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图穷匕首见
“昨日，被大众看好的高尔夫球场新星，再五连胜之后，于墨尔本当地时间下午三点的国际比赛中遭遇滑铁卢。开局不利，卢舟的第一只球不仅飞入丛林，无意中他的脚还碰到了失踪的球，遭遇裁判严肃判罚……”
三人正打闹着，突然头顶的电视又传来白天新闻的重播。
林青当即便敛了神色，想起了烦恼事。
“林青，你不舒服啊？”梁梦关切地抚着她的后背问。
林青掩饰：“没事，可能是白天累了。”
梁梦想想也是，下午她一个瘦弱的小身板顶着那么多人，确实劳心劳神。
“要不我们散了吧？”梁梦看了眼汪载舞提议。
谁知汪载舞没听见，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头顶电视的新闻，品头论足道：“哎呀！这个卢舟，关键时刻滑铁卢！真扫大家兴！枉费我日巡赛就开始关注他啊！晦气。真是关注一个塌房一个！也不知道高尔夫球的国内球手，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
“卢舟？”梁梦也迟疑了一下。
她隐约想起，之前貌似龙泉市场部有对接过这个球员。
市场部评估认为，这个球员未来很有商业价值，所以想趁他还不那么出名的时候，就拿五年约把他签下来。
“诶呀！所以说，人啊，不能有点成绩就翘尾巴！现世报啊！”汪载舞恨其不争地拍断腿。
“喂！你说什么？嘴巴放干净啊！”林青忍不住替卢舟打抱不平，“谁还没个失误？胜败乃兵家常事。运动员又不是机器人！再说了，新闻里说的很清楚，这就是个意外！脚碰到了球，才被裁判罚的！”
“呵呵，脚碰到球？这么低级的错误。”汪载舞不屑一顾，“那只能说这家伙就没有冠军命。”
“你！！”林青气得胸前一鼓一鼓的，于是不吃亏的她，拿话往汪载舞的心窝子上戳去，“人家再没有冠军命，好歹也靠自己打到国外去了！上了新闻！不像有些人，成天靠家里，有俩臭钱，混吃等死！点评别人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估计连杆儿都拿不稳吧？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不学无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汪载舞莫名其妙，这林青怎么说话又冲他来呢。
八字犯冲嘛。
梁梦见林青突然恼了，以为她是累了闹脾气，连忙连推带搡地把她拉走。
见他们走了，汪载舞有些悻悻。
他食不知味地最后啃食了一口串儿上的肉，嘟囔了句：“有病”，就去把账结了。
汪载舞的人生观：能靠别人的，绝不靠自己。
所以林青对他的揶揄，在汪载舞看来，简直等同于褒奖。
“我上春山约你来见，我攒了一年万千思念……”
吃过饭，心情大好的汪载舞哼着歌回家。
刚走到别墅的廊檐下，他就发现树影下僻静处有个黑色的身影杵着，旁边还停了一辆迈巴赫。
“江……”
汪载舞还是改不过来，差点“江叔儿”就脱口而出了。
“江……寒，你咋在这儿？”
汪载舞抬手看表，明显不太欢迎他上门。
“我来找你爸。”江寒冷冷。
汪载舞无所谓道：“那你进去呗。这个点儿，我爸应该在家。”
江寒似乎有备而来，说是找汪贤成，其实就是先堵汪载舞。
“有事儿啊？叔儿？”
汪载舞犯浑，明知故问。
“你晚上去哪儿了？”江寒病急乱说话。
“我去哪儿，需要跟您报备？”
正让汪载舞抓住了他的痛脚。
“你不会是去找梁梦了吧？”
江寒其实没什么把握，就是随便问问。
没想到汪载舞立马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找了。晚上我们俩和她那个小助理，搁一块儿吃的烧烤啊。”
江寒一听，汪载舞真的是去找梁梦了，这还得了！
醋缸一下子就翻了。
“你找她干嘛？你个小屁孩儿！我们家不是都和你们家说清楚了吗？不相亲了！这门亲事作废！”
见江寒急了，汪载舞决定故意逗逗他，于是傲娇说道：“你说作废就作废啊？晚上我和梁梦聊挺好的，还是她主动让我请吃饭的呢！”
“你！！！”
江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都憋青了。
“叔儿，你要没什么事，我先上楼了。怪累的。”
喊累的时候，汪载舞眼里满是挑衅！
江寒实打实地嫉妒了。
他现在连梁梦的面儿都见不着，这家伙居然能一晚上陪着梁梦撸串儿？！
气人。
汪家。
酒窖边的会客厅。
汪贤成穿着丝绒睡袍，脚踩拖鞋，拿出一瓶自己常喝的酒，招待江寒。
江寒一身商务正装，黑衬衫黑色西裤，黑着一张脸，十指交叠地坐在沙发椅上。
“不管什么事儿，先喝酒。”
汪贤成把酒递给江寒。
江寒没接，而是直接甩出了自己今夜拜访的目的。
“凌雪SOHO的价格，过分了吧？”
江寒抬眸看汪贤成。
“呵呵。”
汪贤成一声浅笑，放下手里的威士忌瓶，毫不意外。
“十四个亿。嗯！”汪贤成特别坦然，“当初我十个亿买土地，四个亿建起来的商场，现在一分钱不涨地卖给你。有什么问题？”
江寒冷讪，汪贤成的确够厚颜无耻。
“当年土地什么价？现在什么价？”他反问。
“你嫌贵可以不买啊，谁逼你了？”
汪贤成兀自抿了口酒，坐下摊手笑。
江寒觉得，都是千年的狐狸，彼此玩儿什么聊斋啊！
于是他起身要走，汪贤成却突然拉住了他。
“得得！有话好好说。这怎么刚来就要走呢？”
江寒蹙眉转头瞥他：“好好说？你这是要跟我‘好好说’的态度吗？”
汪贤成也不是个受委屈的主儿，于是也站了起来，直视，敲打他道：“江寒，有些话，平时我不惜的说。咱做生意的，除了拼本事拼人脉，还有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所以人前，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你江寒是我提携起来的！”
见他第一次提这个，江寒确实气焰矮了一截。
但既然汪贤成一直都不提，偏偏为什么今晚又要提呢？
汪贤成点燃一根雪茄，图穷匕见道：“凌雪你14个亿给我，我保证，龙泉的股价就至少就能涨14个亿！到时候，你控股龙泉30%，一套现，加上凌雪本来的价格，皆大欢喜，没有人亏！”
“套现？谁接盘？”江寒更敞亮。
“当然是我呀。价格会让你和梁醒满意的。”汪贤成笑了。
江寒就不懂了，这汪贤成是有病吧？
