定了个寒门亲事,转头哭哭啼啼朝你告状说我要害了许雪。我就说,她一个巴不得把我这个二夫人拉下去,她好上位的贱货,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个低门户,敢情在这陷害我,她可真够心狠的,居然赌上许雪的亲事,她才是毒妇!
我根本没指使过冬至做这些,要是我说谎,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姨娘一直明里暗里与她作对,就是她最大的仇家,王氏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张姨娘,也有些是气话,话赶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但她的确没指使过冬至,气的连毒誓都发了出来。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许成泰哪里管她毒誓,他与她多年不和争吵,也没少见她发誓没苛待他的妾室,可他都亲眼见她罚跪妾室过,又听她一口一个贱人地胡乱冤枉张姨娘,失望到极点,“你自己苛待霜儿她们母女,一而再地找她们麻烦,还这般恶意诋毁她们,实在是不配做个当家主母……”
最后这话却是极重,若私下夫妻争吵便罢了,可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几个晚辈,许成泰这话一说,王氏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一下爆发出来,“我不配,你的好霜儿就配了啊?那你把我休了,叫你的霜儿……”
“好了!”安阳侯夫人及时打住王氏失去理智的话,“不要吵了,像什么样子!”
这话不止说的是王氏,许成泰也在内,王氏倒也罢了,一向少分寸,可许成泰这个小叔子居然为了个妾在众人跟前这般苛责嫡妻,安阳侯夫人便是不甚喜王氏,可身为正妻却理解她的愤怒。
早在王氏失去冷静冲许成泰吵嚷起来,许如容和许菡几个小辈都颇有些不自在,虽然是为了正事,可两位长辈两口子这样吵吵,叫他们不知该如何阻止。
第 139 章
许如容现在情绪也很复杂, 不管这冬至是谁指使,但她确实是被利用了,当日被人引着从怀年伯所在的凉亭位置去寻八妹妹。
本来该是她最愤怒,被王氏和许成泰这一来二去的争吵, 竟弄得不知该说什么。
周雅蓉作为儿媳, 更不好贸然插手公婆争执, 尤其还是牵扯到公爹妾室,幸好有安阳侯夫人在, 她看着王氏和许成泰,“你们都先冷静下,”又吩咐先前审问冬至的仆妇,“再去审一次那丫鬟。”
跟许成泰完全相信冬至交代是王氏指使她的不同,安阳侯夫人常年居于内宅,各种隐私手段见得多知晓也多,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林漠小声问许菡,“怎么回事?”他听着事情似乎还跟阿菡前些天来月事有些干系,那个冬至是被人收买指使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从王氏与许成泰的争吵中回过神来, 低声把先前的事简单说了说, “……我现在也迷糊了, 冬至都招了,可二伯母还发了毒誓不是她做的, ”虽然她觉着这毒誓发出来未必真的就真有用。
林漠听完后, 眉目沉敛,淡声道:“方才我来时,路上遇到了六姐姐独自一人在府里乱走, 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并未掩盖音量,花厅里其他人都望了过来, 王氏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我就说,肯定是张姨娘背后搞鬼,这许雪定然是知道她姨娘干的恶事了,那丫头倒是比她那个姨娘心干净些,估计是知道她姨娘算计了阿容,难受着呢,快,把这六丫头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至于张姨娘,王氏怕这贱人来了,当着许成泰的面又跟以前一样卖惨,哭哭啼啼死不承认,那死女人奸诈的很。
安阳侯夫人看了看兴奋地面颊有些扭曲的王氏,虽然看出她是仇视张姨娘,可又诡异地让她觉着事情怕是要跟她胡猜的方向走,她眉眼沉静地招过身边大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边,许成泰对林漠有了些不满,这小子怎么好似在故意挑火一样,可林漠又没说旁的,都是王氏在那瞎猜,眼看着王氏认准了事情是张姨娘,要把污水都泼到她身上,猛地拍了下桌子,呵斥道:“你莫要胡搅蛮缠,阿雪一人走路有什么大惊小怪,我看你是小人之心。”
王氏被许成泰一而再呵斥,如今还拍桌子举动气的面皮涨红,朝他怒道:“你就是偏袒那贱人,什么都是她无辜,她惯会装模作样,还不让我说了!”
