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爱你
温柚迷迷糊糊地转过去, 手搭在圆滑的浴缸边缘,在云深离开的一瞬, 禁不住抽抽了一下,像是挽留。
结束了吗。
她扶着浴缸喘气,一池子水搅弄半天,水温下降了不少,玫瑰精油甜暖的气息融在潮雾中,让人仿佛置身于大雨肆虐过后靡艳的花园。温柚想撑起来一些, 然而下一秒就被按住,身后的男人竟然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他一只手掐住了温柚的脸,指尖模仿接吻的动作碾压她嘴唇, 直至探入她口腔,搅弄柔软的舌头。在水下, 他不容忽视地将她再次占据。
这也太凶了……
温柚手根本使不上劲,膝盖在壁上打滑,重重砸落下去。
她疼得嘶了声,身子瘫软地往下塌, 即将被水淹没,云深不由分说将她捞起来, 带着她的手扶好, 俯过去咬她耳朵:“就这点本事?”
水上像起了一阵狂风, 汹涌拍岸, 再坚硬的礁石也经不起这般摧残, 没一会儿这软绵绵的岸礁就被打碎, 卷进海浪中随波逐流。
云深居高临下,盯着女孩纤细而紧绷的脊骨, 覆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之下,透出极漂亮的轮廓,让人心生无限珍爱,爱惜到了极点又滋长出难以抑制的掌控与破坏欲。
或许是因为体温越来越高的缘故,温柚只觉得这水忽然凉得刺骨,她止不住发起抖来,颤颤巍巍地逃离,去打开热水开关。
“冷吗?”云深掐着她的腰把人带回来,“我还不够你热的?”
温柚转过头去,恰好他欺身过来,以一个并不自然的姿势单手捧着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温柚紧张到了极致,云深却偏有探险精神,硬要在这时候通入关卡,就如他舌尖一样蛮横,压着她战栗的舌头,直抵深喉。
温柚一边和他接吻,一边咕咕哝哝冒出几个破碎的字。
云深笑:“喜欢叫我名字?”
“……”只是名字里的一个字,温柚否认,“谁要叫你。”
“那你嚷什么?”云深恶劣地问她,“太什么了?”
“……”
太不要脸!
温柚有力气的话,真想咬死他算了。
直到云深也觉得这水太冷,他将温柚抱起来,看到她泡得都发皱了,他拿浴巾一点点将她擦干净,室内暖气足,湿意带走身上也就不再冷。
一直没分开,温柚环着他的肩挂在他身上,心脏随着海拔的升高跌宕,温柚连哭都没劲儿了,扭头看到落地窗外,从十一点多灯火遍布,到现在已经一片浓黑。她所处的地方还明亮着,这种独在明处的感觉太过荒|淫,温柚手指胡乱抓了下云深的背,让他别往落地窗那边去。
云深难得听话地离开落地窗,把温柚抵在不透明的墙上,用力地吮吻,低声说:“怎么办,哥哥我保存了快三十年,最重要的东西,被你夺走了。”
温柚眼尾红透,鼻息咻咻像只离水的鱼,又听他接着道,语气含混:“想好怎么负责没?”
温柚手陷入他发间,咬唇:“明明是扯平了。”
说得好像,只有她单方面享用他似的。
“是吗?”云深轻笑,“我怎么觉得有点亏。”
温柚想了想:“因为你更老吗?”
“……”云深低下头,扯唇,漆黑的眸底忽然动荡起来,重重握着她沉默而凶狠地留下印记,持续很久,再张口时,他声音沙哑至极,“因为我更爱你。”
“胡说。”温柚在全然失控的情况下也要硬挤出这句话,“别以为你……做什么都是第一。”
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又如何。
别太傲慢了。
总有人比你强,总有人会胜过你,总有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做了更多的事。
云深没和她辩。
直到清理完身子,昏昏沉沉地跌到床上,温柚精疲力尽,被男人搂进怀里,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拂过耳畔:“那就比一比。”
“比什么?”温柚慢半拍道,“比谁更喜欢谁?”
云深挑眉,餍足之后眸底的颜色更浓郁,眼廓拉出深刻而缱绻的线条,散漫又自恋地道:“哥哥知道我们柚子非常、非常喜欢我。”
温柚别开眼,心跳声很重,除了被他拽到之外,还莫名产生了奇怪的念头。
听他的语气,好像对她的心事无所不知,好像已经知道,她在相识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恋着他。
时至今日,温柚已经不那么避讳被他发现。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让她像刚喜欢上他那样和他相处,她也做不到。
随便了。
就算觉得她倒贴也无所谓,谁规定女孩子不能先动心,谁规定女孩子不能喜欢的更多一些……
“但我要和你比的不是这个。”云深垂眼,捏了捏温柚下巴,“不用比爱不爱我,只比爱不爱你。”
“我和你,都来爱你。”
这条赛道,她是唯一终点。
他想要她爱她自己,然后,他会比她爱自己,爱她更多。
温柚脸埋下去,不知为何,眼眶忽然酸了。
她从前总觉得,爱是谨慎的,是有限的,是绝对不可以挥霍的。
爱她的人会抛弃她,会离开她,她爱的人也许永远也不知道她的感情。
现在忽然想起来,很小的时候有人就告诉她,不要哭,不要只顾着逃跑,要让伤害你的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于是她学会保护自己,学会爱自己,然后也爱上了这个,教她保护自己的人。
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这些年来,温柚已经做到了很努力地爱自己。
今天他却说,要和她比一比谁更爱她。
这让温柚忽然觉得,好像可以不那么谨慎了,好像也可以任性一点,她的底气不再只有单薄的自己。
她也要成为一个趾高气扬的,爱的富翁了吗?
温柚没有掉眼泪,只是把脸埋在云深胸口,轻轻地吸了下鼻子,慢吞吞说:“那就比吧,输给你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云深扬眉:“你哥这辈子从来没输过。”
“别拽得太早了。”
“我这叫自信。”云深把温柚提溜上来一些,“再亲会儿。”
“……”
都快三十了,他这精力,未免太恐怖了些。
温柚腹诽,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眼睛一闭上就像晕死过去似的,人事不省。
次日是周六,温柚这周双休,早晨也就没设闹钟。
主卧之内,遮光帘拉得密不透风,叫人难辨晨昏。
空气中仍漂浮着极淡的玫瑰香气,浅浅的呼吸声起伏交错。温柚枕着云深的胳膊,窝在他怀里,纤长的睫毛盖下来,嘴唇微微翕张,睡得很沉。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云深睁开眼,维持着抱着温柚的动作,另一只手臂伸长,从床头柜上捞起恼人的手机。
是温柚的电话。
云深将手机调成静音,眯着眼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直接挂掉。
手机还未丢开,对方再次打来电话。
云深不耐烦地接起,一只手捂着温柚耳朵,嗓音低哑:“喂?”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是男人的声音,嗓子卡壳,愣住说不出话。
他身旁似乎还有个年轻女人,急切地对他说:“呆子!快叫姐夫!”
“噢,姐夫,姐夫早上好!”温栩才反应过来,声音毕恭毕敬,甚至透着点慌,“我姐在吗?我有点事找她。”
云深:“她在睡觉。有事和我说就行。”
这都十点多了,还睡呢。
温栩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忍不住脑补出一系列少儿不宜的画面。昨晚得有多激烈,才弄到这个点都醒不了。
温栩脸颊有点热,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想找温柚说的事儿正好和云深有关,但他敢和温柚说,不代表敢直接和云深对线。
纠结半天,温栩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姐夫,我的硕士研究方向是视觉场景理解,这不是第一学期结束了吗,我现在在找暑期实习,我看你们公司算法实验室有在招类似方向的员工……”
“可以。”
温栩怔住,他还没来得及介绍学术成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夫,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可以,晚点发我简历。”云深语速很快,“还有事?”
“没事了,谢谢姐夫!”温栩声音很激动,“不对,还有事,我从美国带了点礼物回来,今天是周六……”
“别来。”
云深几乎没让温栩完整地说完任何一句话,丢下最后两个字,这便挂了电话。
手机丢到一边,他手臂钻进被窝,落到温柚腰际,碰了两下就拿开。
她什么也没穿,皮肤滑腻柔软,多摸两下怕就要出事。
又过了快半小时,温柚悠然转醒。
她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入目是一片晦暗,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现在几点了。
温柚动了动胳膊,触到男人坚硬的胸膛,她立刻缩回手,昨夜旖旎放纵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温柚愣了下,在男人温热的吐息倾洒过来之前,她猛地闭上眼。
“醒了?”云深问。
温柚不答,装死。
很快,她屁股被人捏了下,温柚忍不住“噫”了声,想抬腿踢他,谁知腿心酸得要命,愣是没抬起来。
“这里是哪?”她忽然问,“我为什么在这。”
云深:“失忆了?”
温柚点头:“嗯。”
耳畔响起一声轻笑,男人覆上来,轻揉:“帮你回想一下?”
“我想起来了!”温柚玩不过他,乖巧装蒜,手臂环过去抱他,声色甜软,又带着一丝勾人的沙哑,“哥哥,我好饿啊,想吃东西。”
她是真的饿了,昨夜消磨掉了所有力气,她肚子空荡荡,饿得前胸贴后背,急需美食补充能量。
“走远点。”云深很不客气地把她拎开,“我看你已经吃不下了,还是要硬塞?”
温柚:……?
