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纳的破防真情实感,季庭的高兴同样。他看了一会儿光脑,自在地笑起来。
瓦尔纳会长,大好虫,爱他。
地上有一些生物开始出门活动了。
一个个小孔洞在沙滩上显露出来。
“嘘——”
“我们的朋友要来了。”
一只只艳红的,挥舞着大钳的螃蟹钻出来,在泥滩上横冲直撞。
“红脚蟹。”季庭介绍,“红树林忠诚的守卫。”
当红脚蟹集体出行的时候,就没有季庭什么事了。
就像吵架的时候声音大的虫有理,走路的时候脚多的也无畏。
沙滩上的红脚蟹一个接一个地钻出来,他们忙忙碌碌,红色的轨迹纵横交错,把沙滩分割成一块一块。只有季庭所在的地方被避让出一圈空地。
只有这么一点立锥之地,因为不想打扰它们,季庭一时间成了金圈中的唐僧,寸步难行。
他有点无奈地抬起眼睛,摊手对着观众说:“救救我啊——我被螃蟹困住了。”
季庭的直播间里此刻有一百多万虫,评论堪称百花齐放。
[直接过就好了,他们会跑的,不会被伤到。]
[镜头拉远了……好可爱啊!]
[我说螃蟹。]
……
但评论刷这刷着,画风逐渐抽象……
[阁下的知识储备真多!阁下辛苦!阁下最棒!]
[呔!大胆螃蟹!竟敢挡阁下的路!虫畜异道,贵贱有别!与尔三息,速速回避,饶尔不死!]
[邪恶横贯天下,善良寸步难行。阁下真的,我哭死。]
……
不过好在还有正常一些的。
[?疯了?]
[你们怎么了……阁下怕这个吗?我马上到!]
无论何时何地,季庭经常为自己观众的多样性感到迷惑。
不过这样的观众他更习惯,不由得放松一些。
因为身份和环境的巨大差异,季庭决定作为雄虫直播时其实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对于本土虫来说,雄虫探险简直是金块珠砾。就像某个大人物独自出行被刺杀,许多人第一个问的是:他自己就出门了?不理解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当千金之子偏要去坐垂堂,潇潇君子偏要去倚危墙,作为强势的一方,他们、或者多数的他们,选择了听听季庭的理由,尊重他的选择。
他们完全可以不听他的意见,用公利、冷暴力和一片好心把小雄子送回温室,锁进笼中。
那季庭只好跟他们搏斗。
但是他们听了,所以当季庭站在这里,他们不申雄虫柔弱,只说可以通过;不重外界危险,而骂螃蟹无眼。
在这里开玩笑,其实是一种认可和支持,意思是:不用担心,你足以轻松通过这里。
真的很可爱。
要是以后的粉丝都是这样的话,三千万也不是不能再探个洞……
咳!开玩笑的。
季庭说:“我不怕的,我就是开个玩笑,站在这多看一会儿。”
“你们还看吗?”
[不看了,阁下走吧!]
[背包看起来好重!目的地远不远?]
[呔!阁下仁善,大胆螃蟹还不速速退下?]
[?真的很难理解这种语言艺术。]
季庭往前走,像是摩西分海般在走出一条小道。
红脚蟹们也不理他,忙活着自己的事儿。
它们到处乱窜,抢东西、挥舞螯钳、求偶、把木茄榄的落叶和种子拖进巢穴……抓紧一天中最好的时机,忙的不可开交。
还有一些青蟹,它们一样忙,偷摸摸溜着树根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瞧不起游街的闲虫。
季庭一路走,红脚蟹一路忙,滴螺慢吞吞不大动,长尾黑面猴到处找吃的。
一种矮小的,大概只到季庭膝盖,像是脱发的鹿似的哺乳动物也出来觅食,看见他,就一眨眼不见了。
太阳越升越高,快到十一点,红树林里的温度升起来。
地面更干了一些,虽然仍然泥泞遍布水坑,但螃蟹们决定收工回家。
一个怪模怪样的小东西爬出来了。
它在泥滩上扭来扭去,突然一跃而起,在水面上砸出“啪!”的一声,又接连跳走,动作迅捷,吓了季庭一跳。
直播球立刻调转脑门去追,可是晚了一步,只留下一个跃起的侧影。
追出去几米,直播球悻悻返回。
“好像是滩涂鱼?”季庭不确定地问观众。
[□□头鱼尾!我看清了!]
