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逸思早早就与戚牧良一同起身,简单收拾过后到民政局领了他们的结婚证。
直到从民政局里走出来,看着手中的那个红本本,安逸思才终于有了他已经和别人结婚了的实感。
他跟着心情雀跃的戚牧良回了趟别墅换衣服,又出门去了附近一个戚家名下的大商场。
商场内售卖的东西很多,戚牧良带着安逸思直奔四楼专门卖玩偶的店去。
这家店占据空间很大,从巴掌大的小玩偶到比人还高的大玩偶整整齐齐排列着,各种风格也是应有尽有。
戚牧良直接拉着他往大玩偶的区域去:“走宝贝,我带你去挑一个大玩偶,到时候给你买了放床上。”
他情绪激动,步伐迈得也快了些,安逸思被握住手腕,一时间没适应,踉跄一下才跟上。
还为不久前领证而兴奋的戚牧良没有注意到安逸思的动作,带着他一路走到大玩偶区才放手,大方地说:“宝贝你随便挑吧,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安逸思停住脚步缓了会儿,看向周围琳琅满目的玩偶。
什么可爱型的、搞怪型的,长条状的、异形状的等等,几乎是所有种类的大玩偶在这里都能找到,看得人眼花缭乱。
安逸思对于这些并没有太多特殊倾向,跟在戚牧良身后在这个区域逛了一圈,没有任何表示。
戚牧良的兴奋劲终于稍稍冷却,遗憾问:“是都不喜欢吗?要是这里没有的话那我们就再换下一家商场?”
安逸思不喜欢到处跑,闻言才往周围环视一圈,准备随便挑一个应付戚牧良。
在环视的中途,他的视线突然停在了一处。
——他看到了一个灰脑袋哈士奇的趴趴玩偶。
玩偶大概能有安逸思身高的一半那么长,做得很可爱,偏蓝色的眼珠透着哈士奇独有的睿智。
安逸思又偏头看了眼目光清澈的戚牧良。
嗯,挺像的。
戚牧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见状还以为他是喜欢那个哈士奇玩偶:“宝贝是喜欢哈士奇吗?那就给你买这个吧!”
安逸思并不在意到底买哪个,点了下头算是交差。
戚牧良喊了店员去将那个哈士奇的玩偶取下来,带到前台去结账。
去前台的路上会先路过门口,前台与门口还有小段的距离,戚牧良就让安逸思先在门口等他。
安逸思听话地站着,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戚牧良从店里出来。
结个账,应该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安逸思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很快又收回视线,垂着眼睫没什么情绪,继续安安静静地等着。
不过在等到戚牧良之前,他先见到了一名不认识的女生。
那名女生打扮得很漂亮,踩着一双高跟鞋走到安逸思面前,打量他一番后露出了些高傲的神情,开口:“你就是害得阿良被迫联姻的那个安家小少爷?”
安逸思听到女生的话,抿唇,没有看她。
见状,女生对安逸思的态度愈发傲慢,双手抱胸说:“阿良有事先走了,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还随口嘟囔似的说:“阿良也真是惨,要和你这样呆愣愣的小聋子联姻。”
女生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安逸思听到。
安逸思没有太多反应,温驯地半低下头,转身离开。
他第一次到这个商场来,要他自己回去他其实不太认识路,兜兜转转走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来时的路,也不知道送他们来这里的司机在哪里。
他又走到门口,结果发现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哗啦”的雨声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昭示着这场并不小的雨对他的助听器会有很大影响。
安逸思没有带伞,也不知道戚家的那栋别墅具体位置是哪里。
没有伞,没有地址,也找不到戚家司机的位置,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好安静地站在门口。
瓢泼秋雨中,湿漉漉、渗着冷意的风不断往门口刮。
安逸思出门时穿得不是很多,只一件长袖与单薄的卫衣,连口袋都没有,垂落在两侧的手被吹得冰凉。
他不记得到底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站多久,目送着一批又一批的人与身边人笑谈着离开,也见到了无数规划着要到商场哪里去的人带着期待往里走。
人群有来有回,唯有安逸思始终沉默地站在原处,甚至没有移动分毫,不断地被身边的热闹擦肩而过。
许久,他在冷风打了个喷嚏,拿出手机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结果刚打开,他就发现戚牧良给他打了上百个电话,因为他的手机静音一个都没听到。
安逸思顿一下,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戚牧良的下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滑动手机接听,另一边很快就传来了戚牧良着急的声音。
“宝贝!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没事吧?你在哪里?”
戚牧良语速有一点快,安逸思辨认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门口。”
“是商场门口吗?正门还是哪个门?”