第72章 主卧
他在说什么啊……
温柚脑子混沌, 卡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就见身前的男人一脸挑逗地抚着她的肚子,指尖下滑, 温柚脑海不禁浮现昨夜的画面,他也按在这儿,动作粗重,问她是不是很饿怎么这样都喂不饱……
这会儿又说要硬塞。
把她描述得,就像个对他饥渴得不行的大胃王似的。
这话虽然不能全盘否认,毕竟她有时候确实挺馋他这盘菜的。
但是她现在什么状态, 他也清楚,昨夜被他没下限地索要了那么久,他怎么还能睁着眼睛说出她还想接着吃他这盘菜的瞎话。
太不要脸了。
温柚都不敢看自己身上现在是什么样。
柔软的床单布料摩挲过,好几处皮肤像是被咬到半破不破, 传来又痒又刺的感觉。
云深单手撑着脑袋,堂而皇之地打量她羞窘的模样。
温柚察觉他视线, 连忙把被子提上来,盖住身体。
不等女友下命令,云深自觉掀被起身,拿起床头遥控, 打开全自动窗帘,转头问温柚:“快十一点了, 直接做午饭?”
温柚:“想吃点什么先垫垫肚子。”
窗外阳光争先恐后地闯入, 温柚第一次以这个角度观察主卧, 空间大得让她有些心慌。
云深背对着她坐在床边, 随手捞起手机回消息。
阳光漫射下, 男人肤色白里透着冷感,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 最显眼的莫过于后背上几道暗红抓痕,旖旎之外,又烘托出几分野性。
温柚艰难地挪开视线,喉咙发干:“你快出去。”
“嗯?”云深侧眸,似是有些不解,“衣服都不让哥哥穿完?”
“……”温柚梗住,“那你快穿。”
她直接背过身去,被子拉上来遮住半张脸。
听到身后窸窣响动,估摸他大概穿好了,温柚才转回去,眼睛滴溜溜的指使他:“哥,你去我房间帮我拿套居家服,放在最左边的柜子里。”
话音方落,云深进出衣帽间,拎了件宽宽大大的T恤出来:“懒得走。你穿这个吧。”
温柚嫌弃:“我自己有衣服,干嘛穿你的。”
云深明目张胆地瞅她:“想看。”
温柚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在云深进卫生间洗漱后,她捡起他放在床角的T恤,套到身上,慢吞吞地挪动两条酸软的腿,下床。
宽大的衣摆能遮到膝盖上方,温柚低头看到自己腿上都有吻痕,暗色的草莓错落,从下往上渐渐密集,直到衣摆掩住的地方,步行间依然残留着被吮咬的触感。
狗都不带这么啃人的。
温柚腹诽了句,直接掠过主卧卫生间和里头的男人,走回自己房间。
一串散漫的脚步声跟在身后。
温柚回头,云深穿着与她完全相同的白色T恤,脸刚洗过,额角发梢沾染水光,衬得肤色极为白皙,唇色比往常更红些,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散漫又张扬,莫名给了温柚一种,他开了荤之后反而年轻十岁的感觉。
“跟着我干什么?”
“帮你拿东西。”云深大喇喇闯进温柚房间,来到洗手间,把能拿走的洗漱用品一口气带走,像个肆无忌惮的劫匪,转身回到主卧。
温柚只得跟着他走回去,嘀咕道:“我还没有同意搬到你房间呢。”
云深一边漫不经心地把她的东西摆到盥洗台上,一边含笑说:“那哥哥现在,征求一下我们柚子的同意。”
温柚:“好敷衍。”
云深闻言,放下东西,转过来牵了一下温柚的手:“房间太大了,哥哥一个人住会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少见他这么柔声下气,温柚唇角翘了翘,还来不及脸红,忽然反应过来——
这他妈。
不就是她去年第一次误闯进他房间时一时脑抽说的蠢话吗!
“我才不要住这。”仿佛场景重现,温柚又窘又气,转身欲走。
手腕立时被拉住,云深将她整个拽回来,抱着她坐到盥洗台上:“没开玩笑。”
温柚不看他,眼睛盯着旁边地板。
云深:“你知不知道……”
他语气放缓,但温柚现在不信任他说的动听话,还是懒得看他。
“早在我免了你房租之前。”云深接着道,“这个房子,还有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温柚手指攥着盥洗台沿,终于抬眼看他:“包括房主吗?”
“当然。”云深低头凑近她,“唯一的要求就是,陪着我。”
他声线愈低,直到仅剩气音,封锁在她唇边。
带着薄荷味的吻,凉得温柚唇发颤。
“我还没刷牙……”
“我给你刷。”
“变态。”温柚咬了他舌尖一下,受不了自己不干不净的,她从台面上跳下来,腿软地差点站不住,扶着身边男人站稳,她拿起牙刷杯子,顶着张红透的脸刷牙,含着泡沫咕哝道,“刷完再亲你。”-
午间,温柚吃饭的时候,看到温栩发的消息,几个小时前说想拜托她帮忙和云深说一下,给他一个去意动科技算法实验室面试的机会,十点多的时候,突然又不提这事儿了,兴高采烈地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外面吃饭,他从美国带了礼物要给她。
其间还有一通温栩打来的已接来电,通话时间一分多钟。
温柚拿着手机,诧异地问云深:“你接的?”
云深:“嗯。”
温柚:“你答应给他内推了?”
说委婉点是总裁内推,其实就是直接给温栩安排职位,老板直接推荐的人,面试都是走过场。
云深漫不经心道:“一个实习生职位而已,他想来就直接入职。”
反正干三个月他就回美国继续深造了,这点特权云深不至于给不起。
“谢谢。”温柚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自己掺和温家的事儿都要三思而后行,没想到云深这么果断,说帮就帮。
温柚吃了口菜,装作不经意地说:“我虽然不喜欢我爸和季阿姨,但是这两个小的还挺乖的,应该不会给你惹事。”
云深挑眉:“他俩还算有眼力见,知道该抱谁的大腿。”
温柚:“我不会让他们太烦你的……”
“没关系。”云深直接打断她,“你男朋友混到现在这个位置,每日更新来抠抠群幺五二尔七五儿吧椅就是为了让身边的人依靠的,知道吗?”
温柚眨眼:“包括我那些差劲的家人吗?”
“包括。”云深平静地说,“我帮他们,不是为了让他们过得有多好,而是让他们知道,你过得有多好。”
温柚小时候的事情,云深都查清楚了。两岁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来到国外,在无人疼爱,甚至被虐待中度过阴暗无光的六年,八岁时母亲嫁给富豪,温柚被丢回到国内,然而父亲再婚也不想要她,所幸得到了爷爷奶奶的怜惜,她在老人膝下承欢长大,直到十八、十九岁,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她又变成孑然一身。
这些曾经抛弃温柚的人,如果温柚对他们怀恨在心,云深不介意给他们找点茬。
但温柚没有。
她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看看,他们曾经舍弃的女孩,多的是人想要珍惜她,她身边环绕着的,都是最好的。时光将污秽泥沙带走,洗净她成为世间最美好的珍宝。
温柚抓着筷子,桌上菜品琳琅满目让她不知该从哪下口,心里话太多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才喃喃道:“你这样,我可要沾沾自喜了。”
云深笑:“以后如果你爸他们又找你吃饭,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我不会逃避了。”温柚说道,“我也想在外人面前炫耀一下,我找男朋友的眼光有多好。”
不再孑然一身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温柚抿唇笑,从汤碗里捞出一个鸡腿,毕恭毕敬盛到云深碗里。
云深表情冷淡:“拿我做的菜孝敬我?真有你的。”
温柚:“等我去南法旅游,再给你买别的礼物。”
说到这茬,云深筷子忽然顿在半空中,问:“下周五走?”
“嗯嗯。”温柚声音透出兴奋,“加上往返路程,要一周才回来哦。”
“……”云深睨她,“和哥哥分开就这么高兴?”
温柚自觉有些失态,搓了搓脸,问云深:“哥哥不也要去北城,什么时候?”
云深:“后天。”
温柚:“诶,提前了?”
“嗯。”云深夹了口菜,慢条斯理地嚼,“事情太多,得早点去处理。”
温柚目光垂下来,心里计算:这样一来,他们相当于要分开快两周,十多天都见不到面。
她唇边笑意收敛了些,吃饭的动作也变得温吞。
云深瞅着她,没吭声。
他之所以提前去北城,就是想早点把那儿的公事处理掉,看看能不能空出后面几天,去南法陪她旅游。
但是能不能提前完成工作他也不确定,商务谈判过程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不想给温柚期待然后又让她落空,所以干脆先瞒着,唯尽力尔。
“你们项目组技术部有一百多号人吧?”云深挑起话题,“分批去?”
温柚:“嗯,分成三批,我们是第一批,将近四十人。”
云深:“几个女生?”
“……”温柚默了默,“四个。”
四个女生,去以浪漫著称的南法,被三十来个男生群狼环伺?
云深冷笑了下,脑中浮现南法那一片的地图,他毫无温度地又问了句:“去海边吗?”
温柚:“你怎么知道?听说还组织了游艇派对,好期待啊。”
云深木然地扯了下唇角:“行李箱整理了吗?”
温柚纳闷:“还有好几天呢……”
“有备无患。我明天和你一起整理。”云深独断道,“那边苍蝇很多,别带乱七八糟的衣服过去。”
温柚:……
您又知道了?