“你……”许成泰到底不似王氏,不管不顾当着众人面争吵,越发厌恶王氏这样泼妇一样模样,厌恶地瞪她。
“婆母,”周雅蓉忙走到王氏身后,轻轻拍她的背,“莫急,事情还没查清楚。”
这时,一道高瘦的人影自外面进来,周雅蓉眼睛微微一亮,忙唤一声,“夫君。”
正是许蕴下值后,回了住处得知王氏和周雅蓉被叫来长房,有爱打探的小丫鬟说似乎还有争吵,匆匆赶来。
许蕴一到,周雅蓉就松了口气,她只是儿媳行事多有拘束,而王氏看到长子来,被许成泰屡屡责骂憋了许久的委屈一下爆发出来,待许蕴走近,一下抱住他哭了起来,“阿蕴呐,你父亲他不分清白就训斥我,一口一声地维护张姨娘那个贱人,简直是把我的脸往地上踩啊……”
安阳侯夫人看着王氏在众人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样子,毫无长辈姿态,简直有些没眼看,可又忍不住生出些悲哀。
都说为人正妻不可善嫉,要善良宽容大度,要容得下夫君的妾室和其他女人,可便是面上维持了大度,心里却诸多苦涩又朝谁说。除非对夫君毫无情意,不然哪个愿意看着自己夫君宠爱其他女子。
如她在嫁给安阳侯时,就知道他早有通房,婚后还会有其他妾室,还会有庶子女,让自己不去在乎,可到底是自己夫君,夫妻情分单薄,依然难免不快。更何况,那些妾室还都不安分,更甚者想要争宠压她一头,她都得出手按压。
费心费力操持后宅,安置这些妾室和庶出子女,身累,心更累,女子之悲哀,偏无力改变。
但亦有幸运人,如曾经的三弟妹,可到底少之又少,便是如二弟妹这般,是婆母娘家侄女,与二弟是嫡亲的表兄妹又如何?二弟该纳妾宠爱妾室,一样不耽误。
再想到自己女儿,如今也是被夫君伤透了心,现在婆家还不知受着什么煎熬,安阳侯夫人郁郁地吐出一口气。
她下首自进来后一直没做声的许蔚点了点小几,转头看向许成泰,“二叔,事实如何还得细查,等下叫了阿雪来,不如叫你身边的随从信河也来问一问。”
许成泰正皱眉看着朝长子抱怨自己如何偏袒的王氏,听到许蕴这般说,眉头皱的更紧了,“阿蔚这是何意?莫非你怀疑信河,不可能,他都是按我吩咐行事。”
虽然许成泰为官多年,心机城府也重,却一直致力在朝堂,并不如对整个侯府前后院都了解甚至帮着安阳侯夫人干预的许蔚明了,且高门大户后宅事从来都不简单。
许蔚知道二叔对后宅事的不以为然,觉着妾室安分,倒是二婶闹腾多,偏见也重。但方才他了解一下前后,发觉二叔身边一直被忽略的信河才是关键。
若不是这信河是二叔的人,尊重二叔,他已经叫人直接去审了,不过,他也先低声吩咐人去查这信河了。
见许成泰不相信不赞同模样,许蔚嘴角噙着淡淡笑,“只是将人叫来问问,查清事实而已,二叔也不想二婶一直这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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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泰也巴不得赶紧叫王氏安分,“行,那就叫人去问问。”
有许成泰许可,许蔚这边就直接吩咐下去,吩咐完看到小妹妹正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这边,朝她笑了下。
心中却带了些冷意,不管是哪个在背后搞鬼,但居然敢利用小妹来月事引了阿容过去,小妹这样隐秘的女孩儿家事都被拿来利用,还得放到明面上查探,就叫他生怒。
与他一般的还有林漠,不然也不会直接把许雪异样的事讲出来。
他眼眸低垂,闪过冷光,就算他误会了,可只要有些线索,他就要提供出来,早点找到背后算计的那个人。敢利用阿菡生事,他定不会轻饶。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冷意,许菡摸了下胳膊,疑惑地朝斜后方窗子处看了眼,起凉风了吗?
