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疼死了!”
几个鼻青脸肿的小混混聚集在单元门外,捂着胳膊纷纷叫苦不迭,楼梯口处则站了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对这帮混混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鄙夷。
混混的领头人独自坐在一层的楼梯上,他脸色铁青,胸口和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但也只能强忍着不敢做声。
“叫什么叫,吵死了!”
另一个纹着黑豹的花臂大汉从楼上走下来,先对着门外的小混混们一通训斥,然后抬脚踢了混混头子一下,“还傻愣着干什么?老大让你上去!”
“诶,是,我马上就去!”
他连忙冲着花臂大汉点头哈腰,接着一路小跑冲上了楼,一直跑到一扇有数个□□把守的大门时,他才小心地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屏气凝神地推开大门,用极尽谄媚的语气叫了一声:“强哥?”
“你小子还有脸回来?”
背对着门口的沙发后方燃起一缕呛人的白烟,粗胖的手指夹着烟头在桌面上捻了一下,门口看守的大汉顿时会意,一脚把他踹进了房间内。
“我听说你们这趟出去什么也没捞到,还被一个小姑娘暴打了一顿,”沙发上的男人回过头来,油乎乎的光头上扣着一顶黑色的宽檐大帽,“你倒是说说,我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呢?”
“强哥,您先听我说,那个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啊,”混混头子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连眼睛都不敢向上抬一下,“她……她可是从城外来的!”
“城外?在这种时候?”男人抬眼瞟了一下窗外,黑压压的辐射云正在向落日城的方向扩散,“我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我说得都是真的,千真万确!那人的穿着打扮就不是咱城里生产出来的,而且口音也跟咱们大不相同,绝对是外地人!”
“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男人思索了一阵子,随后掐灭了只抽到一半的香烟,“我希望你还能记得她的样子,并且帮我找到她,我有一笔交易想跟她谈谈。”
“您放心,最晚到明天我一定把她的位置发给您!”
“去吧,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
哗啦——哗——
“当当!看看这是什么,”向璈翻出一个扁扁的长方形盒子,得意洋洋地在白孚勉强晃了几下,“巧克力!这可是末日里的好东西!”
白孚没有露出她预料中的欣喜神情,反而问了一句:“巧克力是什么?”
“嘶,你不会连这个都没见过吧,”向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干脆现场拆开包装,掰了一块塞到白孚嘴里,“尝尝。”
“好苦……”白孚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她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难吃!”
“吃糊糊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这么说,真就山猪吃不了细糠呗,”向璈翻了个白眼,把巧克力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你不吃我吃!”
“撬了别人家的门,拿了别人家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塞进自己口袋,”白孚打量着她挂了一身的战利品,忍不住砸了咂嘴,“你跟土匪也不相上下了。”
“这是什么话,反正这个小区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留在家里的肯定都是不要了的!而且你看,防风打火机、剪刀、纸、毯子……这不都是咱们急缺的物品吗?”
“辣椒酱也是?”
“我这么多天口里都快淡出鸟了,你还不准我找点调味品吗?再说了,这辣椒酱里它也有盐分,平时可以补充无机盐……”
“停停停,我可不想听你狡辩,”白孚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省得她又编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与其跟鬼子进村一样挨家挨户地拿东西,你还不如先想想怎么保证安全,万一那几个蝗虫士兵又追上来了怎么办?”
“安了,他们大概率不是冲咱们来的,”向璈一把扯开她的手,然后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我更倾向于他们的目标可能和咱们重了,所以想从这里试试能不能得到另外的线索,但这绝对不是第一任务。”
“你哪儿来的自信?”
“啧,请相信我作为一个雇佣兵的职业素……完蛋,我好像说漏嘴了。”
向璈的神色骤然大变,她赶紧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目光极不自然地在地面上游走,似乎是泄露了什么天大的机密。
“哦~难怪你枪用得那么熟练,而且对赏金猎人那一套也很熟悉,搞了半天你以前是干雇佣兵的,”白孚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废土上比她更穷凶极恶的人可多了去了,“那你为什么藏着掖着的?”