第73章 报答
又一周过去, 转眼来到周六,航班降落南法尼斯机场, 温柚和同事们再包车前往圣让卡普费拉半岛,入住岛上一花园别墅酒店。
温柚和同组的下属杨朵娜住一间房。
休整一晚,次日正式开始游学。早晨的第一站是参观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庄园,庄园主人是银光公司的外资股东,包圆了他们此行的大半开销。
整个半岛上富豪云集,坐落着数不清的古典建筑, 艺术气息浓厚。温柚一早上拍了好几百张照,很认真地学习这里的建筑风格。
吃过午饭,下午时间托付给大海,可以纯粹地游玩。
温柚回到酒店房间换下午出海穿的衣服。
杨朵娜穿了件蜜桃色分体泳衣, 外面套长款针织开衫,见温柚蹲在行李箱前没动静, 她走过去翻了翻温柚的行李箱:“姐,你带这么多厚衣服厚裤子做什么?这儿又不冷。”
“……”温柚也不知道,半天憋出两个字,“防晒。”
杨朵娜:“怎么连裙子都没有……”
“好像有两条。”温柚费劲地翻出一长一短两条裙子。长的那条款式比较端庄, 不太适合出海,她目光落在短的那条上面。当时云深看到她把这条裙子放进行李箱, 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温柚解释说“总该有一件适合海滩的”, 然后动作快速且坚决地把裙子塞进行李箱, 没让云深看到这裙子后面露背, 他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
温柚换上这条墨绿色吊带短裙, 后背只有两条交叉丝绸系带,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
杨朵娜打量她, 眼发直:“姐你太美了,等会儿到游艇上必定闪耀地中海,闪瞎所有人的狗眼。”
温柚被她浮夸的赞美整笑了:“哈哈。我得穿个外套把背遮上,免得被海风吹感冒了。”
她在外面套了件衬衫,这便和杨朵娜一道出门,登上了等在海岸边的游艇。
游艇驶向远海,大家在舱内喝酒游戏,温柚只喝了点度数不高的鸡尾酒,奈何酒量实在太差,加之海面颠簸,她酒劲上来,嫌穿舱内太闷,便来到甲板上吹海风。
几个同事陪她一起出来,撺掇她拍照。
温柚心
想,难得出海一次,确实应该拍点照片留念。
身为美人的自觉,温柚拍照是很认真的。她脱掉外套,倚在甲板围栏边摆pose,地中海明媚光线洒下,映照得她肤色雪白晃眼,长发在风中飞舞,蓝眸深邃含笑,极为明艳动人。
同事们围在旁边咔咔一顿狂拍,温柚也耐心地摆了好几个姿势。
直到一波海浪涌来,游艇颠簸了下,温柚扶着围栏,感到一阵反胃,这才摆手说不拍了。
杨朵娜走过去扶了她一下,顺便给她看刚才拍的照片:“美到我失语……哇,姐你看那边。”
杨朵娜指向海面,温柚循势望去。
只见一金发帅哥微屈膝站在冲浪板上,矫捷地破浪而行,赚足了游艇上姑娘们的眼球。
游艇颠簸不止,温柚酒意上脑,又吹了太久海风,渐渐感觉头晕目眩。她裹紧外套,又听杨朵娜激动道:“他好像是我看过的一部美剧的男主角!”
这里是度假胜地,有明星出没很正常。杨朵娜认出的男人名叫费尔顿,拍过几部青春偶像剧,并不出名,温柚是第一次听说。
回到舱内,温柚吃了点药,晕船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些,但依旧不太舒服。
她闲着没事干,给云深拨了通视频电话。国内时间晚八点,回铃音响到最后云深都没接,可能正在忙工作。
直到下了船,脚踩到实地上,温柚整个人仍然有点飘。
那个名叫费尔顿的明星恰好也在这时回到岸边,抱着冲浪板离开海滩。
女孩们打算追过去找他合影,温柚忍着反胃,陪她们一起。
圣让卡普费拉的海滩很窄,走几步就进入一片树林,葱郁树木掩映着一座座典雅别致的小楼。费尔顿步速很快,女孩们有些跟不上,拐过一道弯,她们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一幢别墅,背影消失在院门后。
这幢别墅外边围了几名游客,温柚看到他们都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
杨朵娜碰了碰柚手臂,示意她往上看。
只见别墅二楼,鲜花绿植环绕的花园露台上,立着一位身着飘逸连衣白裙的女人。
女人长卷发披肩,手执喷壶正在浇花,身姿曼妙优雅,微风吹起她白裙乌发,宛若坠落凡间的仙子。
那个名叫费尔顿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露台上,快步走到到女人身边,捧起她的脸亲密接吻,蓝天白云映衬下,画面如油画般美好。
“哇……”
周遭响起一片惊叹声。
“太美了,他们是恋人吗。”杨朵娜也高举起手机,对着露台上鲜花簇拥的一对璧人按下快门。
温柚仰头望着那边,本就因晕船而失血的脸色更显苍白。
她深吸一口气,无意中瞥见露台上,参差绿叶缝隙间,隐隐透出一个棕发男人的身影。
温柚全身不由自主地僵了下,一瞬间甚至感觉呼吸困难,宛如窒息。
就在这时,那名怀抱着恋人的美人视线忽然投落下来,在别墅楼下的游人中停顿了下。
“她看过来了!”杨朵娜惊道,“怎么好像在看我……”
不知看到什么,女人突然抛下费尔顿,焦急地冲到露台围栏边,视线定格在楼下某位游客脸上,抬手激动地冲那人挥舞,口中喊出叠字,像是谁的小名……
温柚终于再也控制不住,飞快转身离开。
杨朵娜拉了她一下,问她怎么了,温柚仿若未闻,眼睛失焦地盯着前方,从一开始快步走,渐渐小跑起来。
海风拂面而过,她与那女人相似的微卷长发在风中飘飞,身后的画面被远远抛下,温柚拐过一道弯,头昏脑涨间,不得不放慢脚步。
没事了,温柚,没事。
她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
都过去多久了,你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无能为力的孩子了。
酒店就在前面不远,温柚独自走进大堂,穿过园林,来到他们住的那栋楼。
我不是在逃。
温柚宽慰自己。
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他们。我只是想回酒店吐一会儿。
别墅型酒店统共有四层,她的房间在三层,温柚直接走楼梯上去,扶着扶手一级级往上爬,反胃的感觉也在往上爬,直冲喉咙。
爬到一半,温柚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感觉真的要吐出来了。
她顶着头晕目眩加快脚步,以为爬到三楼了,她转进酒店过道,犹记得房间在朝西第一间,她摸索着从包里拿出房卡,怼到身旁第一间房间的门磁上。
没听到“嘀”声房门就打开,温柚闯进去,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她身子向前一扑,猛地摔到地上。
房门在身后“嘎吱”合上,声音怪异。
温柚没忍住,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她腿蹬了蹬,踢到一个类似拖把的东西。
这里似乎是废弃的储物间,没有窗户,灰尘味很重,闷得人喘不过气。
温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擦了擦脸,她一瘸一拐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用力往下一旋……
门把手松松垮垮地垂下去,似乎早就已经坏了。
“有人吗?”温柚用力敲门,英文与中文交替喊道,“我被锁在里面,有人能帮我开开门吗?”
酸气与潮灰气在密闭空间蔓延、发酵,温柚腹内翻涌,反胃得更严重了。
她渐渐蹲下来,靠着墙,继续敲门。
很奇怪,视力没有逐渐适应黑暗,反而被这黑暗如潮水上涨般淹没。
这里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家里那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她被关在里面,饿到全身发凉,最开始喊妈妈,后来又喊上帝,似乎缥缈的神祇比妈妈更管用。
温柚费劲地呼吸,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信号栏里只有一个叉。
她指尖微微发抖,仿佛忘了自己现在身处法国,下意识给云深拨去电话求救。
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他。
电话打不出去。
温柚喘了几口气,又尝试给同事打电话,依然不行。
温柚没力气大喊,任由自己跌坐在地,盯着虚空中一点,呼吸沉重。
没事,没事,放轻松。
她镇定地安慰自己。
这里不是从前的地下室,只是酒店的储藏室,她在这儿安静地等一会儿就行了,不需要着急,只要有人经过,很快就能放她出来。
不会饿死的,绝对不会……
又一股酸水冲上喉咙,温柚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什么东西,之后便筋疲力竭地蜷缩在墙边,抱着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门。
……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又像只过了一眨眼的瞬间,温柚在昏沉的梦中,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温柚被震醒,茫然睁开眼。
房门摧枯拉朽似的从外面打开,倾泻进来的已经不是午后明媚的日光,而是暖橘色的过道灯光。
光线勾勒一道熟悉身影,温柚眼睛颤动,倏然睁大:“哥哥……”
男人携着一身寒气踏进房内,凛冽的眉宇间又透出显而易见的不安。
看见室内肮脏的环境,和蜷在地上脸色苍白至极的女孩,云深喉间重重咽了下,眸光晃动,再藏不住隐忍的情绪,径直走到温柚面前,半跪下来,用力抱住她,安慰道:“别怕。”
温柚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像做梦一样。
她不会还在梦里没醒吧?
云深:“当然是来找你的。”
温柚抿了抿唇。
不知为何,关在储藏室里这么久,她没有因为害怕流下一滴眼泪,甚至连眼眶酸涩的感觉都没有,但是这一刻,她突然好想哭。
我可没那么脆弱。温柚在心里想。可是你出现了,我好像就有点委屈了。
她本来想告诉云深,我都几岁了哪里还会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云深想也不想就道歉,“哥哥来晚了。”
他稍稍松开她,抬手擦了擦温柚额头,摸到湿淋淋的冷汗。
云深详查过温柚儿时的经历,知道她亲哥诺亚曾被社区儿童保护机构警告多次,记录里有他把温柚关进地下室,直到母亲找不到女儿报了警才把妹妹放出来的残忍行径。
云深声音压抑地问:“你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没有啊……”温柚胸口起伏,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的恐惧,“也许……有一点应激的吧……”
因为今天见到了那些人,勾起一些痛苦回忆,她才会应激地恐惧黑暗,感觉呼吸不上来。
而她应对这一切的方式也和儿时一样,那就是睡觉。
睡醒了就好了,睡醒了也许就有人来救她了。
这个潜意识在今天成了真。
她真的拥有了,一祈祷就会降临在身边的,专属于她的神灵。
温柚主动抱了抱云深:“主要还是因为晕船才这么难受,真的没事了。”
“嗯。哥哥知道了。”云深揉了下温柚脑袋,“我们又又,是全世界最强大勇敢的人。”
说罢,云深弯下腰,手臂从她膝下绕过去,忽然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来。
重心蓦地升高,温柚心跳加快,挣扎起来:“哥,我自己能走,而且我身上好脏。”
云深没说话,抱着她径自离开储藏室。
温柚攥了攥他的衬衫衣料,扭头四顾:“我房间应该在这里啊……”
“你房间在三楼。”云深说道,“这里是四楼。”
温柚:……
云深脑海中浮现刚才在酒店监控室查到的画面。
傻乎乎的,连自己走了几层楼都不知道,看得他心惊胆战,真怕她闯进别人房间,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云深没下三楼,直接抱着温柚进了他在四楼的套房。
房门关上,云深把温柚放到洗手间盥洗台上,拿湿毛巾给她擦脸。
温柚神思还有点混沌,手指轻轻圈着云深手腕,喃喃道:“哥哥,我忽然想起来,小学的时候我曾经遇到一个占卜师,她说我灵力很强,眼睛能通灵,特别适合当占卜师。我那时候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你猜为什么?因为我小时候真的看到过神仙,在漆黑的房间里围着我的头转,对我说一些只有神仙听得懂的呓语,所以我一度以为我的眼睛真的能通灵,才会那么听那个占卜师的话,努力去学占卜算卦。”
云深擦拭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世上哪有什么通灵,什么神仙。
不过是小孩子被关在漆黑的地方滴水未进太久,饿出幻觉了。
云深低头,声线带着几不可查的颤动,故作淡然道:“别说这个了,想想等会儿吃什么?”
