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的瘟病比想象中更难缠些,祝春知陪在旁边好多天,后续又连守了四个夜晚,病况才转轻,在医生的允许下出了院。
祝春知去了张家一趟,从张靖田那儿拿回属于自己的钱后,傍晚时分她抱着嘎嘎又去了那家奶茶店,站在门口询问:“小狗能进去吗?”
徐薇答:“能。”
照旧为她呈上果茶,听见了她说“谢谢”。依旧有着那层浮于表面的礼貌。
祝春知眼睁睁看着齐疆往这边走来了。
日光晃照,齐疆眯了眯那双琉璃淡色的眼。
宽大的白t,深灰色三分短裤,露出白皙笔直的一双腿,膝盖处有小小的划伤痕迹,小白鞋长筒袜的搭配简单清新。
风铃声随之而至。
齐疆进门后看见了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便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祝春知哪里见过她这样的神情呢,自己浅淡的礼仪式的微笑还凝在脸上,成了副僵硬的面具。
一道有些低的声音响起,齐疆对徐薇道:“满杯百香果三分冰,不另外加糖。再要一杯……”
“草莓啵啵嘛,我知道的。”
齐疆笑,打开付款码。
“今天要到很晚吧,夜里好像要下雨,记得拿伞。”
“行,我知道的,谢谢。”
齐疆拎着两杯奶茶正欲出门,面前忽然多出张纸条。
纸条是祝春知给出的,齐疆将纸条夹在双指间接过,正反看了两下,展开来看内容,是一串手机号码,“祝春知”三个字依旧被写得凌厉。
那人边摸着怀中的小狗边说:“你工作到这么晚要一个人回去,终归还是危险的。我这儿有份兼职,不危险,也不累,给的报酬也丰厚。”
“那上面是我的电话,联系我。”
前生齐疆以为自己和祝春知关系近切,可对方却连她的号码都未留存,放任自己的短信被扔进垃圾箱中。
祝春知,那时你眼中的我,是无足轻重的吗?
齐疆痛楚极了,也十分痛快,像是抠开了长久结痂的伤疤,伤口血流如注的那一瞬,她也焕然新生,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而是被祝春知糟践过了,受过一番折磨的齐疆。
可恨的是,上一世到临死前她竟然都心甘情愿。
姐姐,我愿意与你有这样一趟际遇。
但是姐姐,这一次,不要让我遇见你了。
于是齐疆忽然一笑,笑容却是冷的,晃着手中的纸条,问:“这是什么?资助失学少女?”
“不是……”尽管祝春知摸着嘎嘎的手还在动作,但任谁都能够看出她不再气定神闲。
齐疆紧紧盯着她,目光沉哀,问:“你认识我吗?”
祝春知下意识摇头,“不认识。”
她知道,齐疆是重生后的齐疆。并且眼前的这个齐疆也拒绝她的认识。
不然,那个齐疆才不会这样对她呛声。那个齐疆会温柔看着她,对她剖开一颗心,展露所有。
“那你管我干嘛。”齐疆就要将纸条扔进垃圾桶时,手腕动了一动,终于还是没那么做。
将纸条重新叠好,搁在祝春知面前的桌子上。临走时看了一眼嘎嘎,没再说什么。
当晚芳姨的烧烤摊上,祝春知独坐一桌,点了一瓶啤酒,不多的烧烤。
穿一件纯黑色v领衬衫,墨绿色缎面半身裙搭裸色高跟鞋。衣着简单但周身透着清贵的气质让人觉得和周围的人群、和这个小摊都格格不入,于是也没有人去扰她。
齐疆在各个桌位间辗转,祝春知一直也没再跟她说话,目光盯着面前盛着一满杯酒的一次性塑料杯。
余光中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男人从几分钟前坐下开始,就一直在用肮脏的眼神肆意打量着齐疆。
那人看上去二十来岁,头发枯燥双眼无神,衣服也都是些不上档次的地摊货,整个人看上去乱糟糟穷兮兮的。
但那双眼睛不断上下游移瞟着,然后停在齐疆的腿上不动了。
对着同伴抬抬头,示意对方也去看齐疆的腿,然后吹出个响亮的哨声。
接着那黄毛举手喊着:“老板,刚才点的单里再来两份烤羊鞭,看来今晚得壮壮阳气儿了。”
齐疆将菜品送上后,听见了一句“嗨,美女,能加个微信吗?”
齐疆稍退了一步,抬着头说:“不好意思,不了。”
“那行,没别的事儿了。”黄毛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齐疆将收起来的空餐盘竖立着,去招待另一桌人新来的客人。
可刚才的黄毛却是在齐疆转身之际,在她背后笑嘻嘻地竖起了右手中指,小声嘀咕着说:“装什么,不就是一个小棒子吗?”
祝春知离得稍远些,没听见那人具体说了什么,但就口型来判定,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词。
她起身去结账。
之后踩着步子徐徐地走到刚才那个黄毛面前,微微俯低身体,浅笑着勾了下食指。
黄毛笑着咧嘴,靠近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给你个活儿。”
“什么活?”
