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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91.痊愈

    一切闹剧以警察的赶到结尾。

    顾淮被警察带走, 郁辛则被送去了医院,傅恒郢将摄像头拍到的一切作为证据递交给警察。

    这段监控视频已经足够说明顾淮没有失忆,并且证实他杀人未遂。

    有了这些,顾淮下半生吃牢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郁辛醒过来的时候, 人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说郁辛晕倒的原因, 主要是因为药物原因, 其次就是受到了惊吓, 超出所能承受范围的阈值, 大脑自动做出了保护反应。

    这种情况不需要做什么特殊治疗,只要输几瓶缓解体内药物反应的液体就够了。

    郁辛躺在病床上, 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向傅恒郢,轻声叫道:“傅恒郢。”

    “嗯。”守在病床边的傅恒郢第一时间就发现郁辛醒了,但是他没有马上叫郁辛,而是等待郁辛缓过神来叫自己。

    “顾淮被抓了吗?”郁辛嗓音有些沙哑的问, 他的头其实还因为顾淮下的药而突突得疼, 但他还是不由的去关心结果。

    如果顾淮再次逃脱, 受到威胁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傅恒郢。

    自己受到伤害固然可怕, 可想到傅恒郢也会因此遭遇危险,郁辛的一颗心就随之揪紧。

    “别担心, 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傅恒郢手轻拍着郁辛的手背, 语气温柔的回答。

    郁辛听着这答案,才终于安下心来,他仔细打量了傅恒郢一圈, “你没有受伤吧?”

    傅恒郢表情变得无奈, 看着郁辛的一双眸子中是藏不住的心疼, “我没受伤。”

    “但你好歹,也关心关心自己啊。”

    从醒来以后,郁辛问的每个问题都是围绕别人的,丝毫不关心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情况又是怎么样。

    这让傅恒郢有些生气,但又有些无奈,他毫无办法,因为郁辛就是这样的。

    他的善良让他关心着这个世界,但与此同时,也总忽略自己。

    “我挺好的。”郁辛笑了笑,对傅恒郢说,“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晕过去的时候,我都快要吓死了。”傅恒郢抓着郁辛的手紧了紧,似是回想起那时候自己心里的恐惧。

    傅恒郢这一生鲜少怕过什么,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他差点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种恐惧有一次,就足以让他这一生难安。

    郁辛听着这话,抬手轻轻抱住了傅恒郢,他拍拍傅恒郢的背,说:“我知道。”

    郁辛何尝不知道傅恒郢的害怕,他不仅知道,他还感同身受。

    因为在刀尖抵在自己的皮肤上那一刻,感受到皮肤割裂的疼痛的那一刻,郁辛的害怕到达了顶点。

    比起害怕死亡,他满脑子想着的,更多的是,他或许再也见不到傅恒郢了。

    他不怕死,他怕见不到傅恒郢。

    人这一辈子,生死其实本身是很轻的东西,但却被许多人与事赋予了重量。

    他们无牵无挂的来到这个世界,却在活着的这一路,遇见了爱人、朋友、亲人,得到了难以割舍的感情,这些遇到的,得到的,让本无牵无挂的他们,在这世上有了牵挂。

    而这牵挂,让他们活了下来,害怕死亡。

    人害怕死亡,到底是害怕死亡本身,还是害怕失去。

    这是一个重大的议题,但至少在郁辛这,他是害怕失去。

    害怕失去自己的爱人,害怕不能再与他见面,也害怕不能再和他说一句,自己很爱他。

    现在活了下来,郁辛又有机会去做这些了。

    他抱着傅恒郢,亲吻了傅恒郢的唇角,他说:“傅恒郢,我爱你。”

    傅恒郢不知道郁辛是为何会忽然说起这个,但他知道郁辛,会让他说出这话的,一定是心中度过了一场重大的变革。

    没有什么比爱人的告白更加心动。

    傅恒郢的指腹扫过郁辛的眉眼,将那已经熟记于心的模样再次刻画,他吻上郁辛的唇瓣,很轻了一下。

    这个吻不如以往的任何一个那般激烈,但却是极其珍重的。

    傅恒郢说:“我更爱你。”

    劫后余生,于现在的傅恒郢而言,实在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词汇,没有之一。

    他拥抱着郁辛,感受着爱人温热的身躯,在这一刻,才踏实的觉得,还好,郁辛活着。

    在医院输完液以后,郁辛就回家休养了。

    这次郁辛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但神奇的是,他的抑幻症并没有发作。

    傅恒郢还怕他抑幻症会发作,提前将心理医生叫到了家里。

    因为郁辛没有发病,医生给他检查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经过初步观察,郁辛的抑幻症应该是痊愈了。

    这实在是个好消息,郁辛知道以后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抱着傅恒郢,先是笑了,然后笑着笑着,就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

    郁辛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喜极而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在此之前,郁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抑幻症能够痊愈。

    他曾在书本上无数次读起抑幻症相关的页面,一次次看着痊愈几率,那一行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数字而惆怅。

    他本以为自己大概一辈子都看不到疾病痊愈的那天了。

    性征抑幻症,这五个大字就如一片无法散去的阴云,笼罩着郁辛的前半生。

    但今天,医生说他的病大概率已经痊愈了。

    那片积压在郁辛头上数年的阴云,在这一刻彻底飘散。

    光透过云彩,落在郁辛的身上。

    郁辛看到,天晴了。

    眼泪自郁辛的眼中不自控的往下落,傅恒郢抱着郁辛,手轻轻拍着郁辛的背,他什么也没说,给着郁辛无声的安慰。

    “傅恒郢。”两人就这样抱着不知过了多久,傅郁辛忽然叫道。

    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却不是因为悲伤。

    “嗯?”傅恒郢轻声应道。

    “谢谢你。”郁辛说。

    傅恒郢听着这话,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说:“郁辛,你该要谢谢的,是你自己。”

    战胜疾病的不是傅恒郢,而是郁辛。

    在这里面起关键作用的,也不是傅恒郢,而是郁辛。

    郁辛总是忽略掉自己的功劳,去感谢别人。

    但其实他所做的一切,得到的一切,改变的所有,若非自己下定决心,是很难成功的。

    傅恒郢从始至终都相信,郁辛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而每一次,郁辛都做到了。

    “郁辛,你比你想象的,远远要强大许多。”傅恒郢抱着郁辛,他说:“相信自己吧。”

    相信自己吧,相信自己,就是这样优秀的。

    郁辛在家休养几天后,警察来到了他们家。

    来的还是老刘,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的面孔。

    老刘让郁辛叫他小谢就好,一旁的小谢听着这话面色有些不自然,像是想反驳,但又想到什么一般,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郁辛见此,心下了然,知道对方大概不喜欢这个称呼,于是便叫他,“谢警官。”

    两位警察被郁辛招待进客厅,刚落座,傅恒郢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傅恒郢看着沙发上的两位警察,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恶,但眼神却只在他们身上落下一瞬,就迅速挪开了。

    从这一点,郁辛能看出傅恒郢大抵是不太喜欢这两位警察的。

    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仔细想想,大概是因为自己。

    傅恒郢可能有些埋怨对方让自己配合行动,但又没有保护好自己。

    这般想着,当傅恒郢坐到自己身边时,郁辛轻拍了拍傅恒郢的手背。

    傅恒郢感受到郁辛动作,看了郁辛一眼,心中知道郁辛大概是看出什么来了。

    郁辛总说傅恒郢了解他,但其实他也了解傅恒郢。

    许多时候,傅恒郢一些不太明显的情绪,郁辛都能感受到。

    傅恒郢的确对老刘没什么好感,虽然知道这次警方没有保护好郁辛,有一定原因在自己这边人的身上。

    但明白归明白,心里会不会有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

    傅恒郢看到老刘就会想起当时躺在床上,要被顾淮解剖的郁辛,想到这点,他总难免心中不快。

    但傅恒郢也不会给老刘甩脸子,毕竟郁辛对他还是相当尊敬。

    于是傅恒郢对两位警察微微颔首,打过招呼以后,就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低头剥了起来。

    “我们今天过来,又两件事,第一呢,是来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老刘和郁辛说。

    “我挺好的。”郁辛笑着回答,“还麻烦你们过来一趟。”

    “不麻烦,这次让你被带走,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老刘说着,脸上表情浮现出歉意,他拉了拉一旁的谢遇安,“第二件事呢,和你被带走这件事有关。”

    “和我被带走有关?”郁辛有些意外。

    然后就听老刘说:“我们警方不知道傅家也安排了人来保护你,所以在任务期间,将保护你的人当成了危险因素给拦了下来。”

    “这就导致你被顾淮带走的时候,没有人及时跟上你的行踪。”

    “拦下傅家人的,就是这小子。”老刘说着,拍了一把谢遇安,“他想到因为自己,造成了那样的后果,良心难安,所以今天特意要跟过来,给你道歉。”

    郁辛并不知道自己被顾淮带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层隐情。

    也不知道傅恒郢还安排了人保护自己,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傅恒郢,然后又看向谢遇安。

    傅恒郢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是抬眸看向了老刘。

    而谢遇安则是满脸愧疚,刚说完就走到郁辛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说得实在大声又诚恳,郁辛听着都被吓了一跳。

    他缩了一下身子,然后连忙起身去扶谢遇安,嘴里还说着,“谢警官,不怪你的,没事没事。”

    谢遇安还是弯着腰,很倔强的模样,直到老刘拍了拍他,才终于肯站直身子。

    郁辛看着站直身子的谢遇安松了口气,他一向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的。

    好在老刘说完自己来的目的,领着谢遇安道了歉以后,就要离开了。

    他们要走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傅恒郢站起来身,他说:“我送送二位警官吧。”

    郁辛有些意外,老刘倒是显得很淡然。

    走到玄关处时,老刘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郁辛,似是想说什么。

    但是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说出口。

    傅恒郢将老刘和谢遇安送到了屋外,走路途中,傅恒郢忽然开口叫道:“刘警官,你当警察应该已经很多年了吧?”

    “嗯。”老刘脚步一顿。

    “那你应该是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的。”傅恒郢语气淡淡的,丝毫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老刘看向傅恒郢,沉默了。

    他没有回答傅恒郢,而傅恒郢也不需要回答,话说完,他们也到了房子的大门口。

    “接下来的路,刘警官也知道怎么走了,我还有事,就送到这。”傅恒郢说罢,转身离开。

    看着傅恒郢离开的背影,谢遇安问老刘,“师傅,我们今天过来,不是还要告诉郁辛,顾淮为了要见他一面,自杀未遂的事情吗?”

    顾淮判得很快,二十年,立即执行,在牢里就一直要求要和郁辛见面,狱警帮着联系过一次,但接电话的是傅恒郢,傅恒郢拒绝了。

    得知被拒绝的顾淮,或许是目的没达成,又或许是心如死灰,感觉看不到未来。

    他藏了刀片自杀了一次。

    失血过多,差点死了,但还是被救下来了。

    救下来以后,他仍旧要求见郁辛一面。

    老刘今天来,本来是想说这件事的。

    但是……

    老刘收回视线,看向谢遇安,他说:“这就是不该说的事情。”

    然后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想了想,剧情改一下,顾淮没嘎,还是让他蹲大牢吧。

    第92章 92.突如

    简单休养了几天以后, 郁辛的状态已经恢复过来,虽然偶尔做梦还会梦见那天的场景,在刀片落在自己身上时惊醒。

    但每每惊醒过来,傅恒郢就总会温柔的安抚好郁辛, 哄着他再次入睡,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安心, 噩梦渐渐的也就消失了。

    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也变成了记忆里很小的一个点, 成了无足轻重的东西。

    或许多年以后谈起,还会笑着说出口。

    傅如佳几天前就打电话问郁辛和傅恒郢有没有空回家吃饭了, 郁辛那时候也有空, 但是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傅恒郢就说再缓缓。

    现在身体缓过来了,也就要过去吃饭了。

    这次吃饭本来是家宴的,郁辛穿着平常的就和傅恒郢过去了。

    哪知道到了傅家, 傅如佳忽然接到了个电话, 有客人突然到来。

    家宴是没什么讲究的, 但是忽然来了客人,有些东西就变了。

    只见傅如佳将原本的菜谱推翻, 重新吩咐厨房做菜,然后嘱咐家里的佣人重新打扫卫生。

    这一切都变得郑重其事起来。

    这样的气氛让郁辛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傅恒郢大抵是感受到了, 他握住郁辛放在腿上的手,关切的看过来,低声询问道:“要不要回去, 我们下次再来吃饭?”

