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问了两句, 许宝辉顽劣心起,朝许雯儿扮鬼脸,“反正不是许雯儿你,母老虎, 往后肯定没人要!”
许雯儿却没心情打理他, 不解地问许菡, “你家怎么会……你才多大。”
许菡往林漠看了眼,微微放低声音, “我觉着还好了,以后也不用离开家里,阿漠人也挺好。我们还小,先这样定下。”
做姑娘的长大后都要成亲离家,若是有可能不外嫁出去,有父兄护着,的确很好。
既然是侯府定下的事,许雯儿便没再问下去,只是看了眼林漠, 觉着他比许菡精明多了, 希望他不会辜负了阿菡。
许雯儿不理许宝辉, 还与许菡窃窃私语,许宝辉也没放在心上继续问, 他见林漠懂得玩乐, 便想约他一起出去玩,“西市那边新开家斗场,改天咱们一起去玩。”
林漠温声婉拒, “我前几日伤了脸,没去书院, 接下来要补课,怕是没时间外出了,等以后再说吧。”
若不是走亲,许宝辉也要每日去学堂,他不爱读书,但他爹管得严,只今日出来这一趟还是磨着祖母去求来,就算出去玩也得等休沐,“你这脸怎么伤的?看着猫抓的似的。”
他招猫逗狗,也被猫抓过好几次,对这伤口熟悉,“你也养猫玩?那玩意儿金贵,我养过一只,可惜后来跑了,”其实是被许宝辉父亲许同让小厮抓着送人了,他一直以为跑了,“养猫不如狗,养不熟。”
他自说就能说很多,林漠没有回话,不着痕迹地引了别的话题。
许宝辉和许雯儿在绮院用了午食,又呆了一个多时辰,许宝辉来前被许同要求了回家时辰,怕回去晚了被责骂,差不多未时中便与许雯儿告辞离开了。
走之前,许雯儿与许菡约好了过几日一起去东市逛街,因许雯儿送了许菡西域珠子,许菡也从自己妆奁里挑了个适合她俏美气质的腰佩送给她。
这腰佩是一朵银制錾刻海棠花熏球,虽是银制,但胜在小巧玲珑图案錾刻精致,许雯儿爱动没有带禁步的习惯,当时就把这花熏球戴在了腰间。
她与许宝辉是同一个曾祖母,后分家宅邸一分二位,如今是比邻而居。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去侯府,路上也是时不时拌几句嘴,到家门口时,才下马车,正好遇上外出归来的许环楠站在门口才送别一辆马车离开。
许环楠也就是许宝辉的姐姐,两人算是堂姐妹关系了,虽然许雯儿也不太喜欢这个堂姐,但还是礼貌地朝她问好,“阿楠堂姐也是刚回来吗?”
许同只是个八品文官,马氏出身乡野,这么多年分家所得又被败去不少,尤其是许宝辉处,因此家境并不十分富裕,还不如许雯儿家,家中只一辆气派的马车。
今日这马车被许宝辉坐着往侯府去,许环楠今日出门去赴宴,嫌弃家中另外两辆马车太过寒酸,便使了些小心思,让与她关系交好家境好许多的陈鸿胪寺丞女陈芸娘接了她同去。
许环楠露出一抹笑,因身姿消瘦,给人十分怯弱感,“是啊,阿雯这是与金宝一同出去了?”
她很诧异,毕竟两人一向不和。
许宝辉并未与许环楠说过今日往侯府去之事,加上今日许环楠这次赴宴的机会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往郡王府上,一早起来就顾着梳妆赴宴,比许宝辉早出门。
“嗯,我们今日往侯府去了趟,”许雯儿告知对方去向,才说完就被许宝辉声音打断。
“冷死我了,你俩磨叽什么,让开,我进去,”许宝辉手一伸,将挡着门口的许雯儿往一旁拨了下。
许环楠身后的小丫鬟赶紧扶住她,却不敢言语。
金宝公子是府里老夫人的心肝,自家姑娘虽是他姐姐,却也没说话的份儿。
马氏重男轻女十分严重,从许环楠这名字便可见一斑。若不是当初许同坚持,马氏本想给许环楠取名为招弟的,而后才折中取了个这样谐音的幻楠,期盼着下一胎不管怎么样,都给换成个男丁,大孙子。
当然,马氏也是如愿以偿,儿媳再孕生下男胎。
许雯儿便是不喜许环楠这个堂姐,更看不惯许宝辉这骄横劲,双手掐腰瞪眼,“许宝辉,你干什么推人?有没有礼貌了,朝姐姐动手!”
她没注意到,因为掐腰的动作抬起胳膊,许环楠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腰间,在海棠花香薰球上停顿了片刻。
“关你什么事!”许宝辉回头做个鬼脸。
他脸胖的五官变形,这鬼脸做起来,更难看吓人。
许雯儿见他这模样,哼了一声,“你吓唬谁?丑死了!”想到这小子还找阿菡去玩,便威胁他,“你要是再欺负阿楠堂姐,我就告诉阿菡,看她以后还和不和你玩了。”
许雯儿心思伶俐,见许宝辉在许菡面前收敛了许多骄横之气,也不去捉弄小姑娘,便掐着他这一点警告。
许宝辉觉着许菡跟其他小姑娘不同,虽然也跟许雯儿一眼不怕自己的恶作剧,但却不像许雯儿一样粗鲁没有女孩样,也不像其他小姑娘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反而十分可爱。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特别的小姑娘,又是自家族妹,所以挺愿意找她玩,就连许菡叫他乳名金宝都没计较。
“你,告状精,”许宝辉脸色变了变,指着许雯儿气愤地说,“就知道告状,告告告,你还知道什么?”原先往他爹那里告自己的状,现在又要给阿菡告状,告状精!
许雯儿撇撇嘴,不屑地道:“你管呢!”管用就行。
看许宝辉也不嚣张了,她朝许环楠摆摆手,“阿楠堂姐,我回家了。”
许环楠神色略有些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点头,在她转身之前又叫住她,“阿雯,你这腰坠很好看,才买的吗?”
许雯儿低头看了眼,“不是,旁人送我的。”
她没说是许菡送的,也没说自己也送了许菡珠子,因为她不喜这个堂姐的一个原因,便是她好占小便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幼时她还小时,便被这位比自己大了三岁的堂姐哄骗去了好几样小珠钗,后来被自家祖母知晓提点自己后,才知提防。她倒不是心疼被哄骗走的东西,是不喜欢她这样的手段,不然,堂姐妹间送她也无妨。
许雯儿转身进了自家大门,许环楠却想到她方才说的去了侯府,便小跑几步追上许宝辉,“阿宝,我看阿雯腰里系了个腰坠挺好看,谁送她的?是侯府的人吗?”
来时路上,许雯儿没少把玩新得的香薰球,许宝辉自然看到了,也知道是许菡所送,便随口道,“阿菡送的。”
他没当回事,许环楠方才看着那腰坠虽然是银制,但十分精美适宜搭配裙衫,应该不是十分贵重的物件,听到说是许菡所送,便起了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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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带讨好地对许宝辉道:“阿宝,下次你什么时候去侯府寻阿菡玩,也带着姐姐一起好不好?不然下回阿雯还得跟你一起,她再惹你不高兴。”
许宝辉觉着也是,虽然他对姐姐也没什么喜欢,但总比许雯儿那个牙尖嘴利惯会气人的强,“行,下次叫你一起。”
“阿宝真好,出去玩累不累?姐姐给你炖甜汤喝好不好?”许环楠见他答应,心中一喜。
自上次在侯府见过许菡,觉着她就算转好了也好糊弄,早就起了心思,只是一直没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她得好好想想怎么从许菡那多多地哄骗饰物。
许环楠很会哄许宝辉,投其所好,为了讨好许宝辉特意练了厨艺,但没想到这次许宝辉却犹豫了,摸了摸自己肥肥的肚腩,摇摇头,“不了,我还不饿。”
他还是把许菡说的过于肥胖对身体不好听进去了,尤其许菡说要少吃甜食。
许环楠奇怪地看着他,他也有不饿的时候?不是吃饱了撑着都得吃吗?尤其是甜汤之类,最喜欢了。
等到了晚上吃饭,许宝辉也吃的比往日少,马氏见了十分担心,“金宝,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同家的晚食比一般人家都早,是马氏怕许宝辉饿,都是早早吃了晚食,过一两个时辰再让他吃些夜宵。这般喂养法,许宝辉不胖也难。
“不是,就是觉着我太胖了,可能对身体不好,”许宝辉想到许菡说的话,“祖母,要不你找个郎中来给我检查下身体吧,我这样胖,是不是不健康。”
“怎么可能,我家金宝多壮实,什么太胖,你这样是富态,多少人想要这富态都要不着,”马氏十分不满,觉着是不是有人带坏了她的宝贝孙子,“你听谁胡说八道?”
许宝辉对疼爱自己的祖母很亲,也没多想,就把许菡今日说的那些话说了说。
他才说完,马氏就炸了,“好她个丫头片子,敢这么撺掇我家金宝,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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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许同早就想让儿子把这身肥肉去去了,让他娘少给金宝吃东西,但孝道压着他,马氏根本不理他的话,就算口头答应了,背后又背着他给儿子吃东西。
他本就打算等许宝辉再大一两岁,找找门路将人弄到军营去练练,去了这一声肥膘和不良习气,现在看许宝辉自己有克制饮食的想法,自然赶紧跟上,“先不说阿宝这身体,早该控制减体重了。再说,阿菡也是为了阿宝好才说这话,她可是侯府姑娘,娘您别动不动就丫头片子,若是被侯府那边知道了,可跟您不依。儿子可听说了,不光阿温族弟疼爱阿菡,侯府老夫人也很喜欢她。”
第 52 章
许同知道自家老娘习性, 他自然也是看重儿子,但却也没如老娘一般对女儿那么不待见。
马氏却不以为意。
她从一个市井人家女儿嫁到许家,接触到了这些富贵官员人家后,就觉着这些夫人们一个个都面慈心苦, 看着疼爱这个那个, 等舍弃换好处时比谁都快。那侯府老夫人也不过对外彰显自己的慈爱罢了。
顿时不耐烦地道:“行行行, 知道了,”她觉着许菡没安好心。
那丫头片子自己个都胖嘟嘟, 比一般姑娘胖一圈,居然撺掇自家宝贝大孙子减重,居心不良。回头定去侯府找老夫人分说一二,想来老夫人也不想自家孙女这么碎嘴管三管四管人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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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怕许宝辉真听了许菡的话,忙继续给许宝辉灌输胖才富态有福气的话语。
她说时,根本不在意底下坐着的清瘦孙女许环楠,甚至还拿她做例子。
许环楠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唯有她自己知道心中多么怨愤, 却不敢露出分毫。
安阳侯府三房这边氛围也有些沉凝。
“是王凝儿?!”许成温脸色微沉, “她与阿漠无冤无仇……”
许菁今日从王萱儿处得知, 王津之所以暗害林漠,是得了王凝儿授意, 或者说是挟制。
王津姨娘性子唯唯诺诺, 这几年颜色老了,在王二老爷处越发不得宠,王凝儿是得二夫人和忠勤伯老夫人宠爱的嫡女, 比王津这个庶子在府中还得宠。
王凝儿用王二夫人名头压制王津母子,让王津为自己办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此王萱儿得了许菁拜托后,第一时间怀疑的人便是王凝儿,没几日便查了七七八八。
“应该是因我与二伯母矛盾,王凝儿对我不满,迁怒到了林漠身上,”许菁并未隐瞒,“二伯母因我损失了一大笔银钱,伯府二房那边一直从二伯母这边拿好处和银钱,这也就触碰了他们的利益。王凝儿为人歹毒,我并不意外她能生出这种歹毒计策。上次王家大舅生辰,她因记恨我,便迁怒阿菡,连阿容都差点算计了,可伯府二房对她纵容,并未严惩。这次,我定不能放过她。”
许菁不想有这么一条毒蛇时刻地盯着自己和身边的亲人,尤其是阿菡,从王凝儿能朝林漠下手,就可知她是将阿菡也放在了她要对付暗害的范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楞楞地,她觉着很愧疚,“阿漠,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林漠也意外背后竟是王凝儿,但却并不觉着许菡需要对他说对不起,反而也与许菁一样担心起来,“不,怎么能怪你,是那王凝儿歹毒。阿菁姐说得对,是不能轻饶过王凝儿,她敢算计我,难保不会朝阿菡下手。我是男子也有自保的能力,可阿菡不行,没有千日防贼的。”
“对,”许成温觉着林漠最后一句话十分正确,谁知道那王凝儿什么时候就发疯咬人一口,小女儿这样娇憨,根本经不起一点算计。
一想到小女儿可能遭遇的或与林漠一样的事或许更严重,许成温坐不住了,冷着脸站起身,“我去你们大伯那里一趟,这事必须尽快严惩。”
许菡也不想有人背后记着要害他们,等许成温大步出去后,她越发觉着王凝儿不可理喻,十分不解她的思想,“当初是二伯母做错了事,贪了姐姐的银钱,王凝儿有什么脸去怨恨我们,就因为一些银钱就这样一而再的害人,实在是恶劣。”
许菁以前跟王氏要好时,对王凝儿印象也不好,觉着她假惺惺,现在更是憎恶,“许是有疯病,”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林漠眸中闪过丝精光,不经意般道:“若是真的有疯病,还是关起来送到外面为好。万一传染给周围的人,就算是关在院子里,那些下人也有可能被传染出来咬人。而且,我曾听说,这种病表面上看不出,有时说说笑笑间,就有可能发病,不说忠勤伯府有那么多人要防备她不知何时犯病,外面谁家敢与伯府走动。”
不管是不是被迁怒,但既然算计了他受伤,还有可能对阿菡不利,他势必要对方加倍还回!
