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走得很慢,四肢仿佛刚长出来一样,不太受控制。
这就导致他们的行进样子有些奇葩,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姜洄甚至怀疑他们的膝关节长反了。
……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新人们经过“艰难”跋涉,终于来到了台子上,并且转身面对着宾客们。
按照流程,接下来就要鼓掌了。
果然,在司仪的指挥下,宾客们纷纷起身,对着台上的新人机械鼓掌。
相比较原住民,玩家们的动作慢了不止半拍,他们在纠结规则相冲的问题,一条告诉他们要起立鼓掌,一条告诉他们不能离开自己的椅子。
该相信哪一条呢?
玩家们举棋不定。
尤其是当马尾女已经连人带椅子都不见了之后,他们就更谨慎了。
坐错位置的代价就是死亡,或者说违反规则的代价就是死亡,既然如此,他们多小心也不为过。
不止苗小苗在犹豫,运动男等人也在犹豫,他们周围其他宾客都已经站起来了,而鼓掌声的节奏越来越快,仿佛在催促他们快点做出选择。
“啪啪!”
“啪啪啪!”
“啪啪!”
“啪啪啪!”
……
掌声仿佛鼓点一样,敲在玩家们的心脏上。
“砰砰!”
“砰砰砰!”
“砰砰!”
“砰砰砰!”
夹克男铁青着脸,他捂着胸口坐在座位上,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椅子,支撑着身体与掌声相抗衡。
原本掌声只是精神污染。
但现在已经彻底影响到了他的心脏。
掌声速度越来越快。
心脏速率也越来越快。
人类心跳速率超过150/分就有很大的猝死风险。
如果超过200/分,必死无疑。
夹克男死死按压着自己的心脏,想用物理的方式让它安静一点,然而用脚指甲想,都知道这种方法没用。
短短几秒,掌声更快了。
夹克男的脸色越来越红,脸部血管在心率影响下几乎要被涨破了,或者说已经有细密的血珠从脸上渗出,只是他自己浑然不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心率过快影响了夹克男的思维,他不敢继续赌下去了,虽说鼓掌不可能鼓一辈子,宾客们迟早会坐下。
但他真的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答案是肯定不行。
夹克男的眼球凸起,白色的部分布满了层层血丝,此时他看向四周景物的感觉,就跟在玩某些单人游戏时角色受伤时差不多。
——视野的边缘一片血色,意味着角色的血量所剩无几。
换成现在的情况,就是他随时可能死掉。
夹克男“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加入了鼓掌的队伍中。
这一次,掌声没有再成为负累,心跳声完美融入了进去,心率造成的负担瞬间消失不见,然而他脸上渗出的血珠却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彻底逐渐糊住了他的整张脸。
其实从夹克男感到难受,到他站起来加入宾客们,前后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只是压迫感太强,给了玩家们一种已经过了很久的错觉。
夹克男做了一个错误的示范,其他人更不敢轻举妄动,然而摆在面前的心跳加速也是实打实的威胁,硬抗下去未必就是正确的路。
例如秃顶男,早在夹克男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行了,不是不想起来,而是因为身体原因,根本无法站起来。
他的年龄本就比其他人大一些,没遭遇意外时活得也挺滋润,身上难免带了一些富贵病,平日里无所谓,也没到非得吃药控制的地步,但在这种高强度的刺激下,还是受不住了。
秃顶男死于心率过快,只是因为他是在椅子上死亡的,其他人既要想办法,又被夹克男吸引了注意力,一时半会没有注意到他。
苗小苗在飞速转着脑子,想要寻找出生路,其实她已经想到了办法,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能行。
就在苗小苗犹豫的时候,姜洄终于动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她没参加过婚礼,但也知道正式流程应该是什么样的。
新郎新娘第一次上台时,全体宾客的确应该起立鼓掌。
但同时,他们也不该离开自己的座椅。
所以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像她现在这样,一条腿跪在椅面上,一边双手鼓掌。
一条腿站着也是站着,但同时身体没有离开座椅,这完全符合婚礼会场的规则。
这不是唯一的解法,像是那种把胳膊搭在椅背上的鼓掌方式,也在规则范围之内。
