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班途中,檀灼脸蛋都浮着淡淡的绯色,未曾羞耻中缓过来。
自己那么认真询问朝徊渡生物问题,他居然胡说八道,更重要的是,她还相信了!
都怪她太天真太单纯,根本玩不过朝徊渡。
时时刻刻被拿捏。
不过到底为什么火气这么重。
檀灼无意识蜷缩了下仿佛还在发麻的指尖,想起早晨紧拽着的睡袍,突然福至心灵:“……”
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也不对呀。
按照朝徊渡往日行事作风,她要是半夜这么折腾,不得直接把她做醒,哪里会忍一夜。
不懂,真不懂。
男人心,海底针。
这时,司机恭敬提醒:“太太,到了。”
檀灼没着急下车,淡定地靠在真皮座椅,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那柄镶嵌了芍药宝石的小镜子,照了照发烫的脸蛋,又拿出粉饼轻轻压了压那抹艳色,确认看不出什么问题,才下车。
由于昨晚的阴影,檀灼不太敢自己开车,幸而家里有司机,随时可以用。
前台小姐姐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了檀灼一辆超豪华的劳斯莱斯下车:“檀老师早安,上次是宾利送,这次是劳斯莱斯,你那位长相‘刺激’的老公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们小群讨论了好几天,并且时不时地观察下门外,都没发现什么‘刺激’长相的男人。
檀灼刚准备开口,余光忽而瞥见旁边杂志架上那本最新一期的各界知名人物期刊访谈,封面正是之前姜清慈发她那个链接新闻头条上照片。
网络版本当天就全部下架,只留下实体版本。
大概是朝氏集团公关部也发现了网友们‘下流’言辞,亵渎他们家凌然不可侵犯的大boss吧。
完全不知其中有她的原因。
檀灼对上前台八卦的眼神,纤指微微抬起,懒洋洋地点了点那本杂志封面,“长这样。”
前台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男人清贵优雅,尾指族徽神秘,下方是大大‘一位即将在商界掀起风云的野心家’揭露他的真实内心世界。
她尴尬一笑:“檀老师真会开玩笑。”
檀灼脚步顿住了,慢悠悠地隔着前台探过身去,“怎么,我配不上他?”
突然的神颜爆击。
前台哑然几秒,对上檀灼那张明艳灼然的面容,即便是娱乐圈,也很难挑出比她更美的脸,可是——
她纠结着,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位大人物看起来跟你老公不像一个次元的。”
随即探身拿过杂志,打开朝徊渡的采访报道,递到檀灼眼皮子底下,“你看关键词。”
什么谦谦君子,什么饱读圣贤书,什么每年都要去寺庙小住一段时间、每月十日戒斋、闲暇时爱好抄经,为了净心修行,克制欲望。
檀灼一言难尽,朝徊渡的内心世界有这么……清新雅致吗?
前台捧着杂志贴脸:“这个年代哪里还有年轻人能耐下性子静心抄经啊,再加上这张温润君子的脸,想想就觉得好风雅呀,我宣布,朝总已经荣升我新晋老公!”
“好好工作。”
檀灼从她指间抽出杂志,懒洋洋地晃了晃,红唇微启:“没收。”
“啊?”
“啊什么啊,这是我老公,你再换个新的。”
前台:“……”
虚拟老婆还这么霸道!
-
还没进工作间,檀灼就被路过的梅溪汀拦住,手里还被他塞了张工作证。
望着做工精致像是艺术品的小牌牌,上面是她的两寸照片,大学时期素颜拍的,非常的清纯美少女。
檀灼抬眸,狐疑问道:“这是?”
梅溪汀还有个客户要见,看了下腕表,快速解释道:“博物馆下周三有个‘寻找历史足迹’文物展,邀请了诸多海内外的爱好者参观交流,急缺中英文流利的专业人员引领,我给你报了名。”
“馆长届时也会出场,记得好好表现,刷一波好感!”