许菡听着林漠说的,好似狂犬病,但话里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因闹不明白王凝儿思想,以为真是得了狂犬病,精神有问题了,“若是真的得了狗的那种疯病,确实很危险,严重的还能丧命,不能疏忽。”就是这王凝儿什么时候被狗咬过?
许菁看了眼林漠,再看看单纯的妹妹:“……阿菡说的是,不能轻怠,我这就去告诉父亲,让他与伯府那边好生说说。”
林漠的话,让许菁有了更多更妥帖惩治王凝儿的理由,她本也不放心父亲一人去寻大伯父说这事。
许菡很快被带偏了话题,“姐姐快去,这事可不能疏忽,”想到现代时普及的知识,狂犬病可是要命的,还通过咬伤或者飞沫传染,“一定注意不能让人靠近这种病人,别被咬到或者口水什么的传染上。”
她差点就要来个狂犬病小科普,直到片刻后才回神,似乎哪里不对?
方才不是说王凝儿的事么,怎么就拐到狂犬病上面去了呢?
她杏眼微瞠,她这是被姐姐和阿漠带偏了,歪楼了!而且,姐姐和阿漠说的疯病该不是狂犬病那一类,是说王凝儿脑子有毛病,性情恶毒发疯。
就,囧!
林漠看她才想明白,微微转脸掩住眸中笑意,只做不知。
许菡撇过来一眼,看他没留意到自己犯傻,也厚着脸皮当没发生过,反正她也没说错,狂犬病的确危害大。
阿漠也就跟自己一般大,肯定不会跟姐姐一样精干,这么一想,更安心了。看看差不多该吃晚食了,吩咐丫鬟去将三房的饭食提过来,等爹和姐姐回来正好能吃。
“明日我打算去书院了,”林漠看着吩咐完丫鬟的许菡,“耽误了这几天,落下了不少课业,得快些补上。”
既然事情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林漠觉着没有再请假养伤的必要,反而还能在疤痕未退,正是最狞狰难看时回去,让人更觉害他之人的可恶。
许菡不知他心中算计,更没多想过,看看他还未褪下疤痕,建议道:“要不要再晚两日,等着疤痕就退下去了,”这快褪去的疤痕颜色发黑发暗,比前几日还要难看,也更触目惊心些。
许菡觉着他虽然是男孩子,但也保不住有人见了疤痕乱说话,或者盯着看,也不自在,如此劝了两句,又道:“你功课一直没落下,也不差这一天半天了。”
“无妨,”林漠不想让她知晓自己盘算,淡淡笑着,“快要旬考了,早日回书院,向夫子们多请教些。”
“那行吧,”许菡见他坚持,也知道他对这次旬考的看重,便道,“若是有人在你跟前乱说,你就怼回去,别让着。”
“嗯,”林漠轻声应下,心中发暖。
许菡起身抬胳膊活动了下筋骨,也给自己做了安排,“那我明天就正式开始跟着爹爹习武吧,”早点强身健体学会武术,也好防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习武自然要勤奋刻苦,还要早起,尤其许成温还要点卯上值,许菡明日起须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才行。
等许菁与许成温与安阳侯说定回来,听到许菡说明日起就要开始习武,心疼地帮她推迟时间,“阿菡不用起那么早,刚开始习武,时间得短些,不然你受不住。”
林漠想起自己第一日就被许三叔操练了多半个时辰,笑笑没言语。
但也是赞同许成温的话,习武辛苦,阿菡这样娇嫩的身体,确实要循序渐进才好。
可许菡看出来许成温是不忍自己受苦,摇摇头,“不要,我要早起,不能偷懒,就是累我也能坚持。爹,你要是心疼我,怕我累着不敢教,就帮我寻个武师傅回来好了。”
武师傅肯定不会像爹这样舍不得她受累,她既然决定要习武,就是下定决定不怕累和苦。
她是要抱着姐姐大腿躺赢,可不是要做姐姐的累赘。况且作为这时代的弱者,姑娘若有可能有自保的身手再好不过。
许成温一听,忙道:“那倒没必要,爹来教你足够了,爹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那明日爹等你。”
若是真给阿菡找个武师傅,他更不放心,不如自己看着她练,还能把控好度,让她少受累。
许菡捏捏自己肚子上的小肥肉,嘿嘿一笑,明日起,她就要开始甩掉小肥肉了!
谁还不是个爱美,想要身姿窈窕的小姑娘了!
睡前,她特意叮嘱好了石榴在卯时一刻就把自己喊起来,“千万别晚点了,不然爹就要上值走了。”
这也亏得爹明日不上大朝会,不然他去皇城更早。
“姑娘放心,婢子记下了,不会迟了,”石榴虽然觉着卯时一刻太早了,平时姑娘可都得快辰时了才醒,可姑娘坚持,她只能听从。
一夜好眠,被石榴叫起来时,许菡还睡意朦胧,但很快想到早起是要习武,瞬间清醒过来。
“就随便盘个啾啾就行,”洗漱后,让石榴简单给她扎了发,兴冲冲地把昨晚上就准备好的胡服套上,跑去了前院。
她去时,许成温早就起来了,看见小姑娘小跑过来,脸蛋红扑扑,未语先笑,大手扶住她肩膀微微弯腰温声道:“阿菡来了,睡醒了吗?”
“醒了,爹,我们去习武吧,”许菡仰着小脸儿,兴致勃勃地道,“要先跑圈还是扎马步?”
“先歇会儿,匀匀气,我看你跑着过来的吧?”许成温不着急,反而慢悠悠磨些时间,免得小女儿因第一天太过兴奋坚持长时间累到。
“不用,咱这就开始吧,”许菡十分积极地扯着许成温的袖子往外去,“快点,爹,不然你就该去上值了。”
“好,好,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许成温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第 53 章
许菡又问一遍, “爹,是不是先扎马步?”她早就问过大哥哥他们,都说是先扎马步。
许成温虽然心疼女儿,但也是按照基本功训练方氏来, 点点头, “是扎马步, 不过,我得先给你讲讲为什么要扎马步以及正确的方法, 所以阿菡可不要急,咱们慢慢来。”
其实还是心疼。
许菡眼尖地看见林漠身影出现在门口,扬起灿烂笑容冲他摇了摇手,“阿漠,你也来练吗?”
腊月天,寒气逼人,小姑娘眼儿晶亮,林漠淡漠的眸子染上丝丝柔光,“来看看你, 这就开始了吗?”
“还没呢, 爹爹说要给我讲讲怎么扎马步, ”许菡转过头看许成温,等着他开始。
等许成温慢腾腾地说着动作, 注意的地方, 一点点给许菡指导着,那温吞劲,许菡没觉出哪里不对, 林漠微微扬了下唇。
许三叔还是舍不得阿菡受累,虽是第一次学扎马步, 可没这么磨蹭的。
许成温慢悠悠地教许菡怎么扎马步,小半个时辰就在消磨中过去,“好了,爹还要去上值,先去垫几口吃的,今天就到这里,阿菡回去休息,今日起的这么早,再去睡个回笼觉。”
许菡根本就没觉着累,正在兴头上,但不敢耽误许成温上值,笑嘻嘻地道:“爹爹你去忙,我都学会了,我自己先练会儿,等会儿回去。”
她一点儿也没有去睡个回笼觉的想法,既然开始了自然要有个好的开端。
许成温看着不教自优的小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但也不好驳了她的积极性,便让林漠看着她些,“才开始练,别时间长了伤到筋骨。”
这说的可夸张了。
林漠心中清楚许三叔是怕累着阿菡,“三叔放心,我会看着阿菡。”
说话间,许菡自己已经板着张胖乎乎的小脸认真在扎马步了。
许成温回去屋子里穿戴官服,林漠看小姑娘这么认真,往旁边走了走开始练拳。
半刻钟后,许菡小腿开始打颤。
“阿菡,歇会儿吧,”林漠一直留意她的情况,见状忙过来让她休息。
许菡保持动作不变,“没事,我能坚持。”
心里却直呼好累,果然习武不是说着玩的,可这才第一天,一定要有个好的开端,坚持,再坚持。
她心中不断给自己打着气,但心有余力不足,渐渐地,胳膊也有些抬不动往下滑,动作变得不标准,身体歪斜。
许成温准备出门了,出来一看许菡这样子,弯腰伸手从后面扶住她,“阿菡快歇会儿,看你都打晃了。”
许菡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却硬气的很,“爹爹,别扶我。我觉着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炷香。您快些上值,别迟了。”
许成温哪里放心的下,“阿菡,习武不是一朝一夕就成,是日积月累的坚持,尤其是你还小,刚开始要循序渐进。听话,别练了,让丫鬟给你按摩下腿,好好休息去。”
“好吧,”许菡总算看出来了,她爹这是舍不得她受累,虽然她是觉着累,但习武不能因为累就歇着,这一点她还是懂得。
但爹爹心疼她,她也不能让他担心,大不了等他走了,自己再练,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许成温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怕她出汗受了风寒,吩咐石榴,“回去后给你家姑娘弄了热水澡泡泡。”
林漠他去书院时间比许成温晚,但也晚不太久,他还得去吃早食。他练拳也出了一身汗,收了动作后拿帕子擦了擦,“还能走回去吗?要不让下人抬个软轿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叫人抬个软轿来,”许成温觉着这样不错。
他刚才看着许菡小腿都打颤了,肯定累得不轻,怕她走着回去更累。
“不用,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慢慢走回去,正好缓缓,”许菡十分清楚,越是剧烈运动或锻炼后,越不能直接躺下休息,最好是慢慢走动会儿,才能让呼吸和肌肉慢慢放松回去。
许成温和林漠自然知晓这些,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觉着方才扎马步不算是剧烈的活动,反倒怕许菡累着。
如此第一日的晨练结束。
回到绮院,许菁看她回来,赶紧过来,“阿菡,怎么样?累不累?”
“不怎么累,还可以,”许菡觉着这一路走过来,小腿就缓解的差不多,自己还能扎马步,笑着道,“爹大概是怕我累着,都不叫我扎马步时间长了。姐姐,我觉着这样不行,爹他舍不得我习武。”
许菁自然知晓,点了下她的额头,“爹也是为了你好,你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学习防御招式,你还想跟男子一样程度地训练,出去打拼不成?”