    现在离开, 下次再过来吃饭, 虽然能够让郁辛舒服一些,但是却实在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

    郁辛并不害怕见客,他只是不太会和陌生人接触,也不适应一堆人高谈论阔的场合,更多的还害怕太正经的场合自己回露怯。

    但就算再害怕,有些东西也总是要面对的。

    郁辛很清晰的认识到,傅恒郢的家庭和自己的家庭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或许往后要面对许多这样的场面或许傅恒郢会允许自己每次都离开退场,但郁辛自己却是不希望的。

    他希望的自己,能与傅恒郢并肩而行。

    郁辛想着,他看向傅恒郢,很坚定的摇摇头,说:“不用。”

    郁辛这样说,傅恒郢也不会再强求他离开。

    只是傅恒郢站起了身,带着郁辛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对郁辛说:“有些东西给你。”

    修竹院与上次来时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上一次来时是冬天,修竹院的景色更多是颓靡的美感,而这一次是春天,万物复苏,郁郁葱葱,是一派生机的景象。

    傅恒郢带着郁辛走到书柜前,他抬手从最高层,取下了一本已经翻得起毛边的书。

    这本书一看就被看过很多遍,但却也被好好爱惜着,因为哪怕被翻阅的起毛边,它的四个角,都仍旧板板正正的没有一点卷曲。

    书是用毛笔写的,封面写着《礼仪》二字。

    傅恒郢将书递给郁辛,“这是我小时候,我爷爷给我整理的礼仪事项。”

    “上面写了各种场合应该注意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会用的到。”傅恒郢说。

    郁辛听着这话,手里的书瞬间变得又重量起来,他看向手里的书,翻了几页。

    老人家的毛笔字很漂亮,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的小孙子看懂,刻意省去了很多惯性连笔,字写得格外工整。

    只从字迹,就已经能看出对方写这书时有多用心。

    “没想到你也会需要这个。”郁辛有些新奇的说。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傅恒郢一直都是礼仪标兵,似乎做什么都不出错,在任何场合都落落大方。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小时候的确不喜欢这些礼仪。”傅恒郢指腹轻轻扫过书面,他笑着说:“虽然没有闹过什么大问题,但却一声不吭的气走了好几个礼仪老师。”

    “我爷爷看不过去,才写下这本书,自己来教我。”

    郁辛喜欢听傅恒郢说起自己的那些过往,因为每次听着,都会觉得自己又了解傅恒郢更多了一些。

    他想象着小时候一声不吭,悄悄作妖逼走礼仪老师的傅恒郢,有些忍俊不禁。

    实在想不到,现在看起来这般风度翩翩的傅恒郢,小时候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傅恒郢又怎么会生来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呢?

    但无论是哪副模样,郁辛都是喜欢的。

    “傅恒郢。”郁辛心中想着,一双眸子笑眯眯的,他看向傅恒郢说:“原来小时候你还是个坏心眼啊。”

    傅恒郢听着这话,无奈的笑了一声,随后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他说:“其实不止小时候。”

    郁辛听着这话,有些没理解过来,正想问为什么这样说,眼前就遮过一片阴影,只见傅恒郢飞快的俯身,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这吻很轻的一下,就如蜻蜓点水一般。

    如果不是对上了傅恒郢那双坏笑的眸子,郁辛都还会以为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郁辛愣愣的看着傅恒郢,半响后才反应过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明白过来傅恒郢刚刚的那句不止以前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

    其实不止小时候是个坏心眼,现在也是。

    一阵风吹过,带起门上的风铃发出一整清脆的响声。

    这清脆的响声落在郁辛的耳中,就似是一阵阵愉悦的笑似的。

    郁辛一张脸都涨红,他慌乱的躲开傅恒郢的视线,手快速的翻着书,连忙转移话题,“那那那,我待会要面临的场合应该看哪一章啊?”

    他或许连自己结巴了都没意识到。

    一边说着,手一边指在目录上找着。

    傅恒郢见郁辛这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心底一脸柔软,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郁辛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或许郁辛自己都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傅恒郢就越是想要逗逗他。

    只见郁辛的手背覆盖上一只大掌,傅恒郢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的磨蹭了郁辛的手背两下,然后带着他的指尖一路往下,停在了某个位置。

    傅恒郢说:“看这章。”

    指尖按着书,留下来微小的痕迹,但郁辛的心底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明明是很寻常的动作,但郁辛看着书页上的字,却又是红了脸。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眼神不自觉的从字迹看向自己被傅恒郢握着的手。

    手心的温热传递到郁辛的手背上,这温度似是个引线,触碰上的瞬间就点燃了,让他着了火。

    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郁辛感觉自己快要爆炸。

    他清楚的知道,傅恒郢就是故意的,明明告诉他在哪一章就好了,为什么要拿着他的手一章一章的去找。

    但知道归知道,郁辛却是拿傅恒郢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他的确很喜欢傅恒郢这样的触碰。

    心中的所有念头,最终全部汇聚为一个。

    郁辛想,傅恒郢的确是个坏心眼。

    虽然是个坏心眼,但是坏心眼给的书还是很有用的。

    爷爷的书写得很好,或许是考虑到当时傅恒郢的年龄,每句话都写的通俗易懂,有些地方的解释,还会写一些可爱的比喻。

    明明是礼仪那样枯燥的东西,但是在他的笔下,却成了一门有趣的学问。

    也难怪当时坏心眼的傅恒郢,气走了那么多老师,却在爷爷手下好好的将礼仪学了下来。

    郁辛看着书上写的简洁明了的注意事项,这些东西可以有效规避掉许多场合的礼仪错误,的确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透过那一字一句间,他再次隔着时空,感受到了老人对傅恒郢的爱。

    爱是有温度的东西,这也让郁辛在阅读的过程中,感受到温暖。

    郁辛坐在房间将书本上所写的东西一点点记下,烂熟于心以后,他才和傅恒郢再次回到正厅。

    走到正厅的时候,郁辛和傅恒郢正好撞上了准备来找他们的傅如佳。

    傅如佳表情不太好看,她看了眼傅恒郢,又看向郁辛,欲言又止。

    这还是郁辛第一次在傅如佳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一直以来,傅如佳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将一切尽在把握中的感觉。

    “郁辛。”傅如佳似乎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开口叫道。

    “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傅如佳表情有些凝重。

    郁辛看着傅如佳这般正经的表情,也不由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才会让傅如佳露出这般表情。

    “姐姐,你说。”郁辛说这话时,因为紧张,嗓子都有些干。

    “今天来的客人,是爷爷故友的儿子,我本来以为只有他过来的,但是没想到他将他的女儿也带来了。”傅如佳看着郁辛,神色严肃,将情况一字一句说给了郁辛听。

    其实事情并不严重,但问题就出在这位忽然到来的女儿身上。

    大概就是爷爷这位故友的儿子,每年都会往傅家来往几趟,但每年都是一个人,所以傅如佳以为这次也是一个人,但没有想到他今年会带自己的女儿来。

    而这位女儿,傅如佳曾经是和郁辛说过的。

    郁辛是知道的,虽然曾经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却印象深刻。

    郁辛看向傅如佳,只听傅如佳说:“她就是之前和恒郢定过亲的Omega。”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末尾顾淮的结局改了,大家可以直接到末尾重新看一下,因为考虑了一下,感觉他这样死了好像有点太轻易了哈哈哈哈哈

    第93章 93.情绪

    ——“她就是之前和恒郢定过亲的Omega。”

    郁辛听着这话, 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虽然已经在傅如佳口中提前知道过这位未婚妻的存在,但当这个人真的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郁辛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种不知所措来源于未知,郁辛对于这位Omega的了解可以算是完全没有, 知道她也不过是凭借着傅如佳的几句话。

    而无论是傅如佳还是傅恒郢, 他们都没有怎么和郁辛说起过这个人。

    郁辛不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也不了解对方对于与傅恒郢婚约的态度是如何。

    这种未知让郁辛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正确的对待她。

    他怕自己太过介意, 显得小气, 又怕自己太不介意,而显得不在意。

    这个度非常难把握, 多一步少一步都会让场面不太好看。

    郁辛脑海中无数个念头徘徊着, 分明刚刚才看过关于礼仪的书的,可那些熟记于心的方法,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无用。

    书上并没有告诉郁辛,面对这样的场合, 他该如何才算得体。

    郁辛有些紧张的交握住双手, 指甲扣着指腹的软肉,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淡然,朝傅如佳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姐姐。”

    郁辛其实明白傅如佳为什么会在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他, 告知于他。

    傅如佳是怕他会介意, 担心他会因此而心情受到影响,怕他待会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而在饭桌上不知所措。

    对方为自己考虑着, 此时此刻脸上还带着担忧, 像是有许多安抚的话在嘴里酝酿, 下一刻就要说给郁辛听。

    郁辛也不知道自己待会该如何去做才正确,但眼下,他至少可以让傅如佳不要那么担心。

    傅如佳看着他淡然的表现,显然有些意外,但随之又松了口气。

    她跟郁辛说:“不要在意,我们和她也没见过几次,只当做寻常的客人就好。”

    郁辛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客人还在屋子里,主人家也不好在外面待太久不去招待。

    简单说完情况以后,傅如佳看郁辛的状态还可以,几人便往屋内走去。

    进门前,傅恒郢忽然抓住了郁辛的手。

    郁辛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有些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嗯?”

    只见傅恒郢握着郁辛的手,他看着郁辛,眉头微微蹙着,说:“郁辛,做自己就好。”

    郁辛听着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他知道傅恒郢大概是又看出他的不知所措的,傅恒郢总是这样了解他,关注着他的每个小细节,第一时间对他的情绪做出反应和安抚。

    郁辛心中一整暖流划过,他点了点头,“嗯。”

    三人走入屋内,郁辛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Omega。

    那位传闻中曾经与傅恒郢有婚约的女孩。

    并不是郁辛刻意要去看的,而是对方实在生得惹眼夺目,哪怕站在人群中,也是一眼能看见的存在,让人的视线情不自禁的就会落到她的身上。

    Omega优越的基因让他们生下来就注定漂亮精致,但眼前这位,在Omega里也是非常卓越的存在。

    郁辛见过许多漂亮的Omega,但眼前这位,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位都更加漂亮。

    她坐在那里,穿着漂亮的裙子,精巧的五官和烫得连发丝弧度都刚刚好的卷发,让她就如橱窗里做工精细的漂亮洋娃娃,还是价格最昂贵的那种。

    郁辛看着她,而她也看见了郁辛,对上郁辛的视线,她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里头带着天真可爱。

    当面对别人视线时,下意识不是躲避,而是回以微笑的人,是骨子里就带着自信的。

    因为他们不害怕旁人的目光,也坚信所有投向自己的视线都是善意的。

    她比郁辛他们小许多,傅恒郢上高中的时候才十一二岁,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人,郁辛见过许多,但鲜少有像女孩这样,身上的纯真那么毫无杂质。

    她大抵是在爱里长大的,郁辛想着,也回以了女孩一个微笑。

    两人对视一会儿,女孩的视线从郁辛的身上,转而落到了傅恒郢身上。

    女孩从沙发上站起身,她活泼可爱,但也大方得体,她走到傅恒郢面前,笑着说:“傅恒郢?”

    傅恒郢靠近了郁辛一些,随后微微点头,应道:“嗯。”

    “我是方晏溪,你还记得我吗?”方晏溪笑着说,“我小时候,我们见过几次。”

    他们俩挨着的距离有些近,郁辛看在眼里,微微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手,大拇指不知觉的蹭了蹭指腹。

    “记得。”傅恒郢回答得很平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意味。

    可郁辛听着,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的在意。

    傅恒郢和方晏溪只见过几面,而且那已经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可傅恒郢记得方晏溪。

    郁辛看向傅恒郢,又看了眼站在傅恒郢面前的方晏溪,二人郎才女貌,外貌到气质都很是相配,这样的相配是那样刺眼,郁辛不愿再看,默默垂下了眸子。

    “我们许多年没见了。”郁辛听见傅恒郢继而说道,然后握住了郁辛的手,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伴侣,叫郁辛。”

    傅恒郢郑重其事的向方晏溪介绍道,他与郁辛交握着的手十指紧扣,从行动到言语,都在给予郁辛安全感。

    郁辛听着傅恒郢的介绍,垂下的眼帘一瞬抬起,他对上了傅恒郢那双含笑的眸子。

    方晏溪听着傅恒郢的介绍有些意外,然后扭头看向郁辛,好奇的打量着,随后似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和傅恒郢拉开写距离来。

    “没想到你居然结婚了。”方晏溪看着郁辛,然后问,“他是你当年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吗?”