“老汪，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江寒侧了侧身，“我们两家的生意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现在做大了，要玩资本市场，没人拦着啊？但你老死咬着龙泉干什么？”
汪贤成没接他的茬，似乎有意隐瞒。
江寒叹了口气，拿起台子上刚倒好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老汪啊，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你说的对！当年你提携过我，也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江寒道，“但是过去的事，就只能是过去！你别总揪着不放。现在我和梁醒结婚了，龙泉的利益，就是我江寒的利益！我劝你别总打这里头的主意。”
他话里有话，汪贤成着实仔细辨别了一会儿。
借着酒劲，江寒索性多说两句实话：“你和梁家的过节，都过去了。现在是底下一辈的事了。”
江寒用“和梁家的过节”掩饰了汪贤成和宁艳红的婚外情。
“所以，我介绍我们家载舞和梁梦……”汪贤成顺着江寒的话，剖白。
“他俩不可能！！”
江寒再次拒绝，并且一次比一次斩钉截铁。
汪贤成愣了下，而后回过神儿冷笑：“江寒，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打梁梦的主意吧？别说你已经和梁醒在一起了，真的假的我不管！就当初……”
江寒心神立马一凛，整个人一寒，他知道汪贤成要说什么。
但，汪贤成还是说出来了。
“江寒，你也不用在这给我装好人。你为什么要买凌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江寒抿死唇，不吱声。
“过意不去吧。”汪贤成又道出了当年的一段陈年旧事：“当年，开发西城的消息，我是不是一早就告诉了你。并且我和你说：无所谓你告诉别人。当时，老梁两口子的钱还没有完全投到东城的项目里去，他们俩把剩下的钱拿来买西城的房子，多少能回一口血！可是你——你江寒！你为了自己能够稳妥地拿到十套房！你选择了隐瞒！你没有说！所以老梁两口子才会那么快被逼到绝路上，义无反顾地从凌雪工地上跳了下去！”
江寒边听边深吸一口气，仰头死忍着情绪。
汪贤成不打算放过他，继续：“所以这些年，你再喜欢梁梦，你也不好意思追人家！你只能娶梁醒，断了自己的念想！这些事，除了你我，没人知道！你也是间接害死人父母的凶手！你怎么有脸再染指人tຊ家的闺女！！”
汪贤成一只手指指着地上吼完，已是面红耳赤！
他说的都是事情，江寒抵赖不得，他只能默默听。
酒窖边，蔓延着酒气和潮气。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汪贤成索性也不装了。
他红着脸，继续指着江寒的鼻子：“不怕再告诉你一个真相！我为什么让载舞去和梁梦相亲！那是因为……是因为……”
老汪明显在挣扎，他有点说不出口。
当初宁艳红挺着大肚子来找他，他问宁艳红孩子是谁的？
宁艳红亲口说是江月明的。
所以，在老汪的认知里，江寒不亲近梁梦真是阿弥陀佛，他们俩说不定身上都同时流淌着江月明的血！
什么“接引”，什么狗屁“姊妹缘”！
当年就是梁父不行，才导致梁母生不出，摆明了后来是“借种生女”。
汪贤成以为江寒不知道这一切，但其实江寒早就知道了。
并且知道的比他多、比他全、比他对。
趁老汪还没有说出自以为是的结论，江寒抢先他一步，道：“我不会和梁梦在一起。但是梁梦也不能和汪载舞在一起。我的话说完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江寒将老汪手里端着的那杯酒也拿过来，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而后利落地转身离去。
早知道谈不出结果，江寒很是后悔跑这一趟。
但是他也没有将梁梦的真实身世透露给汪贤成，一切还有待查证。
就算是真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江寒不希望有关梁父梁母的这一切乌糟事再大白于天下。
江寒走后，汪贤成独自坐在牛皮沙发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心里恨宁艳红。
有爱才有恨。
纵然宁艳红当年随梁父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汪贤成的怨气也无法烟消云散，反而憋成了内伤。
他要报复宁艳红，报复梁父，报复江月明，报复江寒，报复梁梦。
他要把龙泉集团收入麾下，才能弥补当年没能将宁艳红据为己有的遗憾……
人的一生，都在用余力，弥补心底最深的遗憾。
这是谁都逃脱不了的牢笼。
第四十二章 错过一个亿！
“梁总，不如你先上去，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微醺的林青在公寓楼下对梁梦道。
梁梦不解：“这么晚了，你又喝了酒，要去哪啊？”
林青指了指对面的全季：“我有个朋友住在那里，我去陪他说会儿话。”
梁梦有些担心：“要不我陪你去？你一个人……”
“哎呀！！太巧了！在这里遇到你们啊！！”
俩人正说着话，只见一个身影从远处风尘仆仆地扑过来，身后还跟着大包小包。
是林妈。
“妈！！”
“阿姨。”
“我卖房手续都办好了，坐的下午最晚班的动车赶过来的。来来来！快上楼！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林青妈脸上还挂着汗珠，忙不迭地张罗着。
林青为难地看了亲妈一眼，又瞥了眼梁梦。
“妈，要不您和梁总先上去吧。我想去对面酒店见个人。”林青还是坚持。
林青妈当然猜到对面全季里住着谁。
“小梦，我们先上去。让她去！等下回来的时候，别忘了那边便利店带两包草纸！你们楼上那个卷纸，擦嘴还行，擦……我真的是用不惯。”
林青妈真是一刻都不闲，嘴不闲着，手不闲着，脑子也不闲着。
“可是阿姨，林青她喝了酒……”梁梦小声提醒。
林妈却不以为意：“你放心吧！我自己的丫头自己知道。这家伙，半斤白酒不带颤的。你们刚是不是喝的啤的？”
梁梦点点头。
“走吧走吧。青儿，你快去快回。”
