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今年十四岁,是新安市三中的学生,马上就要升初三了,平时学业压力大,今天好不容易才让父母同意她和朋友出来玩。
她心里开心,激动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出了门,谁知道公交车上还遇上一个神经病诅咒她!
要不是看在对方有病的份上,她一定会狠狠骂回去。当然,她才不承认其实是因为对方长得有些帅。
秦桑和朋友刘月月见面后,当笑话一样将事情告诉了好朋友刘月月。两人买了奶茶,又买了烧烤,边走边吃,一路上嘻嘻哈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在莲花广场逛了一会儿,两人手上都提满了买来的小饰品。
眼看着天色有些暗了,秦桑担心回家太晚,便想从广场后面的小路绕过去,
这时,一旁的刘月月突然指着路口的路牌说:“桑桑你看,那不就是双楠巷吗?”
秦桑下意识看过去,路牌绿底白字,分明是最普通的路牌,秦桑心里却莫名一跳。
刘月月有些疑惑,“桑桑,那个人怎么知道咱们会到双楠路这边啊?你告诉他你要来莲花广场吗?”
秦桑有些愣忡,“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刘月月歪了歪头,面上的疑惑更加明显了。
秦桑心跳却越来越快,因为平时学业重,她其实很少来莲花广场玩,来了也很少看路牌,认得路,但这条路具体叫什么名字,她却并没有注意。
她刚才分明已经升起了绕近路的打算,那条近路比较安静,人也少,靠着河,河岸边种着一排树,总是显得有些阴冷。
若非刘月月刚才出声提醒,此刻她们只怕已经走进了小巷里。
最让秦桑奇怪的是,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会来双楠路?而且还打算抄近路的?
“桑桑别愣着了,咱们走吧。”刘月月拉着秦桑就要往马路对面的巷子过去。
秦桑一顿,拉住了刘月月。
刘月月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桑桑?你不会是真的相信了那个神经病的话吧?又不是第一走了,你怕什么啊?”
“不是,我就是.......”不知为什么,秦桑看着那条小路的入口,心里越发慌了起来。
她咽了口唾沫,“月月,要不然我们换条路吧?”
刘月月惊讶地看着她,两人正要说什么,马路对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人群四散逃离。
两人同时看过去,就见那小巷口里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抓着一把长刀,癫狂地朝着四周乱砍,惊得无数路人尖叫着逃跑。
秦桑和刘月月两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也骇得往旁边跑去。
路口处瞬间大乱起来,不一会儿,就有巡逻的警察联手制服了那癫狂的男人,有几名伤者捂着流血的手臂满脸惊恐。
秦桑和刘月月奔跑出老远,见行凶者被逮捕,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还到了惊魂未定。
“刚才那个男人是从巷子里出来的。”刘月月惊恐地瞪着眼睛。
秦桑抖着嘴唇,面色惨白,“如果刚才我们进了那巷子里,是不是就......”
刘月月身子一抖,也想到了后果。那巷子没什么人,她们进去,铁定碰上那男人,以双方的实力悬殊,不死也重伤了!
“那个男人!”刘月月惊叫道:“他说的是真的!真的不能抄近道!”
“我遇到高人了?”秦桑喃喃道。
“桑桑,天啦,那位大师是哪里人?他叫什么名字?天啦天啦,我们再去找他!”
秦桑愣了愣,面露遗憾,“我不知道啊......”
“什么?高人啊,这是高人啊!你怎么能不问了,我们就这么跟高人擦肩而过了吗?”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唯有后悔两个字在头顶盘旋。
“到了吗?”
“前面就是了!”
