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没多久,罗寅舟便急着要让礼部的人去准备登基大典,连龙袍也让尚衣局的人加班加点的赶制。
可说是让他登基,事实上,宫里掌权的还是李松岩。
罗寅舟十分不满,因为李松岩到现在也没有说要办继承大典的意思,礼部也被李松岩把持着,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的意思。
他派人去催过几次,便被那边的人敷衍过几次。
李贵妃靠坐在贵妃椅上,看罗寅舟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看得都心烦了,喝了几口茶,摆了摆手,让宫女都下去了。
随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很有眼力见,一形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生怕会触了主子的霉头。
李贵妃上前,将罗寅舟一把拉下,让他好好坐在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
“行了行了,别再绕了,绕得本宫头都晕了。”
罗寅舟喝了口茶,有些着急道。
“母妃,你说舅舅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是真的支持本王当皇帝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礼部那便也就罢了,就连尚衣局那的人都来给本王说,现在赶制龙袍不合规矩,怎么?难道是要本王登基的时候穿父皇穿过的吗?!”
罗寅舟似炮仗般,一句都不带停歇地说着。
一双像极李贵妃的眉眼,又带着男子的硬朗,有些不太高兴的皱着眉头。
李贵妃也是觉得疑惑,她也想传哥哥进宫,但总是被李松岩说公事繁忙为由挡了过去。
让她出宫又不合规矩,况且若是被底下那些本就不太支持她儿子登基的大臣知道,那不得唾沫淹死她。
李贵妃也是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随即又道。
“这本宫也是奇怪了,你舅舅也不愿意进宫见本宫,按理说,现在只要让你登基,大局已定,出不了岔子的。”
可偏偏李松岩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绝口不提,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要支持罗寅舟登基一样。
“这宫里就三个皇子,罗寅尘已经死了,除了本王,谁还能当这天下之主。”罗寅舟想到这,阴险地笑了笑。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虚伪的皇兄。
平日里只会在父皇面前讨好卖乖,在夫子面前也总是装作刻苦用功的模样,朝中那些迂腐的老东西,还总是支持他。
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罗寅舟突然又想到,宫里一共三个皇子,罗寅尘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呢?
“母妃,罗寅祁那个小杂种呢?”
李贵妃一愣,这罗寅祁平日里也不在陛下跟前,住的行宫里后宫也远,她早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本宫平时也没有关注过他的去向,不行,本宫这就派人去查,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妨碍我们。”
罗寅舟点了点头,随即又愁眉苦脸,李贵妃见他那副模样,恨铁不成钢般拍了他一巴掌。
有些愠怒道:“你又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好事全让你给吓跑了,多大人啊就总皱着眉头,难看死了。”
罗寅舟有些委屈,道。
“母妃,罗寅祁不过就是个答应生的下贱胚子,不成什么气候,但舅舅可不一样,我怕他……”
李贵妃挑了挑眉,纤纤玉指放了下来,见罗寅舟迟疑,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母子连心,李贵妃自然是明白罗寅舟的意思,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哥哥,从小也是疼着自己的,这一步步也是哥哥铺着来的,他没理由啊。
“你是怀疑你舅舅根本不想让你登基,而是想自己登基?”
罗寅舟沉着脸,点了点头。
李贵妃见他又是这个样子,瞪了他一眼。
“都让你别皱着个眉头了,听到没有。”
罗寅舟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李贵妃那乱成一团,而赵青岚这却很是平静。
他很少能有这种时候。
闲暇时候帮沈娆算算账,时不时把药材拿到院子里晒,等傍晚又收回来。
很奇怪,明明这样周而复始的日子,他原以为会很枯燥,但却意外的让他感到很惬意。
他从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
长公主想把他培养成陛下手里的利剑,能够为皇室,为他们罗家守好天下,而他也不负众望,只要是陛下不想看到的人,不想做的事,他通通都替他做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对陛下的命令阳奉阴违。
许是意识到,陛下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开明,会畏惧王权落入他人手中,而把替他打天下的将军调离京城,不得召令用不回京。
许是意识到,陛下会为了王权,哪怕是牺牲一个无辜的家族。
沈娆见赵青岚想得入迷,走过去,问他道。
“世子是有什么心事嘛?账已经对了三遍了,我们医馆这几天没什么生意,不用对这么多遍。”
赵青岚回过神来,见沈娆打趣他,于是摇摇头。
“没,只是在想一些不太重要的事。”
“对了,刚刚让小祁写的那些他已经写完了,你要检查嘛?”
