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总，您的座位是陈总特意为您安排好的，请您随我往这边走。”
“有劳。”
声音不大不小的对话伴随着脚步声自门口落地，原本纷乱的会场骤然静下来，或是探究，或是火热的目光纷纷投向声源处的方向。
红色丝绒的地毯衬着的是一双常规的正装皮鞋，金色的伪扣在灯光的直射下反而吞噬着光亮，修长的双腿隐藏在西装裤下，随着走动显出其下劲瘦有力的轮廓，袖口处一颗镶嵌的红宝石在本应低调的颜色搭配上格外让人移不开眼，可当视线往上看去，无人能做到不去忽视那昂贵的宝石。
无可挑剔的五官有序的排列在白皙光洁的脸上，如同是用神之手雕刻出来绝美的轮廓，透着不容忽视的冷峻与性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隐下那双深邃易让人沉溺的眉眼。
在异常安静的会场中，简汀假装并未察觉，只是微微向众人颔首，很自然地跟随侍者坐到第一排中间偏右的位置。
自他落座后，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才开始响起。
“……简氏现在居然能坐到这个位置了，难道真是傍上了顾氏？”
“顾语安……今天来的居然是他？他不是一向不来这种场合吗？”
闻言就有隐秘的视线投向第一排首位正在阖眼休息的男人，却又像避瘟神一样迅速收回，不愿多看一眼。
“嘘……传言而已，顾氏那家伙就是个疯的，谁知道他为什么又来了，前段时间发疯无条件扫射的时候可没避开过简氏。”
“我知道顾氏本就不能碰，可一个刚起步没几年的小公司我们也动不了？”
“……今时不同往日，你想碰简氏这块硬石头，先看看有几颗牙够你崩掉的吧。”
而正处于众人讨论中心的简汀看起来神色淡淡，左手抚上镜框，随着边缘的形状划动，待到余光无意间扫到坐在首位的男人清醒过来，食指微微一颤插到镜框中。
这只是个装饰眼镜，并没有安装镜片。
自打收到了陈和泽的邀请邮件，简汀就大概能猜到会在这里碰上那个自己不想见的人，虽然他从未在对方面前以男装示人，还是警惕于对方的敏锐程度，试图拿装饰眼镜遮掩些许。
尽管他并不怵于被顾语安发现，可他仍然还是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欢迎各位来到……”主持人持着标准笑容上台。
而台上的介绍简汀并未过多关注，陈和泽本就与他相熟，先前这个项目他也有安排人参与进去，事后会有详细的报告送过来，受邀来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没等讲一会，坐在首位的男人朝着旁边正拿着执笔记录的秘书挥了挥手，带着点被吵醒的不悦，皱着眉问道。
“顾总，这才刚开始，大约还要两个小时左右……您可以先去休息，这里我来继续记录。”
顾语安莫名偏了偏头看向右侧，不知道视线落在了哪里，难得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语气中透露着不悦：“谁安排的这个位置？”
秘书又一次哽住：“顾总，这里已经是首位了，您如果想换我去安排。”
简汀本就没有过多关注台上，再加上左边的视线太过明显，他略带不适地蹙起眉头，用从侧面推眼镜的方式挡住视线，掩盖被注视的不快。
“……不用了。”顾语安微微翕唇，顿了顿才把视线艰难地收回来，垂下神色晦暗难明的眸。
发布会开了两个小时，顾语安还真就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呆了两个小时，虽然眼睛至始至终都是闭上的，但也算给足了面子。
“真难得啊……”来这里的没人不知道顾语安的身份，一直都在暗暗关注这一边。
“看来顾总今天心情不错，一会我们可以想办法和他聊上，说不定就……”
“……听我一句劝，我劝你别。”身旁人看得很开，就算对方心情不错，好心情也肯定不是冲着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的。
流程结束后，台子上的灯光散去，侍者开始上前引导其他人前往大厅参加之后的宴会。
说是宴会，不过是给留下的人彼此交际，寻求合作的时间。
简汀一早和陈和泽约好在二楼相见，他礼貌地婉拒了想邀请他一同前去的几位，走大厅两侧的楼梯过于瞩目，他准备从会场的消防通道直接上去。
一群没有眼色的老总们谄媚地朝着首位就去了，一口一个顾总，顾语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只是对秘书说道：“二和五。”
说罢他就混进人群离开了现场，秘书从善如流地敷衍好剩下的那些次次都被无情甩脸的老总们，低头看着自己满满的笔记，心里还在嘀咕：“顾总是怎么做到眼睛也不睁开，睡两个小时就知道重点的。”
消防通道内，简汀先将灯光踩亮，正准备抬脚上楼，突然背后的大门被打开，不等他回头，手腕瞬间被钳制住，后背甩上冰冷的墙面，却没有感受到冰凉和疼痛，不属于他的手臂垫在了他的背后。
灯光恰好在此刻灭掉，简汀还未适应完全黑暗的环境，只能听见面前人沉重的呼吸声，与被摩挲的手腕上的触感。