    “是。”傅恒郢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只见方晏溪一双眸子瞬间瞪大,然后看着郁辛的眼神变得兴奋起来,她笑着和郁辛说:“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都不知道,当年傅恒郢为了你……”方晏溪有些激动的说着,但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她摆了摆手,说:“哎呀,那不重要。”

    “总之,我好奇你很多年了。”

    郁辛知道方晏溪那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她要说的,大抵是傅恒郢当年为了他,和方晏溪退婚的事情。

    但方晏溪是个得体的姑娘,在她的视角里,并不清楚郁辛是否知道她曾和傅恒郢订婚的事情。

    在退婚对象的伴侣面前,说自己和他曾经的婚约,这显然一种会让人尴尬的行为,而且还会给对方造成麻烦。

    方晏溪想到了这点,所以没有将话继续说完。

    她是那样的为人着想。

    分明郁辛才与她相处才不过十几分钟而已,但郁辛却已经意识到,漂亮是方晏溪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这个女孩自信、善良、天真、大方、知世故而不世故,她的身上简直汇聚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

    郁辛很喜欢她,但与此同时,心中也黯然神伤。

    因为他站在方晏溪的面前,自惭形秽。

    这个女孩的光芒是那样的闪耀,照在他的身上,让他变成了光下的阴影,是那样黯淡。

    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郁辛的心底弥漫,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这是什么,但总之是不好的。

    郁辛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他甚至不敢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因为他曾经不是这样的人。

    在郁辛前半生里,他遇到过的许多比自己优秀的人,但他都不曾生出过半分嫉妒。

    可面对眼前的这个女孩,他却是生出了不好的情绪。

    郁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灰突突的,他成了一个爱计较的人,甚至变得善妒小气。

    计算着自己和方晏溪的差距,每一厘每一毫,都让他心中异样的情绪弥漫。

    这样的自己,让郁辛根本不敢直面自己心底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只能尽量保持得体,朝方晏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微微颔首,说:“你好。”

    “你好,郁辛。”对于郁辛的心理活动,方晏溪一无所知,她朝郁辛伸出一只手,脸上洋溢着开朗的笑。

    这笑落入郁辛眼中,变得更加扎眼,他抬手虚握住方晏溪的手,慌乱的躲开了看着方晏溪的视线。

    他一定很狼狈,郁辛心想。

    方晏溪性格活泼,她兴奋的拉着郁辛坐在一边聊天,而她的父亲则是一脸宠溺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郁辛,你和傅恒郢怎么认识的啊?”方晏溪搂着郁辛的手臂,模样亲近,好奇的问。

    她的热情让郁辛无所适从,他看着方晏溪,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抽出。

    “我们是高中同学。”郁辛轻声回答。

    “那你们是高中就在一起了吗?!”方晏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说。

    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吗?并没有。

    郁辛很清晰的知道,自己高中时与傅恒郢的联系并不多,但却鬼使神差的没有选择否认,他沉默了。

    这沉默落在旁人眼里有许多解读,是默认,也可以是否认。

    但无论是哪种,都藏着郁辛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小心思。

    方晏溪太热情了,她的言语和行为都透露着对郁辛的喜爱和好感。

    她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郁辛心里也很明白,他也很喜欢这个女孩。

    但人的感知从来不是单一的,郁辛在喜欢之外,他还带着许多别的情绪。

    那些情绪很复杂,参杂在一起让郁辛整个人都有些烦躁,连听方晏溪的话都心不在焉的。

    方家父女今天过来似乎就只是简单的吃一顿饭而已,饭后寒暄几句后便提了离开。

    走的时候,傅恒郢被方父叫了过去。

    郁辛看着傅恒郢去送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想跟上去一起,但最终还是克制的坐回了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等待傅恒郢回来。

    方爷爷和傅恒郢的爷爷是故交,但如今身体依旧健朗,仍在人世。

    “我父亲今天本来也想过来的,但是到底年纪大了,受不了奔波,只能让我来看看。”方父和傅恒郢说道。

    傅恒郢听着,表示理解,“一切以老人家身体为重。”

    “晏溪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我一起来看看,你别介意。”方父是个得体的人,他向傅恒郢解释道:“当年婚约的事情,两家人也都是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的看法,到底是尊重你们年轻人的想法的 ”

    “嗯。”傅恒郢轻声答道。

    “跟你结婚那个孩子,看着是个性格好的。”方父说,“挺不错,和你也合适。”

    方父每年都会来傅家,对待傅家的两个孩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说这些话,是以长辈的身份。

    傅恒郢静静听着,然后笑着说:“他是很好。”

    说这话时,傅恒郢透着的喜欢都快要溢出来。

    方父见此,看了眼走在前头的方晏溪,微微叹了口气。

    “走了,你也别送了。”方父对傅恒郢说。

    回去的路上,车内,方家父母坐在后座。

    方晏溪敛去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

    “爸爸,我不喜欢傅恒郢了。”方晏溪撑着脸,看着窗外,轻声说道。

    方父听着这话,轻轻拍了拍方晏溪的肩,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在年少时,方晏溪见到傅恒郢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傅恒郢,那是她少年时光长久的惊艳。

    当对方提出退婚时,她不是没有难过,但她的骄傲让她选择了答应。

    喜欢别人的人,她才不会选择挽留。

    但虽如此,喜欢一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她不知道傅恒郢结婚了,今天过来,到底是心存侥幸的。

    不过没关系,就算心存侥幸,在这一刻,她也彻底放下了。

    一个喜欢的人而已,未来会有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各自视角不同。

    在郁辛的眼里,方晏溪是一个优秀的人,而在方晏溪的眼里,郁辛也是。

    只是因为成长环境不同,方晏溪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优秀,因此很自信,拿得起放得下,而郁辛不同,他长久的没有自信,看不到自己的优秀,哪怕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也会因为爱而模糊视线,变得患得患失。

    所谓旁观者清大抵如此。

    不过大家也别担心,现在的郁辛已经不会将这些情绪埋在心里去任它发展了,毕竟,现在是长大了的辛辛了~

    第94章 94.吃醋

    郁辛一直从傅家离开, 兴致都不是很高。

    他的情绪陷入了一场巨大的纷争,各种想法参杂在一起,就好似一团揉乱的毛线,纠缠不清, 看不透彻, 剪不断, 理还乱。

    郁辛分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都不存在有让自己不高兴的点。

    傅恒郢始终与方晏溪保持着距离,牵着他的手, 坚定的将自己介绍给对方。

    而方晏溪也是那样的得体, 在得知傅恒郢与郁辛结婚以后,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在那之后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明明他们都做得那样好了,自己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像现在这样不高兴呢?

    郁辛觉得, 自己或许真的变成了一个小气的人。

    他的理智反复告诉着他, 大家都很好, 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可他的情绪却是止不住的蔓延, 还不只是不高兴。

    他面对优秀的方晏溪,心里还有彷徨、嫉妒、烦闷,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有些讨厌。

    他从前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一直以来他面对优秀的人都是平和的佩服,面对与傅恒郢接触的人,也友善而温和。

    可今天, 他面对一个对自己怀揣善意的方晏溪, 却是心里诡异的生出来那么多负面情绪。

    郁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该有这些情绪。

    他一边茫然,一边埋怨这自己。

    纠结让他本就称不上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迟迟无法静下心来,理智的思考心中的问题。

    坏情绪一直蔓延到家都还未曾缓解。

    郁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膝盖盯着摆钟一下一下的摇晃。

    傅恒郢端着牛奶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盯着摆钟发呆的郁辛。

    他在傅家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郁辛的情绪了,但在外面,他们都不好去将问题摊开说,于是决定等到回家再好好解决。

    “喝杯牛奶吧。”傅恒郢坐到郁辛的身侧的位置上,将牛奶递给郁辛,说道。

    郁辛闻声扭头看来,垂眸盯着傅恒郢手里的牛奶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伸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傅恒郢答道。

    牛奶被特意热过,是恰达好处可以入口的温度,掌心隔着玻璃杯感受着牛奶的温度,郁辛心中流过一丝酸楚。

    他脑海里居然诡异的想,如果当初傅恒郢没有喜欢上自己,那么现在这杯牛奶,该是在方晏溪手里的。

    傅恒郢会用对自己那样温柔的口气,和方晏溪说话,会一丝不苟的为她打理好生活中的琐事,会在每晚入眠时,将她牢牢的抱入怀中。

    这些明明都是些已经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郁辛也是那样坚定的信任着傅恒郢,可他的大脑却忍不住去做出这些假设。

    然后内心,因为这些假设,而嫉妒得发疯。

    好没有意义的想法,可他却因此蔓延出不能够收敛的情绪。

    或许在这一刻,郁辛已经有些知道,自己今天那些看不透彻的情绪来源于何处了。

    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嫉妒、会烦闷,会变成一个小气的自己。

    “郁辛。”傅恒郢在这时候叫道。

    郁辛对上傅恒郢的眸子,轻声应道:“嗯。”

    摆钟“嘀嗒嘀嗒”的响着,郁辛回答得声音很低,或许都被它遮掩了些,但傅恒郢听见了。

    傅恒郢缓缓握住郁辛的手腕,将坐在自己旁边的郁辛带去,然后搂住,坐到自己的腿上。

    他一只手搂住郁辛的腰,另一只手握住郁辛的手,把玩着郁辛指腹的茧。

    郁辛手上端着牛奶,愣愣的让傅恒郢将自己抱起来。

    “在意方晏溪?”傅恒郢问。

    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曲了起来,郁辛喉结微动,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他看着傅恒郢,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与此同时百感交集。

    他想说自己在意,但是又怕傅恒郢会因此觉得自己小气,会不高兴。

    毕竟,无论是他还是方晏溪,都做得足够好了。

    于是郁辛缓缓的摇了摇头,抿着唇,给出了否认的答案,“不在意。”

    “真的吗?”傅恒郢听着这答案眉眼间浮现出一阵失落,他将下巴搭到郁辛的肩上,声音低低的说:“可是我很希望你会在意。”

    “郁辛,你好像都还没为我吃过醋。”傅恒郢说。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他看着傅恒郢,脑海里将傅恒郢的话来回盘旋了好几遍,思维混乱得有些分不清傅恒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吃醋?”他默默将这个词咀嚼一遍,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那一瞬间醍醐灌顶,他彻底明白过来,今天这所有的情绪到底来源于何处。

    原来是因为吃醋。

    他看着优秀的方晏溪,清楚明白的意识到,那是一位足以与傅恒郢相配的女孩,他们站在同等的位置下,是镁光灯投射过去,都会自动将他们同框的存在。

    而这样的一位女孩,曾经是傅恒郢的未婚妻他们有着不短时间的一段婚约。

    这种认知让郁辛不自觉的去在意,他甚至感觉到彷徨恐慌,于是他一边喜欢着方晏溪,一边内心不断的做着争斗。

    他不自觉的去嫉妒、去烦闷、去在意,只是因为吃醋而已。

    而吃醋,是因为他爱傅恒郢,在意傅恒郢,这是占有欲之下,不可控制而产生的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对于郁辛而言,太陌生了,他少数的感情经历里,几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样。

    “傅恒郢,我不是没有过吃醋的。”郁辛看着傅恒郢,声音低低的说道。

    看明白自己的情绪来源于何种原因以后,郁辛就拥有了敢于直面的勇气。

    情绪似是在这一刻豁开了个口子,将里面积攒的所有迅速倾泻而出。

    “傅恒郢,我很在意方晏溪。”郁辛的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委屈,他放下手中的牛奶,抬手搂住傅恒郢的脖子,将脸埋入傅恒郢的脖颈出,“我一想到她曾是你的未婚妻,我就觉得好嫉妒。”

    “傅恒郢,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小气鬼。”郁辛声音低低的,软软的说。

    傅恒郢听着这话,有些意外,但又觉得高兴他手拍拍郁辛的背,轻声问:“怎么会这样觉得呢?”

    “因为方晏溪她是那么的优秀,漂亮,自信,她和我完全不一样。”郁辛说,“如果是我,我也会很喜欢她。”

    “只要一想到你有喜欢她的可能,我心里就在意得快要疯掉。”

    “可是明明你不会这样的。”郁辛说着,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郁辛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他控制不了自己那些情绪的产生,做不到完全大度。

    但他可以选择坦然的面对了这些情绪,将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的说给傅恒郢听,哪怕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但至少宣泄了。

    因为情绪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误处理方式以后,所产生的阴暗面。

    当这些情绪见了光,阴暗面也就自然不存在了。

    郁辛说到这,抬头看向了傅恒郢,他的一双眸子透着水光,眼睛红润的诉说着自己的内心,“我真的,真的好在意。”

    听着郁辛这些话的傅恒郢一颗心都要化了,他看着郁辛,像是想要将眼前的人都吸入眸子里,只觉得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的手轻抚着郁辛的后脑勺,他说:“那你前面为什么否认?”

    郁辛听着这话沉默了,他的眼眶变得更红,声音也带着一点鼻音,但他还是将自己的顾虑告诉傅恒郢了,他说:“因为我怕你会觉得我小气,不喜欢我。”

    “你和方晏溪,都没有做错什么。”郁辛低下头,说:“是我自己,想太多。”

    “怎么会是想太多呢?”傅恒郢模样有些无奈,“情绪本身就是难以控制的东西,况且还是和爱的人有关。”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郁辛,不瞒你说,我也经常会吃醋。”傅恒郢说,“有时候半夜梦到和别人亲密接触,我都能醋到一整晚睡不着觉。”

    “在伴侣之间,吃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傅恒郢说,“因为在意,所以会变得小气,这不可避免。”

    傅恒郢抓起郁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郁辛感受到那胸膛之下心脏的跳动,蓬勃的生命力在他的手心。

    “不要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感到羞耻。”傅恒郢说,“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为我是你的伴侣,我们的关系名正言顺。”傅恒郢说到这忽然笑了,他放在郁辛手背上的手收紧,然后说:“所以,吃醋是你的正当权利。”

    郁辛呆呆的看着傅恒郢,他第一次感受到吃醋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这样是错误的,因为他一直以来所受到教育,都告诉着他,嫉妒、小气这些都不正确的负面情绪。

    但情绪真的分对错吗?情绪或许分好坏,但不该分对错。

    当一个人感受到危机,嫉妒是正确的,难过也是正确的,小气亦是正确的。

    人们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教导羞耻,有些人有身材羞耻,有些人有请假羞耻,有些人有情绪羞耻。

    人的许多东西似乎都被压抑着,哪怕是正当的权利。

    郁辛一直以为这样才是正确的,但傅恒郢告诉他,另外一种样子,或许才是对的。

    在傅恒郢这里,郁辛学会了尊从自己的欲望,也学会了直面自己的情绪。

    “况且……”傅恒郢笑着对郁辛说,“哪怕是产生了这些负面情绪,你也会好好的解决,不是吗?”