“打拼不至于,可既然学了,就得好好学么,”许菡觉着难得有件要做的事情,既然做了,就做好,“可爹他太温和了,今天一早上我就扎了一小段时间马步。”
她不傻,当时没看出许成温刻意放水,时间一长也就回过味儿了。
“才第一天,”许菁自是也舍不得妹妹受这个累,偏她起了兴致,看她这般坚持,只好道:“好,我知道了。不过爹他是男人,习的武也是男子方式,不若这般,我为你寻个女师傅。”
男女力量和身体不同,训练的强度肯定也不一样,若是妹妹真的要坚持习武,父亲又放不开手教导,倒不如直接寻个武师傅来教导。
许菁觉着这样也不错,许菡自然是赞同,“好,那我就先跟着爹练练,”从扎马步上,她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缺乏运动,以后每天得跑步锻炼体能。
她也不是心急,不会急于求成,循序渐进也是对的。
许菁今日有事出去,应下后便匆匆出府了。
安阳侯老夫人得知她竟然跟着许成温习武后,着实吃了一惊。在许菡用过早食去她那请安时,将人叫到跟前,心疼地说:“怎么好端端想起习武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多累人,小姑娘哪里受得住。”
京城贵女们里,也有习武的,但却极少数,多是武将家的姑娘,但也有武将家中舍不得姑娘吃这习武的苦和累,娇养着的。
虽然安阳侯府祖上也是武将打出来的家业,可到如今走武将路子的也只有许成温一个。不仅安阳侯府,大周朝国泰民安没有战乱,勋贵们如今也是重文轻武,朝中也以文官为重。
“这耍鞭子可不文雅极了,”舍不得小孙女受累是一回,安阳侯老夫人也觉着女孩儿家当端庄贞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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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愣了下,“祖母,我没说要耍鞭子啊。”
她去逛街时,也曾见过有姑娘或耍着着鞭子自附近经过,挽出个鞭花,或骑马甩鞭,肆意飞扬。
可她觉着鞭子有些花里胡哨,既然要学武自保,自然要挑选最谨慎一种,比如兵器,比如练拳。尤其是后者,就算没有武器也能妥妥自保。
毕竟她是女孩,一般外出多是赴宴,且也是这种宴席上出事故过。既然是去赴宴,总不好带着武器,就算是缠在腰间做装饰的鞭子也不稳妥,有些场合鞭子也不允许携带。
许菡自回来后,统共没参加过几回宴会,可出事的概率已经近半,导致她如今对宴会已有些防备心理。
“我练拳的,”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虽然苦点累点,可是日后万一遇着个什么事,我也能保护自己啊。”
安阳侯老夫人闻言,觉着此言有理,她的第一想法也是宴席时事端多,就算侯府有护卫,但不能随身进入内宅,但她有不同的想法,“那可以找些会功夫的丫鬟,总比自己你习武受累好。”
“我知道祖母是心疼我,”许菡撒娇地抱着老夫人的胳膊,“可是丫鬟们再厉害,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安阳侯老夫人微微往后退开些身子,惊讶地低头看她。
她一直都觉着小孙女虽然呆症好了,看着也有几分伶俐,可心思太多单纯娇憨。若不然也不会同意了许菁和许成温为她招婿的做法,当然她也是将计就计,但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几句话。
言语简单,却字字有理,竟是个心思通透的孩子。
她赞许地点点头,“说的不错,谁有不如自己有,只是这样,你便要吃苦受累。”
许菡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祖母放心,我不怕,我身体一向好,不怕累。”
她早先虽呆症,因被孟氏和许成温照看的周到,身体底子好,基本不生病,只除了庄子上受寒高热那次,但那次又是因祸得福,神魂归一。
后面这些,安阳侯老夫人自然不知晓,但也觉着她身体健康,笑着道:“虽然这样说,但受累可不分身体好不好,若是坚持不了,就还是找个会功夫的丫鬟来,虽然难找了些,但也不是寻不到。”
会功夫的丫鬟确实不好寻,不然这么些世家官家姑娘,家中长辈早就为她们寻来护着安危了。
当然也有世家或者高门大户从小就培养这样的丫鬟看护主子们,但培养成本高,忠心风险大。若不是死士,反噬主家或者逃离的风险便极高,不会功夫的下人更好拿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今日来得晚,其他姑娘们早起来请安的都已经回去,许菡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到底是孩童身体,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身体便受不住了,接连打了个两个哈欠。
“这是早起没睡够,”安阳侯老夫人看她杏眼朦胧,一阵心疼,也不让她回绮院,吩咐丫鬟们把套间暖阁铺上被褥。
第 54 章
安阳侯老夫人扶着她小肩膀, “阿菡去里面睡一觉,午食就在祖母这里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困意上来,也撑不住,谢过老夫人, 被丫鬟们服侍着除了衣裳便歪在锦被里睡熟了。睡前模模糊糊想着, 等以后每天都早起, 养成生物钟就好了。
她再醒来,是被低低说话的声音吵醒的, 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声音里带着才睡醒的软糯,“几时了?”
“午时多了,”听到她起身动静的石榴赶忙过来,“姑娘,吵着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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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摆摆手,往帐子外看了眼,“外面谁来了?”
吵吵的声音是从明间那边传过来, 许菡听不大真切, 但是女子说话的声音。
石榴朝外望了一眼, 低声说:“是忠勤伯老夫人过来了,给王四姑娘求情来了。”
“快给我拿衣裳来, 我去看看, ”许菡一听关于王凝儿,立马精神,掀开被子下去穿鞋。
石榴和木槿手脚麻利地给她穿好外衫, 又把睡前松开的发髻束起,插上小宝钗, 许菡就急匆匆地绕过屏风往外间去了。
等快到明间时,她便停下了,站在次间帘子旁边听外面动静。
离得近,说话的声音很清晰,加上忠勤伯老夫人因王凝儿的事,带着火气,音量不小,“……咱们才是一家人,那什么外来的小子,就算是阿凝她做了点什么,可也不过是年轻人无伤大雅的玩闹,何至于就让成茂和成温下这样的狠手,要将凝儿置于死地,二妹,您就帮着跟成温说说,这事就这般算了,大不了我让凝儿禁足一个月。”
安阳侯老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忠勤伯老夫人本还想仗着是娘家人身份拿捏,后面也不得不渐渐放软态度。
安阳侯老夫人不赞同,“大嫂这话可不对,凝儿才多大,就敢要挟指使兄弟去残害人,日后还了得?若让人知道伯府姑娘是这样恶毒,往后嫁娶才难。”
安阳侯怕母亲操劳忧心,并未告知她王凝儿之事,但没想到忠勤伯老夫人护着王凝儿,上门来找安阳侯老夫人。
最开始,忠勤伯老夫人见安阳侯老夫人似乎不知情,还哄骗她是王凝儿身边的丫鬟做的,后来见安阳侯老夫人要去找了许成温问,瞒不过才说了实话,但也句句为王凝儿开脱。
忠勤伯老夫人是真不觉着这是个多么严重的事,怎么就值得安阳侯府这边大张旗鼓地计较,还要将王凝儿送到庙里清修。若是真去了庙里,王凝儿就毁了,往后如何说亲。
忠勤伯老夫人听亲儿子王二老爷的盘算,这孙女是嫡女,日后是要送出去联姻,给伯府带来好处的。
“二妹这话可不对,若是成温不计较,这事就这么了了,不会有什么影响。二妹也是伯府出身,若是叫人知道有个送去庙里的姑娘,对您名声也不好,”忠勤伯府人还拉拉杂杂地说个不停,甚至狡辩模糊对错。
从上次忠勤伯生辰宴,安阳侯老夫人对这娘家十分失望,对这个续娶的嫂子做派更是看不惯,被她絮叨地烦了,冷了脸。
“大嫂说这些话的时候,莫非忘了,出嫁从夫。既然伯府的人未将我这个出嫁女看在眼中,明知道阿漠是我们侯府认可的赘婿,欺负算计他,便是算计侯府。作为侯府媳妇,我当然要维护侯府。
况且,除了阿漠这事,上次这凝儿还算计我侯府姑娘,害的她差点就失了名节,当时我顾忌姻亲,你们只简单惩治她,我也没说什么。可一而再地,这凝儿对付侯府的人,可见她是将侯府的人当仇人了。若是大嫂再这般维护,我就要怀疑大嫂是不是也不要这姻亲了。”
她如今真是厌烦了无休止的贴补娘家,尤其伯府似乎还觉着理所当然,并不心存感激,反而觉着理所当然,只要少了些侯府这边的银钱利益,便要记恨报复,她十分心寒。
安阳侯老夫人如何猜不透这王凝儿故意针对许菁姐妹几个和林漠的缘由,更别说上次许菁还言明了,王凝儿针对算计许如容,便是因她与王氏关系破裂,王氏贪墨去的东西送到伯府又要了回来。
虽然她也觉着王氏拿侯府东西,贪墨了许菁银钱去贴补伯府不对,但伯府这吃了还嫌不够,还要抢报复的行为,才叫她厌恶。
越想越心寒,安阳侯老夫人冷冷道:“我是出身伯府,但爹娘大哥已经去了多年,我这个姑奶奶跟伯府其他人关系也就远了。往后伯府再有什么事,除了年节,便寻常走动吧。”
她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年纪,没得夫家这边儿孙孝顺和睦安乐,反倒因娘家人搅合过不好。
对伯府这个娘家,她这些年贴补拉拔的也够了。
说完,便端起茶盏,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许菡自然是看不到安阳侯老夫人动作,正在使劲点头,她太认可祖母这些话了!
这忠勤伯老夫人真是个四六不分的,自家孙女犯错行事恶毒,不去惩治教育,反倒来祖母这边胡搅合,这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难怪那个王凝儿这么恶毒,有这样一个不辨是非对错的祖母长辈惯着,再不严厉教训,日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而王凝儿与她们关系恶劣,这样恶毒的人还是今早关起来教训好了再放出来为好。
“二妹,真要这般绝情?”
