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必须要用力揉捏眉心，才能克制此刻的情绪，“你再打下去，陈益的电话要被打爆了。”
他刚说完，陈益的手机和办公室的电话同时响起，都在问刚才那场对局。
陈益连忙接起，明明脸都要笑烂了，还要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中单？什么中单？中什么单？害，你说刚才的训练赛啊，我没看不知道，可能就是单纯的运气好吧……”
叶燃看着陈益跟对方打太极拳，陆衍跟马骁说了几句，然后他就被一脸懵地带走。
他不解地问：“是我打得不够好吗？”
马骁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珠子睁得都要掉地上了，“你还打得不够好？哈哈哈，你就是打得太好了，衍哥想让你藏拙呢！”
“为什么要藏拙？”
“今年世界赛名额竞争太激烈了，每个战队都各怀鬼胎，藏拙也是战术的一部分，衍哥这样考量说明他已经默认你是我们xg的一员。你是没看到刚才衍哥看你那表情，我怎么跟你形容？有点像人在沙漠里走得太久了，突然有人给了他一瓶水……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叶燃特意看了一眼，不太明白。
他刚才偷看过陆衍几眼，他也没别的表情，喉结崩得紧紧的，他还怀疑自己打得不好来着。
“那我的试训能过吗？”
“肯定能过啊，我估计衍哥训练赛都没心思打了，恨不得马上跟你签合同。”
“真的吗？”
马骁靠着他的肩膀，小声跟他说：“你都不知道他这次回国背负多大的压力，先是北美那边跟他闹僵，队友不理解，粉丝回踩，然后是国内冷嘲热讽，一片不看好。他亲自组队，每个部门、每个位置都是他亲手建起来的，什么都要从头学，春季赛报名截止的前一天才把资料肝出来。”
“今年春季赛我们本来是奔着世界赛名额去，结果打完积分都没拿到，排名出来的那天整个俱乐部大气都不敢喘，我跟陈经理走路都得埋着头，宋新星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那几天愣是没敢大声说一个字，那惨淡的场景你根本想象不到……”
“现在好了，你又给了我们新的希望！”
马骁夸张的描述唬得叶燃一愣一愣，他靠在窗户边上，撑着下颚，透过玻璃窗看向训练室。
陆衍穿着黑白相间的队服，面色冷峻，认真投入，拉链总是拉到最上边，严谨、专注，在他稳定的外表下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吸引他产生迷恋。
叶燃忽然有一股强烈的念头，想一直这样跟他打下去，直到触碰到那个冠军。
呼出的热气在窗户上留下一层白白的薄雾，他伸手在窗户上画下一个很圆的圈，把陆衍圈在里面。
陆衍侧身喝水，目光正好撇向他。
然后不知道跟身后的人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就有人给他带了一大堆零食和饮料，还让他无聊了可以打会游戏。
等待的过程确实又无聊又焦灼，叶燃已经前后收到好几个人的消息，有两个人是直播间负责人，问他什么时候能开播，然后是筒子哥和小孩哥问他试训进展，剩下的几个是叫他开黑的朋友，叶燃没有回复，恹恹地靠在窗台上，总觉得身体里有什么能量在消耗殆尽着。
直到他昏昏沉沉，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睡着了？没事，让他睡吧。”
叶燃瞬间充满能量，“蹭”地一下站起来，远远看到陆衍已经带着教练组离开，神色凝重，看样子是要讨论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此刻训练室的氛围也跟着变得紧张，叶燃一过去，就听到宋新星激动地说：“你们是没看到他那波操作，盲视野e中大招瞬秒！我跟队长当时都在他旁边，我两都惊呆了！我从来没见过哪个选手把阿卡丽玩得这么秀的，简直是降维打击！！”
宋新星激动地唾沫横飞，旁边的余宁也笑得两眼弯弯。
在他们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替补中单，叫阿珏，有点腼腆，此时正满眼崇拜，“他的阿卡丽真的好厉害啊，跟三年前一样。”
然后就是那个把腿架在桌子上玩手机的上单，李毅，在国内算数一数二的上单，听到陆衍建队，二话不说就拖着行李箱来了，非常讲义气。
当然他的脾气跟他的义气也是成正比的，直播的时候排到过叶燃，就因为叶燃闪现带炸弹顺便把他也给炸死，骂了叶燃两条街，裤衩都要给骂没了，叶燃实在骂不过他，只能等他骂完回一句：么么叽。
然后李毅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叶燃：嗯。
李毅：。。。
从那以后再也没骂过他，每次排到叶燃都是默默退出游戏，坚决不跟他出现在同一屏幕里。
刚才打训练赛的时候，他也是全程没在语音里吭一声，也不支援，闷声推塔，叶燃还在找输出位置，他已经“哼哧哼哧”推到别人高地了。
他本来很松弛地在那玩手机，叶燃一出现，他马上就跟屁股上长毛了一样，浑身不舒服，赶紧爬起来去厕所。
口水四溅的宋新星看到叶燃来了，立马从椅子上下来，把他拉到c位，“来来来，你跟我们讲讲那波超远距离秒杀，对面辅野都在，你怎么有胆子去偷对面ad的？那波要不是对面辅助失误，你肯定要交代在那里了……”
叶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着那波，他绞尽脑汁想了想，终于回忆起了一点，“对面ad站那么近，明显是勾引我。”
宋新星：？？？
原地化身尖叫鸡：“人家离你半个屏幕那么远，还有辅助和打野在，这特么也叫勾引你？！”
叶燃看着他，坦然点头。
至少在他的视角里是这样的，虽然对面ad可能会觉得自己有点无辜。
余宁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他看向叶燃的目光充满柔和，忽然对夏季赛也万分期待了起来。
“欢迎你入队啊，叶燃。”
……
陆衍召开紧急讨论会。
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了。
教练组一路上都在聊叶燃的操作，哪波怎么样封神，哪波又怎么样不可思议，又可以围绕他做怎样的战术改变，完全把他当成了战队的一员。
陈益就更不用说了，他在路上连叶燃住哪都考虑好了，然后低头一看打分表，愣了一下，“那这个表怎么办？”
试训的表格都要封存，以便上面抽查，然而叶燃只打了一局，显然不够分值。
在他绞尽脑汁想怎么跟股东解释的时候，陆衍已经迅速拉开他的抽屉，拿出盒子，“砰”的一声，盖上他的“特邀”印章。
陈益吓出夹子音：“可以这样吗？！”
陆衍淡定收起视线，“没说只能用一次，上面有疑问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陈益咋舌，心想谁敢来找他啊，就是蒋安那样的最大控股人都要他脸色的好吗。
他看着表格笑得嘴都裂开，想到又能看叶燃打比赛心里就美滋滋，“什么时候约第三轮？我去安排。”
“现在。”
“现在？”陈益看了下时间，虽然他也很激动，但这个时间点安排面试显然是不合理的，“会不会太冲动了点？要不你冷静一下？”
陆衍关上抽屉，撑着桌子，忽然在停顿的间隙中深深呼吸了一口，“我已经够冷静了，我如果冲动的话，现在已经按着他的手在合同上签字了。”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陆衍看起来是这里最冷静的，实则不是，刚才打剩下的两局训练赛时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害怕叶燃跑来试训只是临时起意，又或者是发生了别的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没签之前，不能让他走出这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