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霎时间羞恼得通红了脸,视线左右漂移,都不敢与太傅对视了。
好啊,我说今日早朝,那些臣子一个两个都乖乖垂着头,谨言慎行的,当时我还纳闷呢,居然上朝还有心情不错的一天。
谁想得到啊,士官大夫瞧着为人皆是端方正经样,私底下编排起皇室话本,功力竟远超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张口就来,平地起高楼。
我本以为是整顿初有成效,难得谁都没有给我找事,还心中一喜。现在好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肃清朝堂的路还远着呢!
“老师,不是这样的,他们说的不对。”我大声反驳。
太傅抬手,止住了我的话,“圣上先听完老臣的转述,之后再作解释也不迟。”
我委委屈屈地住了嘴,立在一边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传闻还说,圣上昨日与那男子在御书房蜜里调油,却因房事不节,亏了身子,被缠到受不住而叫了太医来诊治。”
太傅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这……可是真的?”
“假的假的。”我捂住了脸,开始怀疑自己平日里给朝臣留下的印象,是不是不太正面、不太健康了。
总之,就是很慌谬。
因为虚而叫太医?我才多少岁啊,这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哦?”太傅抚须笑了笑,“那哪些是真的呢?”
我咳了一声,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包括瘾疹,全都讲给了老师听。
“孤才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耽误的人,也绝不可能带着……带那种痕迹去上朝,”我说,“璃少御只是在照顾我,我们什么也没做。”
“原是如此。”
太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又瞥了我一眼。
不知怎的,在老师的目光中,我突然联想到了相爷对我说的话。脑内灵光乍现,原来相爷说的是这个意思,他也以为我不务正业,所以特地跟上提醒我来了。
“……”一时无言。
小单子把纸笔拿了过来,我原本兴致勃勃要展现笔锋的心情已经掉了大半,现在提起笔,只觉得手抖。
被气的。
太傅还在一边火上浇油,他说,“年轻火气旺也是正常的,圣上倒也不必过度拘着自己。什么都没做,如此便罢了,若是心有意而做不了,圣上可得早些请太医来瞧瞧才是。”
“老师,”我落笔没收住力,墨汁直接浸穿了纸面,“孤好得很。”
“那便好,圣上多保重。”太傅捋须,像是完全没在意到我情绪的起伏,平淡地说。
我感到很无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棉花安然无恙,出拳的气消不了半点。
幸好登基的是我。
我暗自诽腹,若废太子另立新帝,换了其他人来坐这个位子,没有十几年的师生情谊在前顶着,光凭太傅这张嘴,他就能把自己、连带着全家,乃至九族,都打包一并送下去几回。
“写好了。”我让小单子把题好的字举起来给老师看。
椿龄无尽,海屋添筹。
太傅目露赞赏,道,“圣上文武双全,这一手字也算是练成了,独居风骨。”
“老师谬赞。”
“老臣告退,”太傅慢悠悠地起身,对我说,“圣上若有闲暇,数日后可愿来府上一聚?”
我被夸了,心情好了些,笑道,“老师寿诞,孤自然会到场的。”
“那老臣便在家中候着了。”
太傅带着题字离开,我站在原地,敲了敲书案,吩咐道,“叫几个人去纠正一下谣言,孤倒要看看,谁还敢乱讲。”
“是。”宫人领命而去。
我在御书房呆了一天,一想到那些传闻脸上就臊得慌。
还好虞殊白天都在补觉,若他醒着,来见我,我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怎么去面对他。
我以为一整天的时间足够我用忙碌麻痹自己了,然而,我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厚度。
天黑了,我还是很不好意思。
叫小单子去传膳后,他进来问我,“圣上今夜还是去清平殿吗?”
我下意识要点头,又猛然控制住了自己,尴尬地挠了挠手心,“不去了吧,避避嫌。”
“那可要小的去和璃少御说一声?”
虞殊夜夜问我第二日还去不去他那,若我冒冒然爽约,他定然会闷着气不高兴。
说,当然得说。
我想了一下,“这样,孤写个字条,你去带给璃少御。”
小单子“哎”了一声,静静在旁边候着了。
字条上没写多少内容,我不想让虞殊知道那些荒谬传闻,免得他多想,就只含糊地说我今日处理政务累了,不想走动,先不去他那了。
回看了一遍,我又在末尾加了一句,“明日视情况而定。”
万一明天还放不下脸呢?提前说一声总是好的,省得他念着,心里挂着事,难入眠。
小单子从我手中接过字条,又问了一遍,“圣上今日真的不去清平殿?”
“不去了,”我确定道,并嘱咐了他一句,“跟璃少御形容一下孤今日的忙碌,适当夸大些,可懂?”
小单子点点头,“懂得懂得。”
“去吧,不许看字条里的内容。”
“小的怎敢。”
我听着他碎步跑出去,叹了口气,将晚膳用了。
既无睡意,便也不想那么早去偏殿洗漱歇着了,我继续呆在御书房办公,看看最近矿产与屯粮的情况。
等我喝完药,小单子才匆匆赶回来。
“圣上,”他从屏风后头转进来,“要不要听个曲,解解闷?”
也行。
我心中正好不大畅快,听个曲子梳理一下情绪倒也不错。
于是我采纳了他的提议,叫他去乐府叫人来。
但没过片刻,门就又开了。
“闵言又帮你去找了?”我说。
小单子没吱声,我诧异地抬头,竟直直撞入了虞殊深邃的眼眸中。
“你……你怎么?”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异样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我凝视着他俊美的容颜,心肝都在颤动。
“圣上为何骤然冷落殊?”他面露脆弱之色,忧郁道,“是殊昨夜哪里伺候得不好,让圣上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