    情绪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误的解决。

    郁辛点点头,他对傅恒郢说:“方晏溪是那样的优秀,我必须承认,我好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但是……”郁辛眨了眨眼,他心中的那些糟糕的情绪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豁达,“我不会想去诋毁她,破坏她。”

    郁辛说:“我只会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她那般闪烁的人。”

    傅恒郢听着这话,指腹扫过郁辛的脸颊,他说:“郁辛,你本身就已经足够好了。”

    “但无论什么,我都始终相信,只要是你想做的,就都一定能做到。”

    傅恒郢比郁辛自己,更相信郁辛。

    这是郁辛一直都明白的事情,但无论多少次感受到,他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感动。

    郁辛吻上了傅恒郢,而在一吻结束时,傅恒郢忽然郑重其事的叫道:“郁辛。”

    “嗯?”

    傅恒郢还喘着气,他看着郁辛的眼中爱意都要溢出,他说:“我们结婚吧。”

    结婚?

    郁辛有些没明白,然后就听傅恒郢说:“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件事傅恒郢很早以前就想和郁辛说了,他们结婚的匆忙,并没有办婚礼,虽然傅恒郢从来不羞于告诉别人自己结婚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会和别人主动说起郁辛。

    但是这到底有局限性,很多人还是像方家那样,不知道傅恒郢和郁辛结婚的事情。

    傅恒郢的手摸着郁辛脖子上突出的颈骨,他说:“我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伴侣。”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婚礼婚礼,我爱婚礼~

    一个文里提了一句但是没仔细写的小细节,傅总是真的半夜想到郁辛和别人亲密接触,都会醋到睡不着觉。

    第95章 95.陪伴

    举办婚礼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但是郁辛想要将婚礼的时间定在考研以后。

    傅恒郢听着郁辛的想法,表示理解并且尊重。

    举办婚礼需要做的前期准备繁重而冗杂,这个过程非常耗费人的心力,而人心一旦浮躁起来, 再想静下来就又需要一个很漫长的时期。

    傅恒郢当然可以全权承包下婚礼的所有事物, 让郁辛只管安心准备考研就好。

    但是话可以轻易说出口, 两个人的婚礼又怎么可能会做到一点也不需要郁辛意见。

    这样的情况下, 一边准备考研一边准备婚礼, 两件事都想做好,反而会因为分心而让两边都达不到心里预期的效果。

    不仅如此, 人也会很累。

    傅恒郢不希望郁辛太累, 出于各方面考虑,便将婚礼的事情延迟到了考研结束以后再说。

    考研时间定在年底十二月,距离现在还有将近七个月。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郁辛毕竟脱离学校很多年了, 哪怕这些年一直没放下学习, 也终究因为工作疏忽了很多地方,学起来需要耗费的时间多些。

    郁辛做事的时候很专注, 下定决心做某样事情更是如此。

    每天,傅恒郢早上出去上班, 郁辛就已经坐在桌案前看书, 到下午下班回来时,郁辛还在桌案前。

    从日升到日落,他孜孜不倦的看着书, 刷着题, 书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红色的笔迹在黑色的印刷体之间,落下的都是郁辛的心血。

    学习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除了天才,每个人这毕生所拥有的知识,都是靠着一点一点积累而获得。

    傅恒郢喜欢郁辛为了梦想而全力以赴的模样,所以他从来不会去打搅郁辛。

    每次回家,他都是悄悄看一眼郁辛以后,便坐到另外的房间里处理自己的工作。

    等到了吃饭的点,两人就会默契的出现在餐厅,趁着这个时间段,聊聊家常,说说话。

    这天傅恒郢因为加班而回家晚些,到家的时候,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

    其实平日里回家,家里也是很安静的,毕竟学习又不是用嘴,但今天却安静得有些非比寻常了。

    傅恒郢心中疑惑,走到郁辛的房间门口,看着屋内的景象,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人到底不是机器,总是会有倦怠的时候,哪怕是郁辛这样勤奋的人也无外乎如此。

    他勤奋的伴侣,在今天终于累倒了,趴在书本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傅恒郢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郁辛,有些无奈的笑了。

    他总是觉得郁辛可爱,有时候是因为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有时候是寻常的一句话,还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做,只是趴在桌上不小心睡着了而已,他心中就觉得好可爱。

    傅恒郢压低脚步走到郁辛的身前,缓缓蹲下。

    郁辛的书案是靠着落地窗,并不高的一张长桌,平日里学习,郁辛都是直接坐在地上。

    桌案给腿留了余地,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还放了柔软的坐垫,坐在上面并不会感觉到不适,相反,还很舒服。

    傅恒郢蹲在郁辛的身前,静静看着睡着的郁辛。

    睡着的郁辛比醒着的时候更乖,这种乖是从内而外的,毫无攻击性,感觉像才满月不久的小宝宝。

    看着这般模样的郁辛,傅恒郢无端想起了读书时的一件往事。

    那是高三的时候,临近高考,所有学生的压力都很大,寒窗苦读数年,成败与否,就在此一举。

    大家都卯足劲的学习,卷子铺天盖地的发下来,他们就一张一张的写。

    到了高三,教学楼可以一直待到十二点,那时候十点半下晚自习,但是却很少有人下了晚自习就离开。

    所有人都默契的将学习时间延长,离开的人静悄悄的离开,留下的人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情,一栋楼明明还有许多人,但却是很安静。

    傅恒郢那时候也是如此,他对高考没有太大的顾虑,当时留下来的原因,只是因为郁辛。

    高考前,班主任曾让每个人将自己的梦想写在便签上,贴在墙上,激励大家的。

    也是因为此,傅恒郢知道了郁辛的梦想,想要学医,成为一名医生。

    为了梦想的郁辛比任何人都拼命,他像是贯彻着“只要学不死,就死命学。”的硬性道理,每天都是教室里最晚离开的人。

    他们高三时顾淮已经毕业了,郁辛每晚都自己回家,虽然郁辛家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区,但却有一段不短的路没有灯。

    傅恒郢放心不下郁辛,所以便留了下来,郁辛前脚离开,他后脚就会跟上去,悄悄送郁辛回家。

    傅恒郢始终记得,在那条没有路灯的那条路上,他远远的跟在郁辛身后,郁辛走在前面,单薄的身影始终在他的视线里。

    或许是因为害怕,每每到了那条路上,郁辛总会打开自己的mp3,大声的背诵单词。

    连克服恐惧的方式,都那样可爱。

    或许郁辛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那一年,傅恒郢曾无声的陪伴他走过数次夜路。

    他沉默的,爱了郁辛好久好久。

    那些寂寥青葱的岁月,因为那些琐碎的小事,变得郁郁葱葱,有了颜色。

    落地窗外,赤色的晚霞将天际染成一副漂亮的画卷,夕阳半遮在云层后,红色的霞光穿过窗,落在郁辛和傅恒郢的身上。

    他们一个沉沉的睡着,一个蹲着,眸子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爱人。

    这世间好大,可他们只有彼此。

    或许是目光太过炙热,郁辛在傅恒郢的注视下,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在睁开眼的瞬间,郁辛看见了傅恒郢。

    刚睡醒的他还有些懵,目光呆呆的,看着傅恒郢半响才缓缓反应过来。

    郁辛抬手摸了摸傅恒郢的脸,说:“你回来了。”

    他才睡醒,嗓子有些哑,声音很轻,落在耳朵里软软的,跟撒娇似的。

    傅恒郢听着,心下一片柔软,轻声应道:“嗯。”

    郁辛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听着傅恒郢的回答,点点头就又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郁辛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傅恒郢才又开口,问:“饿了吗?”

    正是吃晚饭的点,郁辛刚睡醒本来没什么感觉,听傅恒郢这么问,倒是真的饿了。

    他点点头,模样还是有些懒洋洋的。

    傅恒郢看着他这副模样,手抚向郁辛的脸颊 指腹蹭了蹭,说:“都被硌出印子了。”

    书本叠在一起,将郁辛的脸颊压出了红色的瘢痕。

    郁辛抬手摸了摸脸,笑了,“睡的。”

    傅恒郢当然知道,他拍拍郁辛的头,“歇会儿,我去做饭。”

    “阿姨今天没来吗?”郁辛问。

    傅恒郢和郁辛两人都忙,一个忙工作,一个忙学习,所以家里就请了一个专门做饭的阿姨。

    只有饭点过来,做完就走。

    “难得有空,很久没给你做饭了。”傅恒郢站起身,笑着说:“我就给阿姨放了一天假。”

    原来是这样。

    郁辛听着这话,点了点头,说:“我帮你一起吧。”

    傅恒郢想了想,说:“不用了。”

    郁辛见此也没再强求。

    但傅恒郢去做饭了,郁辛也有些坐不住,他有些看不进去书了,便索性起身去厨房找傅恒郢。

    郁辛靠着墙,看着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傅恒郢。

    傅恒郢的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的西装,白衬衫扎进西装裤里,围裙在背上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将本还有余地的衬衫勒得贴肤。

    傅恒郢肩宽腰窄,宽松的西装裤下藏不住包含爆发力的大腿,从臀部往上,又是劲瘦的腰肢。

    说来也奇怪,明明围裙配西装这样奇怪的穿搭,可在傅恒郢身上,却丝毫不嫌突兀。

    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好看。

    郁辛脑海里搜索着该怎样去妥帖的形容,可半天都想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汇。

    他盯着傅恒郢,想到了读书时学解剖学时,老师曾让他们看过完美的人体图片。

    傅恒郢的身体,比那些图片,更加完美。

    厨房暖黄的灯落在傅恒郢的身上,对方正在为自己洗手羹汤,看着灶台上冒起的白色雾气,那是一种名为家的归属感,温馨且踏实。

    郁辛心中一阵暖流淌过,他走过去,伸手搂住了傅恒郢的腰。

    感受到他的拥抱,傅恒郢的手搭上郁辛的手背,说:“怎么过来了,很快就好了。”

    “过来看看。”郁辛说着,有些依恋的蹭了蹭傅恒郢,说:“傅恒郢,最近好像都没有怎么和你好好待在一起过。”

    这段时间,郁辛忙于学习,他与傅恒郢相处的时间,似乎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但郁辛看书总是不记得时间,很多时候一眨眼,时间就过了十二点。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根本来不及说几句话,就该睡觉了。

    真算起来,他们似乎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少。

    “你在备考,我需要工作,这很正常。”傅恒郢丝毫不介意的说。

    “可是,总感觉忽略你了。”郁辛有些担忧的说。

    傅恒郢听着这话,扭身看向郁辛,笑了,“没有忽略,只是关注的时间变短了。”

    “但没关系。”傅恒郢说,“因为每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你都是全神贯注的,这就够了。”

    郁辛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微微蹙眉看着傅恒郢,傅恒郢见此,指腹贴上郁辛的眉头,轻轻将皱褶的眉头揉散,他说:“不要皱眉。”

    “郁辛,我们成为伴侣的前提,是我们自己。”

    “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不可避免的,我们会有各自的选择和生活。”

    “这些选择和生活,会让我们相处的时间变短,但不会让我的爱意变淡。”傅恒郢说,“我珍视我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相信你也是,对吗?”

    “对。”郁辛轻轻回答,但话是这样说……

    郁辛还是有顾虑,傅恒郢在这时抱住了郁辛,他的下巴轻轻搭在郁辛的肩膀上,很认真的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了梦想全力以赴的模样。”

    这个姿势离郁辛的耳朵很近,所以让他每一个字都听得真切。

    “所以……”傅恒郢吻上郁辛的眼角,继而说:“你也不要,让我成为你的包袱。”

    傅恒郢告诉郁辛,“往后我们还有数十年陪伴,何苦要纠结这几分半秒呢?”

