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得寸进尺,达达利亚绝对是个中典范。
一开始,他只是像是小狗一样凑上来飞快贴了一下嘴角的位置,动作轻飘飘,软绵绵,一触即分的小心翼翼,但很快就不满足除了心跳和呼吸以外毫无味道的结果,轻描淡写的触碰根本满足不了以秒速为单位迅速扩大的强烈贪欲,我身下的椅子在他指骨之间发出压抑摩擦的破碎声响。
那样不算嘛。
……根本就不算,再来一次?就最后一次?
幼犬一样湿润的呼吸和小心讨好的求饶声让我松开了一点抓住衣袖的手指,他得以变本加厉,看似乖顺含笑的柔软唇间藏的是饥饿恶犬的小心藏起的獠牙,不小心蹭一下都是令人后怕的疼。
楚仪第二天早上问我要不要去港口送送人的时候,我正坐在房间里被阴着脸的骗骗花忙着冷敷嘴角,我在小家伙冷脸命令中乖乖吐出一点舌尖,它苦着脸反复看了看,然后我的嘴里就被塞了一块不大的冰球要求用着玩意压着舌头。
强制性双重冷敷。
“我们不去。”雨荷从我腿上跳下去哒哒哒一路跑到门口去回复楚仪,顺便告诉她主人这几天大概都不会出门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见外客。
楚仪的表情略有为难,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我的羞耻心和自愈能力都不足以支撑我若无其事地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见人,即使镜中映出的画面告诉我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只要忍一忍就完全不是问题,可每当我伸手习惯性去摸梳妆台上的口脂却落空的时候,再度回温的耳廓总能毫不客气地继续给我的自欺欺人当头一棒。
雨荷见此画面,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用凉冰冰的花叶捂住我的脸,试图用物理方法抹除掉我脸上热度和压都压不下去的红晕。
宅家第一天的时候,楚仪的心情还算不错,小厨房变着花样做菜,生怕我那顿吃的就不开心了;
宅家第三天的时候,楚仪的表情开始变得忧心忡忡,开始讨论我这么宅下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后遗症;
宅家满一周的时候,好脾气的招待小姐抄着扫帚和掸子冲进来,毫不客气地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的门窗,像是每一个受不了学生暑假在家无所事事的家长一样,气势汹汹的表示,“您该出去走走了!不管什么毛病什么不舒服现在也该缓得差不多了吧!”
……人家最嫌弃孩子家长的进度都没有你这么快的,楚仪。
这段剧情不该是两个月暑假结束时临到最后一周才会出现的画面吗。
然而楚仪摆明了不打算听我的狡辩,她拿出掸子四处扫扫,悻悻道:“您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要看在天权星大人的一片好意出去看看吧?”
凝光?
我抬起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和凝光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楚仪耐着性子解释道:“您前些日子不是去听书了吗?凝光大人想着您应当是喜欢听这个的,怕璃月本地的故事听够了或是听不习惯,还特意请人去了须弥那边找了有趣的故事回来,这两天茶博士那里的位置都不知道坐满多少回了,担心您一直闷着没地方消遣,特意派人提醒我有兴趣可以出去走走呢。”
诶——
我指指自己,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特意给我准备的?”
“这么说倒也不错。”楚仪笑道,“只是直说是为您准备的未免太惹眼了嘛,群玉阁来帮忙传话的那位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对凝光大人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您理解一下意思就成’,总归是份心意,您好歹也跟着出去看看吧?”
楚仪是一门心思要把我送出这扇门,我叹口气,只好乖乖点头。
她一乐,扔了手里的东
西去旁边洗了手,笑吟吟凑了过来:“您今天打算穿哪件衣服?往生堂客卿送来的那件裙子蛮漂亮的,要试试吗?”
我正准备点头,却又下意识顿住。
钟离先生送的裙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想起来他之前送裙子的原因和那句话,我忽然又觉得,穿那条裙子去见钟离,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还是,拉开一点距离比较好吧。
楚仪没有对我的着装有太多的建议,只是因为往生堂客卿送来的裙子实在漂亮,她对那位先生印象颇佳,若是有机会的话自然希望我身边跟这个相对靠谱的存在;只是钟离先生可靠归可靠,但是具体方向和楚仪所想的也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
“对了对了。”
招待小姐拿出烫金的邀请函递给我,笑吟吟道:“茶馆雅座,您可别忘了这个。”
“两份?”