“到时候再提出来想要学习欣赏一下那本清代古籍,不就是顺水推舟的事儿吗。”
檀灼将工作证夹进杂志里面,感叹了句:“师兄,当鉴定师真埋没你了,你是最狡诈的经纪人。”
梅溪汀:“彼此彼此,师妹你是古董圈演技最好的鉴定师,如果鉴定不出这个破残卷而在古董圈名声尽毁,咱们就去混娱乐圈吧。”
娱乐圈是混不了一点的。
临走之前,梅溪汀叮嘱:“对了,我已经把需要讲解的文物资料发给你了,中英文都有,你熟悉一下。”
文物方面,他还是很信任自己的这个小师妹的,古今中外,极少有她不认识且不知道历史以及来历的东西,去当个讲解员,简直小菜一碟。
“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
这几天檀灼忙着啃文物资料,并且每天都有司机接送,两点一线,倒是没有再察觉到被人窥视。
周三这天。
为了配合这次的展览主题,女性工作人员都要穿旗袍。
作为编外人员,檀灼没有博物馆分发的正式旗袍,只能从家里一堆特别定制的旗袍里选择了件银白暗纹芍药刺绣的群青色旗袍,低调又不失雅致,乌黑及腰的长发挽起,露出一张明艳到骨子里的脸蛋,仿佛天地都失色。
负责人来接她的时候,还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博物馆还请了女明星过来呢,拉高了咱们讲解员的平均颜值。”
檀灼抿着唇轻笑,转移了话题:“今天都有谁来呀?”
她想知道馆长有没有来。
负责人很好说话,“除了国际交流团外,还有邀请咱们江城捐赠国宝级文物的慈善家、收藏家等等,所以要注意点。”
“谢谢老师提醒。”
檀灼懂了,这种级别的嘉宾,馆长肯定得亲自出来接待。
负责人给她安排的展区,是特意找了离门口最近的,说这么漂亮的脸蛋,不打头阵太可惜了。
果然,檀灼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凭借流畅的中英讲解与颜值很快成了全场最受欢迎的讲解员,若非禁止拍照,怕不是现在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直播了。
檀灼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从一开始不自在,后面很快便游刃有余。
“瓷器展区的讲解员又有才华又漂亮,文物故事信手拈来,博物馆工作这么卷吗,这样厉害的小姐姐只是讲解员?”
“果然厉害的人物,都要上交国家。”
“声音也好好听,完全不会让人不耐烦。”
“天呐,她还会法语和德语讲解华国文物!”
“她在讲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笑,早知道好好学英语了。”
“哈哈哈,刚才有个法国游客说,这尊青花瓷的花纹跟他们上百年历史的品牌设计突然有些像。然后小姐姐说这叫宝相花纹,许多奢侈品灵感都来源于中华瓷纹饰里的宝相花纹,不像才奇怪呢,让他今天可以多多了解中华纹样,或许也能创造出新的品牌。”
“这内涵绝了笑死。”
一路上,和哥哥一同来参观展览的梁初菀便听到大家提那位瓷器展区的讲解员。
恰好哥哥去找人,她无聊之余,跟着游客去了瓷器区。
却没想到,看到站在台阶上被簇拥在中央,分外耀眼的少女。
她仿佛再次看到曾经宴会上那个璀璨夺目、众星捧月的大小姐。
身旁几个年轻人一边夸奖,一边往前挤,差点撞到她。
对方眼都不抬地道歉:“抱歉抱歉。”眼神却飘向台上的檀灼。
只有檀灼在,她好像永远都被无视。
像回到了以前,大小姐在的地方,无论她穿什么戴什么,都要被人说模仿檀灼,是‘学人精’。
一直到檀家破产,檀灼再也没有出现在各种宴会场合,被众星捧月的成了自己,还有身边闺蜜捧她踩檀灼,时间长了,差点忘记那种永远被压一头,永远被忽视的恐惧感。
然而现在,全部涌上来。
檀灼也看到了梁初菀,但只是平静瞥过,仿佛不认识,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讲解上。
准备等结束后,私下感谢感谢这位‘小红娘’的邮轮生日宴,顺便好心地提醒她一下,今天她的穿搭与场合不符,记得把造型师开了。
梁初菀却敏感地觉得她是在故意无视自己。
是讽刺。
檀灼觉得梁初菀脸皮挺薄的,按理说,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却没想到……自己对她的影响力这么大。
就在她喝水的间歇。
梁初菀已经走了过来:“大小姐居然落魄到要当讲解员了吗?”