催促完，林妈便拉着梁梦上楼。
电梯里，二人相对。
梁梦饶有意味地说了句：“阿姨，您倒是挺想得开的，不像一般家长那么紧张孩子。”
林妈手里提着东西，爽朗一笑：“有些事，不是靠拦就能拦得住的。对面有林青想见的人，我就算是把她绑回来，她也睡不着觉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自己解决好，大家心都定！再说，现在法治社会，到处都是监控，林青喝了那点酒，没事的。”
“嗯嗯。”梁梦点头，帮林妈提东西。
“不用不用！我提得动！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小梦，你没喝过大麦粥吧？这次回去我带了大麦粉来，正好你喝了酒，我煮点给你暖胃醒酒。”
林妈不愧为理想中的“梦中情妈”。
“谢谢阿姨。”
“谢啥啊！我看你跟自个儿孩子一样！”
梁梦抿了抿唇，低头没说话。
林青来到酒店房间门口。
她抬起手想摁门铃，却又片刻犹豫了。
等下见到卢舟要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已经看新闻知道他没得冠军了吧？
踟蹰再三，林青才心虚地摁响了门铃。
卢舟正伏在地上做运动，听见门铃，直接半裸着挂着汗的上身就跑来开门。
门打开，四目相对！
林青目瞪口呆！
卢舟喜出望外！
紧接着，就听见门自然合上的声音，卢舟钻回房里，满世界手忙脚乱地找T恤。
“嗨~~！”
再次开门，双方都衣着得体，微笑得体。
只有林青暗地里觉得自己亏了！
刚才那春光乍泄的八块腹肌一闪而过，都没怎么看清。
有种大红包手慢无的失落感。
错过一个亿！
“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卢舟用大毛巾擦着汗问。
“没啥。过来看看你。”
林青双手插兜，以此掩盖空着的俩爪子。
“我有什么好看的？”卢舟笑了，又嗅了嗅鼻子，“林青，你喝酒啦？”
“嗯，喝了一点。陪老板应酬。”
林青随口敷衍着，脑子里却不停盘算着怎么能够将话题拉扯到卢舟的比赛上去。
“你们公司没有酒桌恶臭文化吧？”卢舟不放心地问。
林青笑笑：“暂时还没有。”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了一会儿，最后眼见话题怎么都无法往比赛上扯，林青忍不住开门见山了。
“那个……卢舟。”
“嗯？”
“我今天看到体育新闻了。”林青小心翼翼地问，“我想知道，你这次没能夺冠，是不是因为和我视频，所以心态不稳着急回来？”
卢舟没说话，而是重新抄起地上的卷腹轮又练了一轮。
待他气喘吁吁地重新直起身，扬起的，依旧是那张春光明媚的脸。
“说什么呢？那你咋不赖那天正好有只蚊子从我旁边飞过呢？”
林青依旧不信，她认为卢舟是在安慰自己。
“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句话，卢舟此刻说来，特别地云淡风轻。
“可你说这次回来要长时间休息……是不是受到了比赛结果的影响？”林青不放心地问。
“有一点。”卢舟点头，“不过你都说了是比赛‘结果’了，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先休息，走一步看一步呗！”
林青深深自责，这次自己可把卢舟给害惨了！
都怪自己那张漏风的破棉裤嘴，成天恃宠而骄把卢舟当自己的情绪垃圾桶，才会连累了他的状态，影响了比赛结果。
“那之前你谈的那些代言合约……？”林青弱弱地问。
卢舟笑吟吟将卷腹轮收好，反过来安慰林青道：“随缘呗。都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说不定下次比赛又赢了，还是可以谈下来的。”
“那……”林青还想追问。
卢舟靠近她，阻断了这个话题：“你怎么突然对我的职业生涯感兴趣了？难道是想当我的经纪人？”
林青不吱声，望着卢舟心疼。
“我可开不了140万的年薪。”卢舟继续调侃。
行。
聊不下去了。
林青本想今晚来看看卢舟，问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哪怕听他吐吐槽也好啊。
但人家内心强大，根本就不需要。
别说迁怒林青了，林青从卢舟的眼耳口心，压根都读不出他对这件事的失落与不满。
仿佛他这个常胜将军输了比赛，就跟昨天下雨了一样，完全不足挂心。
“对了！”
想到这儿，林青赶忙掏出手机。
“你住酒店的房钱，我给你转过去。”
卢舟乐了，一把按住林青的手：“得了吧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虽然输了比赛，但就凭我这个曾经一线球员的存款，还不用你接济！”
“不是。”林青拼命解释，“这钱是我收的梁梦的。你把房子借我住，我转租给她，那我成什么人了？你就当我二道贩子好了，梁梦每天给我转500，我每天给你转400。先给你转半个月的，6000！转过去了哈！”
随着转账的声音，卢舟突然很紧张地抓住林青的手腕。
林青感觉刚才聊比赛，全程他都没这么激动过。
“你收梁梦钱了？！”卢舟认真的神情问。
“是啊。”
林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140万，是职场里梁梦付给林青的劳务所得，合同里可没写林青要给她提供居住场所啊！
更何况房子还不是自己的。
“我总不能拿着朋友的东西去充自己的大方吧？”林青实言道。
卢舟深吸一口气，蹙了蹙tຊ眉，半晌没接茬。
林青读不懂他，但从自己的角度，就是这个逻辑。
除非梁梦是卢舟的朋友，卢舟同意，那她可以白住！
“绕了半天，你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卢舟靠着书桌低头，沮丧地问，“要是现在这个房子是你自己的，那你收留梁梦，还会收她钱吗？”
这问题问得林青一愣！
“我不知道。”
思考了一下，林青幽幽说出了心里的答案。
同时，她给卢舟讲了一个笑话：“有个人，别人问他，假如你中了一个亿，会去做慈善吗？那个人答：会！又问：假如你有200万呢？那人也说：会！直到问他：那20万呢！那人果断摇头说：不会！因为他卡上真的有20万。”
林青觉得卢舟这个假设性的问题，性质就和这个笑话一样。
也许林青会“富长良心”，也许她会因为房贷的重压继续收钱也不一定。