不多时,许雪被找了过来,她才进花厅,就看到好几双眼睛望过来,尤其是眉眼精致美丽的许如容淡淡瞥过来的目光,让她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帕子。
“六姐姐,”许菡脆脆地朝她摇了摇手。
许如容现在对许雪的感觉有些复杂,但也声音清雅地唤了声“六姐姐。”
许雪扯出一抹笑容,朝许菡方向抿唇微微笑了笑。
安阳侯夫人、许蔚和林漠目光如炬,自然没错过她虽努力掩饰却带出些许的不安,尤其是她躲避许如容的目光,让三人都肯定了心中猜测。
许成泰看到女儿过来,朝她招了招手,“阿雪,到父亲这里来。”
他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是庶出,却是喜爱的张姨娘所出,且还是龙凤胎,自然是疼爱,虽然给她准备亲事时带了攀附权势的念头,却总归是为她好,嫁个门第好的人家,往后才能享荣华富贵。
便是那冯辉有前程,可也是寒门子,日后更恐要靠阿雪嫁妆,说不得他日后要多帮衬些。他已经打定主意,给许雪的嫁妆按嫡女的份例走,再给她添些私房。
王氏看到他这维护庶女行为,更为光火,气哼哼地瞪了两眼。
许蕴拍她的手安慰,“母亲,莫气,对身体不好,我可还指望您帮我跟阿蓉带崇哥儿,”他提到崇哥儿,就让王氏脸色变得柔软起来。
安阳侯夫人已经温声问起许雪怀年伯来侯府那日,她是否去过那个凉亭处。
许雪虽然从张姨娘处听到她算计许如容,却没听她与谷嬷嬷细说,被安阳侯夫人一问,就愣了下,她是记得父亲请几位同僚来侯府,却没留意当日事,隔了好些天了,她有些记不清了。
安阳侯夫人见她似乎忘了,提醒道:“当日你父亲身边的信河让人找过你。”
这么一提,许雪有些记起来了,“是,信河说父亲忽然有些不舒服,让我冲些热茶带过去,只是当时红香被绊了下摔了托盘……”
说到这里,她一下顿住。
红香,对,当日跟在她身边的红香可是姨娘身边的丫鬟。
当时她在姨娘处,原本以为红香是姨娘身边的丫鬟,当时是姨娘担心父亲,才让红香跟着过去,现在知道了姨娘曾经算计了七妹妹,莫非那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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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雪神色变化瞒不了安阳侯夫人等人眼睛,见她这样子,显然真的是知道了什么,但不一定是全部,本想着这丫头也算是本分老实,到底有自己的私心。
“之后呢?”
安阳侯夫人问话,许雪压下心中慌乱不知所措,低声回道:“后来,我就回了自己院子。”
许成泰现在还觉着是王氏在背后做了这件事,却嫉妒心重,臆测冤枉张姨娘,便道:“阿雪也说了,当时的确是得了信河的话,才过去,我当时也是这般吩咐的。倒是芸娘她总盯着阿雪那边,许就是她发现了我想要给阿雪相看,故意引了阿容过去坏了这事。你总是冤枉霜儿作甚?!”
许成泰此时满心都是对王氏的不喜,也顾不上什么两女一男的忌讳了,冷斥王氏。
却没看到他这话说完,许雪和许如容都变了神色。
第 140 章
许雪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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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不定地望向王氏, 莫非嫡母已经知晓姨娘做的事情,只是她又微楞,父亲怎么好似认为是嫡母做的?
许如容却是面色带了些难堪。
她知道自己貌美,会引人论是非, 可听到家里亲人都将自己说的靠容貌勾人一般, 心中抑制不住地苦涩, 莫非就因她生的貌美,就要被人这样利用, 被人这样看待?
