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诉一脚踏进练舞室,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经纪人也在。陈因这个人平常不苟言笑,今天脸上倒有几分笑意。
因为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纸杯蛋糕。
上次的周年live,因为数额较大,过了一天工作人员才把结果统计出来。
原本大家都以为温诉的周边销量不会太好看,起码会被零青从第二挤到第三去。
结果温诉依然稳坐流水亚军的宝座。只是和第三之间的差距明显缩水了一截。
这起码可以说明,卫欢之前确实贡献了很大一部分金额。
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句:“要是没有卫先生,零青说不定真反超了。”
“卫先生不就只买了十张握手券?”
“何止!之后又返回来买了不少谷子。我亲手给他结的账。”
“真的?都是累哥的?”星夜惊奇道,“那果然卫先生是推累哥的嘛!青哥还不信我,我都说了上次在咖啡厅,他……”
“星夜。”零青道。
星夜眨眨眼,很茫然但闭嘴了。
零青才跟温诉说:“我们rei还是有实力的。恭喜你了。”
零青上次那话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也几乎和赛前放狠话没区别了。谁想温诉的排名没掉下来。
这下尴尬的就另有其人。
星夜是清澈愚蠢挂大学生,没多想。在场的众人里,也只有温诉和零青还记得上次那件事。
零青以为温诉多少会对自己说点什么,可温诉的目光只是漫不经心地和他一擦而过,没提这个话茬:“恭喜我什么?吃不到蛋糕了?”
星夜道:“哈哈哈说到蛋糕——等等最后一名居然是我?!为什么啊呜呜呜呜!”
经纪人和工作人员都笑作一团,温诉拍拍他的肩膀调侃:“动物奶油的,你赚到了。”
“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赚到啊!”
星夜含泪啃蛋糕的间隙,经纪人通知了他们下一次的活动。
下一次是在一个大型商场里的陆上公演。公司老板为了紧追周年live的涨粉趋势,花了大价钱买到了商场舞台一小时的演出时间。
当然,不收门票,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和地下那种昏暗狭窄的小人数会场不同,这是他们第一次登上面向不特定大众的公共舞台。
零青等人都挺诧异,估计没想到老板这么肯下血本。
“几点?不会是什么工作日早上九点吧?”
“你别说,是抠门老板干得出来的事。”
“那咱们只能跳舞给空气看了……”
没人注意到温诉在后面,侧过脸,微抿着唇际若有所思。
上次那么近的距离,卫松寒没认出他,除了发型妆造,大概也有一部分地下的灯光太亮太白的原因。
但商场里没有花里胡哨的刺眼彩灯,只有自然光,卫松寒未必不会认出自己。
——温诉不想想得这么自恋,但如果卫松寒真的成了rei粉,多半会来看第二场。
温诉其实到现在都没搞懂卫松寒喜欢rei的哪里。卫松寒看起来不是宅,不追星,更不会追地偶。
他如果只是单纯的颜控gay,那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毕竟温诉的性取向正常得很。
…算了。他想。演出在周末下午3点,经纪人说的。卫松寒也不一定有空。到时候再看。
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经纪人叫break的五人过来主要是试一下演出那天的妆造,所以早早地结束了。
去地铁站的途中,天上突然下起雨,看了眼天气预报,这雨还要持续好几个小时,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温诉打开导航,准备就近找个商店买伞。
虽然可以跑去地铁站,但等下了地铁又要走好几公里路才能到家,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打车。
温诉稍微加快了步伐,等他看见便利店的招牌时,雨唰地一下变大了。
温诉几步奔到店门口,正好有人从里面走出来,那人手里拿着一把新的长柄雨伞,多半也是来买伞的。
温诉和那人擦肩而过要进便利店,一道疑惑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rei……?”
温诉下意识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就这么唐突出现在黑夜的底色下。
卫松寒换了件灰色的卫衣,围着红白的菱格围巾,另只手还提了个装着啤酒零食的袋子,给人的感觉不像上班族,像接下来要去打篮球的大学生。
他皱着眉,盯着温诉的脸,似乎自己也不大确定。
温诉:“……”
能有这么巧的事?
说实话,刚才有那么瞬间,饶是温诉也不禁眉心跳了跳。吓的。
好在今天试妆时,他怕弄脏工作的正装,就换了身放在更衣室的备用衣服。
因为嫌麻烦,全妆也还在脸上。
认出来……看这表情不像。
温诉还没想好给卫松寒点什么反应比较妥当,卫松寒似乎就已经确认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白炽灯的灯光下,青年暴露在冷空气里的半截耳朵突然就泛起一点局促的颜色。
“你……是没带伞吗?”
卫松寒问道。声音比起白天那个时候,简直安静文明得判若两人。
温诉多看了他一眼,点头,转身往里走。
卫松寒叫住他:“那个,最后一把伞,刚被我买了。”
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装的雨伞正挂在食指关节上。他的嗓音在滴答滴答的潮湿雨夜里,略显干涩。
“要不你拿去?我反正,”卫松寒盯着脚下的地毯,“反正就住这附近。顺路来买点东西而已。”
温诉笑道:“那怎么行,卫先生会淋湿的。”
他把声音压得跟平时不太一样,轻轻的、干净的,尾音上扬像含着一双钩子。
是属于舞台上的rei的声线。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便利店。
卫松寒一愣,扯掉包装,几步追了上来,伞就撑在温诉头顶。
也许是那句“卫先生”莫名给了人一点这么做的勇气,也许是刚才跑步跑得燥热。他张了张嘴。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说完好像才意识到这样有点冒犯,青年摸摸鼻子,又慢吞吞憋出几句。
“我没别的意思。刚刷到你们过几天有陆上演出,这雨还挺大,别到时候影响你发挥……”
“这儿离地铁站只有八百米。附近我熟,你要去地铁站的话,我送你到站口。”
“你可以放心。我不是狗仔。不会问什么问题,也不会乱拍的。”
卫松寒平时话并不多,温诉对人没兴趣,对他的兴趣更是为负数,不仅懒得搭理,可以说从没在意过。
今天大概是第一次发现卫松寒原来能说这么多话。
就是每一句都磕磕绊绊,拘谨中带着点罕见的紧张。
“……”温诉突然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眯着眼睛笑了出来。
卫松寒的头埋得更低了。
直到听见对方轻声地说:“那,麻烦你了?”
前往地铁站的路上,大颗大颗的雨珠砸落在透明伞面。
果然越下越大了。
要是没伞,温诉今天回家肯定得湿透。
两个人挨得并不近,卫松寒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个大男人这么个站位,伞又完全罩在温诉头上,卫松寒自己的肩膀就湿了一大半。另只手拎着的塑料袋被雨水打得啪啪直响。
温诉借着路边昏暗的路灯瞥他,卫松寒下半张脸在围巾里,一双锋利的眼睛半垂。耳朵红红,安安静静。像完全收敛了攻击性的狼。
这样看,好像才能感觉出卫松寒确实比自己小了一岁。
有股青涩的稚气。
温诉:……
但温诉有种自己成了小姑娘的感觉。
他大学室友给当时喜欢的女生撑过一次伞,也是这么撑的。
太怪了。
卫松寒果然他妈的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