但她弄错了，卢舟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不是和她探讨人性。
他只要林青一句话：有没有把他当自己人？
林青用笑话回复他，她不回复假设性的问题。
卢舟很失望，比输了比赛更失望。
但他又是个闷葫芦，不是个会画饼的性格，他只会落到实处的去做。
所以，他天真地认为，林青没有回答“是”，是因为他做的不够好。
快十年了，这俩人还搁这死循环。
突然，林青“噗嗤”一声笑了，借着酒劲儿一把勾过卢舟的脖子：“会！”
卢舟个子高，都快给她勾佝偻了。
林青继续说说笑笑：“我要是买得起你那样的房子！说明我有500万身家了呀！我都有500万身家了，那不得有点格局！借！绝对的！借给梁梦白住！我不但借，那就桌上还得吹牛！龙泉几十亿身家的女总裁搁我家蹭地儿呢！我不就妥妥成了酒桌上的流量博主了吗？哈哈哈哈！”
说完，林青还爆发了一通邪性的笑声。
卢舟被她晃荡脖子疼，脑浆也快散了！
他内心的ONS都快被摇出来了。
“林青啊林青，你咋就不想想，房子也不一定都需要买啊！你只要点个头，咱俩走趟民政局，别说产证上加你名儿了，直接赠予过户给你都行。”
熬不住，卢舟低声提醒了她一句：“别摇了！再摇有反应了！”
“啥反应啊？！”
林青停手，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吧噔吧噔”盯着他。
卢舟被她蠢翻了，一屁股起身送客：“晕车反应！你快回去吧。我也该洗洗睡了。”
“走了走了！你不送我啊？”
“没说不送，这不走着的吗？”
第四十三章 无中生“姐”
梁梦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林妈迎上来，探头探脑地往里头张望。
“阿姨，你是不是想用洗手间？”梁梦问。
林妈拨开她，钻进卫生间转了一圈儿，又出来。
“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梁梦红着脸，低下头。
虽然洗手间里一直有一只内衣清洗机，但她不好意思用，所以这些天确实劳累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每天亲自浆洗衣服。
“哎呀！一起丢在旁边那个脏衣篓里多好。有我呢！”林妈热心道。
梁梦没说话，很不好意思地赶紧逃回自己房间。
林妈这种没有边界感的“好意”，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林妈竟然还直直追了进去，索性把这个话题扯开：“怎么啦？小梦，不好意思啊？”
梁梦点点头，默认。
林妈一拍大腿！
一惊一乍吓了梁梦一跳！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跟林青一样！你看她不好意思过吗？哪天回来不是袜子这里一只，那里一只？”
说着，林妈竟然自说自话地在床边坐下，拉起梁梦的手。
“既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就不要不好意思。你是大总裁，没必要操心这些琐事。从今天起，家里的事，通通都交给我！平时林青啥样，你就啥样！需要我做啥，你直接说！”
梁梦听了心里暖暖的。
梁父梁母过世得早，虽说江寒和梁醒对她也不薄，家里还有保姆管家一大堆。
但来自长辈的关爱，她确实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她望着林妈殷切有温度的眼神，这种真诚装是装不出来的。
“明天周六，小梦，你出门吗？”
林妈无意又问了一嘴。
梁梦笑笑回答：“约了朋友去钓鱼。”
其实是公事。
好在这次林妈没有刨根问底，起身做家务去了。
第二天一早。
梁梦梳洗完毕，穿着运动服，背起双肩包，就准备出发。
她和汪载舞约了八点，先去渔市掏腾点新鲜的鱼食鱼饵。
“梦，等会儿等会儿！”
梁梦刚拉开门，
林妈就从厨房追出来。
她塞给梁梦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盒热乎乎的牛奶还有鸡蛋包子什么的。
她又从沙发上提起一个准备好的帆布袋，一并交给梁梦，嘱咐道：“早饭你路上吃。这一袋子里，是我给你准备的钓鱼的东西，有防晒帽、墨镜、一双干袜子！最重要的是这个——”
只见林妈从里面提溜出两只透明的保鲜袋，拎高给梁梦看。
“这袋是蒸熟的大麦粉，这袋是烤好的红薯泥。给你做鱼食用的。在我们老家，都说这个拌在饵里，有奇效，鱼儿准咬钩！ ”
“谢谢阿姨。”
梁梦接过东西，感动地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昨天自己只是提了一嘴，要去钓鱼，林妈就林林总总地准备得这么齐全！
这二十年来，林青过得都是什么神仙日子！
除了羡慕，就是嫉妒，这种对亲情的仰慕，马上就要发展成恨了。
这时，林青迷迷糊糊地起床上厕所，眯着眼睛看见梁梦，问：“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梁梦：“不用了，有汪载舞。”说完，便出门了。
林妈刚才看见梁梦是一副面孔，现在见了亲闺女，又换了副气不打一处来的黑脸。
“你个死丫头！”
“我又怎么了嘛？”林青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老板都起早出门了！你还在家睡懒觉！”林妈嘴里咧咧歪歪，“多好的机会，出去和老板联络联络感情，不比你大周末地在家挺尸强！”
“妈！是她自己不要我陪着的！”
“那是人家老板客气！”
得！
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好的。
老板都是对的。
上一辈的脑子里总会残留一些“精神糟粕”。
林青不想和亲妈掰扯，于是眯起眼睛又准备回去睡回笼觉。
刚走回去几步，林青突然警惕地回眸，清醒地质问亲妈：“妈！……你对梁梦那么‘好’，是不是因为她是我老板？”
她太了解自己亲妈了，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林妈瘪了嘴不说话，加快了手里推拉抹布的频率：“你这话什么意思？对人好，哪有有错的？”
