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刚刚吞咽被看到了,简渺脸颊发烫,接过水瓶避开江宴濯视线:“谢谢。”
因为实在头晕,简渺喝水都是小口小口,泛白的唇面渐渐湿润。
江宴濯垂着视线,目不转睛。
缓了一口气,简渺刚想问乔桥什么时候出发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跟前。
车窗落下,段叙的脸露了出来。
“渺渺。”
简渺皱眉,语气中的反感不加掩饰:“你怎么在这里?”
“我妈说你参加社团活动,我就问了下乔桥。”段叙扯出笑容,“想跟你道个歉,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昨晚他是真的喝多了,今早醒来他母亲一脸担忧地问他和简渺是不是出现了问题,段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简渺不是一个人送他回来的。
简渺脸色微暗,他是没想到段叙能厚颜到这一步。
追到这里,是脸都不想要了吗?
他正想开口,乔桥先走了过来:“渺渺,我听段叙说你晕车,不是熟人的车容易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
乔桥叹了口气:“幸好段叙跟我说了,不然这一路不知道多折腾。”
他作为社长,自然是希望大家出来玩都能开开心心的,要是简渺因为晕车而难受,他会相当过意不去。
江宴濯站在简渺身后,捕捉到他一晃而过的厌恶,轻描淡写地扫了段叙一眼。
多愚蠢才会在被厌恶之后纠缠不休。
作为对手,段叙未免太低级。
简渺扭过头,本来想跟乔桥说他晕车的事无关紧要,而小学弟却站在他的跟前:“如果学长介意,我跟你换车?我坐陈旭希……学长的车。”
小学弟都知道他不愿意跟段叙一辆车,简渺思绪微动,低声:“我跟你一起?”
因为厌恶段叙,所以下意识也觉得他身边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江宴濯为他着想,他不能放小学弟一人进狼坑。
江宴濯知道简渺的想法,轻轻颔首:“好。”
段叙在车里等着,有些焦躁,他很想问昨天晚上的事情,结果副驾一开门,先看到了一张张扬的脸。
江宴濯似笑而非地看着他,散漫地开腔:“学长,陈学长车的香水味太重了,我也有点晕,不介意拼车吧?”
段叙看着简渺平静淡然地坐在候车站,手慢慢扣紧了方向盘:“不介意。”
江宴濯入座之后,从背包里翻出晕车贴:“对了学长,晕车可以贴这个,在耳后。我用过,很有效。”
简渺伸手结果,软声道了一句谢谢。
段叙脸色微僵,明明他是最了解简渺的人,为什么就忘了备晕车药呢?
前排领路的车很快启动,段叙再后悔也只能跟上。
两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简渺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就推开车门跑下了车。
段叙瞅准时机想献关心,结果刚靠近就被简渺避开。
“……让一下。”简渺的语气决绝而冷淡。
段叙脸色一僵,可看着简渺脸上的惨白又不好发作,只能硬邦邦地回头去拿行李。
乔桥订的是一处非常热门的林间民宿,虽然在深山之中但是设施完备,还有一个巨大的室外泳池,往外一趴就能看见群山环伺。
乔桥比他们早十几分钟到民宿,安排好了其他同学就来接简渺。
他兴奋地跑到江宴濯跟前:“小学弟你行啊,原来早就安排好了!居然也不提前说一声?”
段叙拖着行礼的手一滞。
江宴濯:“嗯?”
“我们刚办入驻的时候,前台说民宿已经被江先生包了,随便住!”乔桥挤了挤眼睛,“我们这儿还有谁姓江?”
江宴濯眸色微沉,刚把手机摸出来,一辆银灰色的宾利停在眼前。
车窗缓缓降下,江挽鲤支着下巴看着江宴濯,笑着冲他们打招呼:“怎么在门口站着,不是来旅游的吗?”
乐呵呵地看过自己的弟弟后,江挽鲤笑着跟其他人挥了挥手:“我也过来度个假,可能会麻烦你们两天,不介意吧?”
