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娘,三老爷回府了,”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子小跑着进了西次间传话。
此时八月十四申时多,许菡才睡了一个晌午觉爬起来,正在西次间隔开的小书房练习大字。
没办法,她现代时用铅笔钢笔书写,皆是硬笔,不会用毛笔写字。且现在的文字为繁体,字体也需从头认起,作为一个现代时的小学霸,她如今可不想做个目不识丁的闺秀。
这两日闲着无事,就看书认字,练习写字。
她醒来后没看到许菁,不知去了何处,许是有事处理,便静着心写大字。
“爹回来了?!”听到小丫鬟的话,一激动,手下毛笔就失了力道,划花了才写好的半页字,但她顾不上这废掉的大字,把小毛笔往砚台上胡乱一放,便站起身来,“爹现在何处?”
小丫鬟脆脆地回道:“三老爷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那快走,咱们也去祖母那里,”许菡知道父亲忙,本以为他得明天才能赶回来过节,喜得让丫鬟们去取了外衫给她穿上,“对了,姐姐回来告诉她一声。”
说完,便带着香荷与石榴兴冲冲往松鹤院去。
一路上,她小腿倒腾的飞快,便是比她大了几岁的石榴和香荷都得时不时小跑才跟得上。
“爹,”人未到,许菡糯糯的小嗓音先响了起来。
安阳侯老夫人看着比上次见黑瘦不少的三儿子,笑道:“是阿菡来了。”
许成温听到小闺女的声音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不等许菡进来,便大步往门口去撩了帘子起来,正好与也要进来的许菡遇到。
许菡差点就撞到自家爹大腿上,不等后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提溜起来。
“阿菡,快让为父看看,”许成温毫不费力将胖嘟嘟的小闺女举起来,看着她红润的小胖脸上,一双杏眸褶褶有神,欢喜地朗笑出声,“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好孩子。”
虽然早就听大闺女说了,但亲眼看到恢复正常孩童的小闺女,许成温高兴地忍不住原地转起来。
许菡忙扶住父亲的肩膀,咯咯笑起来,安阳侯老夫人坐在那看着忍不住地笑,“好了,老三,快把阿菡放下。”
许成温直接将许菡放到了椅子上,跟着坐在她旁边,满面笑容看着小闺女,看不够。
安阳侯老夫人问道:“阿菡,怎么自己过来的?你姐姐呢?”这小姐俩可是形影不离,自回府,四孙女几乎是寸步不离跟着小孙女。
“姐姐没在院子里,我听到丫鬟说爹回来,自己就先过来了。”
许成温看着条条理理回话的小闺女,嘴笑的合不拢,巴巴地看着她每一个小神情,但仍不放心地问:“在府里住的还习惯吗?”主要更多担心有人欺负她,但当着母亲的面不好问出来。
许菡知道父亲担心,忙脆声道:“我跟着姐姐一起住在绮院,姐姐照顾我,其他姐姐们也待我很好,还有大哥哥他们,这几天可开心了。”她乐意放大侯府对她的善意。
见她眉目间毫无阴霾,许成温终放下心,“为父调了职位,往后也能在府里住,陪着你们了。”
许菡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是不是能每天都能见到爹了?”
