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粉丝紧赶慢赶没闲着,偶像那边更是连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
男团的舞蹈动作设计本来就更费体力,一个半小时唱跳下来,各个都气喘吁吁。
温诉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毛巾和水,仰头狂灌。
零青走过来拍了他一把,化妆师已经在后台等着给他们补妆了。
握手会就在十分钟后开始。
负责开关门的工作人员留在最后,把每个粉丝都看得清清楚楚。卫小姐这次的确没来。
“怎么会这样?”他对温诉说。
温诉道:“卫小姐有自己的事。没来就算了吧。”
他坐在化妆镜前,声音平稳了点。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最后也什么都没再说了。
温诉知道他想说什么。
经纪人估计事先嘱咐过他们,如果卫欢今天来了,要给她和他制造一点独处的间隙,只有一分钟也行。
这是地偶对“舍得花钱的粉丝”的回馈。
加上那个吊灯的事,温诉这回特意二次感谢,中途再不经意地增加些肢体接触。这个大粉怎么也能被安抚住。
经纪人只对工作人员做出了安排,倒没指点温诉应该怎么做。
因为她知道温诉会做得很好,非常好。
他很了解如何应对粉丝,更明白糖与鞭子的正确用法。
但既然卫欢没来,那就怪不了温诉了。
他望着镜子里那张在化妆师手下逐渐变得不像是自己的脸,在多数人都或忧愁或窃喜rei头号大粉缺席的这个状况里,缓缓地,冲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五分钟后,众人前往握手会现场,零青一边调整耳返位置,一边跟他们说:“卫小姐真没来。rei今天不会要吃纸杯蛋糕了吧?”
这是“break”出道以来的传统,每场live后周边cd销量最差的团员会得到工作人员派发的一个纸杯小蛋糕作为安慰奖。
除了长期稳坐第一位的yuan和第二位的rei,其他三个人都吃过几次。
星夜吃的那次还吃哭了,边吃边搓鼻子:奇怪,明明是甜的我怎么尝出苦味了。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凄惨遭遇,星夜非常幸灾乐祸:“累哥吃纸杯蛋糕?那我还挺想看看的哈哈哈!”
零青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都能吃哭?”
星夜立马红着脸抗议:“青哥干嘛老揭我底啊。累哥,你说……”他转头发现温诉正盯着自己的手指,“累哥?你手咋了?”
温诉把手揣回兜里:“没什么。”
零青说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
rei的周边销量能甩开第三那么远,不是因为每个粉丝都买得多,是因为卫欢就是个纯纯的撒钱机器。
包括价格并不便宜的拍立得券,她也每回都能买五十张以上。
今天是这位大粉唯一一次缺席,rei的周边销量会降成什么样,想都不敢想。
星夜觉得,他如果是累哥,这会儿估计已经心态爆炸了。
只有零青好像很乐观:“不还有其他粉丝么,应该不至于都这么不能打吧。”
地偶粉里其实有不少那种只看live,看完不买任何东西就离场的粉丝。
虽然地偶们表面上会说“希望大家不要破费,只是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但实际上,如果没法给公司赚钱,偶像马上就会被取代。
所以人气排名这东西,看的是谁家粉更愿意花钱,本质来说很公平。
但因为卫欢实在太能买,rei的路人粉到底是多是少,没法直观地从销量上看出来。
今天卫欢不在,潮水似乎终于要褪去了。
地偶们毕竟本质是竞争关系,当然各有心思。
谁排在第二后面那一个,谁就最想上去。
一直走到会场大门前,温诉都懒洋洋的没搭理他们,直到工作人员要打开门,温诉才忽然道:“队长。”
“什么?”零青回道。
温诉问:“我记得你也吃过纸杯蛋糕。好吃吗?”
零青一愣,淡淡笑道:“……还行,路边摊水平。”
温诉也笑起来,那笑容在兜帽的阴影里让零青有些看不清楚:“那就行。”
握手会,又称特典会。
贩卖周边之余,还售卖乱七八糟的各种券,拍立得券、握手券……反正都可以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由于break允许粉丝和偶像有肢体接触,所以买个拍立得券,合照时就可以顺带要求握手,会营业的偶像都不会拒绝。
而握手券就是纯握手,外加十五秒的对话时间。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最少两个麦当劳四人餐的钱就嚯嚯出去了。
最开始其实都会不习惯和粉丝近距离接触,那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拿捏,既不能太冷淡又不能过分热情,对地偶而言算是个终生课题。
一年下来,break的几个人才渐渐轻车熟路起来。
这次也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
温诉本来是这么想。
粉丝是个说话声音小小的女生,握住他的手,说了很多喜欢他支持他的话。
温诉瞥见了她挂在包上的学业符,笑着祝她考试顺利,考完了别忘记来看自己。
粉丝点点头,被哄得晕头转向。
轮到下一个人时,温诉就习惯性地先伸手,再抬的头。
等那张熟悉的面孔撞入眼帘时,温诉顿了一下,想遮自己的脸也不太来得及了。
青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果拿来转笔或者打球,大概会非常有气势,但现在却捏着一沓握手券。
这个团不是没有男粉,但相对较少。所以工作人员愣了下才道:“一共十张,就是一百五十秒,可以吗?”
卫松寒另只手揣着兜,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不看脸就知道是大帅哥”的气场。全场视线有那么瞬间都落在他身上。
毕竟,哪有帅哥追地偶的。还追男团?