林青这下困意全消了，立马走过来，义正言辞地警告她妈：“妈！你别用小县城‘拉拢腐蚀’那一套来对待梁梦！我可告诉你，梁梦十岁爸妈就走了，她很缺爱。你这么玩儿，她玩不起的！所以，你要是假惺惺对人家好，就赶紧给我停止！”
林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确实有小心思，但也架不住亲闺女这样扯自己的遮羞布，于是强辩：“只要对方不觉得是假的就行了嘛！”
“你赶紧给我停止！”
林青严厉警告！
这么多年，林青在学校顺风顺水，除了自己品学兼优，林妈每年都是这样用情绪价值“拉拢腐蚀”她的班主任的。
林青只是装作不知道。
但这也不能怪林妈虚伪，多年的孤儿寡母，她们能护住自己的筹码实在有限。
谁不想朝南坐，谁又愿意低三下四地奉承人？
情绪价值也是价值。
鱼饵市场。
汪载舞戴着墨镜，领着梁梦，俩人逛了一大圈，挑了几盒热销款的鱼食。
两个富二代，也不会还价。
卖鱼食的老板嘴巴都笑得豁边了，于是也不介意多附赠两句好话：“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真没遇见过男的这么帅，女的这么靓的情侣！你俩，般配！真是太般配了！”
这时，一旁的老板娘抢白道：“什么情侣？！老头子！你眼瞎啊！他俩一看就是姐弟啊！一样的白皮，一样的长腿高个子，一样的眼形……”
“嘿！你不说不觉得哈！一说还真是！我眼神拙！”老板将鱼食交到他们手里，还刨根问呢，“亲姐弟吧？”
梁梦和汪载舞对视了一眼，很尴尬。
最后还是梁梦大方接过鱼食，点了点头对老板：“对！我弟！”
梁梦心想，这卖鱼食的老板和老板娘，也许八辈子不会再见，承认了又怎么了？
又不是人口普查。
汪载舞愣在原地，反应了半天，才抓了抓后脑勺，追上梁梦。
无中生“姐”。
汪载舞开着自己的兰博基尼，载着梁梦，来到农庄。
还不到十点，戴维早已稳坐“钓鱼台”了。
他脚边放了一只空篓，很明显，一早上“战绩不佳”。
梁梦出现得有点不是时候了。
“你来干什么？”tຊ
很明显，戴维不欢迎她的打扰。
梁梦强行挤出一脸笑意：“过来找戴维叔叔一起钓鱼呀！”
“别！我可当不起这一声‘叔儿’！”戴维连连摇手拒绝。
“那是在公司。”梁梦凑上去，“今天周六，放假。您还是我叔儿。”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眼见梁梦笑吟吟拉折叠凳在自己身边坐下，戴维也不能强行把人轰走。
于是他开始挑刺儿，指着汪载舞道：“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梁家人，戴维都熟悉，盲猜男朋友。
“呃……”梁梦抬眼皮看着汪载舞愣了一下，而后迅速接话道，“我弟！”
“你弟？！”戴维才不信。
“表弟！很远房的！”梁梦不得已开始边胡诌边卖惨和戴维套近乎，“农庄太远了。戴维叔儿，您也知道，我‘离家出走’了，现在房子车子都被我姐和江寒没收了，我总不能腿儿着来吧？我得搭车呀！”
汪载舞也赶紧随机应变，帮着解释道：“是啊！我是她远房表弟！你们要是自己人谈事儿，那我就走远点。”
说着，汪载舞假模假样做势要走。
戴维只是冷冷说了一句：“这里没有‘自己人’。”
汪载舞抬起的脚，一时不知道是放下好，还是不放下好。
“戴维叔叔，您还在生我的气？”梁梦撒娇。
“我不敢！梁总！”
戴维拒绝沟通，一直冷言冷语。
除了说话，就是不停地往勾子上攒鱼食。
好几次浮标动了，拎上来却又是空杆儿。
“都怪你们！这鱼听着人声儿，瞧着人影，就不咬勾了！你们走吧！”
几次三番空杆儿后，戴维就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赶人了。
梁梦从背包里掏出自己和汪载舞刚在鱼食市场买的鱼食，递给戴维：“叔儿，您试试这个！这池塘里的鱼，总是吃一种食儿，胃口撑大了不说，久而久之，还会对这种鱼食产生‘抗药性’，就不咬勾了。”
她看似是在点评钓鱼，实则还是在说龙泉转型的事。
经销商就是池塘里的鱼，龙泉现在的盈利和分红模式，就是戴维手里用惯了的老鱼食。
戴维这只老狐狸，哪能听不懂小妮子的弦外之音。
于是也话里有话一语双关地接道：“闭嘴的鱼，就不会死。”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怎么钓鱼是他的事，梁梦当他是鱼，那只要他不开口、不咬勾，梁梦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闭嘴的鱼会死。饿死。”
汪载舞响快道。
他听不懂话中话，但只要是抬杠，他就特别起劲！
反正嘴闲着也是闲着。
戴维狠狠剜了他一眼！
梁梦被解了围，也笑道：“叔儿！咱们今天是来钓鱼的，您这篓子要是空着回去，会被婶子笑的！不如试试我这个！新东西，有新东西的好处。”
说完，梁梦不由分说地夺过戴维的鱼杆儿，强行给勾上自己买的的鱼食，然后连同浮子，用力一抛！
鱼钩和目光一齐落在湖心。
等了半晌，戴维拎勾，又是空杆儿！
“看来这新鱼食和旧鱼食的吸引力差不多。”戴维逮住机会冷笑，“你这是治标不治本。”
一句话打脸梁梦。
正当梁梦沮丧之际，她突然摸到，自己口袋里还有早晨林妈塞给她的两个透明保鲜袋。
她隐隐约约记得林妈说，这玩意儿有奇效。
于是，梁梦决定赌一把！
她胸有成竹地站起身，索性连墨镜都摘了，拽过戴维的鱼线道：“没有金刚钻，怎么会揽瓷器活儿呢？秘密武器肯定是捏在手里留到最后的嘛。哪有一上来就扔王炸的。我只问一句，要是今天我帮叔叔钓上一条大鱼来，叔儿你能不能念我个好儿？”
“只要你能让我心服口服。”
戴维压根不信她能成。
汪载舞小心翼翼拉了拉梁梦，他有点悟过来了，鱼食市场的老板可能欺负他们是外行，高价卖给了他们普通的鱼食。
第四十四章 你很关心我啊
“嘿！起！！……起起起起起！”
不一会儿，戴维的鱼钩还真的有动静了。
他火速拎勾儿，前半截鱼竿儿都被压弯了，梁梦和汪载舞连忙赶过来帮忙。
一通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之后，一只七八斤中的大肥鱼被急摔进了戴维青绿色的渔网兜里。
活蹦乱跳。
仨人都被折磨得满头大汗。
梁梦气喘吁吁：“叔儿，这钓鱼哪里好玩儿？差点没给我累死。”
戴维横了梁梦一眼。
汪载舞也摸着额头上的汗：“行了！那边有个茶室，我们去坐会儿吧。我嗓子都喊冒烟了。”
戴维收拾好鱼，虽然不言不语，但态度总算是不再敌对了，跟随梁梦他们走进茶室。