段叙看到江挽鲤时,后脊忍不住挺直,眼睛发亮。
不仅食宿全包,江学长还要同住,乔桥乐意至极:“当然不介意,欢迎学长!”
江挽鲤轻笑了一下,随后看向段叙:“同学?”
段叙以为是他还记得自己,连忙走到车前:“学长有什么事吗?”
江挽鲤:“你的车堵住了,能让一下吗?”
段叙脸色一僵,连忙上车把车开进停车场。
乔桥也帮简渺提起行李,关切道:“我先把东西领进去了,你缓一会儿就进来哦?”
简渺靠在树边点点头,山里的空气很清新,他正好能缓一会儿,也错开和别人同行的难受。
其他同学渐次拿好行李离开,唯有江宴濯仍留在原地,贴心地打开了遮阳伞:“学长可以把晕车贴撕下来了,还贴着会不舒服。”
简渺应了声好,抬手摸到耳后时,不知是错觉还是意外,忽然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活的,在动。
秋天是毛毛虫最多的季节,简渺还正巧站在树下,整个人都呆住了:“江……江宴濯……”
低轻的嗓音,像某种幼猫在耳边低叫撒娇,江宴濯一下就想到昨天晚上的猫叫,忍不住紧绷:“我在,学长。”
“我肩膀上,是不是……”简渺话音刚落,就听到很轻的吧嗒一声。
掉到身上了!
他脸色簌地白了,慌乱地转过身,将细白的后颈露到江宴濯眼前:“是不是有东西……”
江宴濯先看到的是那截白得发光的颈,近在咫尺,如天鹅般细瘦绵白。
……简学长对他还真是毫不设防。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视线微转,然后才看到那只煞风景的,在简渺肩上跃跃欲试的青绿毛毛虫。
他抬起手,轻轻地把那只毛毛虫从简渺的肩膀上拢了下来,不可避免地触到了简渺细白的后颈。
因为不舒服,他的后颈微凉,江宴濯碰到的时候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像被摸到了多不得了的地方。
江宴濯把毛毛虫拿下来后,随手放到矮丛的一片叶子上。
“拿下来了。”
简渺仿佛还没回过神,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在小虫子蠕动的触感中紧绷着,生理的排斥,心里的恐惧,还有长途车程的眩晕感堆叠而来。
好难受,想吐。
简渺下意识背过身去,但一阵清凉的感觉忽然贴到后颈。
像是一阵清凉的雾落到皮肤上,随之温温淡淡的热正正好缓解了简渺那阵不适。
他微微回头,发现江宴濯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块湿巾,隔着掌心轻捂在他的脖子上。
江宴濯嗓音很轻,丝毫没有觉得他的表现可笑,温声细语:“没事,只是落在衣服上,学长穿着外套呢。”
小学弟宽大的掌心沿着后颈细细摩挲,像是温柔到极点的爱抚,却又因为没有直接触碰而很显礼貌。
简渺顿了一下,那股热意却像顺着侧颈的血管逆流,烧到耳尖。
他被江宴濯摸了?
……可是,这算摸吗?
简渺以前也有被人意外触碰的情况,但他只觉得反感,厌恶那种黏腻的肢体接触……而这次没有。
是因为江宴濯安抚了他……还是,他不讨厌江宴濯的触碰?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直击一直以来困扰简渺的谜团,说不清的感觉催促着他去寻求答案。
……小学弟会是他的“药”吗?
这么想着,简渺下意识看着江宴濯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紧盯着。
是或者不是,也该亲自去尝试。
这个念头仿佛一晃而过的鬼迷心窍,简渺抬起手悄然探了过去,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想要触碰。
但堪堪靠近时,江宴濯却往后一躲。
“别碰我。”
决然的三个字,像一盆从头淋下来的冷水,浇灭了简渺所有莫名的想法。
简渺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先前含糊不清的感觉骤然清明。
他垂下视线,窘迫又尴尬:“对不起,我……”
“不是,不用道歉。”江宴濯轻声打断他的话,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来,“这只手刚刚抓了毛毛虫,不是很干净……先等我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