也罢。
先前因为达达利亚的很多事情忽略了先生许多,一部分情况说是避嫌,但终归是放着人家一番好意不管,现在和至冬的事情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希望这么久才去道歉,先生不要介意才是。
“——生气却还是算不上的。”
往生堂内,钟离不掩面上无奈之色,他明显仍有几分不悦之意,但也没有直接在我身上发作的打算。
“那位至冬的武人,我自认为也算得上了解;要说好懂也的确好懂,可若因此就觉得可以凭一点小手段就随意拿捏至冬的执行官,那也绝对是夸大之词——我并非小看你,只是毕竟是至冬的愚人众,对你了解也绝对不算少,日常相处还是以小心为妙。”
他难得有些絮絮叨叨的意思,垂眉敛目,正襟危坐,看起来很是有种想要当场上课的不安感,我见状失笑,想了想,稍微拉进了一点座位之间的距离,温声道:“我知道先生好意,但是不用担心,我和达达利亚这一次做的只是交易,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钟离有些无奈的瞥我一眼,叹了口气:“你自己知道分寸,自然最好。”
“所以先生的确没有生气对吧。”
我再接再厉,又跟着稍微凑近了一点点,之前楚仪给我的邀请函我直接放在桌上双手推了过去,眼巴巴地瞧着他:“您若是生气了,这东西我倒还真就不知道给谁才好了。”
钟离的目光意外的在邀请函龙飞凤舞的字迹上停了一会才转开目光,他慢慢抿了口茶水,幽幽道:“那几个新故事的确口碑不错,适合听听看;璃月与你交好的友人不少,你想送谁都是可以的。”
他说的漫不经心且满脸的不以为意,可我要是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也不用说能安稳度过那么多年,我收回压在上面的手指,同样也没有收回的打算。
“那我的这份也一起送给先生好了。”
钟离见状并未多说什么,他只是静静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份邀请函,又看了一眼我的脸色,挑眉不语。
“出门的时候楚仪让我找个适合一起去听的,只是一来我对这个兴趣不大,二来除了钟离先生,我还真想不到有谁能让我送出这个礼物……您若是无意也无妨,等到将来若是有了想要一起去听的对象,也是一样的。”
钟离慢声道:“若是那位至冬的武人尚未离去……”
“达达利亚又听不懂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送给他啦。”我连连摆手否认了这种可能性,总觉得某种糟糕的回忆又开始浮现脑海,在钟离沉默的注视中,声音也不自觉地弱了几分:“……而且大概之后也不会找他一起听书了。”
真的就是从头到尾留下来的记忆没有一点能回忆的地方,我有点拘谨的收拢膝盖,小腿似乎还有些幻象的残留触感,我欲盖弥彰地扯了一下裙摆,生怕眼前这位冷不丁再提问一
句为什么没穿他送的那条裙子。
“你若是知道分寸,自然是最好。”钟离的目光又落在那两张烫金的邀请函上,语气也重新恢复了往常的温和:“礼物送出大多概不退还,小友现在把这东西送我,东西自然也就是我的,确定不会后悔?”
我看着钟离的修长手指同时捻起两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然是能接受得了的,于是乖乖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是,您收下就是。”
“如此也好。”
钟离轻笑一声,眼神是少见的温柔:“小友想不到自己有谁可以相赠邀约,我不巧,倒是有一位可以邀请的对象。”
“……那不是很好嘛?”
钟离只是垂眸看着我,平静问道:“小友不好奇,也不想问吗?”
我茫然道:“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他看着我,一双沉稳平和的琥珀金瞳略有几分无奈,不知过了多久,他垂眸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另一枚邀请函放在我的手中,无奈道。
“——若我说,我要送你呢。”
我一呆,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钟离先生。
用我送的东西反手送我当礼物……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该说不愧是摩拉克斯吗?
我试探着问道:“……谢谢?”
钟离忽然就有点好奇眼前这颗脑袋里面到底在想点什么了。
……本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自己怎么可能用这样的礼物去邀请其他人?
“虽是借花献佛,略显仓促,但也算是我一番心意。”
他伸手递到我面前,温声问道:“就是不知道,小友是否愿意给在下这个面子,陪我一起去听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