一坐下，梁梦立马就不累不渴了，滔滔不绝就开始给戴维洗脑她的“直播计划”。
“叔儿，我错了！我真错了！经销商才是大猪，直播是小猪。我这个项目还得靠您带领的经销商们给我们输血。”
梁梦先放低姿态，把戴维捧上高位。
“哼。”戴维不屑，自顾自倒茶反问：“那你去找经销商，找我干什么！”
梁梦心里当然知道，戴维虽然人在市场部，但是盘踞龙泉这么多年，经销商们还得是唯他这个“老大哥”马首是瞻的。
“打不过就加入嘛。不可耻。”林青的口头禅。
梁梦也学会了。
“叔儿，上次回扣的事儿，我已经全查明白了。”梁梦把凳子往前笃了笃，凑在戴维耳边道，“您那是为了兜住手底下的人，才替人背了黑锅。您那么有钱，怎么会在乎这点？”
戴维跳起来：“我就是没钱！穷死！也不会在乎这点啊！”
江寒给梁梦的那张发票，原本是帮她扳倒戴维。
但现在的梁梦，已不再是几年前，只会做江寒手里提线木偶了。
她不再盲目崇拜和亲信任何人。
那次高管会之后，她就偷偷让人在集团内部调查“吃回扣”的事。
结果还真就让她查到，戴维是替一个老手下背了黑锅。
“所以说，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卫民叔叔呀！”
梁梦肯定戴维的义气。
戴维撇嘴，虽然表面上还生气，但自己的冤枉此刻被人知道了，也不算太冤枉。
然后，梁梦又喋喋不休地继续灌输她的直播计划：“为了压缩成本，人人都可以是主播。只要戴维叔叔肯说一句话，让大家都去带货，不管是请网红还是自己带，只要能把我们龙泉的货销出去，那就是双赢……”
汪载舞向来对生意的事没什么耐心。
梁梦这边和正戴维谈得好好的。
他突然就插嘴道：“梁梦，你和他费那么多话干嘛？还跑来钓鱼！他是下属，你是老板！你叫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呗！”
谈话被打断，梁梦和戴维都怔怔地抬起头，望着理直气壮的汪载舞。
汪载舞被他们看的有点头皮发麻，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我……说得……不对吗？”
梁梦和戴维各怀鬼胎。
“弟弟，不懂事！”
“小子，从刚我就看你不顺眼。”
“是是是，还不快出去。”
梁梦一个眼神，汪载舞就被赶出来了。
一下午，梁梦和戴维终于达成了共识。
“总要有人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行吧，为了龙泉，我张卫民就豁出这张老脸！”
戴维甚至主动请缨，要做第一场直播。
这个正和梁梦的心意，只有他动起来，经销商们才会马首是瞻。
“那我让林青跟你对接。”梁梦心花怒放。
“就是上次那个00后？”戴维问。
梁梦笑着点头。
戴维这次没反对，默不作声地将杯中茶饮尽了。
隔着茶室的小窗，沮丧的汪载舞和志得意满的梁梦对视了一眼，梁梦眨眨眼，告诉他：成了。
……
睡醒后的林青没啥事，于是提了早饭就去对面的全季找卢舟。
走廊里，快到卢舟的房间，林青发现他房门虚掩，里头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诶！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些都是作废的意向合同！下个月的嘉宾赛，厦门那边倒现在都没给我们发邀请函！这就是‘诚实’的代价！’”
听完这句，林青就见一个中年人，气冲冲地从卢舟房间出来。
她和那人对视了一眼，那人眼中有失望有焦虑，还有余怒。
透过门缝，林青看见卢舟拿起被甩下的那些合同翻了翻，便站起身，将它们通通丢尽了垃圾桶。
林青挣扎了一下，最终没进房间，又孤零零一个人提着早饭走了回来。
她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进去要和卢舟说什么。
林青一个人拎着早饭走在公寓楼下，突然，她仿佛开了窍一般，拨通了一个电话，打给龙泉市场部的一个同事。
“Cindy，我想请问一下，龙泉之前说有意向签卢舟做代言人，现在这种情况……”
对方刚听林青说了一半，便不耐烦地打断：“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青一凛，很紧张，不得已只得撒了个谎：“哦，是梁总让我问tຊ问情况。”
“梁总啊……”对方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弯，“卢舟作为代言人备选，我们市场部还在评估，相关同事会尽快推进，同时和总裁办这边对齐颗粒度的。”
“好。那谢谢你……”
“不谢。”对方挂断了电话。
还是“九千岁”的身份好使，但林青也隐隐担心，自己的这个操作有点越界了。
但不管怎么说，龙泉代言人这边，卢舟还有希望。
“林青，待会儿我陪你和阿姨看房子去呗！我网上找房选了几家。”
卢舟的电话。
林青站在马路中央，怔怔地望着全季酒店的方向。
她真搞不明白，都这时候了，卢舟怎么还有心情想着别人？
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好么。
“不、不用了，我们……自己看。”林青婉拒。
“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我现在开车过来接你和阿姨。我在九亭选了两套，硬件和价格都挺好的。”
“那……好吧。”
林青答应，提着早餐桶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妈！卢舟一会儿来带我们去看房子。”
林青放下东西道。
林妈听了，很是欣喜，嘴上也便忙碌起来：“这个卢舟！真不错！我越看越喜欢！不行，今天我得先收他当‘干儿子’！”
林青的警惕心又起来了，她想起她妈那个喜欢东打听西打听的性格，生怕她一会儿又问到卢舟的痛处，于是提醒道：“妈，你等下别和卢舟胡说八道！尤其是不要问他比赛的事。”
“怎么啦？”
“他最近输了一场比赛。”
“哦哦哦，好的，我知道！放心吧！闺女！”
林妈嘴上承认地好好的。
但是一上车林青就贼特么后悔！
因为林妈上副驾驶的第一句话就是：“卢舟啊！林青不让我问你比赛的事儿，说你最近刚输了场比赛，正闹心！要我说啊，咱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别往心里搁！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大丈夫，大不了重头再来！”
