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冬和须弥的初次正式会议,以流浪者一脚踹碎大门、小吉祥草王亲自出来打圆场作为结束,至于这么做是不是不礼貌会不会引起外交矛盾,双方都很默契的表示,哎呀那个人偶就是那个性子啦,而且他是人偶也不好用人类的规矩约束他嘛。
不得不说,非常的纵容。
但既然两边最关键的大人物都没有说什么,这件事自然也没有后续的水花。
只不过从那天开始流浪者就没了影子,我动用了一点特殊手段才在安排了至冬贵客的行宫附近找到了流浪者的行踪,潘塔罗涅一句话险些造成须弥内部的地震,之后的几天里,流浪者对他可谓严防死守,处处提防。
……之前那会我不担心会造成两国外交矛盾,但是如果任由这逆子这么盯下去的话我就不太确定了。
“毕竟潘塔罗涅阁下说的话实在是……令人猝不及防。”
纳西妲很谨慎的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她戳着我刚刚削好的小兔子苹果,很秀气的一口一口咬着,含含糊糊地回答我的疑问:“会在那种地方提出求婚这种话,不得不说,我对至冬和人类的了解还是不太足够。”
“这种东西倒也没什么了解的必要。”我看了看神明小小的肚子,有点不必要的担心。
这么一会功夫她已经吃了三个苹果了,我是不太知道神明吃东西的能力和人类的区别,钟离先生一向克制又收敛,除了过分精致讲究的毛病倒是没办法从食量上看出来什么问题,至于温迪……他三十八杯蒲公英酒下肚后还能若无其事再来几轮的恐怖战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破的。
啊,还是不要用那两位对比我的纳西妲了。
“最后半个了哦。”
我提醒小口小口啃着苹果但也已经吃了不少的纳西妲,她对我有点幽怨的皱皱眉,还是很乖的点点头,表示不会多吃的,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但是很抱歉,星星,我并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个人生活……只是从我的角度来说,潘塔罗涅绝对不是一个完美适合你的婚姻对象,但如果你真的对他有兴趣的话……我、我也可以……”
纳西妲低着头,最后几个字说的很是犹犹豫豫,磕磕巴巴,神明不太擅长说这样违心的话,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消极的忧郁和愁怨,她低着脑袋,有点孩子气的拒绝说完后续的几个字,连嘴唇下撇的弧度都写着满满的不情愿。
哎呀,这可真是稀奇的画面。
我有点发呆,等到理智终于恢复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唇角正在上扬。
我还以为修复了世界树之后我就再也看不到这个模样的纳西妲了呢。
“怎么可能啊。”
我失笑道。
智慧的神明通晓这世间的知识,能够轻松解答所有学者们的学术疑惑,但是对于人心和政治还只是浅尝辄止的程度。
我给她的盘子里放入了最后一块兔子苹果,和她温声解释道:“就像你说的一样,潘塔罗涅也许是个很合适的联姻对象,但他绝对不是个适合的婚姻对象。”
纳西妲在听到我的否认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平静了下来。
“可你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的求婚,我的大贤者。”她坐在我的旁边,有点赌气的用膝盖撞了撞我,“是他提出来的那个筹码让你动心了吗?”
我摇摇头。
与其说是动心,不如说是好奇?
这世间的大多数商人都是被利益驱动的冷血动物,潘塔罗涅能坐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他的手段和心性只会比其他人更加冷血更加残酷,要说这样的人会因为肉眼可见的好处就愿意承诺这么多,我第一
个不相信。
多托雷愿意点头,用自己的命吊我上钩,那是他的事情;
但是潘塔罗涅当真能张得开这张嘴,那就不是第九席的事情,是至冬女皇的事情。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不久之前开口直接求婚的、试图用姻亲关系来拉近距离捆住我和至冬合作关系的,不是潘塔罗涅,而是默许他可以这么做的更高位的那一位存在。
……为什么?
至冬女皇要的可不是摩拉了,但是他要二代虚空,要的究竟是那一部分,这就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先后已经有三位神明默许至冬取走自己的神之心,我当然可以不相信潘塔罗涅的诚意和至冬女皇的决心,但我不会否认另外三位神明的判断。
她要二代虚空,不是为了简单的情报网,也不是为了和七国宣战。
她要的是这片星空之下的真实,要的是一个可以躲过虚假之天注视的星与夜庇护的梦。
“所以她没有撒谎。”
最终的决战,无可逃脱的长夜……这曾经被卡塔琳娜时时刻刻放在嘴边的东西,正是至冬的所有国民都知道的事情。
“撒谎?”
放缓角度在须弥城散步的潘塔罗涅忽然停下来侧头看着我,须弥城的气候比至冬的严寒更加让他感到舒适,这让这位至冬的执行官换了更加宽松的一套便服。
潘塔罗涅无所谓的对我笑笑,即使面对的是须弥大贤者对至冬女皇的质疑,他的声音也仍然很是温和:“我不知道大贤者大人为何有此一说,至冬女皇的诚意毋庸置疑,若您还在因为我之前提出的价格耿耿于怀,我向您道歉。”
“您偏偏不提那场求婚是错的呢,潘塔罗涅阁下。”
“那正是因为在我看来这选择是再合适不过的,小姐。”他换了个更柔软亲昵的称呼,笑着继续说道:“若仅仅只靠一段婚姻就能达到这许多目的,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哪怕退一万步来说,也请您相信我,至少北国银行的真正负责人,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我问:“即使这是契约婚姻?”