姜洄还听说有的小孩子会直接站到椅子上鼓掌,既不违反规则,还能看得远一些,免得错过仪式上种种好玩的环节。
总之办法很多,选哪种全看个人喜好。
苗小苗一直在注意着姜洄那边,她始终认为对方是个特殊的npc,或许就是本次副本通关的关键。
——也可能是本次副本难度过大的原因。
苗小苗学着姜洄的样子,先盘起一条腿在椅子上,然后才改换姿势慢慢站起来。
动作慢既是因为怕身体有同时离开的危险,也是因为此时的心脏负荷太大了,不慢着来可能会有危险。
无论如何,苗小苗终于同时满足了两项规则,她的心跳速率在缓缓下降,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运动男、红发女和短裙女别管心里拿姜洄当重要npc还是副本boss,此时都有样学样,也都摆脱了掌声带来的伤害。
姜洄一直在第一排,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等到司仪让大家停下鼓掌全都坐下时,她才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觉得,噫,好像少了几个人。
起初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回头重新看了几次,最后确认的确是少了,而且少的好像都是她接来的人。
姜洄有些疑惑,理论上居民不会在污染区内消失,他们只会被困在里面,在理智尚存时煎熬地等待着自己命定的结局。
然后,在污染源消失的那天,他们的污染值会瞬间爆表,迎来没有格式化机会的生命终结。
所以那些人的消失就显得很奇怪,姜洄想不明白为什么,恰好此时台上司仪说完了无聊至极的开场白,宣布婚礼进入下一环节,她也就收回思绪,将目光投到台上,盯紧了新郎新娘,希望别再出奇怪的事。
以及,她得好好想想,污染源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和出现了至少两次的盖头新娘有关系。
可是盖头新娘在哪里呢?
姜洄的目光在场内逡巡,然而几乎所有人的表现都符合教科书上“污染区内居民”的描述——呆板、僵硬、偶尔伴有诡异的举动。
说是“几乎”,是因为姜洄发现她接来的宾客里,有几个人的表现格格不入。
他们既不呆板也不僵硬,脸上恐惧不安的表情非常生动,一看就是有感而发,而非被污染源控制出来的效果。
——他们身上肯定有问题。
姜洄深深地看了仅剩的运动男、红发女、短裙女和苗小苗几眼,随后收回视线,心里盘算着待会要用什么借口去近距离接触一下,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和污染源有关。
婚礼的进程很快,从介绍两人如何相识到给父母敬茶改口都很顺利,于是在吃饭之前,就剩下了最后一个环节。
邀请亲朋好友们上来做游戏。
作为新郎最亲近的妹妹,姜洄第一个被邀请到了台子上。
之后是新娘的姐妹和女性朋友,也被司仪邀请了上来。
其中就有红发女、短裙女和苗小苗。
姜洄数了一下,包括她自己在内,一共7名年轻的姑娘。
因为是新郎的表妹,姜洄站在了姑娘们中间,绝对的c位,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把表情呆滞的居民和格格不入的那3个人分开。
司仪已经开始在邀请男性嘉宾上台了。
借这个机会,姜洄对身边的女生笑了笑,借着互通姓名的机会,快速打量着对方。
对方的年龄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20多岁的样子,短发,身穿随时都能参加晨跑的速干衣,戴着一副差不多占了半个脸的黑框眼镜。
之前姜洄还没注意到这个,现在越看越古怪,不是说穿成这样来参加婚礼不行,而是多少显得有些不正式。
换句话讲,如果是普通的宾客就很正常,人家就是维持社交关系,来凑热闹的,自然不用多正式。
但既然这个姑娘能被请到台上参加活动,而且坐在第3排的位置上,就证明她和新娘的关系很好,怎么也不该穿成这样就来了。
果然很可疑。
姜洄看完苗小苗,又去看一起来的那几个人,不知是不是心存疑虑的原因,她觉得除了短裙女外,其他几个人的穿着也不正常。
这时,司仪已经把选好的男嘉宾都请了上来,然而并非是7个,而是14个,刚好是女嘉宾的两倍。
姜洄心里顿时生出警惕,这个人数,肯定有问题,如果要按照性别捉对游戏的话,一个女嘉宾要应付两个男嘉宾,妥妥的劣势啊。
果然,当司仪介绍完游戏内容之后,场地内的景物瞬间起了变化,原本的现代化装饰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洞房。
台上的表哥被捆成了粽子丢在一边,之前换上婚纱的表嫂,再度变成了一身红的盖头新娘。
姜洄:……没完没了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