他走出洗手间,去衣柜那边给温柚拿一套干净浴衣。
温柚从盥洗台上跳下来,身子晃晃悠悠,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云深停在衣柜前,摸了下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怎么这么黏人?”
温柚脸闷在他背上:“哥哥,你又救了我一命。”
她说话夸张,好像他是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盖世豪侠。云深挑眉,没和她客气:“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温柚抬起头:“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是‘又’?”
云深转过来瞅着她。
他自以为记住了很多和她有关的事情,其中自然包括称得上“救”她的一些。
他记得不久前的大年初一,曾帮她稍微挡了下别人泼来的关东煮;也记得去年,曾把她从畜生亲哥手里救下,当着她的面把她亲哥暴打到接近残废;还有更早以前,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火车会出事,他就多买了张车票,陪她一起回老家奔丧。
云深从不爱回想这些事,更不会炫耀自己的高尚,于他而言,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举手之劳,如果不是和温柚有关,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既然她今天提了,云深觉得,自己稍微自恋一下,也是很合理的:“哥哥又不傻,以前救你的那些事呢,我都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地记在脑子里,等着日后找你索要报答。”
“是吗。”温柚点了点头,仰头望着他说,“但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温柚没有停顿,接着道:“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
“你的脸涂得红红绿绿的,把我家周围那些朝我扔石头的小朋友都吓跑了。然后你和我说,以后那些坏小孩再欺负你,你打不过他们的话,就去东二路上的餐馆找我。”
“那时候我不会说普通话,我想把口语练好再去找你道谢。”
“可惜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家餐馆已经搬走了。”
“这些事情,你还记得吗?”温柚微微哽咽地说道,“妖怪哥哥?”
第74章 拍照
云深很明显地怔住了, 温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忘了就直说忘了, 别想骗我。”
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若说云深对此还有清晰印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只依稀记得,他们家在东二路开餐馆的时候,他确实教训过一群霸凌别人的小屁孩。
听完温柚说的话,云深既诧异, 又仿佛对此有预感——这双星空一般的蓝色眼睛,他应该在比高中更早的时候,就领略过它的美丽了。
只是那时生活忙乱不堪,他被推着往前走, 没能将这份渊源长久地留在心中。
云深轻轻眨了下眼,微弯腰, 抬起手放到温柚头上,慢慢揉了揉:“哥哥现在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
“想起……”云深凑得更近,“我们柚子,原来那么小的时候就喜欢哥哥?”
“什么呀, 我那时候才八岁,哪里懂喜欢不喜欢, ”温柚别开脸, 声音越说越低, “要晚一点……但也没晚太多……”
云深听不清:“什么?”
直到这时, 温柚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果然已经知道她的初恋就是他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地逗她?
下一瞬, 灼热的吻突然落下。
温柚措手不及,被欺得后退一步, 腰后旋即揽过来一只手臂,将她紧紧搂进怀中,既温柔又强势,他含着她的嘴唇,以从未有过的细致吮咬着她,眼眸深暗,眸底却似乎有漆黑的烈火在燃烧。
温柚艰难地从他口中攫取空气,在心里默默地把“淡定”这个形容词删掉。
云深哪里还淡定。
如果可以,他真想给温柚上个脑机,把她记忆里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都读一遍,绝不有遗漏,绝不会让她再说出任何一个,只有她自己记得的画面。
“哥哥,唔,轻点……”温柚呜咽了声,双手推拒,“太深了……”
她话音细碎婉转,像是催情。
云深心说,你哥名字里带个深字,那必然浅不了。
然而下一刻,温柚突然用尽全力推开他,捂着胸口喘气:“呼……”
云深眼中流露不爽:“我还没亲够……”
“呕……”温柚不受控的反胃声音打断他,“我想吐……”
云深:……
“和你没关系……我只是,喝酒坐船加吹冷风,肚子不舒服……呕……”
“别说话了。”云深无语地把她带到洗手间,手在她背后轻拍,既心疼又跟被气笑了似的,“真有你的。”
……
温柚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干呕了一会儿,温水送服了点药,很快恢复过来。
云深去楼下把她的行李搬上来,之后便消失不见。温柚洗了个澡,窝在被窝里,听空荡荡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许久,云深终于回来,还带着一碗热粥和两碟清淡配菜。
温柚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吧台旁边吃。
好吃又地道的家乡菜,不太可能是国外厨师做的。
温柚猜测云深可能找酒店借了厨房,自己亲手做。她吃的很慢,热意在胸口蔓延,想起刚才他们没聊完的话题。
“哥哥,你还没说想要什么报答。”温柚问道。
最大不过以身相许,那也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云深吊儿郎当地挑眉:“你先把饭吃完。”
“然后呢。”他指了指他的腿,“自己坐过来,亲我。”
温柚眨眼:“不用漱口吗?”
“……”云深噎了下,“我发现,你这人煞风景是真有一套。”
温柚:“我只是比较严谨。”
云深哂笑,做出败兴的样子:“一边凉快去吧。”
像是又不要她亲了。
温柚猜测,他对刚才亲到一半她突然想吐这件事还耿耿于怀。
确实挺扫兴的,温柚回想一下,都有点被自己恶心到。
这时,云深接了通工作电话,走到阳台上,神色严肃地谈公事。
温柚吃完饭,去洗手间认真刷牙漱口,出来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偸觑着阳台上的男人。
过了很久云深才回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他坐在温柚旁边,似乎还沉浸在公事里头,眉心微蹙,拿着手机查看邮件。
直到他彻底放下手机,温柚才朝他贴过去,腿一跨,迎面坐到了他的腿上。
云深放下捏眉心的手,下意识搂着她腰,锋利的眼尾弯出弧度:“这么主动?”
温柚搂住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他。
云深刚喝了冷水,双唇微凉,温柚微微张开嘴,温热的唇瓣含着他的,舌尖不太娴熟地□□。
心跳越来越快,温柚既紧张又心痒,手指无意识插|入他发间,舌尖在他齿关刮了刮,云深配合地松开一条缝隙,任由她攻入城门,懵懂又蛮横地在他口中翻搅。
“唔……”
舌头忽然被他咬住,温柚微微睁开眼,从云深半阖的眸中,看到了涌动的欲念。
他掌着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便反客为主,舌尖大肆在她口腔搜刮,掠夺她的气息,吻得她全身酥软之后,渐渐又离开她的唇,顺着纤细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
她身上独有的香甜气息,和清新的浴液味道融合,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深轻轻吮咬着她的锁骨,薄唇流连其上,爱抚至极,但始终没有继续向下。
温柚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温柔地噬咬,她忍不住挺了挺腰,抱着他后脑勺,将自己送上去。
丝质睡衣上方的几颗纽扣都被蹭开,柔软风景近在咫尺,云深却忽然停下,撩吊着眼皮看她:“很想要?”
温柚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瞪他:“你亲不亲?”
云深装模作样地亲了下,眸中尽是隐忍的克制:“这是你的报答么?”
他手掌在她腰际抚摸,停在硌手的骨头上。即便吃过晚饭,依然瘦得可怜。
云深今天下午找不到温柚,从她同事那儿打听她去过的地方,很快就了解到她是见了谁才会情绪异常。
童年梦魇造成的心理创伤,不是漫长的时间就一定能治愈的。
加之晕船,又在黑暗的储藏室里和灰尘与呕吐物一起关了那么久,云深满脑子都是破开储藏室大门时看到的苍白又可怜的她,无论如何,他今天不想再折腾她了。
温柚见他似是兴致不高,便不再坚持。
她今天确实很累,身子也还虚着,只是……特别想和他亲近,想把自己能给的东西,通通都给他。
“不仅仅是这个。”温柚软绵绵地坐在他腿上,目光垂下,“还有别的,只要你想要……”
她声音很没底气,根本说不出什么具体的、能报答他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她心里怀揣着很多感谢,然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默默地喜欢他。
云深把她抱近了些:“哥哥刚才只是开玩笑。别纠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了,咱俩之间,不需要那玩意。”
温柚:“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谁也不想一直当被拯救的那方,一直在索取。
云深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件埋藏在心里很多年,与温柚心照不宣的事儿:“我大四那会儿,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你投了钱吧?”
温柚一怔,抿紧唇,古怪的反应泄露了心事。
云深扯唇:“五十万,不少啊,我们柚子真有钱。”
温柚挣扎着想从他腿上离开,却被云深强硬按住。
片刻后,她只得承认:“你怎么知道的?”