“这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向璈心事重重地别过头,连语气都失去了方才的得意和兴奋,“走吧,去找个适合休息的地方,你不是抱怨昨天晚上没能睡个好觉吗?”
白孚感觉她突然怪怪的,像是被揭到了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伤疤,一副受了刺激的样子。
“我以前听说过,有一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会患上……好像是叫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的,”她试探性地跟在后面提了一下,“你见过这种病吗?”
“我没有ptsd,”向璈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我这只是一个有道德、有良知的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哪有正常人专门说自己是正常人的,还在前面加一堆不像正常人会强调的定语……”
“你要是不打算走可以直接留在这里,”向璈突然停下脚步,语气中带了一点明显的愠怒,“要么就闭上你的嘴,然后跟上!”
白孚见她生气了,只好先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屁颠屁颠地跟着她继续搜寻下一栋楼。
城市的运行几乎高度依赖于水电气的供应,随着落日城被攻陷带来的大规模停水停电,绝大部分的工厂都陷入了瘫痪状态,而失去工厂的城市完全不具备自我生产的能力,只能被动地等待食物耗尽并死亡。
而辐射浓度会升高的消息又不知被谁散布了出去,终于,人心惶惶的市民们纷纷决定抛弃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选择拖家带口逃离这座危险的城市,留给二人搜寻的实际上是几座空楼罢了。
只是这当中有几个问题——二人在进城时的路上并未看到有难民以外的人,海量市民逃离家园,怎么会一点踪迹都留不下呢?
而且那天看到的混混为什么不离开?他们难道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吗?
情绪逐渐平稳下来的向璈开始思考正经事情,她断定在落日城附近一定还有另外的藏匿地点,只是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来寻找呢?
“看路,再不停下就要撞到门了。”
咚——
“哎呦,疼!”
向璈摸了摸鼓起一个包的脑门,旋即抬起头看了眼门牌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逛到这栋楼的最后一户人家了。
“谁呀?”
“坏了,这家里有人,”白孚连忙拽着向璈躲进楼梯口,“嘘~看你干的好事!”
“我又不是故意的……”
吱嘎——
正说着话,刚才被撞到的住户门忽地被推开了,只见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婆婆扶着门走了出来,睁大了眼睛张望几圈,并没有发现躲在杂物堆后的二人。
“是个老奶奶诶,她家里好像没有其他人,”向璈隔着一段距离观察了下室内,随后向白孚提议道,“不如咱们出去跟她聊聊,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重要情报。”
“你最好看清楚了没有其他人,以及决定这不是个馊主意。”
打定了主意的二人从杂物堆后走了出来,笑脸盈盈地向老婆婆问了个好,“奶奶,您一个人在家吗?”
“对呀,”老婆婆似乎眼神很差劲,眯着眼睛盯了二人好半天,只觉得她们的打扮像是修理工,“你们是来修水管的吧?”
“啊?”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向璈先接下话茬,“啊……是,您先放我们进去说话吧。”
“好,快进来吧,”老婆婆像是缺失了对危险的感知度,很爽快地招呼两人进屋,“这水都停了一个星期了,我记得水卡上还有水,应该是管道出了问题,不过之前给你们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呢?”
一个星期,看来蝗虫入城的时候供水站就被破坏了,这帮人恐怕是故意来损坏落日城的基础设施。
“呃……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通讯线路出了故障,一直在维修,忙得很!”向璈装模作样地把扳手掏出来,“这不,一腾出时间我们就来了嘛~”
“说得也是,你们工作忙,我能理解,”老婆婆从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二人,“幸亏我提前存了一些桶装水,不然这几天还真是不好过。”
“这么大一桶水,您能把它放到饮水机上吗?”
“嘿,我当年可是参加过隔离墙修建的能人,连辐射危机都没能把我怎么样,一桶水还能把我难住咯?”
“奶奶您还是先坐下吧,别闪了腰,”白孚赶快扶着老婆婆到沙发上,然后小声跟向璈交流起来,“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去跟她聊会儿天,我修水管去!”
向璈晃了晃手里的扳手,把身上的背包丢给她,随即转身去楼道找主水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