    “尽管去做好了,我不会阻止你的任何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帮郁辛想到脑海里那个词:人夫感

    今天周六,更一章

    第96章 96.压力

    时间转眼就入了秋, 郁辛的复习已经进行了好几轮,距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

    说来也奇怪,随着复习的进展,郁辛对于考试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有把握了, 越复习, 就越觉得自己不会的东西还很多, 心就开始慌了起来。

    心一慌, 情绪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焦虑起来, 连着几晚做梦都是成绩出来,自己没有上岸的内容。

    睡不好, 情绪不好, 食欲也下降了,郁辛的状态看起来就有些差。

    傅恒郢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点,但郁辛没有和他说为什么,他也没问, 只是默默调整菜谱, 将餐食换成了一些能够激发食欲的。

    但郁辛还是吃得很少。

    这天回家, 郁辛还在刷题,他正紧皱着眉头和知识作斗争, 傅恒郢这一次没有看一眼后就离开,而是坐到了郁辛的身边。

    护理考研考三门, 两门公共课, 一门专业课。

    这会儿让郁辛苦恼的是公共课里的其中一门,政治。

    郁辛错得不多,但考场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是错的这一道题, 让自己与上岸失之交臂。

    所以在考前, 遇到的每一道错题都尽量想要弄明白。

    郁辛做事向来认真, 傅恒郢坐在他旁边他也没发现,还拿着笔看着答案解析,分析自己之所以会选择错误的原因。

    有人说认真做事的模样最好看。

    傅恒郢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但郁辛认真的时候,的确很好看。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开着灯,灯光从天花板上投射到郁辛的身上,因为背对着光的原因,从侧面看郁辛,他的面部有一层阴影。

    这层阴影让他的睫毛显得愈发纤长,在眨眼的瞬间垂落,好似山谷间扇动翅膀的蝴蝶。

    而好看的地方还不止于此,除却阴影之处,光落下的地方,打在郁辛弯着的脖颈上。

    郁辛很白,光打在上面就显得更白了,这种白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白,而是透着红,有些晃眼,让人看着,就舍不得挪开的那种。

    那节弯着的脖颈,每一处凸起的骨节都生得刚刚好,特别流畅漂亮。

    傅恒郢总喜欢这样静静看着郁辛,将郁辛的模样细细刻画在心中,无数遍临摹。

    人的目光总是这样,情不自禁便会落向心驰神往之处。

    因为爱意在眼睛里,是藏不住的。

    在最后一道错题被纠正以后,郁辛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出来,他回过神,才看见已经在自己身旁坐了不知多久的傅恒郢。

    “你回来了。”郁辛看见傅恒郢的瞬间,眼底便透出笑意。

    傅恒郢点点头,伸手抚向郁辛的脖颈,摸了摸刚才就已经想摸,却克制住没有动手的地方。

    “瘦了。”傅恒郢摸着郁辛,下结论道。

    郁辛也知道自己最近瘦了,压力让他吃不下饭,食欲不好,体重自然也往下掉。

    他没有告诉傅恒郢自己的情况,因为郁辛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等到考试结束自然就好了。

    可这种状态显然已经有点影响到他的学习了,今天他看书效率显然就不如之前。

    他想,或许他觉得的小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不再是小事了。

    “吃不下。”郁辛往傅恒郢的身上靠了靠。

    “为什么吃不下?”傅恒郢问他。

    郁辛打算将自己的情况和傅恒郢说一说了,他模样有些苦恼,“状态不太好,有点焦虑。”

    “傅恒郢,我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上了。”郁辛说这话时声音轻轻的,里头带着许多不确定。

    “怎么会这样想?”傅恒郢握住郁辛的手,将靠在身上的郁辛牢牢搂住。

    “总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不会。”郁辛说,“每天都有新的知识点出现,知识好像永远都学不完。”

    在准备考试的这段时间,郁辛终于明白“徜徉知识的海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这句话之所以不是知识的陆地,知识的沙漠,是因为知识真的就像海水,无边无境,怎么也学不完,一不小心还可能把自己淹死。

    郁辛已经拼命的想要将所有东西都弄懂了,可他却发现,今天弄懂了这个,明天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在知识的这座大山面前,他所学到的,掌握的,根本不值一提,渺小到连一个小角都够不着。

    傅恒郢听着郁辛的话,他想了许久,拉着郁辛走到了书房。

    书房内,堆放着几面墙的书籍。

    他站在书架前,问郁辛,“这些书,多吗?”

    当然多,傅恒郢很爱看书,他的藏书,是郁辛见过最多的。

    郁辛点点头,“嗯。”

    “但这也不过是人类知识中非常渺小的一部分而已。”傅恒郢说,“人类出现在这世上三百万年,但仍旧有许多未曾探索到的知识。”

    傅恒郢牵着郁辛坐到椅子上,他摊开一本书,指着上面的一个人说:“就算是迄今为止人们认为最伟大的科学家,他也并不是全知全解。”

    “知识本身就是学不完的。”傅恒郢告诉郁辛,“只有一无所知的人,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了解。”

    “当你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时候,这其实是一种成长。”

    “人在成长面前当然会感到焦虑,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傅恒郢看向郁辛,他握住郁辛的手,说:“青春期的时候,我们也曾因为身体的变化而产生过类似的情绪。”

    “但其实,这没什么的。”傅恒郢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自己清晰和缓,落在人的耳朵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世界上唯一平等的两件事,就是知识和时间。”

    “或许其它准备考试的人,眼下也正面临着和你一样的困惑。”

    “但其实,时间是一样的,所有人都学不完知识。”

    “竭尽所能,才会不留遗憾。”傅恒郢说,“而这,也是通往成功道路的唯一途径。”

    郁辛静静听着傅恒郢的话,他焦躁的内心在这一刻平静了许多。

    郁辛有时候觉得,傅恒郢不仅仅是自己的爱人,还是自己的导师。

    一位每一次在他感到迷茫无措时,都能指明道路和方向的导师。

    以前郁辛并不懂得爱情正确的模样是什么,直到他遇见了傅恒郢,他在和傅恒郢相处的每一天中得知,原来爱情最美好的模样,是相互依伴,相互扶持,相互成长。

    “不过,就算说是没什么的,这样的情绪还是要好好解决。”傅恒郢话说到这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想来一会儿,才继而开口,提议道:“不如放松一下吧。”

    他抬手贴上郁辛的额头,说:“有时候,停一停,反而会让头脑更加清醒。”

    “停一停?”郁辛有些茫然,可停下来他又该做什么呢?

    好像独自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想到别人还在学习,自己却停下来,也是会感到焦虑的。

    “正好钱爷爷叫我们明天去吃饭,你最近食欲不好,说不定吃到他的手艺,就会不一样了。”傅恒郢说。

    算算日子,眼下是要到中秋节了,难怪钱爷爷会叫他们去吃饭。

    郁辛想了想,觉得自己或许是应该尝试放松,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钱爷爷还是那副老样子,见到郁辛和傅恒郢笑呵呵的,只是老人家年纪上来了,难免就显得老了。

    这个老了不是指模样,而是气质和精神状态。

    这是一种模样上没什么改变,但是人看着,却还是会感觉到的变化。

    郁辛见钱爷爷这副模样有些担心,他握着钱爷爷有些凉的手,问:“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好着呢,吃得香睡得饱。”钱爷爷将手从郁辛的手中抽出,摆着手一脸豁达的说。

    他看着倒是的确如他所说那般,状态不错。

    但郁辛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转头和傅恒郢独处时,便与傅恒郢商量着,等过两天带钱爷爷去医院里做个体检。

    傅恒郢对此没什么意见,他本来每年就都会安排钱爷爷去体检,只是今年还没到时间。

    但郁辛这么说了,以防万一,提前一些也无所谓。

    “我待会跟他说。”傅恒郢告诉郁辛。

    钱宝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傅恒郢和郁辛去的时候,他不在家。

    等到散学回来,钱宝一看到傅恒郢和郁辛,整个人就亢奋了起来,还在门口,就张开手跑着往郁辛的怀里钻。

    “傅叔叔,郁叔叔,你们来啦!”钱宝仰着头,笑着说。

    郁辛揉了一把钱宝的脑袋,“好久不见啊,钱宝。”

    钱宝贴着郁辛,仰着头撒娇,“郁叔叔,你真的好久都没来看过钱宝了。”

    “是啊,郁叔叔也很想钱宝,只是这段时间有些忙。”郁辛柔声解释道。

    “忙?”钱宝有些不解,“忙什么啊?”

    “郁叔叔和钱宝一样,在忙学习啊。”郁辛耐心的解释。

    “大人也要学习吗?”钱宝说。

    “对啊,大人也要学习。”

    ……

    郁辛任由钱宝抱着,他低着头轻声细语的回答钱宝的问题,两人一大一小,一问一答,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

    傅恒郢站在一边看着,轻轻的笑了。

    一阵风吹过,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平凡且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有些平淡呜呜

    第97章 97.醉酒

    郁辛和钱宝玩了一会儿, 就开始教钱宝写作业。

    傅恒郢在一边看了会儿,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钱爷爷正在准备晚餐,四个人需要吃的菜说多不多, 但说少也不少。

    钱爷爷做饭精细, 每样菜需要用什么食材都要求很高, 这也是为什么他做饭会好吃的原因之一。

    这会儿他正在备菜, 看到傅恒郢进来, 轻轻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不陪着小郁,进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钱爷爷半开玩笑似的说。

    傅恒郢顺手接过钱爷爷手里的菜, “要洗吗?”

    “已经洗过了, 切成丝。”钱爷爷顺口嘱咐。

    傅恒郢就走到案板边,开始切丝,手里一边切着,嘴里似是无意般询问, “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原来是问这个, 小郁让你来问的吧?”钱爷爷笑呵呵的说, “这孩子心善,到底放心不下。”

    “关心你, 当然放心不下。”傅恒郢放下手中的刀,看向钱爷爷, 说。

    钱爷爷微微叹了口气, 语气有些无奈,“我知道,我知道, 但是人这年纪来了, 多多少少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老人家总是这样,怕花钱,怕麻烦,所以面对身体的问题不是很在意,小辈询问也总说没事。

    但很多人就是这样将小问题拖成了大问题。

    “我知道你最清楚自己的身体。”傅恒郢顺着钱爷爷的话往下说,“但是为了让我们放心,过几天抽空还是去做个体检吧。”

    傅恒郢从来不会选择去反驳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更多时候,会选择顺着对方,而后在委婉的提议。

    这种方式往往比简单直接的反驳更让人舒服,也更让人能够接受。

    “你们啊……”钱爷爷一副没办法的模样,“好吧,就让你们放心,等过两天我就去医院体检。”

    “嗯。”傅恒郢微微笑着,“到时候我来接你。”

    体检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临近中秋,这段时间夜里的月亮都很圆,吃过晚饭以后,钱爷爷就叫着郁辛他们一起赏月。

    桌上煮着茶,配着几盘钱爷爷做的糕点,一家人坐在小院里赏月,这场景平凡却美好。

    钱宝的情绪有些亢奋,一直拉着郁辛说这话,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遇到感任何感兴趣的事情,都爱问一句为什么。

    “郁叔叔,钱宝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钱宝凑到郁辛的耳边。

    郁辛听着这话,有些好笑的凑过去。

    只见钱宝的小手拢住郁辛的耳朵,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发现了一种特别好喝的饮料,钱宝只给你喝,你不要告诉傅叔叔和爷爷。”钱宝说完,看向郁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真心将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喜欢的人。

    郁辛见此,眼底笑意更甚,他摸了摸钱宝柔软的小脸,也凑到钱宝耳边,轻声说:“好啊,谢谢钱宝。”

    听着郁辛这么说,钱宝既高兴又腼腆的笑了笑,然后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屋内,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个小瓶子。

    “郁叔叔,你快尝尝,可好喝了。”钱宝献宝似的将瓶子递给郁辛,他催促着郁辛快喝。

    郁辛接过瓶子打量了一圈,瓶子表面没有标签,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郁辛也有点认不出来这是什么。

    他在钱宝期待的目光里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但是钱宝却有些看不过去似的,拿起瓶子,“咕咚咕咚”的就给郁辛倒了一大杯。

    “真的很好喝的!”钱宝像是觉得郁辛不相信似的,再一遍强调道。

    他说着,还将杯子往郁辛面前推了推。

    郁辛见此无奈的笑了,怕钱宝觉得失望,拿起杯子果断喝了一大口下去。

    就如钱宝说得那般,这种饮料很好喝,带着一股浓浓的果香味,甜丝丝的,让人喝了一口以后,就情不自禁的接下一口。

    “好喝吧?”钱宝看着郁辛喝下去,有些期许的询问。

    郁辛点点头,“嗯。”

    钱宝脸上的表情变为骄傲,坐到郁辛身上,“是吧,我就说很好喝。”

    郁辛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钱宝给他的饮料,一杯下肚,钱宝又热情的倒下第二杯。

    当郁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成了好几个,分别挂在空中,无法重叠。

    他仰着头,脑子有些懵,钱宝还想给他到饮料,但小瓶子已经空了。

    “哎呦!”钱爷爷惊讶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郁辛扭头看去,就见钱爷爷也分成了好几个,走到他面前拿起空了的瓶子。

    “小郁,你全喝完了?”钱爷爷拿着瓶子,有些震惊的问。

    郁辛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听着钱爷爷的话,好半天才缓缓点点头。

    钱爷爷脸上的表情在看见郁辛点头时,从震惊变成了担忧,“小郁,你没醉吧!这是酒啊!”

    “没有。”这次郁辛回应得倒是很快,那站起身,坚定的摇摇头,然后又肯定的回答一遍,“没有喝醉!”

    他嘴上这么说,但模样哪里像是没有喝醉的样子。

    钱爷爷见此连忙伸手去扶郁辛,傅恒郢这时候已经过来了,他从钱爷爷手里接过郁辛。

    郁辛一看到傅恒郢,脸上就浮现灿烂的笑,搂住傅恒郢的脖子,喊道:“傅恒郢。”

    “喝了什么?”傅恒郢问。

    “饮料,可好喝了,甜甜的。”郁辛回答着,然后转身要去拿瓶子,一边转身一边还说:“傅恒郢,你也尝尝。”

    他的身子有些晃,傅恒郢扶着他,但是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只见郁辛伸手去桌子上拿瓶子扑了个空,然后环顾一圈,看到瓶子在钱爷爷手上,便说:“爷爷,你也要喝吗?”