云深:“你找过云娆咨询投资的事儿,她来问我,说你是帮别人咨询的,但我留了个心眼,等公司走上正轨,我找人查了查初期为数不多的几笔匿名投资,查到一个姓黄的代理人,是你爷爷奶奶以前的学生,曾给你家打理资产。”
“这你都能怀疑到我头上?”温柚震惊了。
“还有一些别的细节,现在记不清了。”云深扬眉,捏了捏温柚的腰,“总之,我知道是你,在哥哥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拉了哥哥一把。”
温柚:“只是五十万而已。黎梨应该帮你更多吧?”
“你是你,干嘛和她比?况且她又不藏着,我早就谢过她了。”云深说道,“第一轮创投总共只有几百万,五十万已经很多了。”
“是吗。”温柚唇角微微翘起来,感叹道,“你太恐怖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话有个前提。
感情方面的事情除外。
不过。
现在这个前提好像也不存在了。
云娆有句话说的很对,只要是她哥在意的事情,一定会用上十二分的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且,这条疯狗想完成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败过。
温柚忽然有种赤|裸裸地、全方位地被疯狗盯上的感觉。
她根本无从挣扎,俨然已经是他的盘中餐了。
“哆嗦什么?”云深拍了拍她的屁股,“你可是哥哥的金主呢。”
有你这样对待金主的吗?温柚腹诽。
其实她心里清楚,给他公司投资这件事,只有在最开始那段时间算是帮他,后来意动科技蒸蒸日上,她握着初始股份,每年都能获得极为可观的分红,相当于云深用他的努力,给温柚创造了更大的财富。
这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而温柚之所以这么多年缄口不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这笔钱的来源。
温柚当时只是个读大二的学生,虽然在爷爷奶奶去世后获得了很多遗产,但爷爷奶奶留给她的几乎全是古董书画和不动产,温柚没想过把这些东西换成钱,她拿出来投资的那五十万,来自另一个账户。
云深也猜到了。
一个在读大学生,身上的钱肯定不是自己赚的。温家算是中产家庭,并不十分富裕,不太可能给温柚这么多现金,那么,这笔钱大概率来自重洋之外,温柚那个从未提及的母亲。
或许是为了弥补没能好好养育温柚的愧疚,阿莱娅这些年赠予了温柚很多东西,钱,珠宝,房子……都记在温柚本人名下。
温柚并不认为这些钱是她应得的,如果可以,她愿意拿一切换一段正常的母女关系。
但是既然母亲把她应得的母爱换成了这些东西,温柚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活得像个苦行僧,自愿放弃过得更好的权利。
恰逢云深创业初期融资困难,温柚委托代理人,把手头上所有现金和短期内能换成现金的东西加在一块,凑了五十万,匿名投给了意动科技。
今天晚上,温柚把这些事情告诉云深,又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该用这些钱?”
会不会觉得我利欲熏心,没有坚持本心,向坏人低头了?
“钱就是钱,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云深说道,“你维持理想主义的恨,有钱不花,没人会为你称颂,只会觉得你像个傻子。”
“你好毒舌哦。”温柚脑袋搁在他肩上,忽然听到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又又,你住在利兹酒店吗?妈妈能来找你吗?】
云深也看到了这条短信。
就见温柚低着头,目光平静,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忽然放下手机,贴过来抱他。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拥有了莫大的勇气。
想起他之前和她说过的话。
她现在有多强大,过得有多好,不介意让全世界都知道-
次日晨,温柚很早就醒了。
告知同事今早的活动她不参加,温柚抓着手机坐在阳台藤椅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神不宁的样子。
云深给她泡了杯咖啡,捏她脸蛋:“这就怕了?”
他在温柚身边坐下,把平板电脑递给她,上面是一些新闻合集,讲的是美国一顶级豪门千金与数名男子同时交往的荒唐轶事。
温柚看过这些新闻,知道这位千金生活极其浪荡,男宠无数,国内网民戏称她为美版太平公主。
“猜她老公是谁。”云深淡淡道,“和你有关的人。”
温柚呆了呆,瞳孔蓦地放大:“诺亚?”
“对。”云深指尖轻敲平板,“他们现在还没离婚,这是一场商业联姻,你同母异父的哥哥诺亚自以为得到养父重用,其实只不过是他用来和更显赫的豪门攀关系的棋子。”
诺亚长得极为英俊,在富婆圈子里很受欢迎,布莱德为他挑选了门第最高的妻子,让他像一个玩物似的,入赘女方家庭。
诺亚之后的生活如何,从这些新闻里足以窥见。
他骨子里带着暴虐基因,绝不是擅长隐忍的人,但他又不能对高贵的妻子动手,在这段婚姻中,他只能是被欺压的那个。
云深指尖轻滑平板,后面是一份像是调查人员总结的资料,讲到诺亚精神失常,依赖芬太尼成瘾,几次进出戒毒所。
温柚回想去年意外遇见诺亚的场景,完全没有三十多岁商业精英应有的沉稳,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要动手,原来是在别人那里吃尽了苦头,心理更扭曲了。
“他现在应该在戒毒所里关着。”云深说道,“你昨天见到的棕发男人,不可能是他。”
听到这里,温柚的神色很明显地放松了一些。
甚至有些爽快。
温柚问云深:“阿莱娅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
“嗯。”云深告诉她,“她也没离婚,和丈夫常年分居,各玩各的。”
不知为何,温柚突然想起,小时候温晟就是因为阿莱娅私生活太浪荡,从而怀疑温柚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而阿莱娅果然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停留,年近六十依然流连花丛,现在的男友估计年龄还没她一半大。
温柚莫名其妙对着云深冒出一句:“我很专一的,从小到大只喜欢你。”
云深失笑:“想什么呢?”
“没什么。”
温柚捧起杯子喝咖啡,就见身旁的男人凑过来,喝了口她的咖啡,笑:“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
不仅专一,还固执到有点傻。
温柚在心里给自己下定义。
他好像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摊上她这样的女朋友,可真爽死他了。温柚自己都有点羡慕。
九点半,圣让卡普费拉半岛笼罩在艳丽阳光下,温柚没有让阿莱娅过来找她,而是和云深主动拜访了她在岛上的居所。
那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果然不是诺亚,只是费尔顿的艺人朋友。
温柚和云深上到别墅二楼,云深只和阿莱娅点头问了声好,之后便走到露台外边看海景,把客厅留给她们母女俩。
阿莱娅比姜娜还要大几岁,但她保养得宜,远看就像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人,只有坐到她近旁,才能看见岁月在眼角眉梢留下的痕迹,但也并不深刻显老,反而衬得她更加温柔绰约,貌美宛若画中人。
阿莱娅眼含热泪,用略显生疏的中文向温柚道歉,抒发这些年的思念之情。
温柚表现得很平静:“妈妈,这个样子不适合你。”
阿莱娅怔住。
温柚:“你哭起来不好看。你应该像女神一样活在画里,活在那些仰慕你的男人心中,永远漠不关心,不要嫁人生孩子,也不要沾染世俗的烟火。”
阿莱娅:“对不起……”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像珍珠一样晶莹剔透。
温柚不吝任何夸赞她美丽的词句。
她知道阿莱娅是真的难过,但是她看在眼里,觉得这一切就像演出来的一样虚假。
“没关系的。”
温柚朝她笑了下,“我曾经很恨你,恨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恨你生而不养,任由我像杂草一样被欺凌。”
“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温柚坦然地说,“我真心感谢你,将我带到这个世界。”
让我在爷爷奶奶膝下承欢长大,陪伴他们人生的最后一程。
让我有机会认识这些好朋友,和他们一起读书玩耍,并肩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让我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虽然过程有些艰辛,但是喜欢他的每一天,都让我变成了更好更强大的人。
“也感谢你,让我过上富足的生活。”温柚说道,声音很淡,“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阿莱娅泪如雨下,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女儿说着感谢的话,她反而更加心痛,像是意识到她的生命彻底不需要她,温柚现在所有的自信和平静,都是扎在她这个生母心上的刀片,控诉她的无用,让她看起来像个只提供了子宫的机器。
像是想要维系母女间最后的纽带,阿莱娅颤声道:“妈妈还有很多东西想要给你,房子车子奢侈品,国内结婚都是要置办嫁妆的吧……”
温柚:“我现在能赚钱了,工资挺高的。”
顿了顿,她指向露台外面,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边,费尔顿似乎认出了云深,很兴奋地找他攀谈。
“我男朋友更不缺钱。”温柚说道,“我没有炫耀的意思,但是,妈妈,我真的不需要了。”
不需要钱。
也不需要你。
温柚今天想说的就这么多。
她知道阿莱娅的心有多淡,她在乎的只有她自己,今天之后,她也许会难过一段时间,但是绝不会产生什么大的改变。
所以,温柚这些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从此她的生命不再有梦魇,一切都万分可贵。
温柚从沙发上站起来,阿莱娅这时止住哭泣,抓住了她的手腕:“妈妈很高兴,你找了个很好的男朋友。”
温柚怔住:“什么?”
云深从头到尾只和阿莱娅说了一句早上好,她何以见得?
阿莱娅是学戏剧出身,虽然没有演戏当明星,但一直从事着戏剧教学方面的工作,对人的肢体语言很有研究。
再加上她阅男无数,看人的眼光自然犀利。
“男人是很简单的生物,藏不了什么心事。”阿莱娅看着云深的背影说道,“他看起来淡定又游刃有余,但他从耳后到肩颈的肌肉一直绷着,说明他从进入这间房子开始,就非常紧张。”
这间房子里能让云深紧张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温柚。
他在担心她。
担心她和阿莱娅话不投机,会难过,会害怕,会需要他。
但他始终背着身,面向大海。
给予了温柚充分的信任。
阿莱娅望着长得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女儿,从她眼中清晰地看到了波动,那是温柚面对她的时候完全没有的情绪动荡。
“谢谢。”温柚从阿莱娅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
就像面对一个偶然指点了她一句的路人。
如果没有诺亚,没有那些乌糟事,如果温柚能在这个美丽而淡漠的女人身边平安长大,或许母女间的关系会挺不错。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温柚在送给阿莱娅的礼物里留了一张卡片。
祝您永远美丽,永远快活。
不再看阿莱娅的表情有多难过或自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哥哥。”温柚走到露台,勾住云深的手臂,语气轻松,“我们今天中午打算吃传说中的分子料理,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们?”云深扯唇,“你和你的同事?”