罗寅祁在宫里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受过学,只是如答应还在时,教他识了几个字。
但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怎么能只识得几个字,赵青岚便日日让他读书写字,不然怕他登基后会闹不少笑话。
“你看过了吗?”
“嗯,字写的还行。”
赵青岚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去看罗寅祁学的如何。
沈娆突然想起江绪风今日跟她说的事,便对赵青岚道。
“绪风哥哥说,如今五皇子还未登基,就连礼部那也没有任何消息,李松岩这般沉得住气嘛?”
赵青岚微微一愣,“说起来,乌图不是曾说过,突厥大军会在突厥王子继位时攻城,但我也让人去突厥到京城的必经之路打探过,并没有任何突厥的士兵经过。”
“你是说,乌图撒谎?不可能呀,宴安也曾说过此话,想来应该不会有误。”
赵青岚只是觉得奇怪,这一桩桩一件件事,都太不走寻常路了。
但随后,又被沈娆那句“宴安”所吸引了注意。
“宴安?我怎不知,你与齐家公子这么熟了?”
沈娆被他这很是突然的询问,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好,之前在梧桐镇的时候,我见他奄奄一息,便带他回奶奶那休养,住了一段日子,之后便消失了,也就前些时候让人给了我一封信件,便是提到突厥一事。”
赵青岚点了点头,“说到此人,想来也是不简单,竟然能在陛下和李松岩眼皮底下离开京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边疆去。”
沈娆回想起自己与齐宴安见的第一面,那时他便觉得此人看着就是个脑子灵光的,步步为营,平日在京城也装得和一般的纨绔子弟没两样。
齐宴安就连他妹妹和奶奶也安排妥当,整个齐家的家仆也被遣散,一夜之间如同闹了鬼一般。
这若是没个把月的筹谋,也是难以做到。
“对了,就算是能把消息传到齐将军那,但又如何让齐将军名正言顺地进京呢?”
赵青岚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看了看正在院子里与云烟玩闹的罗寅祁,又看着沈娆道。
“齐将军那有一半的虎符,只要有另一半,我们便能让齐将军名正言顺地入京,但……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另一半虎符在哪。”
陛下临终前让他拿了密旨,但并没有告诉他虎符的下落。
“罢了,此事急不得,我们再作商议吧,现在也不早了,也该用膳了,晚些我和云烟得回江府,世子便和小祁在医馆用膳吧。”
“好,多谢。”
沈娆摇摇头,正巧云烟带着罗寅祁进了屋子,罗寅祁手里还拿着一幅字,应该是前不久写的,赵青岚便随手让他递给自己。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你不是说写的还不错嘛?”
赵青岚见那纸上的字,犹如狂风大作,毫无章法,还有些歪歪扭扭,不仔细看都认不得几个字出来。
罗寅祁小心翼翼地看了赵青岚一眼,有些害怕。
“我,我写的不好吗?”
沈娆有些尴尬,她自己的字也就那个样子,跟小祁算是半斤八两,她的字可能好在能够看得出,其他的还真算不上好看。
赵青岚叹了口气,“没事,你开蒙得晚,慢慢来吧。”
罗寅祁点了点头,他知道沈娆和云烟要走后,十分舍不得。
他从小过着遭人冷眼的日子,冷暖自知。
他能感觉得到赵青岚对自己很好,但是赵青岚看着就面冷,话又不多,自己一看到他就犯怵。
但沈娆和云烟就不会,这两个姐姐看着就面善,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特别是云烟姐姐,还总是陪自己玩。
看着罗寅祁那恋恋不舍的眼神,赵青岚轻轻敲了敲桌子,“殿下,先用膳吧。”
那声音轻柔的让罗寅祁一愣,乌央央的眼珠子嘀溜嘀溜的转着,有些意外。
脆生生地说:“好。”
正当他开心地准备洗手用膳,赵青岚一句话又打破了他的幻想。
“等用晚膳,接着练字,我盯着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