    “哎呦,这哪里是没有喝醉的样子。”钱爷爷看着这副模样的郁辛,又好笑又无奈,转头看向一边已经认识到自己闯祸,缩着不敢说话的钱宝身上。

    他伸手戳了戳钱宝的脑门,轻斥道:“是你个小兔崽子拿的酒吧。”

    钱宝缩缩脑袋,摸着自己的额头,委屈的说:“我不知道这是酒。”

    钱爷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责怪钱宝了,这种酒是他特制的,酒味很淡,主要要果香和甜味,喝酒少的人根本喝不出这是酒。

    但这酒虽然喝着容易入口,度数却是不低,后劲足,特别容易醉。

    他一想就知道,肯定是钱宝趁着他不注意偷喝过,觉得好喝今天才拿出来给郁辛喝的。

    一边的郁辛已经软趴趴的瘫在傅恒郢的怀里,手摸着傅恒郢的下巴,目光朦胧。

    “傅恒郢,天上为什么有三个月亮,是要世界末日了吗?”郁辛看着天,口齿有些不清晰,拖着尾音,跟撒娇似得问傅恒郢。

    “是你喝醉了。”傅恒郢轻声回答。

    郁辛听着这话,拧了拧眉头,竖起根手指,放到傅恒郢面前,左右摇晃了几下,否定道:“胡说!我又没喝酒,怎么会喝醉呢!”

    他这副糊涂又肯定的模样,倒是十分可爱。

    傅恒郢看着,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很无奈的回答:“那就是世界末日了吧。”

    郁辛听着这话,一双眸子瞪大,然后转身一把抱住傅恒郢。

    他说:“别怕。”

    又说:“就算世界末日,我也和你一直在一起。”

    这诚挚的表白让傅恒郢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想,或许不适合再继续待在钱爷爷家了。

    他和钱爷爷说了告别,便带着郁辛离开了。

    郁辛走不稳,傅恒郢扶着他,缓慢的到了车边,当他拉开车门,将郁辛抱到副驾驶的时候,郁辛忽然一把揪住了傅恒郢的领口。

    这让想要退开的傅恒郢停下了动作,他俯身看着郁辛,两人挨得极近,彼此的呼吸温度都能感知。

    傅恒郢鼻尖闻到郁辛嘴里淡淡的果香,他嗓音有些哑,问:“怎么了?”

    郁辛盯着傅恒郢,大概是喝醉的原因,缓了许久才开口说:“傅恒郢,饮料没有了。”

    说话间,那股果香更浓了,或许还不只有果香,还有独属于郁辛的气息。

    “那怎么办?我还想尝尝。”傅恒郢坏心眼的说。

    他想看看,喝醉了的郁辛,会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郁辛目光朦胧,他听着傅恒郢的这个问题,仔细思索了许久,像是真的在想该怎么办。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年会时,傅恒郢尝酸奶的方法。

    郁辛眼睛一亮,他说:“我知道了。”

    然后,毫不犹豫的贴上了傅恒郢的唇。

    浓郁的果香充斥傅恒郢的口腔,郁辛揪着傅恒郢的领口,舌头毫无章法的在傅恒郢的嘴中搅着。

    他笨拙的亲吻着傅恒郢,明明已经接吻过那么多次,却还是青涩得像个小孩。

    郁辛难得的主动让傅恒郢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他感受着郁辛的动作,配合郁辛的动作让双方都尽量舒服些。

    喘息声与水声在车内愈发剧烈,傅恒郢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本能,毫不犹豫的占领上风。

    他引导着郁辛如何去吻,可渐渐的,郁辛却是没有了回应。

    傅恒郢停下了动作,有些困惑的看向郁辛,他的胸口还剧烈起伏着,然后就看到了哭笑不得的一幕。

    只见刚才还让他尝尝酒味的郁辛,这会儿已经靠着椅背,沉沉的睡去。

    看着这一幕,傅恒郢又气恼又好笑,他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被郁辛气得牙痒痒。

    但他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重重的咬上郁辛的唇,又不敢用力的磨了两下,就松口算是发泄。

    但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当夜深人静时,傅恒郢忽然感受到了身旁的动静醒来。

    他睁开眼,就看见郁辛掀开被子,缓缓起身,走到了书桌前坐下,开始翻阅自己的书本。

    “郁辛。”傅恒郢轻声叫道。

    郁辛没有理会他,见此,傅恒郢也起床坐到了郁辛身边,又叫了一遍,“郁辛。”

    这次郁辛理他了,“傅恒郢。”

    “嗯?”

    郁辛扭头看来,指着试卷上的一道错题,说:“我又做错了。”

    傅恒郢对上了郁辛的眸子,他看着里面朦胧不清的情绪,便知道,喝醉酒的郁辛,还没有醒来。

    “那怎么办?”傅恒郢问郁辛。

    郁辛摇摇头,说:“不知道,好像怎么样都无法印象深刻。”

    怎么样都无法印象深刻吗?

    傅恒郢盯着卷面上写错的题目,他又看向酒还未醒的郁辛,心中不由的起了点坏心眼。

    他说:“我有办法。”

    郁辛眼睛一瞬间亮了,“什么办法?”

    傅恒郢笑了一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说:“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郁辛听着这话,毫不犹豫的就捧着傅恒郢的脸亲了一口。

    这一口亲得很响,“吧唧”一声,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还不够。”傅恒郢说。

    郁辛就又亲了一口。

    傅恒郢还想说不够,郁辛这一次却没有亲完一口酒停下,而是捧着傅恒郢的脸,亲吻了一下又一下。

    从脸颊到鼻尖,再到嘴角,最后是唇瓣。

    这吻得密密麻麻,一个接一个。

    郁辛何曾这样主动过,傅恒郢的的呼吸在这一刻就已经乱了。

    他伸手紧紧扣住郁辛的腰,将郁辛与自己的距离拉近。

    傅恒郢仰起下巴,当郁辛的吻落在他喉结的时候,这一切都注定推向最高潮。

    他的手从郁辛的衣摆下伸入,抚向郁辛腰间敏感的软肉。

    他熟练的的动作着,询问郁辛,“什么感觉?”

    郁辛眼睛已经空了,他抓着傅恒郢的衣角,说:“好热。”

    “那要怎么办?”傅恒郢问郁辛。

    郁辛脑袋反应不过来,疯狂的摇头,“不知道。”

    傅恒郢说:“我帮你好不好?”

    “好。”郁辛回答。

    在迷迷糊糊间,郁辛的扣子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解开。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有些来不及了。

    郁辛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傅恒郢问他。

    “还要我教你怎么记住题目吗?”傅恒郢咬住郁辛的耳垂。

    问题回到了最原点。

    郁辛点了点头,在许久以后,他从酒中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这一夜,在此起彼伏的高潮间,郁辛听着傅恒郢在他的耳边,念了一整晚的马克思和毛概。

    的确,印象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更一章,工作太累了……

    第98章 98.贪婪

    两天后, 傅恒郢按照约定带钱爷爷去医院检查。

    一系列身体检查下来,医生说老人家就是年纪有些大了,各方面系统退化,免疫力不如以前, 大问题没有, 但是也要多加呵护注意。

    傅恒郢听着这话放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 钱爷爷捏着检查单, 眯着眼看着上面的数值。

    “一转眼我都八十了。”钱爷爷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 但傅恒郢却是听出了几分叹息和无奈。

    傅恒郢扭头看向钱爷爷,他想说些什么, 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

    面对年龄这种无能为力的东西, 好像再多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钱爷爷似乎感觉到了傅恒郢的欲言又止,他笑着说:“你小子也别想着安慰我了,我自己也没觉得难过。”

    “就是有些怅然。”钱爷爷将检查单收入口袋里,“回想起来, 年轻的时候我还说过, 活到六十岁就够了的玩笑话。”

    “那时候觉得六十岁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八十岁了,却还想再多活几年。”钱爷爷说到这, 看向窗外,轻叹了口气, 感叹道:“人真是贪心啊。”

    傅恒郢听着这话,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说:“世间值得眷恋的太多了,贪心一点又何妨?”

    时光如驹, 数年岁月不过云烟一瞬, 可时间太短了, 美好的人与事又太多了,记挂在心里,怎么舍得放手。

    生死相隔,是世上最残忍的词汇。

    钱爷爷的身体没问题,郁辛和傅恒郢都放下心来。

    时间一晃眼就入了十二月,到了郁辛考研初试的前一天。

    想到第二天就要上考场,郁辛就紧张得根本睡不着。

    他捧着杯热水,坐在小院里,热水飘散起袅袅雾气,将郁辛的眼前遮掩得朦胧,他隔着雾气,盯着角落光秃秃落光叶子的枝丫发呆

    傅恒郢昨晚就没回家,郁辛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打电话询问他只说有点事情,也没明说到底去干什么了。

    想到明天就考试了,可是傅恒郢却这个时候忽然不回家,郁辛心里有些闷闷的。

    郁辛觉得自己真的变贪心了,明明以前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事情,考试前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跟自己说过加油,就连高考的时候,班里其它人有家长接送,郁辛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明明傅恒郢已经对自己这么好了,他却是因为傅恒郢考前没陪着自己,而感到闷闷不乐。

    人被爱的时候真是会被惯出小脾气来,或许这就是恃宠而骄吧。

    郁辛歪了歪头,换了个姿势,懒洋洋的躺到椅子上,他想,如果傅恒郢今天也不回来,睡前就再给他打个电话。

    不为别的,只因为听见傅恒郢的声音,郁辛的心,就安定了。

    傅恒郢就是郁辛定心丸,哪怕什么也不做,只简单一句话,就足够让郁辛感到踏实。

    今天有点小太阳,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考试前一天,郁辛的习惯是放下手中的所有任务,不再看书,让紧绷的大脑得到休息,他认为放松以后,才能更清醒的应对考试。

    躺在椅子上,阳光晒着,郁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梦很长,再次醒来,是因为郁辛感觉脸上痒痒的,他抬手摸去,缓缓睁眼,原来是一片落叶掉在了自己的脸上。

    刚睡醒的郁辛有些懵懵的,他看着远处落日的余晖,恍惚意识到今天已经快要结束。

    可傅恒郢还是没有回来。

    郁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看了眼微信,傅恒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

    两人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前一天晚上,傅恒郢跟郁辛说早点睡,郁辛没有回复,因为有点失望。

    他暗戳戳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一向敏感的傅恒郢好像并没有感受到。

    郁辛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傅恒郢发消息,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败给了思念。

    指尖在键盘上悬空犹豫许久,郁辛才终于按下去打下一行字。

    郁辛问,今晚回来吗?

    但这行字打下不久,就被郁辛又一一删去。

    郁辛觉得这有点直接,如果傅恒郢在忙,自己这样好像在催促他回家。

    于是他又想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最终询问道:【吃过晚饭了吗?】

    正是吃饭的点,问这个刚刚好,郁辛想。

    发完这条消息的郁辛揉搓着指腹,有些期许的等待傅恒郢回应。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郁辛有些坐不住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情绪焦虑的在花园的草坪上踱步。

    他蹲下身,眼睛盯着手机,手将地上的草一根一根拔出来,一边拔,郁辛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傅恒郢在忙?傅恒郢不在忙?

    仿佛这么思考了许久,郁辛看着被自己拔出来的小草堆,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自己或许有些太依赖傅恒郢了。

    郁辛歪歪头,看向天边已经落下去半边的太阳,站起身,将手机揣进口袋,决定不再去纠结傅恒郢。

    傅恒郢早晚都是会回消息的,郁辛从来都不担心对方会不理睬自己。

    平日里,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发完消息以后就不管了,等到有空再看手机,傅恒郢也回复了。

    今天大抵是因为明天考试的原因,郁辛本身的情绪就有些焦虑,内心急切的需要一点安抚,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于傅恒郢没有回复。

    但这样的纠结,又成为了另一种情绪内耗。

    郁辛不希望自己这样,他想,傅恒郢大概率也不希望自己这样。

    “去做点别的吧……”郁辛喃喃自语道。

    郁辛本以为,自己忙完,傅恒郢大抵也就回消息了,但这次的情况,有些非比寻常。

    直到郁辛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傅恒郢还没有回复他。

    他盯着手机,内心越来越闷,看着聊天界面,嘟囔着骂了一句,“大坏蛋。”

    这般骂着,郁辛的指尖还似发泄一般,戳了戳傅恒郢的头像。

    尴尬的事情在这时发生了。

    只见聊天页面出现了一行小字“你拍了拍傅恒郢”。

    郁辛一瞬间慌了,他正想着要怎么撤回,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来电人正是傅恒郢。

    看着来电提示,郁辛慌乱的接通电话,他的全身都以为尴尬而热起来。

    “抱歉,刚看见消息。”手机那头传来傅恒郢带着歉意的声音。

    在接到电话以前,郁辛其实还有点生傅恒郢的气的,可是在听见傅恒郢这话的瞬间,郁辛心里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就全数消散了。

    他垂下眸子,似撒娇又似抱怨般的说:“傅恒郢,你这两天好忙啊。”

    “有点事情。”傅恒郢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的说。

    郁辛抿了抿唇,他说:“那你吃饭了吗?”

    他没有忘记自己下午给傅恒郢发的那条消息,他还没有得到回复。

    吃饭了吗?

    这是国人最寻常最普遍,也是最戳人心窝子的关心。

    “吃过了。”傅恒郢笑了,他问郁辛,“你呢?”

    “我也吃过了。”郁辛从被子里转了个身,他看向身侧空荡荡的位置,问:“傅恒郢,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关心的问题,郁辛本以为,接到电话,听见傅恒郢的声音,他就不会那样思念傅恒郢了。

    可是在这一刻,郁辛才发现,原来这样并不足以满足。

    人心到底是贪婪的,得到过所有的人,就没办法只拥有一点点就满足了。

    听见傅恒郢的所有,只会让他本就无法克制的思念,变得更加泛滥。

    “快了。”傅恒郢说。

    快了,有多快呢?