[身体长扁,有高背鳍和有力的胸鳍。是滩涂鱼。]
[这丑东西。]
[?一只小小的滩涂鱼而已,它做错了什么呢]
“滩涂鱼是近海的小型底栖鱼,有大眼睛!适温适盐性广,淤泥或泥沙底质的高潮带、河口、红树林都能看到它,定居在洞穴里。”
……
“嗯,高潮带。就是涨大潮和涨小潮之间差距的地方,所以露出时间比较长,我们所在的位置也是高潮带。”
可能是季庭问什么答什么的样子太乖,积攒的民意终于压不住了。直播间开始疯狂夸季庭,了解的多、准备充分、态度认真、巴拉巴拉……直播间一时成了夸夸群,夸的季庭简直不好意思。
探险到了新环境,想要让自己收获更多,本就应该提前准备,季庭做的一点都不多。
季庭可以被夸帅气、被夸阳光、被夸友善,等等等等。他都能坦然接受,因为他知道这些值得夸赞。可当往常基本功般的东西如今却被拎出来崇拜赞美,一时让他目瞪口呆,害羞的不知所措。
“没、没有,知道这么一点儿是应该的……”
“别太夸张了,到了真懂的面前会丢虫的……差不多行了……”
“哎!不看了啊!看不到看不到,这都不是我说的。”
季庭被夸得脸有点红,也可能是晒的。黑眼睛变得亮晶晶,站的都更直一些,好像自己真的很了不起。
小孩都吃这套,二十四岁的也一样。
滩涂鱼在树和水坑之间来回往返。
季庭开始赶路,他得抓紧时间赶到目标地点。
红树林的一天不是全都适合前进,正午时分的树林太闷热了,不适合前行。而且负重跋涉一上午,他需要休息。
红树林中一地树根,板状根是道道门槛,呼吸根是根根铁钉,季庭却如履平地。
他就发亮的黑瞳如同深邃的猫眼,总能从一地障碍中敏锐地发现落脚点。明明背着背包,却身轻如燕,起步落足都是简单自在,毫不打晃地,好像这条路他走过一千万遍。
没有了海水,没有了乱蟹,没有了心事,没有了束缚……这里树叶太密,于是他来代替风。
这一刻,好像一切都在他面前沉默,注视他向前。
季庭像是不喘气的铁虫一样,一口气向前走了将近十里。
[阁下?休息一下?]
……季庭专心赶路,没有看评论。他偶尔说几句话,但从来没低过头。
[救命,说是雌虫我都信……]
[?不远,但路况也太复杂了。警校生,我走肯定卡腿。]
[平衡和反应都很好,判断也杰出,阁下看起来很有天赋,而且精于此道。]
[哪位阁下会训练这个啊!真的这么爱吗?]
[有虫认识这位阁下吗?]
……
等太阳到头顶,季庭也到了目的地。
这是个少有的,空旷一些的地方,四周都是树,中间有一块平整的石头。阳光散在青黑色的石头上,周围都是阴凉,好像一个传统而漂亮的天井。
路上的猴子都下树乘凉了,季庭终于可以休息。
他掏出自己那条用来涉水的裤子铺在树根上,然后一屁股坐下。
还是有点累的,正好补充一下体力。
季庭从包里找出一排营养液。
营养剂这东西真的很方便,可季庭来到虫族后从没见过,还是季庭做准备工作时发现的。
营养剂是战时流行的东西,主要在战区和贫民手中被消费,因为它不仅便宜,还很轻便方便,一管一点点就很垫肚子。虽然营养也算全面,但都是科技与狠活。里面大部分是废料培殖的单细胞蛋白,还有一些补充的乱七八糟,味道口感都不在设计者的考虑范围内,是典型的生命体征维持餐。
战后,营养液渐渐从战区退出,这两年经济恢复,但凡吃得起饭的贫民也不爱吃这个了。
营养液慢慢无虫问津,变成了一些特殊虫群的专属。
这个特殊虫群当然不会包括雄虫,因此季庭一直没见过它。
不过他在了解之后,迅速地把它搞到了。
二百毫升管一顿!小巧轻便随身携带!包装结实抗打耐摔!季庭探险的梦中情餐!
他掰开一管,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像在喝带点腥甜味,像喝润滑油。
还行。
营养剂下肚,奇怪的饱腹感升起。季庭新奇地摸了摸肚子。
不过还需要再补充一些水分。
他又吨吨吨喝了一点水。
这次旅程的计划最多是两天一夜,他带了五升水,这对红树林的天气和他的运动量来说不算太充裕,红树林里淡水不太易得,季庭需要节省一些。
喝了几口,季庭停下来,拿起水看了一眼。
不多不多,再喝点。
自从季庭开始野餐,直播间就一片死寂。
[榜一?拉个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