温柚点头。
两人踏出别墅院门,遍栽繁花的美丽欧式建筑停留在身后,望着他们越走越远。
云深不轻不重地揉乱温柚的头发。
他没有问温柚和阿莱娅聊了什么,在她平静自在的目光中,云深暗自反省,刚才不该担心她可能应付不过来,应该更信任她一些。
温柚挽住云深手臂,谁知后者很不客气地把她手拿开,目光凉飕飕的:“有个事儿,你解释一下。”
云深说着拿起手机,点开某人的朋友圈。
九宫格里头塞了几十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拍的是一名绿裙女子,一脸微醺地伏在游艇围栏边,吊带连衣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背部肌肤,阳光下白的晃眼。她侧对镜头,嘟着嘴,右手贴脸摆出飞吻的pose,花枝招展,看得温柚眼皮突突地跳:
“你……怎么加了朵娜的微信?”
人家发了这么多张照片,弄成长图,难为他有耐心一张一张认真看,找到唯一一张她的照片。
云深:“昨天我们分头找你,互换了联系方式。”
“哦。”温柚咽了口唾沫,“给我拍照的都是女生,我也只在拍照的时候脱外套。”
云深:“那飞吻呢?”
“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温柚白他,“飞吻是很正常的拍照动作。”
云深:“我上次在天际大厦给你拍照,你怎么不飞吻?”
“……”
温柚冷不丁脑补出假如她那天冲云深飞吻的画面,头皮登时一紧。
“那时候和你不熟。”温柚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哥,我好像都没有拍过你的照片。”
偷拍的不算。
云深从来不喜欢拍照:“我人在这儿,还不够你看的?”
“不太够。”温柚说,“你又不能天天在我身边给我看。”
云深怔了下:“这么舍不得哥哥呢。”
顿了顿,他环顾四周:“在这里拍是不是不太好。”
“挺好的啊。”温柚说道,“这里的风景很适合拍照。”
云深:“这儿人来人往的,不介意你男朋友被别人看?”
温柚满头问号,心说你现在不在被人看吗:“不介意啊。”
“你确定?”云深睨着她,似是有些不满,低头凑近她一些,拖腔带调地道,“可是我这人很传统,还挺介意在外面露的。”
温柚:?
谁让您露了?
温柚喉咙发干:“你以为我想看的是什么照片……”
云深挑眉,反问她:“你不想看?”
温柚:“……倒也不是。”
第75章 身价
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 温柚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想看你就给拍吗?”
云深答非所问:“想看哪儿?前面还是后面?上面还是下面?”
“……”温柚的脸皮厚度也就到这儿了,眼神飘忽起来, “您随意吧,我不挑。”
云深:“那就是,都想看?”
他们站在巷口,时不时有游客从身旁经过,温柚莫名有种逛街的时候被热情似火的帅气牛郎截住强买强卖,心里既想逃又有点迈不开步子的错觉。
走神间, 云深忽然轻拍了下她后脑勺:“收敛点,还在外边呢,回酒店再想入非非。”
你也知道在外边?
还有,谁想入非非了!
温柚顶着像被太阳晒得透红的脸, 镇定地道:“我什么也没想,倒是您, 推销痕迹太明显了,建议改进。”
云深:……
这时,温柚接到杨朵娜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餐厅了, 问她和大佬什么时候到。
温柚:“还不确定带他呢……”
云深直接拿走温柚手机:“马上。”
说完,他挂了电话, 丢回温柚手上, 用力掐她的脸:“什么意思啊柚子学妹。”
“开、开玩笑。”温柚被捏成河豚, 说话像吐泡泡, “这不是怕、怕大佬和我们这群平民吃不到一起。”
云深松开她之前, 先恶劣地低头亲了下她被捏得撅起的嘴:“你就玩儿我吧。”
“我可不敢。”温柚乖乖认怂。
路上有自行车队经过, 云深把温柚揽到另一边,手滑下去牵住她的手。
走在前往餐厅的路上, 温柚忽然想起,刚才那个话题结束得稀里糊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正儿八经地拍点照片。
吃过午饭,下午的行程是去另一个村庄观摩中世纪古建筑。
云深毫无心理负担地混在温柚公司的大部队里,温柚的同事一开始都不太敢和他说话,直到有人忍不住凑上去巴结了几句,云深回应得虽然不热络,却也没什么架子,有问必答,很给温柚的同事们面子。
午后将近四点,大家在临海的半山腰上自由活动。温柚和杨朵娜一起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杨朵娜拉着温柚感叹道:
“大佬真的好在意你,玩了这么久,他一半的时间眼睛都黏在你身上。”
温柚打趣:“小说里的深情男主都是全程盯着女朋友看,一半的时间算什么。”
“姐你要求好高。”杨朵娜笑道,“要怪就怪大佬太忙了吧,剩下的一半时间都在盯着手机移动办公。”
两人并肩走到一处观景平台上,波光粼粼的大海两面环绕着这里,云深站在平台边缘一棵茂盛橄榄树的树荫里,面向大海,正在开电话会议。
温柚看了他一眼,直接略过,找了栋漂亮的建筑物,和杨朵娜互相拍照。
拍了十分钟,云深依然在打电话。
橄榄树银绿色的叶片在海风中闪烁,男人立在树下,背影高挑挺拔,与画报一般的风景相映成衬。
温柚灵机一动,悄悄踱到他身后,朝杨朵娜勾了勾手。
在云深无知觉的情况下,杨朵娜帮温柚和他拍了好几张搞怪照片。
例如用手指捏住他的脑袋,例如假装要把他一脚踹进海里,例如让他站在贝壳里头,模仿维纳斯的诞生……
直到温柚江郎才尽,这家伙的电话依然没有打完。
杨朵娜还没拍尽兴,示意温柚走得离云深近一点,拍些正常的合照。
温柚心说他都不转过来有什么好拍的,就在这时,海风吹动树枝,一道金灿灿的光束从树影间投下,正好打在云深肩上。
温柚心念微动,下意识伸手想触碰他肩上的阳光。
指尖还未探进光束中,云深像感应到什么,忽然转过身,抬手捉住了温柚的手腕。
余光瞥见举着相机的杨朵娜,云深直接将温柚拽进怀里,那道阳光的缝隙也默契地扩大,两人都被笼罩进光束中,相撞的视线也蒙上一层灿金色轻纱。
杨朵娜狂摁快门,记录下了所有动态变化。
直到两人都面向镜头,云深揽着温柚肩膀,恣肆地勾唇笑。
温柚心跳快极了,脸很红,朝镜头浅浅翘起唇角。
感觉拍得差不多了,云深朝杨朵娜竖了竖拇指表示感谢。见他一直没出声,温柚才发现这家伙还在听电话。
云深抱着温柚不松手,启唇和电话那头的人谈论她听不懂的公事。
“你开你的会,放开我啦。”温柚挣扎。
云深权当听不见,就这么一直搂着她,逼她待在他身边陪他开会。
温柚拗不过,只得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玩手机。
云深视线顺着眼皮垂落,无意中瞥见温柚的手机壁纸。
“这是什么?”他忽然拿掉耳机,诧异地问。
“……”温柚硬着头皮回答,“这不明摆着吗,你的床照。”
“?”云深低头想看得更清楚,“偷拍我?”
温柚答非所问:“等朵娜把我们的合照发过来,我就换掉。”
云深很执着:“偷拍我?”
“……”温柚太阳穴跳了跳,尴尬到极点反而厚颜无耻起来,“偷拍你怎么了?”
云深被她这气势唬了下:“哈。”
温柚:“你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盖着我的被子睡大觉,我只是拍你一张照片,没对你做什么更过分的事已经是仁至义尽。”
云深:“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温柚点了点头:“you are welcome.”
“……”云深指间捻着无线耳机,被她整乐了。他微微眯眼,语气含着显而易见的挑衅,“对我做更过分的事的话……”
“我会更感谢你。”
“……”
算你狠。
温柚败下阵来,所幸云深会还没开完,逗她一会儿就戴回了耳机,一秒切换回冷静沉稳的老板模样,仿佛刚才那副涎皮赖脸的放浪样子,都是温柚的幻觉。
旅程继续。温柚表面上正儿八经,脑子里却不断回响着云深刚才说过的话。
对他做更过分的事。
他会更感谢她。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该怎么做,但温柚莫名的,有点跃跃欲试。
晚上九点多回到酒店,明天要转场去卡尔卡松,温柚洗完澡就开始收拾行李,弄完自己的东西,云深的行李不多,温柚就想帮他也收拾一下。
“你别动。”云深坐在书桌前办公,脑袋后面好像长了眼睛,转过来对她说,“我自己收就行。”
温柚拍拍手站直,轻嗤道:“嫌弃谁呢。”
云深吊儿郎当道:“箱子里有送给女朋友的礼物,别人自然不能乱碰。”
温柚:“那好吧。”
她翘着唇角走到云深身边,看到他左手手腕上戴着她去年送他的那串纯灰色珍珠手链。
温柚感到奇怪。白天没见他戴,怎么这么晚了反倒戴上。
深夜,云深洗完澡,把温柚从被窝里捞出来亲了会儿。
意乱情迷间,温柚感觉脖子上多了什么。
是一串晶莹无暇、任意一颗都价值不菲的澳白珍珠项链。
温柚:“这是回礼吗?”
