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莱失眠了。
在床上连续翻来覆去几次之后,她最终认定了这个事实。
白千顷那几句话反复地在她脑海里来回重复,好似恶魔一遍一遍的低语。
姜莱莱忽地坐了起来,揉了揉头发。
颇为烦躁地想说些什么,可转而又变成了一声叹气。
拿起手机熟练地切换了小号翻看着言论,她曾经的那些英语成绩全部又被媒体翻出来。
甚至还找到了她曾经的老师甚至是同学采访。
姜莱莱都不想点开,可再往下刷,居然还有自己的妈妈。
也是,在媒体眼里,她的妈妈一贯是自己的发言人。
自己越发逃避的问题,她的妈妈回答得就越起劲。
如今也是,【姜妈妈说对自己女儿有信心并称一定会监督她积极应考】
姜莱莱打开微信,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上一次的转账信息。
谈什么监督应考。
姜莱莱苦笑,却也笑得无可奈何。
她捏着手机,不断地翻找着通讯录,想找一个人聊聊。
却又不知道能和谁说。
她好像被关在了一个无形的监狱里,连呼救都是无声的。
次日,白千顷点了一个早餐外卖。
听见敲门声,去开门之时,乍一看差点被吓死。
姜莱莱披散着头发,甚至好像连发丝都还未干,脸上敷着白色的面膜,还穿着白色的睡裙,拎着自己的早餐,眨巴着好似狗狗一般的眼睛。
她实在不理解姜莱莱如此装扮,下意识说道:“天刚亮就开始扮鬼,你倒是勤奋。”
姜莱莱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职业素养,职业素养。”
转而她又问道:“很难看吗?”
白千顷接过姜莱莱手里的早点,嘴里的语气冷淡:“没有,是好看的。”
姜莱莱松了一口气,跟着白千顷就想往她家里钻。
被白千顷一个转身挡在屋外。
姜莱莱不解,抬眼看着白千顷,撇了撇嘴:“白翻译,不会那么小气吧。我都帮你拿外卖了。”
白千顷站在原地,面色冷凝,身上散发的雪松香味,这些合而为一,让人好像只是伸手便能触及寒冷,从而心生畏惧。
她抬起拿着外卖的手,冷声说:“我记得我点的是外卖,并且提供了详细的地址,让他们能准确无误地送上门。”
姜莱莱闻言头慢慢地低了下去,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白千顷见状,将眼神撇开:“吃早点吗?我可能点多了。”
姜莱莱赶紧将头抬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千顷将早点打开包装,姜莱莱才意外发现,居然有两份,而且有一份还是低脂面包。
甚至还有脱脂牛奶。
她自觉道谢:“谢谢。”
谁料,白千顷神色未动,只是将牛奶放进微波炉又热了一下,在递给姜莱莱的时候,自顾自地说道:“只是店家多送了一份。”
姜莱莱接过牛奶,嗅了嗅香味,喝了一口,活脱脱像一只偷腥的猫一般露出了满足的表情:“那也谢谢店家。”
白千顷抬眼看着姜莱莱,语气不自觉地重了几分:“你倒是客气。”
姜莱莱啃了一口面包,笑了笑。
白千顷端了一杯咖啡过来坐下,大约是咖啡过热带了几分雾气,她伸手摘下了眼镜。
整个人反倒看着更加凌厉了一些,她看向姜莱莱问道:“怎么样?姜小姐想好了没有?”
姜莱莱小心翼翼地迎上白千顷的眼神,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牛奶,她的声音糯糯的,也弱弱的:“可以不赌吗?”
白千顷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姜莱莱:“看来,姜小姐有其他选择了?”
姜莱莱想了一会儿,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白千顷有一种老鼠遇到猫后的无力感,好像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她本就没有多余的选择,说是给自己时间做决定,实际上自己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如果再纠结下去,耽误的也只有自己的时间,她白千顷又不会损失什么。
“我觉得有些时候,你算得那么精不太好。”姜莱莱这句话说的声音很细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白千顷也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轻柔地:“嗯?”了一声。
姜莱莱叹了口气,问:“白翻译,保过吗?”