胖胖敏捷地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沈镜跟上了没有。
沈镜勾了勾唇角,再次被胖胖萌到。没办法,猫奴症晚期患者,就是这么没有节操。
“到了,就是这里。”
沈镜抬头,就见胖胖蹲在院墙上,半开的大门刷着红漆,颜色斑驳,看起来简朴陈旧,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大门前有一片不小的空地,沙石石砖铺就,还算平整。
胖胖坐得端坐,抬起将尾巴圈在身前,抬起一只爪子如同招财猫一般向沈镜招手道:“城隍爷,您快过来吧。”
沈镜走到大门口,往里探头,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两边墙角处堆砌着一排排木头柴禾,正中间放着一个方形的大型香炉。不过应该是太久没人来上香,里面空空如也,连香灰都清扫干净了。
沈镜心口忽然一跳,下一瞬,他就勾起了唇角,哦,看来那小姑娘没有去那条小道呢。
不错不错,听人劝吃饱饭。
在沈镜看到的未来里,那名叫秦桑和刘月月的小姑娘都会被持刀男人一刀致命,长刀无情穿过腹部,鲜血几乎流遍石桥。男人癫狂至极,两人即使已经毙命,仍然一刀又一刀砍下去,直至支离破碎。
两人死后,家长几乎都疯了,秦桑的妈妈受不了刺激精神失常,父亲整日酗酒。
刘月月的父母在外地打工,被爷奶带大,孙女死后,两个老人受不了刺激也一命呜呼。父母也离婚收场,形同陌路。
两个家庭如同她们的尸身一样支离破碎。
但如今沈镜再看,未来已经改变,两个女孩都成功考进心仪的大学,秦家满心欢喜。刘家虽然家境一般,却也其乐融融。
所以说,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沈镜心情颇好地跨进门槛,院子正前方就是“显佑殿”,左右是两个配殿。大殿里昏昏暗暗,只隐约能看到高大的神像。
胖胖在一旁脆生生的介绍着:“大殿里供奉的就是城隍爷和文武判官的神像,东西两个配殿分别是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城隍爷,您现在就可以进入神像接受供奉哦!”
沈镜:......他“活生生”的人要怎么进入神像?他才不要抛弃陪了他二十年的身体呢!
沈镜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胖胖,你说我是城隍爷,那文武判官和黑白无常呢?他们在哪儿?”
胖胖一顿,心虚地眼珠子直乱转,“他们,他们还没有呢!不过城隍爷您以后也可以招人嘛。自己找的更放心的!”
沈镜懂了,他这个城隍爷还是个光杆司令啊。
他看了看四周,难怪胖胖说这城隍庙快要关门了,这破旧不堪的样子,他甚至还在东墙看到了倒塌的痕迹。
不过破旧归破旧,还是能看出是有人用心维护着的。
“徐五爷不在吗?”他就这么进来不会被当成小偷吧?
“在的在的。”胖胖甩着尾巴叫道:“小五一直住在这里的,多亏了他,这座城隍庙才不至于关门。城隍爷,您不愿意住进神像里,不如就住到面里来吧,我让小五帮你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好不好?”
胖胖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沈镜,一脸萌态。
沈镜还来不及说话,忽听得一侧传来一个声音,“请问,你是来上香的吗?”
沈镜猛地一回头,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三根刚点燃的香,站在院子里疑惑地望着他。
胖胖见到他,忽然喵了一声,凑过去,围着男人蹭了蹭,嘴里还在说着话:“小五,我带了城隍爷过来入住哦,以后这城隍庙就不用担心关门了。”
沈镜有些无语凝噎,叫一个快六十的老爷爷“小五”?
徐五爷留着长须,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脚踩布鞋,留了长发用木簪子竖在头顶,非常简朴陈旧。
他看见了胖胖,非常欣喜,只是他似乎听不懂胖胖的话,只说道:“小狸,你去哪儿了?这几日都没看见你,我都担心死了。”
看来胖胖还是个自由不羁的追风少年阿。
胖胖蹭了徐五爷一会儿,就颠颠地蹿到了沈镜胸口上,沈镜急忙用手拖着它肥硕的屁股墩。
徐五爷见了,有些诧异地看着沈镜。无他,只是平常小狸花非常冷漠,除了他再不肯亲近任何人。
他再次问道:“你是?”
沈镜眨眨眼,飞快地露出一个微笑,“我是来上香的。不对,其实我是过来入住的。您就是五,五叔吧?你好你好,我是沈镜。”
“入住?”徐五爷有些茫然,“你认识我?”