“嗯。每一颗,都是哥哥亲自挑的。”云深放肆地打量她,“穿着吧。”
温柚眨眼,有些听不懂。
项链的话,动词用“戴着”似乎更合适。
云深捏了捏她的下巴,眼眸深暗:“我的意思是,只穿着它。”
……
两人到最后都只剩下珍珠。
女孩细腻的皮肤仿佛比澳白更莹润光滑,覆着淡淡的粉意,夺目至极。
云深把手链摘下来,温柚庆幸当时买的时候觉得尺寸太大配合腕表戴会不好看,所以选择了尺寸比较低调的。
“珍珠自然要泡在水里。”云深咬了咬温柚的耳朵,声线低而含糊,“又又做的很棒。”
见他又想把她脖子上这串拿下来,那一颗颗目测15点位以上,温柚怎么受得了,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到底是……”温柚咬着唇,“谁在对谁做更过分的事?”
她忽然伸手抱住云深脖颈,将他拉下来,试图掌握主动权。
四唇相贴,温柚学他那副蛮横的样子,在他嘴里胡作非为,肆意地搜刮啃咬。
云深被她亲得全身肌肉都绷紧,呼吸沉重,难以忍耐地问她:“你打算怎么更过分?”
温柚想了想,忽然撑坐起来,用蛮力将他按倒在床上。
两人位置调换,云深却丝毫没有被欺压的自觉,掌着她的腰,像握一枝柔弱花枝,毫不费劲地抬高,仰视她的目光中尽是蛊惑:“继续。”
温柚没有顺他的意坐下去。
反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够床头柜,从抽屉里摸出两枚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金色硬币。
她很快爬回来,微微别开脸,咬牙坐稳。
喘了口气,温柚抿着唇,似是难耐,又似憋笑。她指尖捏着硬币,煞有介事地敲敲云深结实的胸肌,把硬币“投进去”。
云深:?
低头瞥见胸口躺着两枚硬币,云深猜测,应该是给他报酬的意思。
两块钱巨款。
真看得起他。
温柚乌黑的长发披散,有几绺垂坠在胸口,还有细细的几根不知怎么咬到了嘴里,被她牙齿无知觉地磨断,坠落下来。
她耸得厉害,看到硬币一枚枚滑下去,温柚忽然用力抓住云深手臂,借了点力维持重心,她哑声说:“唱歌啊。”
云深不明所以:“唱什么?”
温柚又抿唇。
这一回云深看得真切,她确实是在憋笑。
“唱……爸爸的爸爸是什么……”温柚断断续续地说。
操。
神他妈摇摇车。
云深直接绷不住,爆了句粗口,后又被她气到笑:“是不是一天不煞风景就活不下去?”
“煞风景吗?”温柚戳他胸口,“明明很可爱。”
云深冷笑,极为不爽地盯着她:“知道你哥身价多少吗?”
温柚:“干嘛?禁止炫富。”
“不炫富。”云深把她拉近,低声说,“这个身价,好歹也是顶级赛场上赔率最低的……”
男人声音沙哑,“坐骑”两个字咬字沉重,连带着温柚的耳膜都震颤了下,全身过电似的战栗,指甲不禁掐到他皮肤里头,留下新鲜的痕迹。
温柚垂眼俯视着云深,随着气温愈热,心跳声愈乱,温柚接近空白的脑中,忽然回想起中午那场关于拍照的对话。
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拍下来,会不会太勾人了?
仿佛心有灵犀,云深手指扣入她指间,扬眉:“某人想拍的,就是这个?”
温柚先点头,后又摇头。
还是不拍了,忍受不了一点万一流传出去的风险。
只有她一个人能看。
所以,就用眼睛拍摄,保存在心里最安全。
第76章 星空
不记得昨晚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先是温柚达成夙愿, 对云深做了她自认为很过分的事情。
云深回以的“感谢”,则是把她抱到外面, 逼着她看海。
深夜的大海黑暗无垠,与天空抵死缠绵,寻不到交界处。
次日,一行人离开半岛,转场去内陆城镇接着游玩了三天,直至尽兴而归。
回到申城, 忙碌而枯燥的日子没有丝毫变化,四月被柔暖的春风拂尽,转眼五月降临,温柚也迎来了她人生中倒数第二个“2”字头的生日。
在云娆的强烈建议下, 温柚今年生日将和云家人一起过,地点依然定在云娆家, 免得长辈们还要跑到偏远的东港区来。
因为云娆前阵子查出怀孕,温柚这段时间已经来云家造访很多次,云深都陪着她,草木皆兵的样子, 好像生怕家里人会把女朋友吃了。姜娜看他这么护着温柚,她也不好私下和温柚说什么, 渐渐就放下了那些传统思想。儿子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 她已经很知足了。
到了5月16日, 恰好是周末, 温柚下午就抵达云娆家的别墅, 云深因为工作缘故, 比她慢一步到,但也没有晚太久。
“柚子呢?”云深从玄关换鞋进来, 招呼都不和妹妹打一声,开口就问温柚在哪。
云娆坐在客厅,边撸猫边说:“和妈一起遛狗去了。”
云深闻言,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云娆忍不住笑起来:“放心吧,妈不会把你的柚子剥了的。”
“我没在担心。”
“那最好。”云娆懒得再搭理他。她把猫咪放到地上,西几一落地就屁颠颠地朝云深走过去,从他左裤腿蹭到右裤腿,仰起毛茸茸的胖脸,冲他“喵”了声。
西几是只金渐层,因为小时候长得像狮子,所以得名“西几”。这几年伙食太好,它从头到脚都鼓得圆圆的,可爱极了。
云深瞅了它一眼,面无表情道:“走开。”
云娆:“这么可爱的猫咪冲你叫你竟然让它走开?”
“我是为它好。”云深扯唇,欠了吧唧地道,“长得像个球,我怕忍不住踢它。”
“?”云娆抓起沙发上的玩偶朝他扔过去,“我们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没爱心的人?真不知道大仙看上你哪儿了。”
云深灵活避开,散漫地从云娆面前走过:“你去问问她,我也想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喜欢我呢。”
云娆:……
云深回到卧室,脱掉衬衫西服,换了身宽松卫衣,推门出来,正好看到云娆从他房间门口经过。
云娆和云深话不投机半句多,权当没看见他。
她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身后跟着一串慢悠悠的脚步声,云娆刚开始以为他在闲逛,没想到她走进房间,身后的脚步声竟也大喇喇尾随了进来。
云娆转过身:“你干嘛?”
“不干嘛。”云深淡淡道,“随便参观一下。”
“神经。”云娆骂了句,没管他,兀自走到梳妆台那边翻找东西。
云娆的卧室是个套间,云深停在外面的厅子里,没有往里走,说是参观,他眼睛也并没有到处看,只闲散地从圆几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口。
云深似是很习惯被妹妹当空气看待。他杵在原地,一脸散诞地看着云娆走来走去,直到她动作慢下来,拿起一份文件翻看,云深才开口给自己增添了些存在感,嗓音被矿泉水润得发凉:“问你个事。”
云娆:“说。”
云深:“你记不记得妈之前常提起一封情书。”
话音未落,云娆像是才发现他在这里,回头的幅度挺大:“怎么了吗?”
看她的反应,显然是记得,而且印象不浅。
虽然老姜说找不到了,云深也觉得大概率在搬家过程中遗失,但他实在很想收藏那封情书,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云娆,犹记得家里几次搬家,文件之类的东西都是云娆整理的,也许她曾在哪里见过。
云深仍用应付老姜的那副说辞:“我怕柚子介意,所以呢,最好找出来彻底销毁,我才安心。”
“她不会介意的。”云娆说罢,又找补了下,“我的意思是,她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
云深挑眉,审视着云娆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你知道那玩意现在在哪么?”
云娆:“不知道。妈之前不是说找不到了?可能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云深耸肩:“万一哪天突然跑出来就不好了。”
云娆下意识道:“不可能。”
空气寂静须臾。
云深瞅着她,目光幽深又锋利,好像能一眼看透她心底。
云娆心中顿叫不好,忙不迭思索该如何打马虎眼糊弄过去,就见云深忽然扯起唇角,表情变得复杂,低声对她说:“在柚子那儿?”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已带着八|九分的肯定。
云娆整个人呆滞了下。
这就猜出来了?
好可怕。云娆再一次对哥哥的智商有了清晰认知,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毫无遮掩的透明人。
而在云深看来,思路其实很简单。
他那句话是故意诈云娆的,云娆笃定地说“不可能”,意味着她知道情书在哪,并且在一个绝不会泄露出来的人手上。
在这一瞬间,云深也反应过来,原来云娆一直知道温柚暗恋的秘密。
那么这封情书要么在云娆手上,要么被云娆交给了原来的主人温柚。
在他和温柚已经交往的前提下,云娆没必要瞒着最好的闺蜜自己已经知道她秘密的事实,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通过云娆的反应,云深确认自己猜得没错。
兄妹俩无声僵持了会儿。
云深似是对这个结果还挺满意。情书没丢,虽然温柚藏着不让他知道,但是总有一天会回到他手上的。
云娆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暖水壶倒水喝,蔫头巴脑地说:“你早就知道情书是柚子写的了吧?”
云深故作震惊:“有这回事?”
“别装!”云娆气急败坏。
云深乐了。瞥见云娆面前那杯水,他随口道:“别喝凉的。”
云娆探了探杯壁,真的是凉的:“你怎么知道?”
“我没长眼?”云深走过去,拿指节在她脑门敲了两下。
云娆捂着头:“干嘛打我?”
“给你脑袋开个光,顺便呢。”云深慢条斯理地说,“和我外甥提前沟通一下,在妈妈肚子里别太作了。”
云娆不由自主抚了抚腹部,声音放轻:“听见没有?你舅和你说话呢,他可凶了,不听他话的小孩都会完蛋。”
一个两个都说他凶,云深很无奈:“敢情小时候一口饭一口菜追在你后面喂的行为叫凶?”