忠勤伯老夫人为何来寻安阳侯老夫人,自然是因为她在伯府保不住王凝儿了,而且若是此次王凝儿真被送去庙里,她在伯府的威严和老太君地位也要遭受重创。
原来,这次安阳侯和许成温绕过了后宅,直接寻了忠勤伯。
别看一个是男人出面,一个是后宅妇人出面,性质不同。
若是安阳侯夫人或者安阳侯老夫人出面,也能让伯府那边处置王凝儿,费点功夫也能将人送去庙里惩罚,但从忠勤伯这里入口,谈的便是伯府利益了。
须知,现在的忠勤伯老夫人是继室,忠勤伯是嫡长子,是原配所出,王二老爷才是这位继室老夫人亲子。如此,忠勤伯府长房二房关系就微妙了。
若这忠勤伯老夫人是个明事理品行好的妇人也便罢了,偏她不是。自老伯爷去后,仗着自己是伯府最高长辈,是忠勤伯这继子的母亲,用孝道压着忠勤伯和大房,极度偏宠二房亲子一家。
而她教养出来的王二老爷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然之前也不会发生之前利用王念儿算计北定侯,却被王凝儿插手,许如容差点被毁的事。且,忠勤伯无嫡子,只有一七岁庶子王祺,而王二老爷却是有两个嫡子并两庶子,嫡子皆已束发,长子及冠。
忠勤伯老夫人便存了野望,打压继子一家,想要亲子二老爷子嗣承伯府爵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些事情,如今连许菡都被许菁告知,更何况人老成精的安阳侯老夫人,因此,她对这位继室大嫂才越发冷淡。
嫡长子继承爵位,即便忠勤伯膝下无嫡子,但有庶子,论理论礼,都当是庶子王祺继承爵位。
再有,细论起来,王二老爷还不是嫡次子,是继室所出。继室在原配前执妾礼,继室所出子虽也是嫡,但却比正经嫡出矮一头。换言之,若是忠勤伯有个同母胞弟,王二老爷地位比这位胞弟也要矮一些。
只是,这是礼制,若不细究,王二老爷这也就是嫡出了。
“作为伯府出来的姑奶奶,我最后要说一句,大嫂日后对长房还是宽和些好,这伯府到底是修永他们长房承下去。”安阳侯老夫人精神不济般放下茶盏,吩咐王嬷嬷,“替我去送送大嫂。”
“好,好,”忠勤伯老夫人不妨安阳侯老夫人最后说出这么几句话,气的无礼地伸手指了下安阳侯老夫人,随后扶着小丫鬟的手,气哼哼地起身,“走,既然二妹这般不留情面,日后伯府也请不起您这姑奶奶。”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往后忠勤伯府拒绝安阳侯老夫人再登门,不认这出嫁女,伯府不再是安阳侯老夫人娘家人了。
安阳侯老夫人眸色一暗,微微叹息一声,摇摇头。
但并未放在心上。
忠勤伯府姓王,便是忠勤伯老夫人是王秦氏,但也是王字打头,且伯爷是她的大侄子。
王秦氏……她还没这个资格阻拦。
再一细想,安阳侯老夫人更安心了。难怪之前老大要越过伯府后宅女眷,直接寻上了忠勤伯,王秦氏亲自跑来侯府,她这是一肚子算计野望要成空了。
她就说,自家大哥亲自教导出来的哥儿,怎么可能真的就由着王秦氏这个妇人拿捏住了。
许菡不知安阳侯老夫人心中所想,听到忠勤伯老夫人带着下人离开,她才从帘子后面出来。一眼看到祖母脸色不佳,以为她被气到了,忙小跑着到了跟前,伸出一双肥嘟嘟爪爪给老人家拍拍,“祖母,别生气,不搭理那些坏蛋啊。”
甜香软糯的小姑娘满脸心疼地安慰自己,安阳侯老夫人纵使心中还有些不快,也消散了,“好,祖母不气。阿菡睡好了?饿不饿?我叫人去取午食。”
气什么气,她儿孙孝顺,好日子还有的是,她还要看看她那个大嫂教出来那种卖女求荣的亲子、心性恶毒的孙女,日后要怎么折腾。
“饿了,”许菡今日活动量骤增,之前困得很也没吃什么零嘴,现在肚腹空空。
安阳侯老夫人也没问小孙女方才听到了多少,只吩咐丫鬟们去取午食,正要开饭时,安阳侯和许成温回来了。
两人先去班房点卯处理了些手头要紧的事务,才一起去寻的忠勤伯。
第 55 章
老夫人见两人来, 让下人又去取了两人的饭食,祖孙三代四人先用了午食,才开始说事。
安阳侯先说了伯府那边的情况,“人被大表哥送到庙里了, 派了精干的嬷嬷看守, 三年两载是不会接回来了。听说舅母先前来找母亲说情了?”
“我没应, 与她争执了几句,她便回了, ”安阳侯老夫人简单地说了两句,并未细言。
许菡可不跟老夫人一样给忠勤伯老夫人留面子,“外舅祖母说话不好听,祖母都被气到了。”
“这孩子,”安阳侯老夫人没想到许菡替她不满,“没什么,你们舅母那人,你们也知道,处的不好少走动就是了。”
虽然是简单的话语, 但安阳侯和许成温都听懂了, 母亲这是不打算跟以前一样对待伯府那边了。
安阳侯也不是小气, 若是忠勤伯府那边不太过分,他不介意侯府贴补些, 可忠勤伯老夫人和二房越发贪婪, 他估摸着这些年母亲的私房泰半都贴补过去了,也没见伯府那边知恩。
不过,他那个忠勤伯大表哥如今不再容忍二房了, 倒是长进。
“若是修永你们大表哥那边有什么事,该帮一把还是帮些, ”安阳侯老夫人虽然说着要与伯府少走动,但若是伯府子嗣争气,她也不介意再帮扶些。
老夫人没有直接说明,许菡初听有些云里雾里,过会儿才慢慢琢磨出来话里透着的意思。
忍不住心中叹息一声,这说句话绕三个弯儿,猜来猜去着实累人。
安阳侯和许成温下午还要去上值,忠勤伯府那边的事说完,两人便一起离开。
外面天冷,许菡索性不挪动,依旧在老夫人这边,正跟小丫鬟们玩翻花绳,有丫鬟进来禀告,“老夫人,二夫人来给您请安。”
安阳侯老夫人正笑盈盈看着小孙女一双小胖手灵活地翻上翻下,闻言便收了笑容。
王氏之前一直被禁足在自己院子里,她这时候过来,显然是听说了什么,“让她进来。”
王氏一进门,没给老夫人见礼,先朝着屋子里看了一圈,“姑母,听说我母亲来了,怎么没见着人?莫不是已经走了不成?”
原来王氏禁足在自己院子里,近午时,听身边伺候的说是忠勤伯老夫人来侯府了,只是这伺候的丫鬟也是听底下的婆子说了一句,并不知道忠勤伯老夫人没过午便离开的事。
王氏想着,自家母亲肯定是听说了自己被禁足的事,特意来侯府给自己求情,她便等着人来通知自己解开禁足。等到午时了,还没动静,以为是姑母留母亲用午食,午食后就会让人来通知。
但过午小半个时辰都没见人来通知自己,王氏便打算自己过来,虽然遭到了看守她的嬷嬷阻拦,但她端着二夫人的气势,还是闯了出来。
“你禁足还有几日才到时间,怎么自己出来了?”安阳侯老夫人对这个侄女如今也是没了耐性,声音带着不悦,也没回她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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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王氏被安阳侯老夫人这态度弄得一愣,见许菡给自己请安后,便看热闹似的在一旁,瞪了她一眼,才委屈地说,“姑母,母亲呢?我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特意来拜见。”
“你母亲午时前就回府了。”安阳侯老夫人如何看不出她故意做出来的委屈模样,以前是念着她是娘家侄女,现在对娘家褪了感情,对王氏这样装样子便不喜起来。
“这么快就回去了?”王氏有些意外,姑母也不提自己禁足的事,莫非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来的?这么一想,便问了出来,“不知母亲为何事来?”
似乎看出了王氏想法,安阳侯老夫人淡淡地道:“与你无关,是一些私事。”
意思就是不让她多问,也不是她禁足之事。
王氏没想到母亲真不是为了自己来侯府,但到底是什么私事,她想问又怕老夫人不高兴,便往前走了两步,讨好地说:“姑母,您看,我这禁足也有些日子了。阿蕴的亲事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就让我出来给阿蕴操持吧,姑母,求求您了,”她也是被关的时间久了,受够了那种无无趣,更怕许成泰被姨娘们讨了欢心去。
安阳侯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她,“阿蕴的亲事,我跟你大嫂一直留意着。倒是你,如今可知道错了?日后还犯不犯了?”
“不犯了,我知道错了,”王氏认错的很快,许蕴这段时间的说教也是起了些作用,“姑母就疼我,让我提前解了这禁足吧。”
许菡看不出这二伯母是真知错了,还是只口头上,但也希望是前者。不说府里有个拎不清的女性长辈闹心,还是跟她们姐妹不对付的,要提防着。她二哥哥也是要操心母亲,她心疼自家二哥哥。
安阳侯老夫人看她态度诚恳,想要答应,但又想到她是因搅合许菁亲事才禁足,这亲事如今也退了,还是不好直接应下,“这样吧,这事等阿菁来了,再说。”
她自然不会去问许菁是不是愿意让王氏提前禁足,这是用长辈身份压迫,若是许菁不应,多少有些对长辈睚眦计较之嫌。
到时候当着许菁的面说说这事,只要她不明言反对,这事就算应了。
安阳侯老夫人觉着自己到底还是对不住四孙女,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侄女,这件事上她还是偏向了王氏。
可王氏却没体会到老夫人的用心,一听还要征求许菁意见,顿时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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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老夫人本就觉着自己处的不怎么公道,看她这样子,也落了些脸,“怎么,你还不愿意?那就什么时候到了时间你再解足。今日你也是私自出来,我还没与你计较。”
这个侄女真是不成样。
阿菡虽小,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娃娃了,当着小孙女的面,自己都这样为她打算了,她还不知好歹。
许菡也的确觉着这二伯母有些不知好歹了,她虽心思少也简单,也又不傻,看得出来祖母偏向了王氏。但到底是一家人,是二哥哥的母亲,她跟姐姐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不过是当着姐姐面再解了禁足,二伯母还不满意,太不知足了。
王氏还算没太没眼力数,见老夫人不快,忙道:“好,都听姑母的。”
“那你先回你院子去,不要私自出来了,”安阳侯老夫人挥挥手让她下去。
王氏走后,安阳侯老夫人招了许菡过来,“阿菡,别跟你二伯母计较,她这人啊,有时候是有些迷糊,但也不是多不好。祖母也不是说让你就包容你二伯母,若是她再对你不友好时,你来告诉祖母。”
她也是为了孙女名声好,到底王氏占了个长辈身份。小孙女性子纯良,日后又是要招赘,与王氏关系交恶对她并不好。
“知道了祖母,”许菡乖乖地应下。
看得出来,祖母虽偏爱二伯母些,但对自己也是真心疼爱。
只要二伯母不再来招惹她们姐妹,她会将其当寻常长辈对待。
但她总觉着,祖母的心意怕要被辜负,她家这位二伯母可不是一般的拎不清。
果然,等安阳侯老夫人寻着许菁来请安时,提了一句,想让王氏解禁,趁着腊梅要开各家宴会开时,给许蕴相看下姑娘,许菁并未出言反对。
谁知,王氏解禁后回了趟忠勤伯府,又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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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也觉着林漠是外人,是需要侯府接济看侯府脸色生活的,就算是伯府的人对他做了点什么,不过是孩子之间的打闹,也不过是几道伤口,怎么就能将王凝儿送去庙里。这女孩儿家送去庙里,就算侯府和伯府都未外张扬此事,可好女孩儿谁家往庙里送,这侄女往后怎么说亲,名声就毁了。
许蕴在王氏院子里自然是有人,知道她回了伯府后,便在王氏回侯府到前院时,将人拦下了。
“阿蕴,你怎么在这?”王氏还不知许蕴是特意拦在这里,怕她去老夫人跟前说闹,“凝儿被送去庙里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跟母亲说了,母亲要如何?”许蕴不答反问,“去跟祖母闹,为她求情?”
王氏看长子这冷淡语气,不由生气,“阿蕴,你这是什么语气?怎么说话的?”
许蕴如今发觉,母亲不能惯着,若是自己好声好气与她讲理说话,她总不会听,反倒是自己态度强硬些才管用,因此这回上来便摆了冷硬态度出来,“母亲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犯错的是王凝儿,处罚她也是应当。倒是母亲,莫忘了,侯府才是您的家。”
许蕴虽然要阻拦王氏,但也提前清空了这附近的下人,母亲总归是侯府二夫人。
若不是怕自己赶不及拦住母亲,许蕴定是将她请到屋中说话,但他看到,母亲下马车便是带了怒容。
王氏最看重长子,近来被长子屡屡劝慰,冷脸几次,心中也有些怕他动火,“你这孩子,怎么还生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是还没做,被我拦下了,”许蕴马上接口,“若不然母亲现在是不是要去寻祖母闹,我不管外祖母给您说了什么,但我就一句话,母亲日后不要掺和外祖母那边的事。”
他也不想着这样跟自己的母亲说话,可就怕自己态度稍软和,母亲她便弄出事端来。
就算母亲是祖母亲侄女,可母亲总这样闹腾,情分总有消磨完时,没见祖母如今对伯府都失了心,他不想母亲真有被祖母厌弃那一天。
这侯府中,除了自己,最能护住母亲的便是祖母了,至于父亲……
第 56 章
许蕴太清楚, 他那个父亲对母亲不过是维持住表面的夫妻情分罢了。也只有母亲以为自己一直拢住父亲,打压住了二房那些妾室。
他总觉着父亲这人对母亲情分了了,父亲是一心想在官位上攀爬的人,更重孝道。
若母亲真有犯错到让祖母不能容忍时, 父亲会毫不犹豫舍弃母亲。
王氏不明白许蕴苦心, 不赞同地道:“怎么能那么说, 那可是你亲外祖母家,”都说娘家是嫁人后的依靠, 王氏深以为然。
“正因是亲外祖母家,母亲才更要注意分寸,”许蕴知她一时半会不能改变想法,他放缓声音,扶着王氏胳膊,低声慢慢劝她,“您有事多与儿子说说,外祖母那边人多事也多,她老人人家也上了年岁, 您往后再去伯府, 尽量报喜别报忧, 省的外祖母为您操劳忧心,影响身体。”
说起来, 王凝儿之所以记恨上许菁, 连带着迁怒许菡和林漠,是王氏在其中说了许多许菁是非。若是明辨是非的娘家人,就该反劝王氏, 可伯府二房反倒与王氏一汽,使得王氏越发认识不到自己本就错在先。
许蕴对这娘家舅也生出不喜。
王氏到底是母亲是长辈, 许蕴也不能强势太过,便软硬兼施,尽量改变王氏的一些想法,防止她做错事。
如此时,便成功地将王氏去安阳侯老夫人跟前闹的打算压了下去。
只是,许蕴也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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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陪着王氏回了后宅二房,直到快用晚食时,王氏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吩咐身边的丫鬟,“去看看二老爷回来没?让二老爷来用晚食。”
前段时间,因她禁足,许成泰外面事务也忙,好几天才能见他一面,更别说一起用饭。现在长子在自己这里,王氏便想着一家人正好一起用晚食。
不过时,那丫鬟便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忐忑。
王氏正吩咐人收拾了桌子,准备摆饭,没看到那丫鬟神色,见人回来问了句,“二老爷回来了吗?”