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沈镜点头,“是的是的,五叔,以后还麻烦您关照一下了。”
“这......”徐五爷有些为难,“这位沈......沈居士,这城隍庙鲜少有香客前来,后院住宿环境只怕也不太方便,你......”
“没事儿没事儿。”沈镜无所谓地摆手,他看出了徐五爷的拒绝之意,但他也没办法啊,胖胖还仰着小脸看着他呢。更何况,他如今囊中羞涩,现在天色也晚了,还是不要拒绝小猫咪的盛情邀请了。
沈镜心里一动,道:“其实是这样的,五叔,前几日我做了个梦,梦到城隍爷,他说跟我有缘,让我来城隍庙暂住,有助于我的修行。”
胖胖拍着爪子给沈镜鼓劲儿。
“城隍爷?”徐五爷愕然。
“是的,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梦境实在太真实了。他让我来找您,说您可以安排好一切。您不知道吗?”沈镜再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徐五爷:......
他知道个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徐五爷内心无语,但看着对方那一脸正经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撒谎啊,而且对方年纪轻轻,看起来也不像能吃苦的,这城隍庙是什么个模样众所周知,他实在想不出这小青年非要住进来有什么好处。
“您这是要给城隍爷上香吗?不如您现在就问问城隍爷吧?可能他太忙忘了通知您,能理解能理解!”
沈镜侧身让路,一副理解包容的态度,让徐五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徐五爷微微点头,走进大殿。沈镜急忙跟进去。
大殿里萦绕着一股很浓的香火气,比之外面更加幽深,仿佛透着股寒意,叫人望而怯步。正中间竖着三座神像,中间的是城隍爷,左右两侧为文武判官。两侧墙壁上画着一些高深莫测的彩绘,因为年代久远,彩漆脱落,反而多了几分诡谲之感。
沈镜抬头看着中间那座城隍神像,竟莫名觉得有股吸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的魂魄。
沈镜一怔,按了按胸口,镇定下来。他要是突然魂魄离体来个当场死亡可别把徐五爷给吓嗝屁了。
徐五爷上前两步,非常恭敬地对着神像跪拜。
沈镜在旁边急忙道:“城隍爷啊,您看您贵人多忘事,通知了我还没通知五叔呢。现在大家都在,您就赶紧地跟五叔打个招呼,免得我站在这里多尴尬啊。”
徐五爷跪拜完毕起身,他看向沈镜,目光里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似乎在谴责他在大殿中对城隍爷不敬。
就连怀里的胖胖也是胡须抽搐,面上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
沈镜揉了把胖胖的脑瓜子,满足了不少。
徐五爷上前两步,正打算将香插进供桌上的香炉里,沈镜又道:“这样,您要是同意了,那烟气就打个圈,就算是通知五叔了。”
徐五爷哪怕脾气再好,也容不得人在神像面前胡说八道,他眉头微微一皱,就要出言训斥。下一刻,就见手中三根香冒出的缭缭白烟忽然改变道路,在半空中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圆圈。
徐五爷:......
“这......这是......”徐五爷惊愕地瞪大眼睛,手举着香竟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将那大圆圈给打散了。
“太好了,五叔您看,城隍爷同意了!”
沈镜眯着眼睛笑出了两颗小虎牙。
胖胖:他竟不知城隍爷还有两幅面孔!
“城隍爷显灵了?城隍爷真的显灵了!”徐五爷老泪纵横,小心翼翼地将香插进香炉,又躬身虔诚地拜了三下。天可怜见,他在这庙里当了几十年庙祝了,这是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见着城隍爷显灵了。
沈镜鼻子嗅着那浓郁的香烛气,以前觉得有些闷的味道,此刻闻起来竟格外有吸引力。
他没忍住抽了抽鼻子,那白色的烟气忽然化成了一条细丝钻进了他的鼻腔,他的腹部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盈盈的暖意,好像平时吃饱了饭一样的舒适。
沈镜大惊,忙看向徐五爷,他正虔诚地望着神像,并没有看见这一好诡异的一幕。
沈镜长松了口气,不敢再待下去,“五叔,您看城隍爷都同意了,我是不是可以留下了?”