忽然右手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耳边响起脆脆的不快嗓音,“二伯这么说可不妥当,什么叫坏事?谁坏谁知道。我七姐姐长得好看,还成错了不成?不说那背后之人坏了心思利用七姐姐,也是可见那怀年伯好人美色,简直就是登徒子。”
“阿菡,”许蔚不轻不重地喊了她一声,“怎好这般跟二叔说话, 便是二叔做的不妥当, 你也别这么直接吗。”
好家伙, 这到底是呵斥许菡还是维护她,还不如不说。
许成泰被大侄子这软中带着钉子的话一噎, 却没发作, 却不肯放过王氏,坚持就是王氏指使冬至反而诬赖张姨娘,“反正, 芸娘你莫要胡乱赖人,你一贯小手段不断, 之前对付算计阿菁的事可没过去几年,你又旧态复萌。”
“你,我……”王氏被又气又恼,却又在许菡清凌凌杏眼看过来时,羞恼地憋了好大会儿,索性一仰脖儿,“我不过是之前对阿菁做的不好,你也不能一杆子把我打死。反正,我就是没指使过冬至算计七丫头,你们爱信不信。”
“你简直是嘴硬,”许成泰对王氏偏看已重,只觉着她嘴硬强狡,还待斥责,被许蕴打断。
“父亲,是非曲直,正在查证,父亲还是莫要太过武断就判定了是母亲所为,”许蕴看了看因自己说话,眼睛发出些许光彩的母亲,声音略带了凉意,“若当真母亲所为,儿子也绝不偏袒。若不是,父亲也莫袒护任何人。”
被长子如此微凉眼神看过来,许成泰发火的怒气一沉,却还是因对王氏固有印象和几乎没有的夫妻情意,认为就是王氏做的,“阿蕴也了解你母亲,她何等性情你不知……”
“我什么性情了,你就是厌了我,看那些个狐媚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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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到底是过不去许成泰宠爱那些个妾室的坎,不过数言引出多年积怨,两人又争吵至二房妻妾之间去。
他们这边争争吵吵不断,显然是没把方才安阳侯夫人劝解冷静的话听进去,安阳侯夫人也不再调停,与许蔚低声言语几句,又吩咐了丫鬟出去。
许菡看了看不时争执的二房夫妻两个,连许菡都觉着二伯父过分极了,这一心偏向妾室,对正妻毫无半点夫妻情分的模样,便是王氏再不好,也让她看不顺眼。
她和林漠、许如容坐的最近,看了眼自进了花厅后便神思不属的许雪,虽然她对这个六姐姐感觉也不错,关系也一向和睦,可现在却还是偏向七姐姐。
她小声与林漠嘀咕,“你有没有觉着六姐姐好像知道点儿什么?她那个姨娘,算计挺多的,反正也不是个安生的,”除了许雪性子木讷与她不是很合脾性,便是与许雪住一个院子的张姨娘缘故。
跟许如容一样是庶女单独一个院子不同,许雪是与张姨娘住在一个院子,换言之,许雪是被张姨娘放在身边教养长大。
本来王氏厌恶庶女,也不愿养庶女,张姨娘又恐她苛待许雪,便求了许成泰养在自己身边。
因此,若却寻许雪玩,便总遇见张姨娘,也是她与许雪关系不亲厚的原因,她看不来王氏,更看不惯张姨娘。
“嗯,她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林漠也怀疑是张姨娘背后作祟,虽然冬至招人是王氏指使,也看似王氏嫌疑最大,可一些隐在暗处的细节让他觉着并非如此。许雪的神情恍惚,她的性情,又从小就被张姨娘养大,这些也足以让他猜测,或许王氏还真误打误撞蒙对了。
这个张姨娘嫌疑不小。
许菡只是觉着许雪神情不对,可往深了想又觉着想不通,“难道不会真是她姨娘做的吧?可是,”就算怀年伯年岁大有子女,可是伯爷官位也不低,张姨娘却想推给七姐姐,又是为了什么?
林漠只是猜测,现在却不好多说,“莫急,若是做了,总有痕迹,该是能查出来。”他还是很相信安阳侯夫人的手段,且连大哥也插手干预,该会查出来。
两人虽然低声说话,却又没避着许如容,她就坐在许菡另一边,听到之后,看向许雪的目光便更复杂了。
张姨娘处,此时已经紧张的声音发抖了,“怎么,又把阿雪叫过去了?这,该不会是查到什么了吧?”
她虽算计颇多,也从来都是跟王氏耍手段,王氏看似精明实则愚笨,除了最开始因身份被她压住了吃了些苦头,这几年随着二爷对王氏厌弃,早就扳回了不知多少局。若不是她出身低微,又已做了二爷妾室,二公子又有才干,二少夫人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她都生了能扶正的心思。
但可惜她所出的一双儿女,并没有随了自己的精明,反而木讷少言,不讨喜,跟二公子根本没法比,因此她才想利用上次的事,让二爷彻底厌了王氏,让王氏只挂着正妻名头。
可盘算的极好的事,居然就忽然不受控地被捅到了侯夫人和二爷处,连世子都插手了,张姨娘只觉着身上发冷,抓紧谷嬷嬷的手,“你说,夫人和世子他们不会查出什么来吧?”