“回了,”丫鬟顿了下,“不过,这会儿二老爷在用晚食了。”
“嗯?”王氏一愣,然后脸色一变,“是不是被哪个狐狸精被叫去了?”
丫鬟心中发苦,谁知道就那么巧,她去的时候晚了一步,二老爷就进了张姨娘的院子,“是张姨娘。”
王氏顿时气的扔了手中的帕子,“我就知道是她,这个狐狸精,见天儿的就知道勾搭老爷,去,再去,就说阿蕴在我这里,让二老爷过来用晚食。”
那丫鬟得了这样的吩咐,自然知道这差事怕是不好完成,正犯愁时,便听到二公子清雅的声音。
“母亲,算了,改日一起与父亲用饭也行,”许蕴也没想到事情那么巧。
“不行!”王氏之前虽然被许蕴劝住了没去找老夫人,但心中还是不太顺,如今就跟找到个宣泄口一样,“去将二老爷叫来,就说我寻他。”
她今天非得将人叫来不行,说着,站起身,“我亲自去,我倒要看看那个狐狸精是怎么迷惑人的。”
二房几个妾室通房里,王氏最恨最视作眼中钉的便是这个张姨娘。
这张姨娘仗着是夫君从外面带进来的良妾,多次不软不硬地顶撞自己,还勾住夫君的心,让他数次冷落自己。更让她戳心的是,这张姨娘生了一对龙凤胎,得了夫君好些欢喜。
若不是这张姨娘的良妾身份,王氏多次想找由头将她发卖出去。偏夫君他警告自己,若是张姨娘出了岔子,便是她不容人。
王氏越发将张姨娘当做宿敌,现在听到她又将许成泰截走,一口气怎么也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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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蕴忙拉住她,“母亲,您这……罢了,”他转头对那丫鬟道,“去找父亲,说我有事寻他,在母亲这里,请他过来。”
丫鬟领命出去,许蕴也不得不劝王氏,“母亲,我知道您不喜张姨娘,只是到底是父亲的妾室,您总狐狸精地叫,不说被父亲听到,下人处也不好。”
母亲越是这般掐尖要强,父亲越不喜。
这么多年了,母亲还是看不透,父亲不喜的便是母亲这样性子,而张姨娘那样柔软小意的便是投了父亲的意。
许蕴也不是要母亲去迎合讨好父亲,那样的夫妻相处也不对,他对父亲偏爱张姨娘做法也不喜,母亲才是父亲的妻子。
他只希望母亲能与父亲关系好些,若不然也不会用自己的名义去将父亲叫来这里。
就算父亲能看出自己的用意,他也不担心,为人子当为母。
许成泰的确不喜王氏的性情,当初与王氏成亲,也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开始他也觉着王氏是个娇俏活泼的姑娘,听母亲的话,娶便娶了。但定亲后却发现她根本没有那么善解人意,成亲后更是仗着是母亲侄女身份,在府里横行,在二房欺辱通房和丫鬟,还胡乱吃醋嫉妒。
许成泰与多数男子一样,也是喜欢小意奉承的女子,但王氏做不到这一点,甚至背道而驰。
现在,自己不过是到张姨娘这里吃了晚食,王氏就不依不饶地一个劲叫丫鬟来找自己,还借用长子名义,许成泰十分恼火,打算不惯着王氏这毛病。
“回去告诉你们夫人,晚些时候我再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显是认为王氏假借许蕴名义来传话。
传话的丫鬟看着脸色不虞的二老爷,“二老爷,二公子的确在二夫人处。真是二公子让婢子来寻您。”
许成泰看这丫鬟不似作假,想她一个下人也没这胆量,到底是自己器重的嫡长子,许成泰怕他真有事寻自己,但看着温柔的张姨娘,方才已经答应陪她用晚食。
张姨娘温柔地轻声道:“老爷快些去吧,二公子许是有急事找您,莫误了事,妾身等您回来再用晚食也无碍。”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似水的女子,许成泰脸上露出满意笑容,伸手摸了摸她姣好的脸颊,“霜儿,委屈你了,不用等我,你和雪儿先用晚食,别饿着了伤胃。”
张姨娘柔柔地一笑,纤细手指轻推在他胸口,“不会的,老爷,妾身和雪儿之前吃了点点心,现在还是十分饿呢,您别管我们母女,快些去夫人那里吧。夫人才解了禁足,老爷多陪陪夫人。”
她越是体贴,许成泰心越偏她,觉着委屈了她,打定主意等会儿与长子说完事就回张姨娘这里。
那传话的丫鬟看着张姨娘与许成泰这难分难舍的样子,虽然她也觉着自家夫人性子差了些,可也看出来张姨娘这做派,欲拒还迎,还真是好手段。而且,这话里还暗中给二夫人上眼药,莫怪二夫人看她不顺。
但她一个下人,便是二夫人房里的,脸上也不敢露出异样。若是真的叫张姨娘记恨上自己,她朝老爷那吹吹枕头风,二夫人可不护着自己。
张姨娘立在门口柔顺地看着许成泰大步离开,人没了影子,才折返回屋内。
许雪是个木讷的性子,看着脸上带着沉郁的姨娘回来,站起身来,轻声道:“姨娘,我们别等父亲了,你也得饿了,”方才张姨娘一直伺候许成泰,自己根本没用上两口。
她虽然性子沉闷,但什么都懂,也知道方才张姨娘暗中向父亲给嫡母上眼药。
她其实是不赞同姨娘这样的做法,虽然嫡母严苛,但只要姨娘不争宠,嫡母也不会这么敌视她,毕竟父亲其他姨娘和通房就没有被嫡母如此记恨。
但姨娘她坚持争宠,总说,她本就是妾室,再没有宠,在这后院就更无立足之地,更怕她跟哥哥捧高踩低被下人欺负。
犹豫了会儿,许雪到底还是忍不住道:“姨娘,我跟哥哥已经大了,下人们也不敢怠慢我们,姨娘有我跟哥哥护着,父亲那里您就,就……”
张姨娘知道女儿的意思,叹息一声,“雪儿,你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我现在不争宠了,但有你们兄妹在,二夫人看我总会不顺眼。”二夫人自己只生了二公子一个,再没生养,自己一胎就生了龙凤两个,让二夫人心气不顺。
“而且,只要我做妾室一天,二夫人便会一天看我不顺,不过是刁难多少,既然这样,我若能把住你父亲的心,何必委屈自己,”张姨娘是普通百姓的小家碧玉,模样生的婉丽,比王氏出挑多了,若不是自己身份低,她总觉着自己不比王氏差那里。
所以,当初,许成泰相中她,要纳她为妾时,她就觉着自己机会来了。
虽然,自进府后,她并没有取代主母去争宠的想法,但随着王氏渐渐被许成泰冷落,自己得宠,她的心思也起了变化。就算不能代主母,但她可以让王氏这个主母名存实亡。
可努力了这么多年,因为王氏是老夫人侄女,许蕴越长大越优秀又得许成泰看重,维护王氏,自己依旧没法动摇王氏。
而自己的儿女,儿子只是普通资质,读书一般,女儿性子木讷寡言,便是她时时教导,依然没法让她伶俐活泼几分。
张姨娘也是有些气馁,王氏就这么好命的吗?
许雪觉着姨娘是钻了牛角尖,但她说了不管用,也不会劝。看着满桌的小菜,都是姨娘亲手做的,此时天冷降温快,又耽搁这么番功夫,渐渐冷却,泛上腻白的油花。
张姨娘母女到底没等来许成泰与她们一起用晚食,当晚也没有等来人,许成泰在正房用了晚食后,直接宿在了王氏处。
而从正房离开回前院自己院子的许蕴,走在已经寂静下来的侯府石板路上,疲乏地捏了捏鼻梁处。
总归父亲还能看在自己这个嫡长子的份儿上,对母亲多些温情。
可他一直这般周旋着两人关系,实在觉着累心。
第 57 章
“二哥哥, 你没睡好吗?”
许菡第二天习武,比昨天多蹲了一刻钟的马步,双腿正颤颤地慢腾腾走着恢复,看到从前院过来的许蕴, 一脸疲倦模样。
今日林漠也与她一起习武了, 只是他书院今日有事, 比昨日早一刻钟就结束,早早用了早食出府了。
许蕴昨晚心绪不平, 很晚才入睡,又一夜多梦,早起便觉着头有些昏沉感。便打算出来走走醒醒神,往后宅给长辈们请安。
“是有些没睡好,”他还不知许菡已经开始跟着许成温习武,见许菡脸颊红扑扑,走不动路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练习站桩了,”许菡拍了下自己的腿, “站的腿酸疼, 走走路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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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蕴看她小小个子胖嘟嘟身量, “你还真要习武,累不累?能受得了吗?”
不是他小看小妹, 这习武不是易事, 他是书生,除了书院要求的骑射外,并不曾习过武。或者说, 侯府中,除了三叔和三弟好武, 其余人都不曾习武,便是大哥也只是会拿箭耍些假把式。
如今,林漠来侯府,跟着三叔习武,没想到小妹居然不是说笑,真的要习武。
“都说了,我要习武,自然不是开玩笑,”许菡仰着胖嘟嘟脸蛋儿,一副自己可不是说说就算的模样,她挥舞了下小拳头,信心十足,“是累人,不过,我能坚持。”
然后,自我骄傲地道:“我是不是毅力可嘉?”
许蕴被她这俏皮模样逗笑,“是,自然是。二哥哥都及不上阿菡你。”
“嘿嘿,”许菡笑了两声,问:“二哥哥去给祖母请安吗?二哥哥若是不急就等等我与你一起过去,我得慢慢走着。”
今日她学精了,不跟昨日似的穿着厚厚站桩,出一身汗水,一开始就穿的轻薄,因此只出了薄汗不用回去换衣,正好去祖母处蹭个早食。
许蕴本就打算慢慢散布提精神,便放缓了步伐配合许菡的小短腿,两人一左一右走着,边走边聊天,多数是许菡说。听着小妹妹叽叽喳喳脆脆声音,许蕴心头积闷散去许多,索性放松一日,不去太学了。
他和许蔚一样,明年开春下场,临近年底结业,自由复习阶段,太学院可去可不去随意。
他比许蔚功课还好些,也没把握能一试及第,许会与大哥一般考中同进士。若是真的同进士,他也是要与大哥一般三年后再次下场。
但这一点,却没有得到父亲认可。
许蕴与许蔚一样,想要通过自己努力和学识,走正统入仕路。
许成泰却觉着,只要能力资格够,便是不科举,依靠荫制入仕也可以。虽然科举入仕光鲜,但他们这种侯爵后辈,有能力和门路,能支撑他们在仕途上爬高,不必浪费精力和时间在科举上。
昨晚,他还因此与父亲发生了几句争执。
如今看着娇娇软软的小妹妹,都能定下习武目标后坚持,他一介男子,更当坚持住本心,不去依靠祖辈荫制,努力拼搏一把。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许蕴脸色清朗如玉。
许菡腿部的酸疼也慢慢缓解过来,虽还是累着,但却觉着舒畅多了,活动开了骨血关节。
“阿菡又去练武了?”两人到时,安阳侯老夫人屋子里已经坐了几位,看见许菡小脸红扑扑,跟昨日似的,关心地问,“累不累?”