她知道檀灼与朝徊渡关系不浅,可朝徊渡不是结婚了吗。
现在又看到檀灼做讲解员,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被甩了。
依照梁家地位,在豪门圈混混还算有人脉,名门圈一些内部消息,还真打听不到,
站得越高那些人,口风越紧。
檀灼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睫,周围人多,她没打算跟梁初菀撕破脸,毕竟与上次邮轮上不同,这里可是她的工作场地。
于是礼貌微笑,“这个工作我很喜欢。”
梁初菀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这样吧,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我帮忙给你找个轻松工作,坐办公室的那种。”
忽然她视线一扫那些客人,惊讶地睁大眼,“你不会是打算来钓男人的吧。”
“难怪呢。”
她的话并没有降低音量。
不少人都听到了,错愕地看向檀灼。
有些人已经开始揣测地暗中打量檀灼,像是在估价,也有人恍然大悟,窃窃私语。
“我就说长这么漂亮还当讲解员,有点怪怪的。”
“听说会来不少大人物,她目标应该是那些人。”
“可惜,我不配,不然……”
这时。
檀灼已经冷下脸来,在灯光下,美艳灼灼的面容染了一丝幽淡锋芒。
就是这种气场。
以前只要她稍微冷脸,全部人都要哄着捧着这位大小姐,梁初菀心里一慌,但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后退,她又没说错。
如果不是在这里,檀灼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然而她脖子上还挂着工作证。
站在这里后,她就不仅仅代表自己的形象,还代表整个博物馆,甚至代表国家的脸面。
就在檀灼进退两难的时候。
“贫富贵贱、身份长相,与她讲的专业与否有关吗?”
忽而,一道清冽淡漠的声音传来,惹得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檀灼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后,也跟着转身,少女原本清冷冷的桃花眼蓦地一亮。
只见不远处一尊巨大青花瓷瓶艺术品旁,被簇拥在中间俊美昳丽的年轻男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哪里,分外惹眼,而他身旁皆是网上能搜到的知名人士。
就连馆长都陪在他身旁,可见其在江城地位之高。
负责人这时也赶到了,恰好听到朝徊渡这句话,在馆长的示意下,连忙答道:“专业专业,檀老师是我们特意邀请的古董鉴定师,历史文物知识信手拈来,比专业的讲解员还要更专业。”
她环顾四周,“大家应该见识到了吧?”
这时,不少年轻人已经回过味来了,“见识到了,小姐姐讲得特别专业!”
“没错,中英法德四国语言都不在话下。”
“真无语,为什么要给漂亮小姐姐造黄谣,漂亮还优秀都错了吗?”
“……”
围观群众太容易被影响。
若不是外人太多,檀灼真的很想冲过去亲朝徊渡一口。
私下狗归狗,但正儿八经场合,是真的帅!
梁初菀早在看到朝徊渡,便知完了。
朝徊渡没有影响檀灼的工作。
淡淡撂下一句,便云淡风轻地离开。
更没有搭理梁初菀,这才是真正的无视。
等朝徊渡他们前往博物馆会客区时,旁边有个收藏家笑道:“世人皆说朝总冷血无情,谁知偶尔也会有英雄救美、怜香惜玉之心。”
朝徊渡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尾戒上的族徽图腾,徐徐道:“这个见死不救的话,回去怕是会和我闹。”
众人脚步蓦地停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就在这时,梁颂终于辗转找到了朝徊渡,连忙上前打招呼。
自上次邮轮一别后,两家合作就再也没了下文,梁颂一直想约朝徊渡,可根本预约不上。
这次得知他会来博物馆后,好不容易得到受邀机会。
“朝总,您还记得我吗?我们的合作……”
朝徊渡眉目淡然,意味不明道:“梁公子,事业虽重要,家人也要多多关心。”
-
展馆这边,一群大佬离开后,气氛重新热闹起来,檀灼讲解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反而更受欢迎了。
甚至还有人得知她是古董鉴定师后,还要她讲一下古董鉴定相关的知识。
梁初菀站在角落,呆呆地看着前方檀灼。
直到一道巴掌声,把她打醒了。
梁颂沉着脸,用力攥着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错眼,妹妹就闯了大祸,这下是真的完了。
上次邮轮还算是小孩吵闹,且檀灼还并非是名正言顺的朝太太,而现在……
那位亲自警告。
可想而知。
讲解结束后,檀灼用不了食堂的饭菜,便准备直接回家吃。
最近已经坐熟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临近傍晚,光线昏暗,没有一点点防备,檀灼直接侧身往车厢里坐,岂料没坐到车椅,反而是一具温热的躯体。
“啊!”