“正门。”
“好,那你站着别动,我马上去找你。”
“……嗯。”
安逸思听着电话被挂断,没过多久就见到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戚牧良。
“宝贝!”
他在安逸思面前停下,呼吸有点急促,显然是跑了有一段时间。
他平复了会儿才再次开口:“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自己跑到门口来了?我结完账出来就不见你了,在商场里找了你好久。”
听到这里,安逸思的手轻轻握了下,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刚才那名女生是在骗他。
他抿着唇轻垂眼睫,小会儿后才说:“想找洗手间,迷路了。”
细小变调的声音在雨声中更加模糊,戚牧良勉强辨认出他的意思,担心地说:“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我给你打了好久的电话,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安逸思听着他的话,没有任何回答,只是继续沉默地站着。
许是在风里吹了一个多小时,他的脸颊变得有些红,微卷的发丝稍显凌乱,低头不说话的模样像极了被教训被欺负的小孩,看起来怪可怜的。
戚牧良心软下来,只当他是还没适应与一个陌生人结婚的事情,没舍得再细问他:“总之你没出事就好,我们先回去吧,在外边站了那么久,别到时候吹感冒了。”
安逸思点了点头,等着戚牧良打电话把司机喊过来。
中途戚牧良又特地拿安逸思手机存了一遍司机和管家的电话号码,叮嘱道:“以后出门在外需要用车,如果你不习惯找我的话就打电话找司机,他随时都有空接送你。其他什么事情你也可以找管家,管家跟我也很多年了,基本知道什么事情该怎么做。”
安逸思从戚牧良手中接回自己的手机,正好司机也在这时到商场的正门前停好,打着伞过来接他们回车上。
车里的温度比外边高些,吹了一个多小时冷风的安逸思忽然回到这么暖和的地方还有些不适应,脑袋有点沉。
回别墅的路上他变得更加晕晕乎乎,但还算撑得住,没有将自己不舒服的感觉表现出来,到别墅门口下车时还差点摔了一跤。
所幸戚牧良和司机都在另一边下车,没有人察觉他的不对劲。
安逸思很快就缓过劲来,跟随戚牧良回到别墅内。
晚上戚牧良还要去参加他们戚家那边的宴会,在商场里多耽搁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回来他就马不停蹄到书房去准备工作。
安逸思没事情做,吹冷风又吹得头疼,吃过午饭后就以睡午觉的名义到床上去休息。
他按揉了一下突突直疼的太阳穴,换好睡衣躺到床上,看着身边那个与房间风格完全不匹配的大型哈士奇趴趴枕。
早晨在商场给哈士奇玩偶结账之后,戚牧良就让人先把玩偶送回了别墅拆洗烘干,这会儿闻起来还有点洗衣液的香味。
安逸思看着这个玩偶,又想起今天在商场时遇到的那名女生。
以前在上学的时候,他其实也有过类似的遭遇。
他还记得当时是班主任找他有事,他就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外面等。
在这时班主任那一科的课代表从办公室出来,知道他是来找班主任的之后,告诉他班主任等会还有别的事情,让他先回教室。
他听信了那个人的话,回到教室后又过了两节课,到中午放学时班主任就很不开心地来找他,问他怎么没有去办公室。
安逸思如实说了课代表的话,班主任却说他不服老师的管教,还要污蔑他的课代表,于是在下午两节班主任的课上,他被喊去教室外面罚站。
那会儿还是冬天,走廊内刺骨的冷风不断刮在他的身上。
当天他就因为这次罚站发烧病倒,和班主任请假的时候,班主任却说他是怀恨在心,想要诋毁。
于是他就拖着病体硬生生从周三熬到了周六。
毕竟,托了只比他高一个年级的继兄的“福”,学校里所有认识他的同学和老师都知道,他只是一个心机很重、看不得别人好的“白眼狼”罢了。
不会有人在意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身体。
这只是他罪有应得。
安逸思想起这些往事,脑袋越来越晕,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房间内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上,整个房间漆黑一片,还有点空荡荡的。
安逸思撑着头疼,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下午四点半了。
这个时间戚牧良应该去他们戚家那边的宴会了。
今早那名女生对戚牧良的称呼挺亲近的,大抵不是戚牧良的桃花债,就是他的红颜知己,应该关系不错。
这时候他们肯定也在宴会上聊得很开心吧。
安逸思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状态比睡之前还要糟糕。
他侧过身拉了下被子,看着身侧那个哈士奇玩偶,片刻后才蜷着身轻轻抱住玩偶,也抱住他自己。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