“祖母放心,我今日比昨日好些,”许菡给长辈兄姐们请安后,坐在椅子上,笑着摸摸小肚子,“就是饿,还没吃早食。”
安阳侯老夫人上了年纪,饭食吃的少,这会儿也没用早食,便吩咐丫鬟们去准备。
顿时,其他人早起没用早食的也跟着道:“那我也陪祖母在这用早食好了。”
许蔷和许瑚先后开口,许瑞和许平虽没有用早食,但两人来请安后便要去书院读书,很快告退离开。
不多时,许菁也带着丫鬟来了老夫人处请安,她早起就开始忙,已经简单用了些饭食,但许菡拉她坐下,又跟着吃了些粥食。
安阳侯老夫人看着今日因小孙女一句饿,热热闹闹坐了半桌的孙辈,满脸笑容地地平时多用了两个小蒸饺,旁边伺候的王嬷嬷高兴地道:“老夫人今日胃口好。”
这上了年岁的老人,便是再有精致饭食营养羹汤补着,可若是吃不进多少也无用,饭食量减少,便不是好兆头。
快吃完时,安阳侯夫人提着食盒过来了,“母亲,这是儿媳昨晚特意吩咐厨下,吊了一晚上的鸡汤,去了油,又炖了铺子里新得送来的鸡枞菌,味道鲜美,您喝上一小盅。”
这鸡枞菌可难得,便是她铺子里人脉宽广,也只得了半斤干货,所以,昨日一送来,她便吩咐人将这菌子泡发,今早和鸡汤一起熬煮了送来。
不知是不是天冷,老夫人这几日胃口不佳,安阳侯夫人便用自己院里的小厨房,叫人特特看着专门给老夫人做了来吃。
别看这一小盅鸡汤,都是取了鸡汤和鸡枞菌精华,鲜而不腻,最是补人。
安阳侯夫人这汤送的及时,老夫人吃的慢还未喝粥,正好食用。而这鸡汤一入口,就一个字,“鲜!”
安阳侯老夫人品着这鲜美滋味,笑着对侯夫人道:“你有心了,这汤滋味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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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爱喝就好,等儿媳再让人煮了来,这汤熬煮的时候好,正好取一盅,”安阳侯夫人是个重八珍玉食的人,一贯奉承食不在多在精,院子里的厨娘也是特意寻来能做一手好餐食的。
王氏紧跟在安阳侯夫人后面进来的,见老夫人对侯夫人如此赞誉,忍不住撇了撇嘴。
大嫂把持着中馈多年,不知从公中贪了多少银钱去,要不然怎能好吃的得如此精致饭食。早先才嫁进来时,怎没见她这般,她也不过是御史出身,娘家不是多么大富大贵人家,可见还是从公中捞了好处肥了自己腰包。
偏姑母看重嫡长,对这个大嫂也是维护,这么多年自己都没能捞着些管理中馈的权,让她只能另想门路弄银钱。自己这个侄女在姑母处,也没多么被疼爱。
王氏心中嘀嘀咕咕对老夫人不满,老夫人却不知,只是见她今日来便没言语什么,且看着气色和神情也不错,也微微放下心来。
看来这次禁足是知长进了,最起码,这侄女昨日从伯府回来,也没往自己跟前说这说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却不知,这都是许蕴提前阻止,昨晚许成泰又宿在了王氏处,王氏今日神色才好看。
一转眼,看到小孙女看着自己手边的盅,便慈爱地笑了笑,“阿菡,要不要喝两口?”小孙女这两日练武累了,也该补补。
“不用了,谢谢祖母,”许菡忙道,“祖母喝,身体好。”
这可是大伯母特意孝敬给祖母的,她一个晚辈可不敢分食,就算是看着那鸡汤鲜美的很,有些嘴馋也得忍住了,拍拍自己小肚子,笑嘻嘻地站起身,“我吃的饱饱,都撑到了。”
她小肚腩肉肉多,方才吃的也不少,若不是穿着宽松的裙衫,真是要挺出个小肚子,只这,也因她拍肚子的动作,露出些圆鼓鼓的小肚子来。
她站起来是方便老夫人看,也方便了其他兄姐长辈们,顿时得来一阵善意地笑声和打趣声。
许蕴:“看这,阿菡是吃饱了。”
许瑚:“嗯,看出来了,小肚皮都撑鼓了。”
许蔷:“阿菡年幼,这样子真可爱。”
可不是么,人就是小时,做什么动作都会让人觉着讨喜可爱,但若是换到大人身上,就相反了。
许菡也是仗着年幼,才能卖卖萌,再大些,也是不敢做这动作。
唯有王氏跟大家想法不同,觉着许菡就是故意讨好老夫人,她方才可看见那胖丫头馋的咽口水了,狡猾的丫头,讨好卖乖。
“饱了也没事,过来喝一口尝尝味,你大伯母这鸡汤可补人了,”安阳侯老夫人取了个干净羹勺舀了一勺,示意许菡过来喝。
这……
“好,谢谢祖母,大伯母,”祖母都舀起来了,若是自己再推拒也不好,许菡道谢后便绕过许菁等人走过去,由着老夫人喂到她口中,“唔,好喝。谢谢祖母,您快喝完,不然要凉了。”
喝一口就很好了,许菡忙退后。
好几个孙子孙女,小孙女最小喝一口,再多给或者别的孙辈也没法给,安阳侯老夫人才慢悠悠地把剩下的喝完。
安阳侯夫人不觉着什么,这鸡汤是她孝敬婆母的,但婆母爱惜底下晚辈,分出去一口也没什么,况且阿菡那孩子,她也喜欢。
王氏也觉着那鸡汤鲜美极了,要知道鸡枞菌可是精贵东西,她知道自己讨不来,可姑母不给阿蕴,偏给个小丫头片子,就不高兴了。才要开口说几句许菡没大没小,就被许蕴及时打断,“母亲,父亲早起上朝了吗?”
“一早就走了,说是朝中有事,”提起许成泰,想到昨晚男人对自己的温情,王氏心情一下转佳。
这时一个管事嬷嬷脚步匆匆地进来,先给老夫人问安后,才看向安阳侯夫人,似乎有事禀告。
安阳侯老夫人看见,“老大家的,去忙吧。”
那嬷嬷却往许菁方向看了一眼。
她是负责采买的管事,今日出去采买的下人回来,在外面听说了一件事,事关四姑娘名声,自然也牵连至三姑娘几个,不敢怠慢,便赶紧来寻侯夫人禀告。
这一眼,许菁一下便察觉到了。
见那嬷嬷看自己时眼神,她心中一动。
安阳侯夫人多年掌家,不说慧眼如炬,也是锐目,便示意那嬷嬷上前来,低声问,“何事?”若是跟阿菁有关,倒也不必出去再说。
第 58 章
“夫人, 不知谁造的谣,说四姑娘攀了高枝儿,看不上亡母为她定下的婚事,故意退了婚约。”
许菡此时离着安阳侯夫人近, 正巧站在这禀事的嬷嬷边上, 猛地望了过去, 心中一缩。
这是谁要害她姐姐?
这种谣言一出,除非彻底澄清, 势必对女子名声有损,况且谣言难清。
而且,什么叫攀高枝儿?这种话传出来,难道姐姐日后说亲只能往比张尽学身份地位低的说?
她想到姐姐日后的官配正宫身份的确比那个张尽学身份高,气愤地说:“肯定是张府的人记恨退亲,故意使人传播的谣言。”
安阳侯老夫人看到那禀事嬷嬷不知与大儿媳低语了什么,小孙女就气哼哼地说出这两句来,“怎么回事?”
安阳侯夫人本就打算说出来的,见许菡听到气愤不平, 便三言两语说了一遍。
屋子里的人几乎都面色不好看, 和许菡一样想法, 认为是张府故意散播谣言诋毁许菁名声,除了王氏, 夸张地做出不敢置信的样子, “小四该不会真的攀附了哪家的贵公子吧?”
许蕴一眼没看住,母亲又开始了,忍不住抬手扶住了额角。
安阳侯老夫人没想到侄女又瞎蹦跶, 难道侯府姑娘名声坏了,她做伯娘的脸上有光不成?本想训斥两句, 可到底好几个小辈在,给她留脸面,瞪了她一眼。
许蕴扶住王氏的胳膊,“母亲,我忽然想起来,我屋子里的摆件被我不小心摔了,去您那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先摆上,不然空荡荡的难看。”
王氏觉着什么摆件回头去添置就是,她想留下来看看许菁的笑话,奈何许蕴力气大,将她半扶半拉起来,只能随他出去。
安阳侯老夫人看着明显是特意将王氏带出去的二孙子,不免心疼,看来得早些给阿蕴娶亲,为他分担。
没有了王氏在一旁搅合,屋子里其他人都觉着,这谣言出自张府那边的可能性极大,安阳侯夫人吩咐人去打探。
许蔷不由担心,“若是这谣言不澄清,对四妹妹以后说亲可不好。”
许菡虽知道姐姐亲事日后会很好,此时也难免担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菁却是冷静,“身正不怕影子斜,”看来贾氏还是闲的,忙起来就顾不上给自己造谣生事了。
理是这般,但世人不少爱捕风捉影无中生有,谣言一出,旁的管你有无,只管胡思乱猜。
但只要许菁不在意,便是不去刻意澄清,仁者见仁,也无甚影响。
许菡想到姐姐日后官配,道:“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歪话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安阳侯夫人闻言惊怔下,笑了,“看看,还是咱们小阿菡通透,这话说的极是,若是什么流言蜚语不经查验便信了,道听胡说,也是愚的。”
许菡被大伯母夸赞,顿时觉着不好意思。
她哪里是通透,不过是想问题简单化,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盘算。
看她还不好意思了,许蔷几个都笑了起来,方才还有些沉抑的气氛一扫而光。
不多时,安阳侯夫人笑着起身对老夫人道:“母亲,今日儿媳娘家大嫂有事约儿媳出去一趟,先回去准备一番。”
原是侯夫人娘家大嫂相中了忠勤伯府的王萱儿,想要为嫡次子聘为媳妇,这次是特意约了她和忠勤伯夫人相看。事情没定下前,她也不好往外说。
“那快些去,别让你大嫂等久了,”安阳侯老夫人让她去忙,又对几个孙子辈道,“你们也各自去忙,不用都陪在我这里。”
许菁肯定有事要做,与老夫人告退,紧随安阳侯夫人后面离开。
其他几个姑娘倒是无事,外面又冷,索性留在老夫人这边陪她说话,许瑚看人不少,干脆叫人取来樗蒲,凑了五人开始玩。
许菡最开始不会玩樗蒲,但后来在旁边看祖母她们玩的多了,也渐渐学会了,偶尔跟着玩上几把,这樗蒲颇有些赌博性质,倒也凭着手气赢了两回。
不过,她对牌技之类的不大感冒,不然就把后世的麻将扑克牌之类的折腾出来,可惜,这些她都不好不擅,记不住花色,做不出来。
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雪花,许菡起了玩心,穿上厚厚的斗篷戴了兜帽去庭院里,不大会儿身上就落了一层白茫茫。
安阳侯老夫人怕她冻着身子,叫丫鬟把她喊进来烤火。
“可惜雪下的小,不然堆个大雪人,”许菡手心里捧了个小小的雪团儿进来,很快便化成水。
“小心冻着手,”安阳侯老夫人嗔怪一句,让丫鬟去取帕子给她擦手,又宠溺道,“等会儿许能下大了,让仆妇们给你收集了雪堆上一个。”
下雪时不冷,许菡穿的又厚实,进屋子一会儿身子就温暖起来,“堆雪人还是自己动手才好玩。”
“到时候我帮阿菡一起堆,”许瑚笑着茬言,她也是个爱玩的,“这下雪天赏梅才好,可惜今日没甚去处。”
安阳侯府倒是种了几棵腊梅,但赏梅自然是梅林才好。
安阳侯老夫人倚着大迎枕,望着外面飘扬的雪花,想起少时也曾雪日游玩,怀念地道:“郊外南苑有一片梅林,那里的梅树都有年数了,那才是个好去处。”
赏梅赏的不仅是花,也是梅枝梅干,劲干虬枝,雪胎梅骨。
见几个孙女都露出向往神色,不由笑道:“南苑远了些,不过咱们城东万清寺也有一片梅林,虽不及南苑面积和底蕴,但也可一观。正好快年底了去寺里上香,寻个时间咱们同去。”
她上年数后,出门次数有限,除了必去的宴席便是上香才出门。
正好带着孩子们出去热闹一番,也是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祖母,”许菡第一个积极赞同,虽然府里宽阔也有得玩,也抵抗不了外出游玩的吸引力。
“去库里拿些好料子来,”既然要出去玩,又到了年底,安阳侯老夫人便想着不如给孙女们多做两套袄裙,笑着吩咐丫鬟:“去叫其他几个姑娘也过来,一同选选料子。”