云娆眨眨眼,这是长大后她第一次听云深提起小时候照顾她的事。
她莫名觉得,哥哥最近变得更开朗了些,没有以前那么独立要强、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又闷着不说了。
云娆:“开个玩笑嘛,这不是教宝宝要听你的话吗。”
“我可管不了他。”云深一脸嫌弃,“爱哭鬼和骚狗能生出什么好玩意?”
云娆:“……”
云深垂着眼,觉得时间真是不可思议,怎么眨眼之间,那个总是眼眶红通通的拽着他衣角的小娃娃,都要生新的小娃娃了。
“哥哥我呢,也就有本事帮你管一管狗泽。”云深撑膝站起来,漫不经心道,“你在这儿受苦生孩子,他要是敢惹你不开心。”
“我第一个弄死他。”-
别墅一楼,温柚和姜娜遛狗回来,姜娜牵着汤圆去卫生间,要给它擦身子,家里保姆过去帮忙,温柚也就没跟着挤进去。
她洗干净手,闲逛进厨房,看到厨房里只有靳泽一个人在忙活。
“学长,云深哥在哪呢?”温柚问道,“我看到他的鞋了,还以为他在厨房。”
靳泽没好气:“我也想知道他死哪去了。”
之前说好今晚云深掌勺,靳泽和云磊给他打下手,结果这家伙来了之后就不见踪影,老丈人那边靳泽也不方便催,只能自己一个人先准备起来。
温柚卷了卷袖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靳泽摇头:“你是寿星,今晚负责张嘴吃就行。”
温柚哪里好意思,主动凑过去:“那我观摩学习一下。”
靳泽:“狗深那水平不够你学习的?”
“小学生看博士生做题能学到什么?”温柚说道,“学长是和云娆在一起才开始下厨的吧?你这个水平明显更适合我。”
靳泽:“你不如直说我菜。”
“没那个意思。”温柚憨笑,从流理台上拿了个盆,帮忙洗点蔬菜。
靳泽难得和温柚独处,忍不住八卦道:“和疯狗处对象,感觉怎么样?”
温柚含蓄地说:“挺好的。哥哥很照顾我。”
靳泽先是冷笑了下,细想之后,又觉得确实如此。
云娆是云深照顾大的,云娆出国留学也是云深供的,他创业最初那几年赚的钱几乎没有一分用在自己身上,想到这儿,靳泽就还挺感谢云深,也有点佩服。
“那你可得对我们哥哥好点。”靳泽吊儿郎当地说。
“收到。”温柚一板一眼。继续洗了会儿菜,她和靳泽闲聊,“我昨天看新闻,学长你是不是接了个电影客串?演的还是研究玄学的学者?”
靳泽:“哈哈,团队给我找了个玄学老师,我瞧他还不如你。”
“你学到什么了?”温柚问,“展示一下?”
靳泽:“你想算什么?”
温柚:“算感情吧。”
温大仙算命百灵百验,唯独自己的感情运,她从来算不明白。
靳泽放下手里的食材,颇为细致地瞅了温柚一会儿:“我从星座学方面给你分析。你是金牛座对吧,你对象是摩羯……”
“射手。”温柚纠正。
“好的。”靳泽指节刮了刮下巴,煞有介事,“有句古话怎么说的?金牛配射手,铁链拴疯狗。”
温柚:?
好新潮的古话,她第一次听说。
靳泽笑了笑:“你们这个配对,非常稳定,固若金汤,就是疯狗有时候会控制不住乱吠,你最好能拴多紧就拴多紧,勒不死他的……后面编不下去了,你自己想象一下吧。”
“好的。”温柚笑得唇角抽动,“借学长吉言。”
之后没过多久,云深从楼上下来主持厨房大局。温柚回到客厅,等到日暮时分,丰盛的菜肴一盘盘摆上来,家人朋友齐聚一堂,温柚不是第一次体验云家的合家欢宴席,但是这一次,她的身份不一样了,温柚刚开始还有些感慨,觉得自己忽然间拥有了很多可爱的家人。
直到喝了点小酒,气氛愈发热烈,温柚反倒觉得,好像和从前也没什么变化。
好像这样幸福的场景,她很早以前就已经融入进去,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了。
唯一的变化,是身旁这个男人,从相熟的朋友角色,变成了她生命中最亲密的人。
今天饭桌上大部分菜都是云深掌勺,看得出下了功夫,色香味俱全,赢得全场好评。
饭后蛋糕出场,点蜡烛、唱歌、许愿,仪式流程一应俱全。
温柚被簇拥在祝福之中,然而,她总觉得哪里有些缺失,像是拼图最关键的一块,始终没有拼上。
直到深夜降临,她和云深返回东港区的家中。
温柚看着云深送她的一房间奢侈品,渐渐反应过来她这点小小的不满是什么——
云深今天好像还没有,认真地、面对面地、单独地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毕竟是钢铁直男,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温柚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过计较,因为他今天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事,行动比语言更能证明一个人的心意。
随着生日这天过去,温柚渐渐放下了这点小小失落。
三天后,一个普通而又忙碌的星期二。
晚间七点,温柚收拾东西下班。她今天和云深约好去参观意动科技在东港科技园建设的新VR体验馆,就在他们办公楼后边,是一栋单独的建筑,据说面积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踏出公司大门,温柚一眼看到路灯下身形挺拔的男人,穿衬衫西裤,轮廓冷峻利落,视线与她对上,男人闲散地勾了勾唇,锋利的棱角好似一下子柔和不少。
总共才几步路,温柚没想到他会来接,心跳快了几拍,她朝他跑过去,含笑问:“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云深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悠悠地走向百米开外的VR体验馆。
温柚有些好奇:“新体验馆才建了几个月,里面的电路和设备这么快就弄好了?”
云深:“没有。”
温柚:“那我们今天看什么?”
云深没有答复,走到体验馆门前,他和工作人员交代了两句,工作人员点头哈腰,热情地帮老板打开门。
温柚莫名觉得这个年轻的员工笑容有些奇怪,她转头想多看两眼,手却被身旁男人用力拽了拽,云深压低声音,语气不善:“别的男人好看吗?你男朋友还在这儿呢。”
温柚:?
她简直比窦娥还冤:“哥,我建议你治治眼睛。”
“行。”云深一脸宽宏大量,“这次就放过你。”
“……”
温柚咬了咬牙,指尖狠狠掐了下他的手发泄不满。
走进体验厅,里头空荡荡的,一片漆黑,大门在身后关闭,唯一的光源也被截断,温柚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茫然道:“这是干什么?”
云深松开她的手:“能看见我吗?”
“不能。”温柚有点慌,“哥,我们到底要参观什么……”
“既然是VR体验馆,当然要看VR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再度握住温柚的手,递给她一台头显,“戴上吧。”
温柚接过,慌乱的感觉迅速退去,她心底涌现些许期待,熟练地佩戴好头显。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云深轻轻揽住她的腰,缓慢而认真地在她耳边说道:“生日快乐。”
温柚抬起头,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中,望见一片璀璨宛如幻梦的蓝色星海。
她猛地屏住呼吸,声线发颤:“你怎么知道……”
云深笑了下:“没办法,记忆力太好。”
大约在上个月,云深忽然想起一件尘封在记忆里,和温柚有关的挺重要的事儿。
因为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大学以前,温柚过的都是农历生日,直到老人去世,只剩下同学朋友陪她过生日,温柚才改过简单好记的公历生日。
高三那年,云深参加温柚的生日聚餐,当时温柚就说过,自己习惯过农历,所以每年都不一样。
只是后来,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人记得她的农历生日,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过的了。
温柚忍不住攥紧了云深的衣服,vr头显极为宽广的视场角将她拉入一个完整的虚拟世界,天穹如盖笼罩四野,漫天银蓝色的繁星闪烁,每一颗星星都好像拥有生命,正在浅浅地呼吸。
除了灿烂的恒星,夜空中还时不时有流星闪过,几条星带横亘,神秘而又壮丽,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温柚很快辨认出熟悉的星座,意识到眼前的景象是由真实宇宙改造而成。
“这是……星空模式吗?”温柚问。
星空模式是意动头显自带的基础模式之一,使用者只需打开软件仰起头,就能欣赏到所在方位之上,通过ar技术模拟出的真实的宇宙星空。
该模式广受好评,许多用户都将它设置为主界面场景,包括温柚。
云深:“嗯。”
温柚抱了抱他的腰,感动地问:“你是特地把我这台头显的星空模式改造了?”
将整个宇宙的繁星染成她眼睛的颜色。
数以亿计的星辰,都是她的生日礼物。
“不对。”云深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改造你这台头显。”
温柚:“什么意思?”
云深淡淡道:“改造的是整个星空模式。”
温柚张了张唇,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全世界上亿用户,看到的都是……”
“嗯。”云深补足她的话,“所有用户,只要抬起头,都会看见这片属于你的蓝色星空。”
温柚彻底呆住了。
这种感觉,就像包裹着地球的整个真实宇宙,所有人抬头看到的真实宇宙都被改造了一样。
她有些受宠若惊:“这样会不会……”
“嗯?”云深笑了声,“当然不能影响用户正常使用,按一下右下角就能切换回去。”
“噢噢。”温柚被自己蠢笑了。
她心跳快如擂鼓,又听云深轻声说道:“仅限今夜,相当于一场短暂的庆典。”
整个宇宙的所有星星,都来庆贺他的心上人生日快乐。
温柚仰靠在云深怀里,眼眶发酸,视线早就已经模糊了。
她吸了吸鼻子,出于思维的严谨,她实在忍不住,小声问:“用头显就能看到的天空,为什么要特地跑到体验馆里看?”
“说的有道理。”云深慢悠悠道,“也许是因为,那些星光虽然很美,但还是太远了。”
说着,他抬手摸到温柚脑后,摘下了她的头显。
温柚蒙着水雾的眼睛离开了虚拟空间。
然后。
她看到数不清的蓝色星光,从天而降,清晰地落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