“是不是,卫欢的弟弟?就那天来过咖啡厅的那个。”
“这背影,我看着像……”
只有卫松寒本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道:“那麻烦听我倒数。三……二……”
数到一的时候,卫松寒先瞟了眼温诉,看他没反应才慢慢伸出手,握住了他顿在半空的手掌。
因为在后台坐了有一会了,温诉的体温降下来,掌心温度温温凉凉的。卫松寒的却很热,可能因为一直捂在兜里,反正烫得温诉的眼皮有些不适地跳了跳。
鸡皮疙瘩起来了。
刚才在台上有段开场talk,温诉特意扫了一圈观众席,明明没看到卫松寒。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不是说卫欢没来?
温诉妆前妆后的样子其实有差,发型也不一样,他在公司为数不多碰见卫松寒时都戴了口罩。
应该不至于这也能认出来吧?
温诉第一次和粉丝握手,握到神经紧绷得忘了开口说话。
旁边,工作人员已经计时到了第九秒,双双沉默了整整九秒的两个人还没有主动开口的迹象。
工作人员都纳闷了,在底下轻扯温诉的衣角,温诉才回过神,刚动了动嘴唇,面前的卫松寒忽然开口道:“那个……”
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细听甚至有点干巴巴的。
卫松寒:“……那什么。”
温诉:“……”
卫松寒:“就是那个,什么。”
温诉:“?”
温诉掀起眼皮,发现卫松寒一直在看他。
青年的眼珠呈现出一种很深很亮的黑色,通常情况下,会给人一种攻击性极强的侵略感。
但现在——卫松寒扫一眼温诉的宽大兜帽,又扫一眼二人相握的手,没等温诉看过来,他自己先迅速别开了视线。
温诉:……
这让温诉有一种……自己侵略了他的错觉。
不过看样子,卫松寒没认出来。
他那根绷起来的神经稍缓,于此同时,耳返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rei,经纪人说卫小姐没来,你让卫先生代为转达感谢也一样。反正上次卫先生也在场,而且他脑袋不还受伤了吗?”
面前的卫松寒已经车轱辘了好几个“那什么”了,咳嗽了声,才总算说出点有效信息:“那个,前几天……我去过一次米露露咖啡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当时光线暗,地偶粉丝也多,不记得也很正常。
但卫松寒说完的下一秒,他的手掌就被rei的两手同时包住了。
小偶像的眉眼温温柔柔地弯起来,连声音都透着欣喜的笑意:“当然,我记得你。你是卫小姐的弟弟,对吧?”
卫松寒怔住,温诉还在说。
“那天晚上,我本来想问问你的伤势,但卫小姐说你应该直接回家去了。我一直很担心,今天卫先生来看我,我才算放心了。”
不等卫松寒答话,担忧的目光抬起来寻找他额角的伤口:“但真的没事了吗?”
“……”卫松寒不说话。。
“?”温诉:“卫先生?”
“哦。没事了,已经。”卫松寒生硬地把头一低,不让他看。
不知是灯光原因,还是温诉的错觉,卫松寒的耳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发红。
“那我就放心了。”温诉轻道,“我一直想再跟卫小姐说声谢谢,那个吊灯……应该不便宜。可惜她今天……”
“她出差去了,近期都回不来。”卫松寒吐字很快,不过始终瞥着地板不看他,“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你……那个,愿意的话。”
温诉:“那就麻烦卫先生跟卫小姐说声谢谢吧。下次她来,我再当面道谢。”
“用不着。”
温诉:“?”
“不是,我是说……”卫松寒摸摸鼻子,心想那盏灯最后是我付的钱,你要感谢不该感谢我吗,但这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她……不在意这些。她很大度的。”末了,强调似地补了一句,“我更大度。”
温诉听了忍不住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声调:“是吗。”
卫松寒不由抿唇,耳根就在这笑声里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直到——“滴滴!”
计数器倒数归零,时间到了。
卫松寒走前,回头瞥了眼温诉。
温诉在冲他挥手。
卫松寒猛地扭头,走得飞快。
握手会结束,工作人员开始清点今天的周边数额。
几个偶像齐齐累趴在桌子上,只有温诉一反常态,抱臂坐得很直。
星夜狐疑地看他:“累哥,想什么呢?就算今晚真要吃纸杯蛋糕,哥们也不会笑话你的。”
温诉没理他。
“累哥?累哥?”
“嗯,怎么?”温诉道。
“我叫你你都没反应……”
温诉没说话。
星夜:“得,这根本没在听。”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工作人员兴奋地跑进来:“rei,猜猜这是哪个粉丝给你的!”
“放着吧。”温诉现在可没空看粉丝的礼物。
“真的?”工作人员道,“卫先生给的。”
温诉的眉梢不动声色一挑,工作人员就把那东西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是一盒创口贴。
市面上最大众也最好用的创口贴牌子,包装非常朴实无华。像卫松寒会买的款。
“卫先生本来都走了,后来又急匆匆折回来让我把这个给你。”工作人员道,“不过为什么是创口贴?你哪儿受伤了吗?”
创口贴的包装盒上有一个大大的“防水防汗”宣传标语,温诉没答话,抬起右手,扫了眼食指关节处已经结痂的伤口。
这是那天在咖啡厅清理灯泡时,不慎被碎片划到的。
因为事后没怎么处理,今天跳了舞还出了汗,有点破了。看起来比卫松寒那道伤口还吓人。
温诉其实自己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想起卫松寒刚才耳根泛红的局促神情,温诉不免觉得好笑。
没见过这人这样,ooc得都不像同一个人了。
上一次,卫松寒是被卫欢硬拉来的,这次看起来倒像是自愿。
难不成,卫松寒是gay?
好家伙。也不是没可能。
温诉只觉自己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以往肯定只有关我屁事和不适两个感想,现在虽然也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但是嘛……
他把玩着那盒创口贴,想起刚才的卫松寒,竟然第一次觉得这个同事,还有点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