徐五爷回神,看向沈镜,他本以为这小青年在撒谎,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看来城隍爷对他颇为不一样啊,这孩子身上有缘法!
徐五爷眼神也变了,比之刚才的生疏礼貌,更加亲切和蔼。
“沈居士......”
“五叔叫我小沈就是了,以后还有劳您照顾。”
徐五爷笑容更温和了,这孩子多有礼貌啊,不愧是城隍爷看中的。
“当然可以,五叔这就带你去后院,来来来,走这边......”
徐五爷带着沈镜出了大殿,直往后院走。
沈镜跟在后面,暗暗给自己比了个耶,胖胖也激动得直摆尾。
东西配殿里相对于大殿要狭窄简陋许多。东殿旁边是一个拱桥式的门洞,大概两米高。从门洞过去,就是二进院落。
院落里有六间房,正中间是堂屋,吃饭的地方。左侧第一间是徐五爷在住。他带着沈镜往右侧的三间房里选了第一间,
“其他几间房很久没人住了,堆了些杂物,一时半会儿也清理不干净。这间房之前住在附近的童童过来借住了几天,收拾得还算干净。你就先住这里吧。”
徐五爷推开门,靠墙放着一张老式木架床,挂着蚊帐,铺着凉席。旁边床头柜衣柜俱全,窗户下放着一张书桌,摆着几本快翻烂的杂志。
房间大概有二十来个平方,虽然看起来简陋,但整理得很干净。
沈镜心里很满意,“谢谢五叔。”
“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五叔说一声就是了。”
沈镜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徐五爷急急忙忙要出去给他毛巾牙膏和买被子,说是现在虽然六伏天热,但院子里晚上也很凉爽,不盖被子容易着凉。
沈镜拦都拦不住,他想给钱,毕竟徐五爷看起来就非常节俭,这庙也是穷困潦倒,他实在不好意思占老人家便宜。
但徐五爷却怎么也不肯收,沈镜担心再推辞反而伤了对方的心。只能暗暗下决心,以后要对徐五爷好一点。这么一会儿,他心里对徐五爷就亲近了起来,真真切切把他当成了一个尊重的长辈。
徐五爷一走,沈镜立刻搂着怀里的胖胖问刚才是怎么回事,难道以后他要靠吃香烛过日子了吗?
不要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胖胖让他放宽心,虽然他需要吸收香烛,和信仰补充能量,但因为他有肉身,也是可以品尝人间美食的。
不过重要性肯定比不过香烛就是了。
沈镜听懂了,一个是主食,一个是零食。他到不介意,只要还能吃美食就可以了。
但这么看来,沈镜就必须得为这座城隍庙的未来考虑了,有人上香,他才能吃得饱穿的暖啊。
沈镜站在窗户口四下打量着,院子挺宽敞,打扫的也干净,从窗户看出去,阳光洒满院落,明亮清幽。院子东侧一角种着一颗黄桷树,高大茂盛,翠绿的叶间星星点点布满了嫩黄的花,满室飘香。
这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养老生活啊!
沈镜心里高兴,毕业后居住的地方找到了,也算了了一件麻烦事。
这城隍庙从外面看起来破旧,地理位置也偏僻。但里面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劲儿。也是多亏了徐五爷,如果没有他的用心呵护,这庙只怕早就彻底废弃了。
“小五确实用心,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心诚的......”
胖胖坐在窗台老气横秋地翘着胡须。
沈镜嘴角抽动,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胖胖一晃跳下了窗台,爪子捣腾着敏捷地爬上了黄桷树。
它站在树枝上,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插着腰,脖子高高扬起,满身飘逸的毛发随风荡漾,它高声道:
“城隍爷,以后咱们一起努力把城隍庙做大做强,共创辉煌!”
沈镜抿着唇笑了,他看着天边火红的落日,回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