祝春知站直了身,依旧笑着言:“把你自己刚才伸出去的那根中指折断。”
“你有病啊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黄毛手里把攥着啤酒瓶的口,一副随时要抡上来的样子。
祝春知却毫无畏惧,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刚从张靖田那儿讨回来的十万现金欠债,扔到对方酒桌上,目光紧盯着那人,道:“十万块,医药费我也全包。但从我数秒起,你就要将手指折断,每犹豫一秒,费用减一万。”
“你是在说真的啊?”
祝春知笑着点头,可那笑容只令人觉得森寒了。她抬起腕表,口中开始倒计时:“十,九,…”
“别别,先让我想想!”黄毛的手正要去碰到祝春知去求情,被她冷冷地瞥了一眼,顿时止住,干脆眼一闭心一横。
嚎叫声响彻整条街道时,祝春知正数到五。
她让那人将手指抬起来给她看,看到对方的中指骨肉都有些分离时,点头笑笑。
“剩下的五万块就当是医疗费了,”祝春知将十万块朝他推推,说,“如果后续后悔了想跟我打官司,联系这个号码。”
她掏出笔和纸,写给对方一个号码。
事情前后不过一分钟,芳姨也是在听到哀嚎声时才意识到出了事儿。
紧忙过去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祝春知摇摇头,笑说:“没事。”
眼看着看热闹的人在此处越聚越多,黄毛接过后便紧攥着右手手腕,虚弱地对同伴道:“找个塑料袋。”
两人将桌上的钱装走后便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芳姨紧忙去追:“唉怎么还逃单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来付,多少钱?”祝春知安抚她,边扫码付款。
齐疆一直站在外围看着,待祝春知捉住她的眼神时,在人群中冲她邪邪地一笑。
当晚徐宁京没有出现。
那个在后期四处散布齐疆得艾滋谣言的男生此刻是跟他父亲一起重新回了平京。
而祝春知是留到最后的客人。芳姨见她后来桌上又点了一堆东西,可始终也没动过,便去问道:“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祝春知的目光沉沉注视着几步外的齐疆,说:“不是,是在等人。”
“哦,好。我明白了。”
芳姨心想:原来又是一个找齐疆的,于是便说:“齐疆,下班吧。”
“好。”齐疆将桌子都收拾干净,祝春知站在一旁等她结束。
齐疆清理完桌面又要去扫地时,扫帚被芳姨拿过去,听见她说,“去吧。”
齐疆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可大步流星走路的架势却丝毫不像要与祝春知交谈的样子。
她推着单车从祝春知身侧路过时,竟又闻到了烟味儿,于是不自觉凝眉。
祝春知快走了几步,喊:“齐疆。”
齐疆依旧像没有听见一样。
“齐疆。”祝春知从身后执住了她的胳膊,手中温热的触感提醒着祝春知:这不是梦。
她语气低哀,说:“跟我谈谈。”
齐疆却拂开她,用冷淡的眼光看着她,问:“我们认识吗?”
“我们难道不认识吗?”祝春知的语气里满是心碎。
“不认识,您哪位?”说出这几个字时心内带着委屈。
“听我说,齐疆。”祝春知头一回把自己放在低之又低的位置上。
缓慢而艰涩地开口:“不要再走那条夜路,以及,尽快搬家。”
就当是,我欠你的。
“你知不知道你很奇怪?”
祝春知看着齐疆好像是在说:你看我的态度,有分毫想理你的样子吗?
垂着头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都可以,只一条,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
“我自己的生命我自己会照顾,用不着劳烦别人来操心。”
下雨了。
祝春知。
清凉的雨水落到她们的面上。
你的心内也在下雨吗?为什么目光看起来那样哀痛呢。
齐疆从包里拿出伞挡在祝春知头顶,说:“算了。你的车在哪里,我送你到车前。”
她无法不向祝春知妥协,无法不跟她认输。
“给我打电话,齐疆。”
齐疆把伞塞进祝春知手心里,被所触及到的柔软惊颤住,却还是冷着脸,说:“你自己回去吧。”
祝春知再次追上来,“就当是为了春天。”
她要齐疆完好无损地活到来年春天,经历往后的次次春至。
好让自己不那么于心有愧。
好一个就当是为了春天。
当晚齐疆一夜未眠,她在无尽的纸张上充满愤怒地与每一道题厮杀,却只落得个兵败的结局。
她期望上一个离西州近一些的大学,但又绝不能是西州大学。
她无法再忍受同祝春知有丝毫分寸名为爱情以外的牵扯了。
又回想起白天那人给别人写电话号码时随意的神态。
难道不是处处留情处处无情?
带有电话号码的纸条不单单是写给她的,她与众人在祝春知的心里没有什么分别。
齐疆将口袋里折叠整齐的纸张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
凌晨两点,手机收到条陌生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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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垃圾短信不光这几天催命地发,到今天两点了还在兢兢业业恪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