被发现了吗？
黑暗幽静的环境下，沉默无言的气氛反而令人无所适从。
直到圈住他的手开始肆无忌惮地攀爬，简汀才冷冷开口：“顾总，够了吧。”
“……不是说好跟我相亲吗？为什么要跑？”顾语安言语间似乎有些受伤，手却听话地没有再乱动，只是圈的更紧了。
他的呼吸喷洒在简汀的耳侧，激起一圈小绒毛，用暧昧到甚至有点卑微的语气说：“跟我合作好不好，具体明细你来定，别离开我了。”
还是这么会演。
简汀用力挣脱开顾语安的怀抱，踏亮声控灯，了然地望着顾语安那双果然毫无波澜的眼。
“我们不熟，顾总。”简汀顿了顿，“……您不是不愿意么？晚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生疏？你忘了当初你在我……”
简汀蹙起眉头，随手摘下装饰眼镜，直接扔到了顾语安的脸上，嫌恶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随后头也不回地向上走去。
“别恶心我了。”
灯光闪烁不明，映照在停留在原地的男人脸上。
待人彻底走后，顾语安再也抑制不住，急促的呼吸不断响起，他颤抖着拿起地上摔落的眼镜，简汀那一下没留力，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红痕，嘴里却反复昵喃着简汀的名字。
“……还和三年前一样，好喜欢。”
＊
三年前。
“先停。”
正在汇报的员工瞬间止住嘴，目光小心又忐忑地望向对面的男人。
钢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每敲击一声，会议室内所有人的心脏也跟着颤一下，他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阳光从侧面照过，贪婪地停留在男人的长睫毛上，男人的面容虽因年龄略带青涩，但眉眼处的冷厉很好的冲散了这一点。
“没有用的内容就不用说了。”
站在简汀后面的张秘书大概掠了两眼众人的神态，俯下身在简汀耳边放轻声音道：“简总，需不需要我去……”
简汀微微摇了摇头，“时间紧，我亲自盯。”
“散会，负责人单独来我办公室。”
＊
“咚咚。”
张秘书背着手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在门口大概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内的情况，确认没人后才像献宝式地凑到简汀桌前，一边跳眉毛舞一边暗示简汀。
简汀刚从工作状态中脱出，一对一盯了一天负责人的工作进度，如今正疲惫地捏着眉心，知道张秘这样耍宝是为了逗他开心，也配合着道：“在藏什么？”
张秘书本名就叫张秘，大学时和简汀开玩笑的时候也没想到最后真做了他的秘书，他本身相貌出众，也交过数任男女朋友，但一直没什么正果。
一份精致的草莓甜点被摆在桌上，上面还细细地撒着糖粉，如同红梅上精心点缀的雪花，简汀的眼眸不可避免地亮了一下。
“简总，您猜猜谁送来的？”
“茉莉姐来过了？”虽是疑问句却是确定的语气。
“茉莉姐说这是本月的新品，她让她新男朋友排了整整一上午才买到。”
让男朋友给另一个男人排甜品？这种事情也就茉莉姐能做得出来。
简汀一时失笑。
他想起茉莉和张秘在大学换男女朋友的速度简直称得上是并驾齐驱，只不过自从张秘跟着他出来创业之后，成天呆着他旁边，感情生活也跟着停滞了。
“张秘，我只是个人工作较晚，我们公司本身没有加班任务，你不用一直陪在我身边。”
“您这是看我碍眼了？想赶我走了？”张秘立刻不乐意了，拽着甜品上的系带就要收回来。
简汀：？
简汀手比脑快按住了甜品，可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变化一个像素点。
“我是说，你可以像大学时候一样……”
“简总，我就爱加班不可以吗？”张秘像被踩中了尾巴般胡言乱语起来，一点没有他在工作时沉稳的样子，“……茉莉姐说今晚在老地方见。”
简汀也不再言，眼神直往桌面上的甜点上面瞟，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张秘摊摊手，“知道了，我这就出去，总裁爱吃甜点能有什么关系，还不好意思让秘书看见吗？”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张秘说话也随意起来，说罢就赶紧跑了出去，顺带把门带上。
“……怎么说也是在办公室。”
夕阳余晖映照的地板上，整个房间都趁出暖色，竟有了简汀脸上也会泛起薄粉的怪觉。
等到他细细地吃完最后一口甜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褶皱，西装腰腹处略微紧贴在身上，显出其间迷人的线条。
简汀打开一旁休息室的衣橱，不同于外表冷淡的形象，里面却摆着一排排的女式服装，他熟练地从其间挑选出一件酒红色的礼裙，领口处镶嵌着两颗碎钻。
“就这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