檀灼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弹起来。
幸而朝徊渡及时单臂箍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掌心贴在她头顶,才避免了檀灼撞到车顶脑震荡的人间惨剧。
檀灼这才看清朝徊渡,眼底惊慌失措逐渐消散,变成了愉悦,坐在他膝盖上也不着急挪地儿了,细细打量面前男人。
依旧是照常的衬衣西裤,不过透过挽起的衣袖可看,他今天里面没有束缎带。
“看什么?”
男人随意扯松了领带,身姿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手臂上的经文锁链露出个尾端,有种不羁的风流色。
难得檀灼视线没有在刺青上停留,反而真诚夸奖:“看我们朝总今天英雄救美时格外迷人,身高两米八。”
要不是有朝徊渡在,她真的很难收场。
毕竟梁初菀是客人,她是讲解员,无论撕不撕,她在博物馆那边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别提刷好感了。
即便是负责人出场,也只会息事宁人,完全澄清不了她来这里的目的,那她要被师兄乌鸦嘴说中,名声尽毁。
朝徊渡看着侧坐在他膝盖上一袭芍药旗袍的少女,乌发红唇,眼波流转,一颦一笑,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让人想知道,是她开得更艳一点,还是办公室那朵红色芍药更艳。
他似闲聊道:“我要出门半个月。”
檀灼以为他要出差,很自然地嗯了声,然后温柔贴心地替他整理好散乱的领带,
“工作顺利哦。”
下一秒。
朝徊渡又重新把领带扯散,漫不经心地勾在长指间把玩。
冷白修长的指骨像是矜贵艺术品,绕着暗纹领带时,在昏暗车厢内,平添了几分又色又欲氛围。
琥珀色眼瞳如一潭深湖,透彻又幽深。
让檀灼感觉他仿佛勾着的不是领带,而是她的身体。
对视间,檀灼意识到什么,想要悄无声息地从膝盖挪到旁边座椅。
解释道:“这样坐不利于行车安全。”
朝徊渡非但没有拦她,从善如流地松手,任由她坐稳,并系上安全带。
檀灼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时。
却发现车子不是开向泰合邸,好像是……
檀灼:“这好像是去你公司的方向。”
朝徊渡气定神闲:“嗯。”
檀灼:“大半夜去公司做什么,你落下明天出差的文件了?”
朝徊渡:“没有。”
“那去干嘛?”
“去赏花。”
赏花?
他公司是有多么名贵稀奇的品种花吗,要这个时候去赏。
外面天都要黑了!
很快,檀灼就知道赏的是什么花了。
朝氏集团总裁办大门紧闭。
整面落地窗能看到外面纵横交错、恍若幻境的大片霓虹。
旁边坐落着一个半人高的玻璃展柜,精致又突出,里面好像是一朵花。
檀灼走近了几步。
朝徊渡说的赏花,是赏这朵吗?
下一刻,少女纤薄后背贴了一具属于男人的胸膛,他分明没有用力,然而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极强,几乎将她整个覆盖着。
檀灼手心被迫撑在展柜边缘,透过密封玻璃,终于看清里面是一株制作成了标本的重瓣芍药。
男人干净微凉的指尖沿着她旗袍芍药刺绣的位置描摹,动作慢条斯理。
与此同时,檀灼也认出这朵与整个办公室格格不入的华美芍药,正是她摘的那朵,花瓣一侧还有个不小心被她指甲划到的心形缺口。
原本以为被佣人丢进了垃圾桶,却没想到,居然被制作成标本、永久保存不说,还放在他办公室这么显眼的地方。
朝徊渡语调绅士客气,“让我完全插进去好吗?”
“花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