林青坐在后座捂着脸，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反倒是卢舟无所谓地笑笑：“谢谢阿姨开解。我真没事。”
“没事就对了！别人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谁如意……”林妈絮叨不止。
好容易挨到下车，林青的耳朵根才清净。
这时卢舟走过来，在她耳边悄悄一句：“林青，你很关心我啊。”
林青一下就绯红了脸，埋头加快了脚步，嘴上还很硬：“谁关心你啊。我妈她就喜欢乱说话。每次出门我都叮嘱的……”
卢舟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跟着中介，连看了好几套房子。
最终林妈和林青在一个老破小的二楼踟蹰下来。
虽然是老破小，但窗外有一棵偌大的梧桐树，实现了林青想住在“梧桐树”下的自由。
林妈倒无所谓什么树不树的，她悄悄把中介小姐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了她几个问题。
“小姐，我问你！这里离陵园近不近？方不方便扫墓啊？”
中介小姐都被他问懵了，但还是尴尬地回答道：“去苏州扫墓都要经过这边。”
林妈听了点头，又问：“这一套总价多少钱？”
中介一通算，然后道：“总价350万。您要是首套房的话，首付三分之一，然后还有各种优惠政策的补贴。”
“那首付就是一百多万？”林妈有些局促，“可我目前手头只能拿出90多万……”
老家买房加存款，甚至连林妈存了多年的林爸去世的抚恤金都取出来了，还差二十多万。
这时，他们的对话正好被卢舟听到了。
他走过来笑笑，很大方地替林妈解围：“阿姨，您不用担心。我账上还有些存款，可以先支持林青。”
林青听了更不安心，她知道目前卢舟几乎陷入了半失业状态，不可能要他的借款。
林妈表面上笑道：“谢谢卢舟！那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
中介见这单成功的概率还是挺高的，于是指着卢舟笑问林妈道：“这是您未来的女婿吧？您这一看就是准丈母娘带女儿女婿来看房！阿姨好福气哦！毛脚这么大方！”
林青和卢舟连忙摇手解释：“不不不，我们是朋友。”
“我懂我懂。”中介小姐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暧昧地笑道。
临上车，突然，林妈对林青和卢舟道：“哎呦！我还想回去上个厕所。”
“妈！那我陪您去！”
“不用不用不用！”林妈手摇得飞快，“有中介陪我。我就去中介上！你们在车上等我！”
林青还想坚持，林妈已经和中介走远了。
走出去十几米，林妈立即询问起中介：“小姐，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刚你也听到了，那个小伙子说要接我们钱买房。那要是他借钱给我们，这个房子有没有他的份额？”
“嗨！阿姨！这都快是您准女婿了，还说什么借不借的。”
中介小姐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林妈要“上厕所”了。
“不过您这种情况还挺多的。”中介道，“您要是婚前给闺女全款买房，写闺女的名字，那就是婚前财产！日后女婿是一分钱都分不到的。可你刚才这种情况……就不太好说了。”
林妈若有所思地点头。
中介又换了副口气，笑道：“不过，也没关系！虽说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但确实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您要是现在资金困难，可以让你女儿向未来女婿打个借条，并签明一个协议，就是所借钱款用于买房的部分，只用现金偿还，并且所买房子和未来女婿无关。双方认可，也是具有一定法律效应的。”
“好嘞，多谢你。”
林妈激动地抓住中介的手，猛猛握了一把。
第四十五章 退后一步是人生
“老大，凌雪SOHO绝对不能买！”
“对！我也不同意买！”
“那就是个烂尾楼，谁买谁是冤大头！”
“十四个亿？他汪贤成怎么不去抢？”
三生会议室里，高管和合伙人的反对声此起彼伏。
江寒何尝不知，这是汪贤成给他挖的坑。
这笔买卖阴谋都算不上，是坏在脸上的阳谋。
江寒独自站起的单薄身影，硬着落地窗外的晚霞，显得格外苍凉落寞。
“老汪说了，我只要拿出十个亿，还有四个亿，用龙泉的股份结算。”
顿了顿，江寒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转过身。
“龙泉30%的股份？”叫的最凶的合伙人直接站起来了，“江爷，我改一下前面说过的话！买凌雪的不是冤大头，是猪头三！”
“是啊！龙泉现在股价涨势很好，30%的股份，至少值5、6个亿。这么一算，等于老汪不仅卖了个烂尾楼给我们，还加价不加量，”
“园博会结束十年了，现在接盘凌雪能干嘛？再办一届吗？”
“要我说，直接散会吧！这东西还讨论个屁！下班我顺路，合同直接摔他万亨前台去！”
“我跟你一起去！！我不怕绕路。”
“汪贤成就是条疯狗！我听说他仗着自己有钱，这几年做空了不少小公司，低买高卖，跟个搅屎棍似的，市场都被他搞乱了。”
“那有什么办法？老汪有钱！落后就要挨打，没钱就要挨打。”
“不管别人的事！我们三生不买凌雪，不就不挨打了吗？江爷不买凌雪，老汪总不能来三生掐死他！”
群情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大家骂了许久，江寒只是冷冷地望着一切。
良久。
江寒重新转回身，默默望着玻璃幕墙外的傍晚。
任贤齐的那首歌唱得真好：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风不平浪不静，心还不安稳，一道墙锁住一个人。
其实他心里早已有答案，凌雪SOHO必须买！
不仅因为它是梁父梁母命终结的地方，更因为那曾经是他们梦开始的地方。
若不是为了买凌雪的地造楼，他们也不会加那么重的杠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听说当年为了筹钱，梁父抵押了当家产品凉茶的配方。