“无特别差事,该是差不多。”
“太好了,”她本想问调了什么官位,但想到自己的年纪和见识,不该是她能知晓过问的,再等等许能知道。
果然,武安侯老夫人在父女两个说话差不多时,继续方才与三儿子的话,“你此番进兵部,虽然是平调,但也失了实权,”她知道老三这次调官没走侯府这边关系,是自己找人,不免有些嗔怪,“你该跟回府跟家里商议一番的,你大哥就不说,你二哥人脉多,总比这驾部员外郎强去。”
照她的私心,老三还是留在城南兵营最好,那可是有实权的将军,但她为了小孙女调职,实在没必要。不说小孙女现在不同往日,侯府还照顾不好一个姑娘。
但调职已经生效,说这些无用,不如不说。
她就是可惜,老三这次调的官位类似闲差。
如今天下太平,不似前些年,边关经常打仗,老三的官位便是那些年累积的战功上去,这两年少有战事。这驾部中郎将就是个管车辇马匹,别说权,油水也无,调过去算是降职。
许成温却是觉着无所谓,多点权利少点,以前年轻时打拼为了身份功名,如今不如陪着闺女们,他本也不是醉心官场权利的性子。
但也不想拂了母亲的意,便道:“没事,先调过来,再慢慢运作便是。”
也只能这般了,安阳侯老夫人还能有什么法子。
许菡就听明白了,父亲他这次调到了兵部驾部做员外郎了,祖母有些不太满意,但父亲不在意,她自然顺着父亲,糯糯道:“祖母别担心,爹有能力,会慢慢做大官。不过越是大官越累,我不想父亲累着。”
在其位谋其职,许菡觉着父亲性情刚正,不会尸位素餐,爬那么高劳心劳力,她心疼。
从心气上来讲,许菡就是个没有大追求高志向的,因此她觉着许成温如今的官位就很不错了。
“你倒是心疼你爹,”武安侯老夫人看她小小一个团子,就这样孝顺父亲,笑的眼角皱褶堆起,“也罢,只要安安顺顺的,比什么都好。”
小孙女才恢复正常,这说起来也是种大难后福,老三也彻底解了烦忧,已很好了。
活到她这么大年纪,凡事都得想开,不然这一大家子,底下诸多儿孙桩桩事事都斤斤计较,她也别想安生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人家要操心但得少操闲心。
屋子里气氛正好时,便听得一阵吵嚷声自院外传来。
武安侯老夫人听得眉毛一皱,对身边的大丫鬟柳叶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等柳叶快步出次间,声音便近至外间,也听得出来是谁在嚷,武安侯老夫人眉也皱更深。
“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再没见过这般忤逆长辈的小辈儿了,我先前的好心全喂了狗……”
许菡早已听出是二伯母的声音,就见她气狠狠地甩开帘子进来,手中拖拽着许菁,一下站了起来跑上前,担心地喊:“姐姐。”
许菁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在松鹤院看到妹妹,她落后半步侧被王氏扯进来,借着身形掩护,忙朝许菡使了个眼色,让她安心。
然后便看到了同样起身皱眉看过来的许成温,心中更多了胜算。
难怪在祖母这见到了妹妹,原来是父亲回府了。
不过,许菡护姐,正想仗着年幼去扯开王氏的手,上首的武安侯老夫人便生气地开口,“芸娘还不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许菡听着祖母这最后半句话,惊讶地望她,这该是形容男女之间拉扯纠缠的话吧?
武安侯老夫人见王氏当着老三的面,还这么拉扯四孙女,情急之下,没顾上措词,瞪了王氏一眼,“发生何事了,好好说!”
她一个做人婶娘的,这么扯着侄女叫嚷,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做长辈的样!
许成温见长女被王氏踉跄的扯进来,也微微落了脸,“是啊,二嫂,不知阿菁哪里碍了你的眼,叫你这么待她?”
这话说得就是先入为主,王氏做错了。
反正王氏是这般认为,而且,她不仅是许成温二嫂,更是他表妹,自幼一起长大,自认情分深厚,如今却为了个不讨喜的长女来质问她,顿时不依了,“三弟,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是阿菁忤逆我这个长辈,不然我也不会气的来寻母亲。”
许成温却更不乐意,“二嫂慎言!”忤逆这种罪名太重,怎能放到一个未出阁姑娘身上。
许菡也知道这话可重,跟着力挺道:“不可能,姐姐不会那样!”
王氏已经松开了拉着许菁的手,许菡便心疼地托起她的手,看着上面被抓出来的红痕,不高兴地道:“二伯母,您把姐姐手腕都抓伤了。”
王氏没想到一个小傻子都敢问到自己头上,没忍住瞪了许菡一眼,让许成温看到越发沉脸不快。
许菁自进来后,不发一言,只安安静静站着,与以往遇事便上蹿下跳闹腾大相径庭,相反,此时的王氏便显得更无理取闹没有长辈风度。
武安侯老夫人看许菁的目光才温和一瞬,望着王氏便忍不住露出无奈,“芸娘,到底何事?你先说来。”
她太了解这个侄女,总觉着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王氏就叭叭说开了,“母亲,您也知道,原先阿菁与我亲近,她年幼时不会打理财物,便放到了我这处。刚才阿菁来寻我,说要回去财物,我觉着她也长大了,也能自己打理,便还给了她,可阿菁却还是年幼,竟空口污我贪了她的钱财。”
武安侯老夫人也知道这事,她曾对王氏说过,不好这样越距,到底不是四孙女母亲,那时候三儿媳妇还健在,现在看果然闹出事端来。
看看沉稳不言的四孙女,武安侯老夫人总觉着王氏这话怕是没那么实诚,事情没这么简单,便看向她,“阿菁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