跟王氏头脑简单自以为聪明不同,张姨娘十分惧怕安阳侯夫人这个掌管侯府中馈的当家主母,那不是她能算计对付得了的人物,不然当时也不会在想利用许如容时,借了王氏的手。
而世子虽是男子,可张姨娘却十分清楚这位总是面上含笑温润的公子,其手段谋算不输二爷,连二爷都极其赏识他的才干。这位未来的侯府主公,可不似二爷一般只关注前朝,后宅事也有插手过。更不会跟二爷能让自己吹枕头风,自己是她的妾室,那位跟自己可没干系。
另有,世子夫人和二少夫人这两位也都不是简单人物,张姨娘越想越觉着害怕,她有些后悔了,该用旁的法子毁了怀年伯这亲事,而不是把许如容算计进去。
谷嬷嬷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勉力安慰张姨娘,“姨娘莫慌,该是无事,有二夫人在那,二爷定会认为是她做的。”
“我知道,可是,现在侯夫人和世子他们都插手,开始调查了,连阿雪都被找了过去,那孩子一贯心软没心计,只怕要……”张姨娘更怕许雪把自己招出来,或者被侯夫人他们从许雪处发现什么,往自己这里调查。
“应该没事,”谷嬷嬷虽也精与算计,可方也说了,对付王氏用些小手段没问题,可对上侯府主母,心里也打鼓,甚至她忽然想到,当初那日恰好是八姑娘来了月事,她们便利用这个把七姑娘引了过去,当时还觉着比刻意找由头把七姑娘引过去来的天时地利。
谷嬷嬷想到那个精干冷静嫁到侯府的四姑奶奶,反倒害怕起来,真怕事情闹大了,被四姑奶奶知晓八姑娘也被算计其中,依着那位的护妹,若也介入调查,恐更不妙。
越是担惊受怕,那一刻到来的越是快,待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张姨娘隔着窗子往外望了一眼,看到侯夫人身边掌事嬷嬷带着几个仆妇大步走进来,差点软倒。
还是谷嬷嬷更撑得住,接住她下滑的身子,“姨娘,莫慌,你越慌越叫人看出来。别忘了,您还有四公子,还有六姑娘。”
到底是有心计的女子,张姨娘撑住了,“对,你说得对,”便是为了女儿儿子,她也不能自乱了阵脚。
可想是一回事,待掌事嬷嬷带着人进了屋子,板着脸语气冰冷地道:“张姨娘,跟老奴们走一趟吧,前面有人告了你算计陷害府中姑娘们。”
一句话,就差点打散了张姨娘才升起的镇定。
与此同时,花厅里走进一个仆妇,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手里押着拖着冬至,打头的行礼后回道:“禀夫人和各位主子,婢子们再审一次后,冬至招出,背后指使她的人并非二夫人,而是二房的张姨娘。她被张姨娘以许她日后给四公子做妾收买,听张姨娘吩咐,故意引了七姑娘往凉亭处去。”
随着仆妇的话,花厅里众人神色各异。
安阳侯夫人、许蔚、林漠几个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便是周雅蓉和许蕴也没露出太多惊讶,显然已有此猜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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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雪自然是粉面如雪,苍白一片。
许如容面色复杂地看了眼低垂着头身子发抖的冬至,又往许雪处瞟了一眼,而后缓缓落在虚空处。
许成泰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回话的仆妇,面上肌肉抽动两下,显然是隐忍着,又不相信神色。
王氏则是又惊又喜,许是心中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一时心神激荡之下,嘴唇张张合合,似乎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狂喜。
唯有许菡,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我去,她才多大啊!”发育好了吗,居然就想着给四哥哥做妾了?!
瞪圆了一双水润杏眼,许菡不敢置信地去看跪在地上的冬至,那小身板子,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吧?
也不是发育的迟缓,她要没记错,当初查出这个小丫鬟时,彩儿还是石榴也说那冬至十一二岁年岁。
这么点年纪,就惦记着给人做妾了,是该说她心理这么早熟,还是膈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