白千顷点了点头,重新将眼镜戴上,转眼间又变成了一副斯文的模样,她淡淡道:“我说了,是赌约。”
话音落,她抬眼看着姜莱莱。
姜莱莱注意到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她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抬眼。
她看着白千顷,有些时候明明熟悉白千顷的味道,她的话语,可偏偏对上她的眼睛还是会觉得平白生出一丝冷意。
姜莱莱将头低下,喝了一口牛奶。
答应道:“好。”
白千顷嘴角轻轻勾了勾,她起身往房间内走去。
没一会儿她便走了出来,抱了一大摞书,颇有姜莱莱那天的阵仗。
姜莱莱抬眼看去,第一本赫然写着《英语四级速成手册》
往事仿佛浮现在眼前,她有些尴尬地回避着视线捂着脸。
白千顷将那一摞书放下,厚重的书本落在桌子上响出闷重的声音。
她拍了拍那一摞书,用着轻松的口吻说道:“先把这些做完吧。”
姜莱莱闻言再看那一摞书,眼睛都瞪大了:“你这是报复!”
白千顷随意拿起一本,拿起来翻了翻,劝道:“不是都说嘛,学霸的养成背后一定有题海战略。”
白千顷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姜莱莱更加觉得白千顷这话是报复。
这句话是当初她劝姜莱莱的原话!
她将手里的咖啡“啪!”的放下,站起身来,便赌气说:“我不要你教我了。”
白千顷也不急,拿起手机,姜莱莱刚才答应的话便被放了出来。
姜莱莱不敢相信地看着白千顷,她想说卑鄙可偏偏看着白千顷那张斯文的脸,那浑然一体的书香气质,又说不出口。
最后哽在喉间,只能看着白千顷一个劲地说:“你你你。”
白千顷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支笔,将其放在桌上,一句轻飘飘的:“还要耽误时间吗?”便彻底拿捏住了姜莱莱。
姜莱莱丧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拿起那支笔,看着那快有她一半高的题,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伸手抱住白千顷的手臂,埋头撒娇:“好翻译,白翻译,这太多了。”
姜莱莱记得这招昨天还挺好用的。
可今天,白千顷都未看她,伸手将她的手摘了下来,语调冷漠又无情:“如果不够,我可以再买。”
姜莱莱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白千顷拿起一本继续说道:今天若是写不完的话,那明天便再加一本。
姜莱莱又赶紧往前走一步,拿过本子,咬牙说道:“写!我现在就写,不就是几道题吗?区区英语题而已。”
姜莱莱记得那天晚上白千顷做得很轻松,和默写答案没有什么区别。
人与人之间差距应该不会那么大吧?
一个小时以后,姜莱莱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她用了一个小时做了一道阅读,结果还是全错的。
她趴在桌子上,看了看自己全然是红笔打叉的卷子又看了看打叉的始作俑者。
如今居然在悠闲地喝着咖啡?
她瞪着白千顷。
白千顷却仿佛视若无物。
她将咖啡放下,拿起手里的书继续翻看着。
姜莱莱忍不住了,她上前去抽开白千顷手里的书。
可对上白千顷的眼睛,她又弱了气势,膝盖都软了几分快要跪下了,声音也弱了:“白老师,教教学生吧。”
白千顷将书本重新拿回手中,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卷子:“继续。”
姜莱莱无助地将手收回去,继续回去拿笔写着。
可又是错的。
每一道题都是错的。
姜莱莱是知道自己英语很差的,可看自己无论怎么做都只能得到叉的试卷,还是很挫败。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红叉,忍不住红了眼睛。
白千顷接了一杯水走过来。
姜莱莱将头垂着,声音很丧:“我是不是很笨,你要骂我就直接骂吧。”
谁料白千顷只是拿过试卷,拿笔将正确答案写在每一个题目的旁边,再递给姜莱莱。
意识到姜莱莱情绪不对,她伸手摸着姜莱莱的头顶,安抚着:“只有知道错,才能知道怎么样对。”
姜莱莱吸溜着鼻子,没出息地说:“那我老早就知道怎么错了。”
白千顷笑了笑:“那现在我教你怎么把题做对。”
说着白千顷站在姜莱莱身后,一字一句地翻译给姜莱莱听。
白千顷念英文很好听,会让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白千顷身上很好闻,清清冷冷的雪松香味,总是能在鼻息之间,抚慰人心。
白千顷的手也很好看,白净修长又骨节分明。
“你听懂了吗?”白千顷问。
姜莱莱才恍神。
看着白千顷有几分畏惧:“啊?懂了,懂了。”
一个笔杆轻轻地敲在姜莱莱的头顶上,声音却很严厉:“说说看,你刚才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