许瑚一听,顿时笑着与老夫人撒娇,“那待会儿我可一定要好好挑上一匹,不能辜负了祖母的疼爱。”
她姨娘家是商户,手头宽阔,从不缺吃穿,各式衣裳也不少,可她就是有些掐尖要强,有些嫉妒模样最好的庶妹许如容,便想着在穿戴上压她一头。
在许如容过来后,挑选布料时,闲闲地说了句,“七妹妹生的模样这么好,何须在意衣衫,什么料子和色儿到你身上都差不离吧,可别太盛了。”
这话颇有些阴阳怪气,可也是夸了许如容颜色好。
许菡是第一次见姐妹们一起选料子,以前也没见过姐妹几个一起选东西时,许瑚都要压着许如容一头,竟还赞同地点了点头,“七姐姐长得太好看了。”这就是美人姐姐啊。
世人多人靠衣裳,七姐姐则是人压衣裳。
“好了,阿瑚,”安阳侯老夫人对许如容并没有许瑚一般的疼爱,若说起来,也是觉着一个庶女生的如此美貌,并不是什么好事,虽许如容也乖巧懂事,却并不很疼爱。
小小年纪已经如此美貌,若是再得宠,安阳侯老夫人恐她日后生出事端,因此也压着许如容少出府去。
但到底是自家孙女,安阳侯老夫人喜欢嘴甜会撒娇的许瑚,也不会苛待许如容。知道她也是个爱装扮爱美的却很有分寸,只多数在府里穿戴好看了,出去便收敛,“阿容只管选了喜欢的,我看那匹青莲色的就不错。”
青莲色对许如容的年纪而言,是有些老气,压得住颜色的,许菡不知老夫人心思,觉着不大配,但许如容已经快速定下,“祖母说的是,我就选这匹青莲色。”
“哎,”许菡张了张口,想说不如换个其他颜色,就青莲色旁边的牡丹红色肯定给七姐姐做了衣裳穿很美,很快便被许瑚挑了去。
“那我就要这匹,”许瑚伸手一指那牡丹红色。
许菡就不好再说了。
因之前许蔷推让,让妹妹们先选,按说许雪是该排在许如容后面,许瑚前面,但谁知许瑚抢先一步,给自己选了牡丹红色,又指了一匹湖蓝色的,“这个给六妹妹穿,该是极其合适。”
许雪安静,湖蓝色的确配她,只是许瑚却是有些擅自主张,但她又冲老夫人撒娇,老夫人无奈地指了她一下,“你呀,惯是胡闹,也罢,就这般吧,等阿菁回来看看她选什么色,若是没喜欢的再去买些料子回来。”
许菡道:“祖母,不如我跟姐姐穿一样颜色的吧,不然就差不多颜色也可以。”
这就叫亲姐妹装,只是当着堂姐们不好说这话。
安阳侯老夫人笑着道:“也好,阿菡选了个鹅黄,那这个淡黄色的给阿菁做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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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娇俏,她觉着小孙女眼光不错,选了鹅黄,这淡黄也适宜四孙女的年纪。
许菡还是觉着许如容选的那个颜色老气了些,她本来就爱美,但衣裙颜色却都不太出挑,这次正好选个好看的颜色,忍不住道:“要不七姐姐也换个颜色吧,这个……”
许如容却笑着打断,“阿菡,我觉着青莲色就挺好,不用换了,”其实每次挑选布料首饰时,许瑚压着她,但她何尝不是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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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提点过她,老夫人之所以对自己淡淡,庶女身份是一回事,但主要是自己模样缘故,没见同为庶女的五姐姐也能得祖母喜爱。
她并不为此不快,自己虽不能如五姐姐一般在祖母跟前得脸得她欢心,但祖母对侯府庶出姑娘并无苛待,对自己也可以,这就很好了。
第 59 章
翌日。
许宝辉来侯府寻许菡玩, 没想到与他同来的还有其胞姐许环楠。
许菡与许环楠并不熟悉,惊讶了下,但也周到地招呼她坐下,“怎么今日来寻我玩了, 你没去学堂吗?”今天也不是休沐日。
“没有, 夫人家中有事, 放了半日假,我就来找了, ”说着,不太敢看许菡的样子,“那个,我……祖母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次许菡说了过于肥胖对身体不好,父亲也找郎中看过,郎中跟许菡说的一般看法,他便尽量不吃那么多饭食和零嘴了。可祖母不高兴了,认为是许菡故意让他受罪,跑来侯府告状。
若是平时, 马氏肯定不会来侯府闹, 毕竟她一直都巴结侯府, 可宝贝大孙子被侯府那个小丫头撺掇的不吃饭了,这可是她的心肝肉, 把她心疼地什么都不管了。
安阳侯老夫人本就对马氏没什么好印象, 听到她跑来指责自己的小孙女,非但没有顺着马氏,还将她训斥了一番, 还特意捡着马氏痛脚训,“阿菡是我侯府嫡出姑娘, 金枝玉叶,可比你家什么金宝银宝更金贵。她乐意指点你家孙子几句,那是他的幸运!别说是阿菡说错话,就算是错了,你也受着。况且阿菡还是为了你孙子好,你看看你那孙子胖成什么样子了,再不减重,身体都要被你给弄毁了,不知好歹,还敢跑来侯府闹事,谁给你的胆气和脸面?……”
不仅是安阳侯老夫人,安阳侯夫人虽还一口一个堂伯娘,拿马氏当长辈,但温温和和地话里挤兑的马氏差点羞愤死。
许菡当时就在老夫人处陪着她说话,全程目睹祖母和大伯母嘴上功力,一红脸一白脸,星星目。
马氏被说的里子面子都没了,饶是她一贯撒泼发痴都没处使,灰溜溜地离开了侯府。
许宝辉担心许菡因为祖母不再搭理他,正好许环楠说陪他来,特意请了假。
许菡摆摆手,“不用这样,我又没有怪你。你还能来找我玩,我也高兴。”
“真的吗?你没怪我?”许宝辉闻言,一下高兴起来。
许菡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将许宝辉和马氏视为一体,觉着马氏登门找她算账是许宝辉惹来,现在看到他这样,还反劝了两句,“你放心,你祖母是你祖母,你是你。”再看看他的模样,不由道:“这些日子没见你,似乎还真的瘦了些啊。”
许宝辉还没说话,许环楠就柔柔地开口,“郎中说,宝辉的身体瘦些才好,祖母她老人家关心则乱,阿菡你莫要计较。我们都该谢谢你才是。”
“没什么,我就是顺口说说,”许菡觉着还得是许宝辉家中长辈重视这件事,请来郎中确定,再说这减重可不是件容易事,得许宝辉自己坚持努力。
许环楠是个软和性子,处处都捧着许菡,虽然许菡觉着她这般还没有许宝辉的直性让人自在,但也相处的不错。
过不大会儿,听说许环楠姐弟来,许如容也来了绮院。
看着许如容过于美丽的面容,自己模样不过清秀,许环楠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若是自己也这般好看,便不必费劲心思地装扮了。
但她过来的主要目的可是许菡,看着她发间随意插着的宝钗,心中一阵火热。只可惜多了个许如容来,她就有些不好施展了。不过,不多会儿,就被她寻到了机会。
“哎呀,”许如容正靠在小几上与许菡说话,忽然身旁惊呼一声。
“对不起,七姑娘,”是旁边奉茶的二等丫鬟腊梅端着茶过来时,磕绊一下,茶水洒到了许如容裙子上。她没好直接说有人绊了自己,怀疑是堂姑娘许环楠,打算等下先告诉香荷或者石榴姐姐。
石榴赶紧过来,拿帕子给许如容裙子吸水,幸好泼湿的是裙摆位置,没湿到里面,可这茶里有果干之类,恐染了颜色。
许如容只能先回去换衣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然叫人取了在我这里换,裙子湿了,会不会受凉,”许菡担心。
许如容爱惜自己的衣衫,一来一回怕时间久了洗不掉茶汁,“没事,在下摆处,不影响。你们先玩,我回去换衣。”
许如容走后没大会儿,许环楠从袖袋里取出个荷包来,“阿菡,我这里有些小玩意儿,你看看喜欢吗?送给你。”
她带来了一些碎玉打磨的珠子,许宝辉还不知道姐姐准备了东西来给许菡,闻言探头看了眼,就嫌弃地道:“这什么珠子,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她打听清楚了,许雯儿就是送了许菡一些珠子,才换来那个熏球,谁知道刚开始被弟弟下了脸。许环楠顿时羞红了脸,忙往荷包里装,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不好,我就是想跟阿菡分享……”
许菡第一时间也没想多,觉着许宝辉这样子很骄横,对姐姐不尊重,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跟阿楠堂姐说话的,赶紧道歉。”
许宝辉瘪了瘪嘴,“道什么歉,不就说了两句话,我也没说错啊,这珠子那么差谁要?”
“你还说,”许菡看着许环楠都快哭了,眼睛通红地强忍着,拍了他胳膊一下,“阿楠堂姐别搭理他这个混球,我要,这珠子还……”确实不怎么样,只能道,“还挺圆滑。”
再看看许环楠身上穿戴,跟许宝辉截然相反,寒酸,想到那马氏重男轻女严重,定然是不受待见,过的不好。
许环楠却连连摆手,“别,阿菡,我知道这珠子不好,肯定比不上阿雯送你的,我也不敢想着与你换什么,就是一点儿心意。”
“没事,”许菡怕她真哭出来,拿了几颗,“谢谢你的心意。”
许环楠顿时露出笑模样,“都给阿菡,不值当什么,你喜欢就好。”
许菡被塞了一手,有些许的无奈。想到方才许环楠都说了,自己上次也给阿雯回礼了,都是族姐,不好太过厚此薄彼,便吩咐香荷,“去我妆奁里取个手串来,送给阿楠堂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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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看着姑娘手中的珠子,有些为难。
实在是那位堂姑娘给自家姑娘的珠子太廉价,她们做奴婢的都不稀罕的珠子,自家姑娘妆奁里随便一颗拿出来都比这一堆珠子贵,更别说是手串了。
倒是自己手里有手串,比这堆珠子能高些,但不至于像姑娘的那些贵。
香荷不由看了许环楠一眼,这位堂姑娘莫不是特意来诓骗自家姑娘饰物来了?她不大喜欢这位堂姑娘,以往听说过一些她的事。
正在为难时,石榴在一旁听完腊梅低声说的话,走了过来,“香荷,还是我去,你在这伺候,姑娘的妆奁都是婢我管着,你也不清楚。”
香荷一愣,姑娘妆奁是自己在管,但她看到石榴暗暗朝自己使眼色,便顺着道:“好,正说我怕弄乱呢。”
石榴可比香荷精干多了,进去内室,又悄悄往外观察了那许环楠一会儿,见她时不时暗暗朝内室这边看,越发笃定了这位堂姑娘不怀好意,故意支开七姑娘,来占自家姑娘便宜来了。
她轻轻冷哼一声,去许菡的妆奁里最里面寻了半天,找到了一个空心银镯子来。就这都便宜那许环楠了,这银镯子可是出自南招银楼云汲大师傅之手,价值几十银了。
虽然这镯子带了些童趣,但胜在精巧。那环楠姑娘生的瘦弱单薄,手腕子极细,反倒是这等细巧镂空的银镯子才适合她。若不是想给那环楠姑娘留些脸,她就当场戳穿她哄骗自家姑娘饰品了。
就这镯子制作精巧,她都觉着便宜这位环楠姑娘了。
揣着这镯子,石榴步到外面,“姑娘,都怪婢子忘记了,四姑娘这几天打算给您做新年戴的饰品,把妆奁盒子都取走了。婢子就只寻到了几个您以前戴的镯子,幸好阿楠姑娘手腕细,这镯子她也戴得上。这镯子造型精细,还是云汲大师傅亲手制作,可受京中小贵女们喜爱了。”
许菡愣了,看石榴叭叭叭一通说,看看她手里的镯子,再看一眼没忍住露出失望脸色的许环楠,慢慢转过了弯。
这许环楠是故意来骗自己东西的吧?