    郁辛克制着没有询问,他和傅恒郢说着话,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眨眼就说了快一个小时。

    时间已经不早了,郁辛明天还要早起去考场,哪怕再不想挂电话,理智也告诉他,已经到了要告别的时间里。

    “傅恒郢。”郁辛轻声叫道。

    “嗯?”傅恒郢应道。

    郁辛伸手抚向傅恒郢平日里睡的枕头,他将头埋进去,鼻尖闻到淡淡的橙花香。

    而后,他声音闷闷的说:“我好想你啊。”

    电话那边沉寂下来,郁辛听见了傅恒郢的呼吸声,他不知道傅恒郢为什么没有回答。

    但想说的话豁开个口子以后,就藏不住了。

    “我明天考试。”郁辛有些委屈的说:“你能不能给我说一句加油。”

    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听见指纹锁打开的声音。

    然后郁辛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傅恒郢的那句,“可以。”

    郁辛感知到了什么,他脑海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他掀开被子,往房间外走去。

    而房门也在这时候推开,郁辛迎面装上了风尘仆仆的傅恒郢。

    傅恒郢看起来很匆忙,他的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意,他当着郁辛的面,将手机挂断,然后将面前的郁辛,一把拉入了怀中。

    “我回来了。”傅恒郢将下巴抵在郁辛的肩上,他凑近郁辛的耳朵,嗓音有些沙哑的说。

    被抱入怀中的郁辛,还因为忽然回来的傅恒郢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来那句快了,是这么快吗?

    他正想着,就听见了刚才在电话里,傅恒郢不曾回答的话。

    “我也想你。”傅恒郢说。

    郁辛愣住了,然后他就听见傅恒郢解释道:“在电话里说,太亏了,所以想当面告诉你。”

    暖黄色灯光让房间不那么明亮,落在傅恒郢和郁辛身上,将此刻的一切都照得那样温馨。

    傅恒郢身上的寒意已经散去了,郁辛也回过神来,他缓缓抬手,用力抱住傅恒郢。

    他看向傅恒郢,问:“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啊。”

    傅恒郢听着这话,笑道:“去做了一样很重要的事。”

    他牵着郁辛坐到床边,让郁辛闭上眼睛。

    郁辛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失去视觉,让郁辛的一切感知都变得格外明显。

    他听见傅恒郢窸窸窣窣的动静,又感觉到傅恒郢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摊开掌心。

    然后他感知到掌心的温热,还触碰到了一个柔软又坚硬的东西。

    傅恒郢将他摊开的掌心握成个圈,将那个东西紧紧抓住。

    “可以了。”郁辛听见傅恒郢说。

    他睁开眼,看向手心,只见一枚明黄色的小布囊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上面绣着“逢考必过”四个大字。

    那四个大字歪歪扭扭的,看着有些奇怪。

    “这是?”郁辛看向傅恒郢,他心中有了猜测,又动容又不确定的问。

    “隔壁市有一座庙,文殊菩萨特别灵,我就为你求这枚符。”傅恒郢笑着说。

    郁辛看着手中的符,他知道那座庙,听说求符特别困难,要想让主持开光,需要菩萨面前虔诚祈求两人才能得到。

    不仅如此,这符还得当事人自己制作。

    所以,这就是傅恒郢说的,重要的事?

    郁辛眼眶一瞬间热了,他看向傅恒郢,瞬间明白过来符上歪歪扭扭的字缘由何处。

    “这是你绣的?”郁辛说。

    “嗯。”傅恒郢轻笑着答道,“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绣得不太好,你别嫌弃。”

    指腹轻轻扫过符面的字,郁辛摇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不嫌弃。”说这话时,郁辛带着浓重的鼻音。

    傅恒郢见此,伸手将符拿过,戴到郁辛的脖子上,“我不能陪你进考场,只能拜托它了。”

    符刚好落在郁辛胸膛的位置,郁辛伸手摸了摸,将它熨帖于胸口。

    “郁辛,”傅恒郢对上郁辛的眸子,他笑着说:“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有点卡,所以这几天就都只更一章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三章的样子,大家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区回复。

    第99章 99.傅家

    或许是前期准备足够充分, 又或许是拥有了傅恒郢求符的庇护,第二天考试的题目,郁辛个人感觉,比想象中要容易许多。

    他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 所以从考场出来的时候, 心情很好。

    考场外傅恒郢已经在等他了, 郁辛走出考点校门的第一眼, 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傅恒郢。

    傅恒郢是那样亮眼, 分明只穿了寻常的衣物,但一身气度和容貌让他光站在那儿, 就与众不同。

    郁辛能感受到周围人落在傅恒郢身上的目光, 同样的,也对上了傅恒郢投来的视线。

    傅恒郢看见他了,并且大步朝他走来,而郁辛也朝傅恒郢走去。

    校门口全是人, 刚考完的考生和来接考生的家长亲友, 两波人群奔向彼此。

    拥挤间, 涌动的人流让郁辛和傅恒郢走得艰难,他们需要一个个绕过身边的人以后, 才能找到走向对方的路,离对方稍微近那么一些。

    在人头攒动中, 他们一眼就看到对方, 而后坚定的走向彼此。

    一种言语无法表达的宿命感,于他们二人之间萦绕,将他们牢牢的牵在了一起。

    纵使世人万千, 纵使山高水远, 纵使道阻且艰, 只需一眼,就足以让他们,奔向对方。

    终于,在人群拨散后,傅恒郢和郁辛走到了彼此面前。

    这段路一个人走或许要很久,但两个人一起,就会变得很快。

    感情中亦是如此,双向奔赴,才是最美好的模样。

    傅恒郢抬手一把将郁辛搂入怀中,两人在人潮间相拥,耳边人声鼎沸,郁辛听见傅恒郢的声音,他说:“恭喜。”

    “恭喜什么?”郁辛不明所以,仰头看向傅恒郢。

    只听傅恒郢说:“恭喜你,走过人生新的节点。”

    人生中有许多个重要的时刻,如出生,如长大,如高考,又如现在。

    这些节点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拥有着特殊的意义,或大或小,但都值得一句恭喜。

    恭喜你顺利走过一个新的节点,迎向新的自己。

    考研结束以后,郁辛和傅恒郢便如约定那般开始筹备婚礼。

    婚礼事项繁重精细,郁辛虽然之前有过一次婚礼,但那次结婚得匆忙,婚礼办得极其简陋,很多东西都能省去就省去了,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经验可言。

    若真要算起来,郁辛和傅恒郢一样,在婚礼这件事上,完全是个小白。

    虽说已经请了婚礼策划,但郁辛和傅恒郢还是想更多的自己参与。

    两个小白想亲力亲为,就避免不了走弯路。

    光初期选婚礼地点,两人就换了无数个地方,从国内到国外,几乎要将世界地图画个遍。

    “好难啊。”郁辛躺在床上,目光空空的看着天花板,有些惆怅的说。

    傅恒郢抱着郁辛,第一次有些一筹莫展的说:“的确有些难。”

    听着傅恒郢这句感叹,郁辛扭头看向傅恒郢,有些忍不住笑了。

    他说:“想不到还有能难住你的事情。”

    一直以来,在郁辛的心中,傅恒郢都是无所不能的,似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能镇定的想到解决办法。

    这还是第一次,郁辛在傅恒郢身上看到为难两个字。

    这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傅恒郢看着一脸新奇,眼睛亮晶晶,脸上带着笑意的郁辛,有些无奈,“你总是将我想的那样完美。”

    “郁辛,这可是我们俩的婚礼,我怎么可能不为难。”傅恒郢蹭了蹭郁辛,“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对于一生就这一次的婚礼,傅恒郢怎么可能不慎重。

    其实最近看的那些地点,每一个都还不错,但傅恒郢每每想确定下来,就又觉得还是差点什么。

    他想给郁辛一场完美的婚礼。

    一场哪怕数年后想起来,也不会说“如果当初那样就好了”的婚礼。

    郁辛听着这话,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想说些什么,但却没说出口。

    见到傅恒郢父母那天,是元旦节。

    那天很冷,气温到了这个冬天的最低点。

    前一天傅如佳就打电话让傅恒郢带郁辛回家吃饭,那个时候无论是傅恒郢还是郁辛,都不知道傅家父母已经回来了。

    他们只当是过节寻常的回家相聚,直到车快到老宅时,傅恒郢接到了一个电话。

    傅恒郢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郁辛当时看着,心中还觉得疑惑。

    直到电话挂断,傅恒郢告诉郁辛电话内容的时候,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郁辛,待会到老宅,我父母也在。”傅恒郢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张,他看向郁辛,说:“他们回来了。”

    郁辛在听见这话的瞬间就愣住了。

    对于傅恒郢的父母,郁辛是陌生的。

    傅恒郢很少提及他们,所以郁辛对他们的了解很有限,只知道这是两位爱好自由的长辈,一见钟情在一起后,生下孩子身体恢复,就开始继续追求自由。

    他们行踪不定,听傅恒郢说,他从小到大见到父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连电话都打不通,只能等待对方自己联系他,才能说上几句话。

    这么说来,其实傅恒郢对自己的父母,也不见得有多少了解。

    也难怪他的模样看起来会有些紧张。

    “傅恒郢,你是不是也紧张?”郁辛轻声询问。

    傅恒郢喉结微微滚动,他看向郁辛,一向镇定的他罕见的有些慌乱。

    “你怕他们不喜欢我吗?”郁辛问道,心里想着该如何宽慰对方。

    谁知傅恒郢却是摇了摇头,说:“我怕你会不喜欢他们。”

    这个理由倒是郁辛未曾料到的,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什、什么?”

    只见傅恒郢微微叹了口气,“我父母,和寻常的长辈有些不太一样。”

    “不一样?”郁辛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总之……”傅恒郢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了半响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最终只能说,“等见到你就知道了。”

    听着傅恒郢这样说,郁辛对这素昧谋面的两位长辈,除却紧张,心中不由的还生出几分好奇来。

    到了老宅外,傅恒郢和郁辛并没有马上进去。

    傅恒郢整理这郁辛的衣领,他说:“别紧张,他们不会不喜欢你。”

    郁辛听着傅恒郢的宽慰,点点头,“嗯。”

    两人在才往老宅走,但走了两步,傅恒郢又停下来脚步。

    郁辛有些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郁辛。”傅恒郢叹了口气,“你以前,可能见过我的父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见过?

    郁辛从来没有听傅恒郢说起这件事,他正想着,就听见远远传来的惊呼声。

    “妈!你怎么爬树上去了!快下来!”

    是傅如佳的声音,但是郁辛又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几时见过傅如佳这样惊慌失措。

    郁辛去看傅恒郢的表情,就见傅恒郢一脸无可奈何,又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郁辛这不由的对傅家的两位长辈更加好气,他循声走去,只见院内的两个人。

    一个是傅如佳,站在树下,还有一个,在树上。

    树上那人正抱着树干,怀里搂着几个柿子,往下乐呵呵的跟傅如佳说:“哎呀,别担心,你妈还能摔下去不成?”

    “这几个柿子看着就好吃,你打电话给恒郢,问问他带小郁回来没?”

    “我这几个柿子要留给小郁吃呢。”

    这一瞬间,郁辛算是明白,傅恒郢口中所说的不同,是什么意思了。

    郁辛正想着,就见一个人拿着个篮子跑到了树下。

    那人和傅恒郢长得很像,但是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

    “老婆,多摘几个,给我也尝尝。”那人举着篮子,笑着对树上的傅母说道,心大的完全不怕对方掉下来。

    听称呼,这就是傅恒郢的父亲了。

    郁辛:“……”

    真的,是很不一样的两位长辈啊。

    “我爸妈,比较童心未泯。”傅恒郢轻声对郁辛说。

    郁辛听着这话,缓缓的点了点头,“嗯。”

    嗯,感觉到了。

    “要过去吗?”傅恒郢问郁辛。

    郁辛拉住了傅恒郢,他将视线从树上的傅母身上收回,看向傅恒郢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了吧。”

    “主要,我怕过去了,把你妈妈从树上吓得掉下来。”郁辛指着柿子树的方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傅恒郢听着这话,想到就他妈妈这样一惊一乍的性格,郁辛忽然出现,还真有可能从树上掉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不错。”

    两人就这样悄悄的来,又悄悄的离开。

    郁辛和傅恒郢打算等傅母摘完柿子,再去主院见他们。

    在此期间,两人就在院子里闲逛。

    老宅占地面积很大,园林设计,每处角落都设计得很漂亮,郁辛每次过来,都会被那些设计精巧的景致给吸引的挪不开眼。

    “好冷啊。”郁辛搓着手,往手心吹了几口雾气,感叹道。

    傅恒郢听着这话,将郁辛的手握住,放入自己的口袋,“这样暖和些。”

    这样的确暖和些,傅恒郢身体好,冬天身体暖烘烘的,像个火炉。

    郁辛感受着傅恒郢手心的暖意,他笑着说:“傅恒郢,你像个人工暖炉。”

    “是人工暖炉。”傅恒郢轻笑,“但只是你的人工暖炉。”

    情话说得忽然,郁辛耳朵不由的热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脸大概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明明在一起都那么久了,他怎么还总是会因为傅恒郢的一句情话,而戳得心窝子都要融化呢?