潘塔罗涅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也可以不是。”
“这算是对我魅力的肯定吗?”我有点不太确定,但是这样的场合我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过多纠缠:“那我姑且就先收下您这番的另类夸奖吧。”
虽然我的确不太需要就是了。
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天空,晴空万里,偶有鸟雀飞过掠穿云层,是个相当不错的好天气,周围风声窸窣人声嬉笑,随处可见都是繁华又明亮的绚丽光彩。
“所以您当真不打算答应吗?”潘塔罗涅问道。
“我在答应谁呢。”我反问,“愿意点头杀死多托雷的总不可能真的是您吧,只是第九席的潘塔罗涅阁下?”
至冬的第九席不曾言语,也不曾微笑。
“至冬女皇甚至不惜牺牲一名第二席也要得到我的二代虚空……那份合约我也说了,她要的可不是璃月和稻妻那种程度的合作,她是要我在至冬再次创造出一个不亚于须弥本国的虚空之梦。”
“她想躲开谁的注视呀,潘塔罗涅阁下?”我看着他的手指开始缓慢地摩挲起佩戴的戒指,路过的行人开始有人看向站在那里的潘塔罗涅,我感觉到自己唇角正在上扬,便也顺从本能心意,微笑起来。
“——虚假之天吗?”
潘塔罗涅摩挲手中戒指的小动作终于停下来了。
“我不觉得这是个适合在这里讨论的话题,大贤者大人
。”他的目光失去了那种温暖和煦的温度,注视着我的目光更像是看着一个不合时宜存在于此的骷髅骨架,一种冰冷的敌意像是盘踞在根骨处的毒蛇,顺着足踝的位置缓慢攀爬,附着在稳定跳动的心脏上。
“哦。”
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看起来我猜对了。”
“放轻松一些,潘塔罗涅阁下。”
我对他露出微笑。
“——这只是个梦而已。”
一个独立在虚假之天之外、甚至躲开了真正的梦境之主的权能,每一株草木每一处砖瓦都是由我亲手创造编织的梦。
“这句话只是个字面意思而已,阁下;之前那小子您也见过了,我暂时还没有逆着他的脾气亲自去找您的打算,所以您现在可还好端端的在自己的房间睡着呢……好吧好吧,请别这么看着我,别的不说,现在您能回忆起来是如何和我走到这里来的吗?”
“……梦境的权能。”
潘塔罗涅很快反应过来。
他想起来我之前看向天空的动作,轻轻点了点下巴,陷入新的思考。
“……您看起来知道的也不少呢,大贤者大人。”
“我不敢说比贵国女王知道的更多,但也绝对不算少了。”
“那么,您是什么意思?”他重新找回了耐心,好脾气的问道:“把我拉到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甚至不惜如此小心地躲开了神明与天空的注视……应该不会只是为了陪我看看须弥城的美景吧?”
我歪歪头,对他露出微笑。
“我可以答应至冬女皇和我提出的条件。”
我慢慢说道。
“有关二代虚空的全部条件。”
潘塔罗涅挑起眉头,饶有兴趣地问道。
“您对多托雷的脑袋就这么感兴趣?”
“不。”
我摇摇头。
“——我对至冬女皇意图反叛天理的野心很感兴趣。”
我算是和天理有仇吗?
应该算吧。
——星与月的五百年,我被迫沉默的五百年,让纳西妲哭泣的五百年,连多托雷也不曾成功抹杀的五百年。
世界,与遗忘。
但现在,我无从开口,无法回忆,不能解释。
我连挽回的机会都已经被强行抹杀。
“有些话我不太方便让我的神明知晓,但是我不介意让第九席转告贵国的女王陛下——”
“能连接全国的二代虚空也好,能够庇护真实故事的星夜之梦也好——她所期待的,我会全力帮她完成。”
——只要她当真能举起那面针对天理的叛旗。
潘塔罗涅若有所思,话题倏地一转落到了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地方:“那我之前对您的求婚……”
我瞬间收敛所有笑容,面无表情:“用不着,谢谢。”
他笑道:“那可是愚人众第二席的性命,您也不在意?”
“可您是试图用来抵二代虚空的摩拉吧?——我不要那玩意,换点更值钱的过来。”
潘塔罗涅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
“那,北国银行呢?”他弯着眼睛,三分戏谑都能被这张脸伪装成十分真情,“用这个聘礼,如何?”
“……”
这个倒是真的蛮值钱的。
“可是恕我直言,潘塔罗涅先生,您长了一张很会做婚前财产公证的脸,所以还是不行。”
“……您就这么不想
去至冬吗,斯黛拉小姐?”
“不然呢?你们连执行官死了都只休息半天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