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黎昌想说,你们任家家宴,和我一个姓黎的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任家不仅有钱,思想还很开明,开明到足以接受家中子孙光明正大带个男媳妇回去赴宴了?
想到这儿黎昌脑袋里就浮现了第一次见任克明那晚,遇见的那个大肚秃头男。
任克明管那个男的叫爸,主持人管那男的叫任老先生。
……那男的管自己叫儿媳妇。
好吧,任家赢了,确实开明。
下周四的家宴还早,今天的黎昌还有一件头等大事,那就是进组。
作为一个演员,不进组那不是丢饭碗吗?
想想片酬,黎昌欢天喜地拿着行李下楼,在沙发上坐着等经纪人。
绝对不能迟到了,那不然多对不起这天价片酬啊!
想他之前还在干服务生的时候,迟到一分钟扣三十块钱呢!
然而事实证明,工资越少的人越不能迟到,而工资多的人呢,就没有迟到这个说法了。
他们什么时候到,等的人就什么时候开工。
二十八岁的黎昌就是后者。
说好五点到剧组,结果五点半经纪人的车才缓缓驶来。
坐上车又在首都的大马路上堵上一个点,明明离东郊别墅就六公里的路,到的时候硬生生是晚上八点半了。
下车前,经纪人对他指窗外说:“看那,陈导,别认错人了。”
黎昌有那种见领导就老咽口水的毛病,这陈导应该算是剧组的领导吧,他想,自己迟到这么久,他肯定是专门站在这儿等着扣自己工资的。
咽着口水下车,对上陈导苍老的眼睛,他刚想说声对不起,谁知陈导一把抓住他的手:“黎老师,路上辛苦了!”
黎昌:……??
他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手,干笑说:“不辛苦……”
陈导说:“好,黎老师真是一名有毅力的演员啊!”
语落,周围一群工作人员鼓掌。
黎昌也是不知道这个毅力二字是由何来的,他只觉得自己刚才坐了几小时车,屁股确实是有点疼了。
陈导真是有眼力见,他说:“黎老师累了吧,来,助理,帮我们黎老师把行李搬到酒店去!”
说完,他凑到黎昌耳边:“应您经纪人的要求,给您订的总统套房。”
黎昌:!
嚯,总统套房,又是只听说过的玩意!
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酒店房间,还得是经纪人屏退众人,最后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黎昌倒在床上看天花板,上面坠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很是刺眼。
……床顶上安这么大个灯,还要人睡觉吗。
这舒适度,感觉还不如自己以前那小破出租屋呢。
经纪人这时候在旁边对他说:“没事就先在这儿住吧,剧本给你放床头了,你采访不是说想演服务员吗,角色正好给你安的服务员……”
好好好,黎昌想,那自己都不用读剧本了,直接本色出演。
第二天,黎昌下午去演了第一场戏。
片场的镜头比上次访谈的多,访谈都有n个了,这里估计……得有n乘十个。
反正黎昌在访谈的时候还好,到这来面对十倍的镜头,真的一下就有些说不出话。
导演说:“……这样,黎老师您就按照您的想法演,剧本我们后期调一调就行。”
黎昌:?还能这样玩。
没有剧本束缚,黎昌确实是放得开些了。
其实他也还是按照剧本的走向来的,从后厨端出菜盘,端到前面来给男主女主上菜。
不过也许是放得太开了吧,以至于他真有点梦回当服务员的日子,上菜时他看了看托盘,干了以前最想干却不能干的事情——
从托盘里拿了颗鸡蛋塞自己兜里。
动作干净迅速,真就跟怕被谁逮着一样。
这条拍完,导演一声“卡”,然后就跑到黎昌面前。
黎昌以为导演要像以前领班一样,对自己给予严肃批评,谁知导演再一次握住自己的手:
“黎老师,您真是把服务员给演活了!”
黎昌另一只手摸了摸兜里的鸡蛋,扯嘴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不敢开腔。
钱原来这么轻轻松松就能挣了,黎昌想。
真是……
太爽了!
这一天,他没戏,给经纪人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遛弯。
经纪人说:“行,你戴好口罩。”
黎昌嘴上应了,行动上才不管戴不戴口罩的呢。
他大而化之地走进剧组旁边的小店,买了一筐鸡蛋,然后又走回酒店,把一筐鸡蛋煮熟,装进黑色塑料袋里。
最后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就出门打了个车。
门口保安奇怪地看着他出去。
几小时后,他回来了,在剧组门口下车,手里的黑塑料袋空了,他折起来塞兜里。
门口保安又奇怪地看着他进去。
反正没人知道他干嘛去了。
剧组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无奇,比在家待着还闲,这么待了几天,黎昌看了下日历,惊喜地发现星期三了。
明天就是星期四,陪任克明回任家的日子。
虽然不一定能比在剧组待着有趣,但好歹解锁新地图了吧!
为此,黎昌特地回东郊宅子住了一晚,第二天和吴妈一起挑了一早上的衣服,然后就等着任克明来接自己。
因此当任克明踏着夕阳走进宅子时,就看见穿着白色西装的黎昌把自己紧紧盯着,两眼放光,旁边站着吴妈,眼神懊悔。
“我就说他今天穿灰色西装吧,你不信我。”黎昌说。
“好了,你赢了,输你五个鸡蛋。”吴妈说:“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黎昌哼哼一声:“都说了,他一三五穿黑色,二四穿灰色,周末穿暗蓝!”
任克明:……
任克明也懒得知道黎昌是怎么推理出来自己这穿衣规律的,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
不过坐上车后,黎昌自己说了。
“其实我是瞎猜的。”他挠挠头说:“因为我只见过你穿这三种颜色,三种里面我最喜欢灰色。”
任克明浅浅嗯了声,看起来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
实际上在夕阳照不到的阴影处里,他的唇角轻轻勾起。
车在任家主宅面前停下,任克明先下车,黎昌后下。
他下车一抬头,就愣住了。
巨大的宅子,不,这都不能说宅子,这是园林!
门口这门没有锁,似有若无,两边围栏比膝盖低,依旧似有若无。
就像是等着你进他们家一样,给人一种走到这条大马路上的人都能进去喝喝茶的感觉。
黎昌说:“……这不怕小偷啊?”
任克明侧眸看看他,说:“没小偷。”
黎昌说:“怎么就没了,当派出所开你家门口啊?”
任克明指了指脚下的泊油路,很漠然地说:
“这条路,看见了吗。”
“往外走半公里,走到保安开门的地方,那儿才是任家的正门。”
黎昌:……
万恶的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