自己还真没看出来,入了套。
虽然她不在乎互送的东西哪边更贵些便宜,觉着是一番心意,可若是算计来的,她却不能忍受。
“阿楠堂姐,送给你,”许菡接过石榴手中的银镯,递过去。
许环楠只失望一会儿就调整过来,含笑接过来,“谢谢阿菡,我很喜欢,”才怪。
这明显就是小孩子的镯子,她都十几了,可怎么戴出去?就算自己戴着合适,是什么大师傅做的,可这么轻飘飘,不仅是银的,明显还是空心的,中看不中用,融了也换不回多少钱。
是的,也受她祖母马氏影响,觉着金银实在,沉甸甸的金钗银簪,便是银的,也喜欢实心的,越重越好。她还有些好胜虚荣心,生怕旁人说出自己戴的是谁戴过的饰品,尤其她之前多是哄骗得来,都会弄到手后融了换成金银再去买新的。
许环楠看了石榴一眼,定是这丫鬟使坏,故意给她个轻飘飘的银镯子,没看方才,许菡那小傻子都上钩了。
只是她不敢做什么,只想着下次再想法子。
许宝辉也没看出这里面的官司,知道许菡真没跟自己计较后,来时又没带来什么玩意儿,便有些坐不住,寻思玩什么好。
因许环楠这一手,许菡便觉着兴致缺缺。
第 60 章
许菡不想和许环楠这样算计的虚伪人周旋, 便与许宝辉商议着,到明间里弄出空旷地面,玩起投壶来。
后来,又寻了个去恭房的时间, 吩咐石榴寻个借口, 说是安阳侯老夫人寻她有事, 与许宝辉约好下次出去玩,不着痕迹地将这姐弟两人送走。
她哼哼两声, 若是下次许宝辉再带着许环楠来,她就不跟他一起玩了,不够耍心眼的。
许菁从外面回来,听石榴和香荷说了上午的事,对许菡道,“下次阿菡再碰到这种人,不必给她留脸面。她自己都不要脸面,算计你的东西,别怪旁人下她的脸。”
妹妹还是太软和了。
这种族亲, 本就是巴着侯府, 都不必客气的, 又跟石榴道:“你想着全了你家姑娘的面子,做的很好, 就是你家姑娘身份在这, 不必顾虑太多,直接道破也无妨。”
不说那银镯子本身价值,对许环楠来说已经不低了, 就算是阿菡不戴了的银镯子,也是便宜了许环楠。居然敢算计阿菡, 她记下了。
“是,四姑娘,婢子记下了,”石榴也算是谨慎行事,如今得了许菁的话,往后更是支棱起来了。
许菡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而且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若不是丫鬟机灵,她都着了算计,“知道了,都听姐姐的。”
她是个不通算计弯弯绕绕的,没那心机,日后见到这种人躲着些也成,但若是真的再算计到自己跟前,她就不跟今日一样了,叫她没脸,自己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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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挺喜欢当场报仇的,这样才快意。
许菁知道妹妹性情,之后便对她身旁的丫鬟,尤其两个大丫鬟石榴和香荷,着重带着培养了一番。
过两天是个良辰吉日,贺御史嫡次子提亲忠勤伯长房嫡女的王萱儿,忠勤伯夫妻应,同为姻亲的安阳侯府分别往两府送去贺礼。作为中间人的安阳侯夫人,又反得了两家的谢礼。
许菡也喜欢王萱儿这个表姐,知道是大伯母做媒,嫁到她娘家去,御史府上以清正知礼出名,也为这位表姐高兴。自从姐姐与萱儿表姐合作开铺子来,她可没少收到这位表姐给自己做的小饰品。
随着这喜事而来的,还有许菁才退亲的张府也传出嫡出姑娘张婉儿被提亲的消息。提亲的是与张府门户相当的人家,工部员外郎族中侄子庞兴。
工部员外郎从六品上,在世家官员遍地的京城并不出挑,不过其祖父却曾是朝中阁老,只是底下直系血脉凋零,到工部员外郎这里,只得一子一女,女便是庞蓉蓉。
庞兴虽是旁支子侄,但也是庞员外郎独木难支,与族中来往亲密,对庞兴也很关怀,庞兴父母特意请了员外郎夫人庞杜氏和官媒一同往张府提亲。
而张乘署令不过从七品下,按理这亲也是高门嫁女,又有之前张府宴席一出,庞家本以为提亲十拿九稳,却不想被拒了。
本来男婚女嫁你情我愿,女方不愿意,男方可以再次登门以示诚意,但张婉儿与庞兴情况不同,见张家不留余地拒绝。
接着,庞兴不知从那里得来消息,说张婉儿已经攀附上一门更好的亲事,比庞兴这边门楣还高出许多。
求而不得,庞兴便将张婉儿与他私定终身并有了肌肤之亲等言语放了出去,暗指张婉儿已经成了他的人。接着,庞家又上张府,不是求娶而是纳妾。
一时间,不说许菁那莫须有的谣言没人理会,都来张婉儿这边看热闹,这可是实况。一时间成为附近人家的茶余饭后消遣,议论纷纷。
“姐姐,是不是你悄悄……”许菡窝在榻上,朝许菁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她怀里抱了个白貂皮子做的抱枕,抱枕不大,小巧的正好被她抱着,这白貂皮是前几日边关的外祖家赶在大雪封路前,专门派人使人送来。到手后,许菁就让丫鬟先给她缝了个抱枕,又挑了些做衣裳。
看着妹妹小胖手闲适地顺着抱枕毛毛,许菁笑了下,“阿菡怎么觉着是我?”
“猜的,”她说不出具体怎么猜,但觉着姐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贾氏,见许菁没有否认,好奇地问,“姐姐怎么做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菁摸摸她的发顶,“你还小,别操心这些。”里面的事自然没这么简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给妹妹解释清楚,也不觉着妹妹能理解的了。
姐姐不想说,许菡也弄不来那弯弯绕绕,不去追问,“嗯,只要那些不安好心的不好过就行。不过,那张婉儿真会给那庞兴做妾吗?”
她比较好奇这事情的最后走向,想来姐姐该知道。
“自然不会,”许菁不过是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贾氏不是使人造谣她攀高枝么,她就让她女儿还回去。庞兴因爱生恨,也是张婉儿玩弄人情感,算计她在前,她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可许菁也知道,张府要脸,不会舍了张婉儿给庞兴做妾,“应该还是会嫁给庞兴做正妻。”
但对庞兴这个上一世毁了她清白的男人,即便他也是被贾氏设计了,今世也没伤害她,但她也不会揭过,便捆做一堆吧。
许菁说的也许,许菡觉着那就八九不离十了,“那这张府的脸可就丢大了,张婉儿日后嫁过去也不会好过吧。”
“嗯,”许菁看看妹妹圆润小脸,其实妹妹虽小,却并没自己想象的什么都不懂。不知不觉,她慢慢长大了。
许菁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怎么了?”许菡不解地看姐姐。
许菁笑了下,“没什么,只是觉着阿菡也慢慢长大了。”
许菡笑嘻嘻地道:“那肯定的啊,我觉着自己长高了。”她现在的身高比同龄人矮,虽然还在发育的年纪,但也怕真的就长不高了,很关注身高。
“是长高了一点儿,原先到我这个位置,现在高出些了,”许菁顺着她,比了下自己腹部上,让许菡笑的更欢快了。
不必计较是不是真的长高,许菁哄着妹妹开心,但林漠却是真的长高了,从原先跟许菡个头差不多,如今比她高出一个额头。
许菡发现的时候,是陪着安阳侯老夫人往万清寺去时。
林漠穿了件新做的玄色缎面镶狐毛边大氅,狐毛是孟家送来的皮子,如墨长发简单用玉簪束起,一双多情的桃花眸看人时又似无情。
许菡今日穿了件素色绣荷花纹的斗篷,兜帽遮住头,只留一张粉白圆润的小脸自斗篷里探出,看到已经等在外门的许蔚、许蕴和林漠,欢快地朝他挥挥手,“大哥哥,二哥哥,阿漠,你们早准备好了啊。”
她走两步蹦一步,很是欢快,身后是扶着老夫人的几位姑娘并安阳侯夫人和王氏等人,今日安阳侯府的女眷基本都往万清寺上香祈福,许蔚和许蕴联同林漠陪同看护。
若不是许成温这两日被派往京郊大营公干,他也想陪着一同往万清寺,为亡妻孟氏祈福,他还亲手抄写了一份地藏经,让许菁带去供奉。
不止许成温,自得知安阳侯老夫人不日要带他们去万清寺,许菁也洗手净身为亡母抄写了一份地藏经,今日更是素面朝天,不簪花饰,素色裙服。
两人都没有告诉许菡,也不打算让她小小年纪就执笔书地藏经,若是孟氏地下有知她已恢复,比几卷地藏经都能让亡妻(亡母)安息。
看着前面妹妹正比划着手跟林漠说话,许菁眸子里一片温柔。
“阿漠你好像长高了,”许菡发现自己看林漠时,竟要微微仰头了,不由惊讶地道。
林漠轻声,“长高了一点儿,”但相比较同龄男孩,他的身量还是矮了。不知是不是之前磨难多,他个头一直很难寸进,如今来了侯府,身量才开始往上长。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尤其原先他几乎要与阿菡齐头,要知道自己是男孩子,比阿菡大了一岁,阿菡身量本就不高,他更别提多矮个。
许菡知道他这应该是营养跟上,才开始长高,虽然羡慕但更为他高兴,“那你是要开始长个子了,也没之前那么瘦了。以后还是得多多吃饭,才能长的更高更壮实。”
“嗯,”林漠轻声应她,很快两人便顾不上说话,分别坐上马车。
许菡跟安阳侯老夫人和侯夫人一辆马车,这么冷的天,文人的许蔚和许蕴也是坐马车,林漠自然与他们同乘一辆,另有其他女眷和仆妇们分坐几辆,护卫们骑马随同。
这出行的规模算是不小了,不过在贵人官员遍地的京城,并不会引起什么轰动,毕竟这只是侯府女眷出行,若是王孙皇族出行仪仗,只一人便是如此规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万清寺虽在京郊,占地面积大,地势高些,但却是顺坡而上,有宽阔的路通马车直到寺门,因出行方便,香火旺盛。
寺门前特意修了专门放置马车的敞篷,有专人看守和引导车辆,井然有序。
安阳侯府的马车自然要停靠在一起,许菡第一个下马车,由石榴扶着手踩着下马凳,呼吸间便是带着香火气息的空气。
她举目四望,发现寺门不远处的路两旁,还有摆摊做生意的小贩,虽天气寒冷,却人烟穿梭,热闹又不喧闹。
“是阿菡吗?”
正在左顾右盼,一道女孩娇俏的声音响起,许菡应声去望,笑着打招呼,“阿蓉姐姐,你也来上香吗?”
“是呢,”庞蓉蓉没想到会遇到许菡,高兴地上前就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