    郁辛想不明白,就索性不想了。

    他觉得,哪怕自己这样一辈子也无所谓了。

    反正傅恒郢不会介意的。

    郁辛这般想着,仰头看阴沉沉的天,说:“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下雪呢?”

    “天气预报说会。”傅恒郢回答。

    郁辛听着这话,笑了,他凑近傅恒郢,说:“那就是今年的初雪呢。”

    一起看初雪的人会一直在一起,无论是郁辛还是傅恒郢,他们都没有忘记。

    傅恒郢笑着说:“嗯,我们一起看。”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越写越长呢!!

    第100章 100.原来

    郁辛和傅恒郢在老宅转了一会儿才去的正厅, 两人到的时候,傅父傅母已经回来了,正蹲在地上挑选着篮子里的柿子。

    两位长辈在看到郁辛的时候一双眼睛都亮了,先有动作的是傅母。

    傅母手里抱着两个红彤彤的柿子, 走到郁辛面前, “哎呀, 小郁来啦。”

    她一把抓住郁辛的手, “我等你好久了。”

    “快尝尝我刚才给你从树上摘的柿子, 可甜了。”傅母将手里的柿子塞到郁辛手中,“我特意给你选了几个最好的。”

    傅母的态度亲热, 就似那多年未见的长辈, 满脸疼爱和好奇的打量小辈。

    视线直白,但却不带有恶意。

    一旁的傅如佳见此有些看不下去,她说:“妈,你别吓着郁辛。”

    傅母听着这话不乐意了, “才不会吓着他呢。”

    “对吧, 小郁。”说着, 傅母转头看向郁辛,笑呵呵的询问。

    郁辛有些不好意思, 他摇摇头,“不、不会。”

    “是吧。”傅母有些骄傲的朝傅如佳扬扬下巴。

    郁辛看着这一幕, 有被傅母的小动作可爱住。

    他微微扬了扬唇角, 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红彤彤的柿子,指腹捏了捏,柔软的手感宣告着它有多甜。

    长辈的善意, 让郁辛此刻的心, 就如手中的柿子一般柔软甜蜜。

    “谢谢……”郁辛看向傅母, 他想说谢谢阿姨,但是很显然阿姨这个称呼是不合时宜的,他知道自己应该叫妈,但是却不知道是否能这样叫。

    郁辛犹豫的神色落在傅母眼中,傅母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是搞艺术的,藏在骨子里的细腻,让她很快读懂郁辛的情绪。

    她拍拍郁辛的手背,笑着说:“小郁,你和恒郢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所以叫我妈就行。”

    听着这声许可,郁辛提着的心一瞬间放了下来,他腼腆的抿了抿唇角,而后笑着对傅母说:“谢谢妈。”

    “好孩子。”傅母听着这声称呼,乐得笑弯了眸子。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傅父在这时候凑到了郁辛面前,他脸上带着和蔼可掬的笑,说:“小郁,这个柿子我也帮忙摘了。”

    他摸了摸后颈,说:“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他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傅父,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划过一丝熟悉感。

    他想起傅恒郢前面跟他说,以前他和傅父傅母见过。

    是什么时候见过呢?郁辛这么就想不起来了。

    他从思绪中回过神,看着一脸期待的傅父,明白对方想要听到什么,于是说:“谢谢爸。”

    “欸!”傅父高兴的发出爽朗的笑,他推了推一旁的傅母,说:“听见没有,小郁叫我爸。”

    傅母听着这话,一脸嫌弃的瞥了傅父一眼,“听到了听到了,明明是我上树摘的柿子,就让你勉强沾点光吧。”

    “谢谢老婆。”傅父面对傅母的嫌弃也不气恼,反而握住傅母的手说:“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两位长辈是与傅恒郢和郁辛完全不同的相处方式,但虽如此,那细节中处处都透露着感情的甜蜜。

    郁辛见此,忍不住弯了弯眸子。

    傅母在这时候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她说:“小郁,这是见面礼。”

    这个红包薄薄的,但是以郁辛对傅家的了解,里面的东西必定不似看着这般轻。

    他连忙拒绝,“不用了妈,之前长姐已经给过我见面礼了。”

    傅母容不得郁辛推辞,她将红包强硬的塞进郁辛手里,“那是她的见面礼,不是我和你爸的。”

    “郁辛。”傅母说到这,她的声音柔和下来,她说:“或许你并不知道,但我和你爸,已经期待你的到来好多年。”

    “这份礼物我们已经准备了好些年,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收下吧。”傅母说。

    郁辛傻愣愣的看着傅母,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一直以来,郁辛在遇到傅恒郢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被期待的。

    他的父母总是因为他是一个beta而责骂他,并且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他并不是他们期待的孩子。

    这样的想法郁辛持续了好多年,直到遇见了傅恒郢。

    傅恒郢带他见了钱爷爷,见了傅如佳,见了他的父母。

    他们每一个人都告诉他,他们期待了他好多年。

    这一刻郁辛才知道,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那么多人对他是怀有期待的。

    他也是一个,被期待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孩。

    郁辛想到这,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他垂眸看着傅母手中的红包。

    傅恒郢这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收下吧。”

    傅父也说:“收下吧。”

    郁辛不再犹豫,他收下了这份为自己准备许多年的心意,他说:“谢谢妈。”

    又看向傅父,说:“谢谢爸。”

    这是他见面以后,说出的第二声谢谢,不怪他的词汇太贫乏,而是面对这样善意的对待,他似乎除了这个,就再说不出其它了。

    所有的词汇,在这真挚的对待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简单的见面寒暄以后,傅家父母就跑去了小院里烤红薯,他们两个像是老小孩,总也闲不住,傅如佳不放心,就去守着了。

    客厅内只有傅恒郢和郁辛两人。

    耳边还能听见小院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说笑声,郁辛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红包和柿子还迟迟无法回神。

    傅恒郢陪伴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郁辛忽然开口了,他轻声叫道:“傅恒郢。”

    “嗯。”傅恒郢扭头看去,他对上郁辛的眸子。

    只见郁辛这会儿眸子隐隐约约透着红润,显然是有些想落泪的模样。

    “怎么还想哭了?”傅恒郢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奈,抬手用指腹摸了摸郁辛眼下柔软的皮肤。

    郁辛也知道自己现在流泪有些奇怪,但是他的内心就是有克制不住的感动。

    他抬手一把搂住傅恒郢的脖子,将脸埋入傅恒郢的肩膀。

    他的喉咙有些酸胀,眼眶也止不住的发烫,“对不起,我忍不住。”

    傅恒郢见此更加无奈,他手轻轻拍着郁辛的背,“没关系,忍不住就不用忍。”

    眼泪在这句话音落下的同时滑落,浸湿了傅恒郢肩膀上的衣服。

    “谢谢你,傅恒郢。”郁辛声音闷闷的说。

    “谢我什么啊?”傅恒郢语气柔和的询问。

    “谢谢你。”郁辛说到这抬起了头,对上傅恒郢的眼睛,继而说:“让我知道,我也是被期待的存在。”

    “也让我明白,原来,我也是重要的。”

    郁辛太清楚了,无论是钱爷爷还是傅家父母,之所以会期待自己的到来,都是因为爱屋及乌。

    他们爱傅恒郢,所以也爱傅恒郢爱着的他。

    是因为傅恒郢期待着他,所以他才拥有了更多的期待。

    “不用谢我。”傅恒郢说,“若不是因为你足够好,我又怎么会爱你。”

    “郁辛,你本身就值得期待,也足够重要。”

    郁辛听着这些话,眼泪更止不住的流了。

    傅恒郢看着这副模样的他,很无奈的笑了,指腹将泪痕抹去,他逐渐朝郁辛凑近。

    最终吻落在脸颊的眼泪上,他说:“可别哭了,到时候被他们看见,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我爸妈那么喜欢你,骂我怎么办?”

    郁辛听着这话,终于破涕为笑。

    因为元旦的原因,郁辛和傅恒郢在老宅待了一整天。

    吃过晚饭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考虑到还要回家,路上路程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所以吃过饭以后,郁辛和傅恒郢就打算离开。

    离开的时候,傅家父母出来送郁辛。

    傅母牵着郁辛在前面走,而傅父则和傅恒郢走在后面。

    临走到门口,傅母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借着灯光打量着郁辛,说:“小郁,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

    只听傅母继而说:“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坐在操场偷偷抹眼泪的小孩。”

    坐在操场上,偷偷抹眼泪的小孩……

    回忆在这瞬间倾泄,郁辛猛的抬头看向傅母,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和傅家父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了。

    那是高一的时候,郁辛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他的父母又忘记了他的生日。

    郁辛其实那时候都习惯了,但是高中的时候,好巧不巧,班里有另外一个同学,和他是同一天过生日。

    那位同学也是一名beta,但是和郁辛不同的是,他的父母没有忘记他的生日,不仅如此,还很看重。

    他们买了一个巨大的蛋糕送到学校,让那位同学分享给了班里的每一位同学。

    于是,那天郁辛吃到了生日蛋糕,一块不属于自己生日的生日蛋糕。

    而吃完这块蛋糕,郁辛就离开了教室。

    有些东西,如果放在那里不去触碰是不会疼的,但是那块甜丝丝的蛋糕,吃进郁辛的嘴中时,他就无法忽略自己的悲伤了。

    他一个人去了操场,在巨大的看台上,看着操场上奔驰的同学,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而就在他偷偷哭泣的时候,郁辛的身边忽然坐下了两位奇怪的大人。

    这两位奇怪的大人将手搭在郁辛的肩上,一人一边,郁辛坐在中间。

    然后吊儿郎当,语气带着笑意的说:“哎呦,让我看看,是哪个可爱的小朋友在这里偷偷哭哦。”

    郁辛当时真的被吓到了,他慌乱的想要逃离,但却因为肩膀上两只沉甸甸的手根本站不起来。

    “你们是谁?”郁辛哭着问。

    两位奇怪的大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手将他的眼泪抹去,问:“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啊?”

    郁辛哪里敢说话,他盯着眼前两位行为古怪,但是长得却十分好看的大人,心里慌得要命。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喜欢你。”女人看着惊恐的郁辛说。

    听到喜欢两个字,年少的郁辛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本就悲伤的情绪加上惊吓,变成了某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他哭着说:“今天我过生日,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意。”

    “我同学也过生日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我吃到了他的生日蛋糕,好甜。”郁辛抬手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好羡慕。”

    “如果你们是人贩子,能不能在卖掉我之前,给我买一个生日蛋糕。”

    或许郁辛并不知道,这样一边哭,一边说想要生日蛋糕的他有多可爱。

    但傅家父母却知道。

    他们给郁辛买了一个生日蛋糕,不仅如此,在后来的许多年,郁辛生日的那天,他们都有买上一个生日蛋糕。

    只是因为,傅恒郢让他们不要打扰郁辛,所以从不敢去送上。

    “原来……原来是你们……”郁辛傻愣愣的说。

    傅母抬手抚摸郁辛的脸颊,她笑着说:“这些年,有好好过生日吗?”

    “傅恒郢给我过了。”郁辛垂下眸子,他克制着眼眶的泪意,说。

    “那看来,小朋友这些年还是没有吃到心爱的生日蛋糕啊。”傅母有些心疼的说着,然后叹了口气,她说:“没关系,往后的许多年,都会吃到了。”

    郁辛抬眸看向傅母,傅母这时候抬手拥抱住了郁辛,她说:“三十一岁的郁辛小朋友,生日快乐。”

    听到这话的瞬间,郁辛终于克制不住的再次落泪。

    他发现,在他的前半生中,其实也遇见了很多温柔。

    傅家父母将傅恒郢和郁辛送到了老宅门口。

    郁辛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着他们回老宅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傅恒郢,我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了。”郁辛说。

    傅恒郢听着这话,低声应道:“嗯。”

    “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不喜欢他们呢?”郁辛问傅恒郢,他没有忘记来时,傅恒郢紧张的担心。

    傅恒郢想了想,回答:“他们和我说,吓到你了。”

    傅恒郢的顾虑从来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记得那时候他才退掉婚约,家里人对郁辛有着满满的好奇。

    有天回家,他的爸妈忽然一脸兴奋的出现在傅恒郢面前,跟傅恒郢说:“我们今天见到你喜欢的人了。”

    “他好可爱。”

    他们夸赞着,脸上又露出了担忧,和傅恒郢说:“但是我们好像吓到他了。”

    自己父母的性格,傅恒郢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说吓到郁辛了,真的很可能就是吓到了。

    况且,傅恒郢的喜欢从来都是尊重,不打扰别人。

    自己父母这样,傅恒郢担心他们会打扰郁辛的生活,于是他很严肃的让他们不要再去打扰郁辛。

    在今天之前,他很少和郁辛提起自己的父母,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当年自己的父母曾经吓到过郁辛。

    但是看郁辛现在这副模样,傅恒郢觉得,自己或许对这件事存在着误会。

    天空在这是飘下了小雪,这是今年的初雪。

    身后传来傅家父母欢快的声音。

    “老婆,初雪!快看!”

    “看到了看到了,每年都和你看,看样子真的要和你过一辈子了!!”

    打打闹闹的说笑声落入郁辛耳中,他轻笑一声,仰头看向天空。

    雪落在他的眼睫毛上,他说:“没有吓到。”

    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家父母,你俩有魔力,不知不觉让我又写了四千!!

    明天会小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