随着梁梦父母的命陨，配方的去向也成谜。
虽然现在龙泉仍然生产着宝泉凉茶，但依然有懂行的人能喝出来，味道和当年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江寒不缺钱，他的钱已经多到几辈子花不完。
他现在活得很空虚，每天除了数钱，就是沉湎于过去的那些旧事，如陷入泥潭般，无法自拔……
“钢板！”
“同花顺！”
“晦气。”
“进贡进贡！”
乌烟瘴气的棋牌室里。
梁梦和汪载舞正陪着一群叼着烟的经销商们掼蛋。
梁梦立下个目标，她要打遍天下无敌手。
因为为了给之前“殊死抵抗”的经销商们台阶下，戴维说了，只要梁梦赢了掼蛋，他们就都得乖乖去直播。
所以，这两天把梁梦和汪载舞累的，早上钓鱼，中午掼蛋，文娱活动丰富至极。
汪载舞还比梁梦多一道苦差，就是晚上还得陪龙泉的经销商们去搓澡。
不过梁梦看他倒是乐在其中。
这汪载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说这tຊ和他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吧，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以前他每天也是从睁眼玩到闭眼，不掼蛋他就打游戏，不搓澡他就泡吧，但他总觉得玩得不开心不爽快，每天像一块既不痛苦也不快乐的行尸走肉。
而他现在每天跟着梁梦，就特别开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旁观者清的角度，过去的汪载舞“玩”是为了“杀时间”虚度光阴。
而现在，梁梦有目标，梁梦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能推进“直播”的目标。
梁梦的目标，就是汪载舞的目标。
她高兴，他就跟身上某根血管和她连着似的，他就高兴。
汪载舞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日子！又可以玩，又有奔头！
汪载舞高兴了，有人却不那么高兴了。
以前汪载舞赋闲在家，没事儿就黏着亲妈要钱花。
现在汪太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做facial，连个儿子的影子都摸不着。
活见了鬼了。
汪太几次消息发给汪载舞，基本都是轮回。
而这一切，都是从和梁梦相亲那天开始化学反应的。
汪太心里很是不悦，把所有的闷气和敌意都撒在“未来儿媳”梁梦身上。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欢喜，而婆婆看媳妇嘛——打眼一看，人堆里最讨厌的那个，一定就是！
这天，汪太和几位名媛太太搓麻，忍不住吐槽起来。
“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还没过门呢，我们家汪载舞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每天跟屁虫似的，也不知道俩人每天在外头干什么！”
“嗨！年轻人，新鲜劲儿还没过呗！正常！碰！”
“我们家载舞过去也不是没轧过女朋友。从没这样放在心上过！现在他每天早上七八点就出门了！六点多起床搞他那个头型！那搁过去，六点才刚回来睡觉呢！杠！”
“这倒是挺稀奇的。哦？？”
“要么这次你家载舞碰上‘真爱’咯？都说‘真爱’才能让人转性。”
“你别瞎说！啥真爱？肯定是被那个姓梁的小丫头撩拨得鬼迷心窍！”汪太的牌搭子，情商极高，“载舞多少孝顺，我们都有目共睹的对不啦？过去打麻将，载舞都来给我们送下午茶的！你们在场的谁没吃过啦？”
“所以我们又没说载舞不懂事咯！我们说的是姓梁的小丫头呀！惹我们汪太不开心！没眼色！”
“就是说！要么，这么亲事算来。”有人苦口拍着汪太的手，劝。
汪太其实也就是过过嘴瘾，吐吐槽。
她根本不敢忤逆汪贤成。
“哦呦！这把我胡不了。”汪太看了看牌，“我家老汪指名道姓地要那个什么梁梦当儿媳妇！载舞又被吃死！现在是包公配尚方宝剑！那小丫头片子估计得意死了！”
见她皱眉，有人提议：“汪太，你不要烦恼。姐妹们都在，大家一起帮你想想办法。”
“要我说，你把门锁起来，关载舞几天，不要让他出门！”
“你这主意馊是馊的来！”立马有反对的声音，“罗密欧朱丽叶效应听说过伐？小年轻都叛逆的，越扒开越要在一起！”
“就是！现在都微信联系的呀！把载舞关起来有什么用！非法拘禁是要判刑的哦！”
“那你们说怎么办？我不讲话了。老公么又不能得罪，载舞么，又不能关起来。”汪太急。
“欸，我倒是有个办法！”汪太的对家压低了声音，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提议道，“你们还记得，我们以前办过一个‘梦川雅集’伐？”
“记得呀！之前一直办的！圈子里的女人都来玩的呀！”
“说载舞的事，你提这个干什么？”
那位太太笑而不语，自摸，清一色。
这个所谓的“梦川雅集”，其实就是一个圈子里交流资源的“名媛会”。
有些不方便放到台面上讲的事，富豪们就会让自己的太太女儿，借雅集的名义，办个名媛活动，从中穿针引线。
因为这个“雅集”能量太大，所以后来不光是富豪的太太们加入，很多女企业家为了自己生意，也主动加入。
人员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后来为了保证品质，“梦川雅集”的举办资格门槛设立的很高，对来参会的人也有一定的要求。
“梦川雅集”最辉煌的时候，来参加“雅集”的女人，自己的身价就最低必须得超过十个亿。
爱马仕才几个钱？
电视剧编剧都是穷人，做梦都不敢做个大的。
拎爱马仕拍照裁掉香奈儿，妥妥的是矮化了她们这群有钱人。
“哦！！！哦哦哦。”
有人反应过来。
“我记得龙泉的梁醒原来也是我们‘梦川雅集’的人。汪太，你干嘛不举办个雅集活动，请上梁醒。我们一起帮你好好恶心恶心她！让她自己放弃和你做亲家！”
“这个主意好。梁家姐妹，妹妹我没见过。但那个梁醒，我第一个最讨厌她。用你的时候朝前，笑脸相迎；用不上你的时候，永远是一张谁抢了她老公的臭脸！”
“说起这个梁醒，我也有印象。瘦瘦小小的，话也不多，但谈起事来，是个狠角色！几年前一个雅集，凑上来说什么向我请教美妆知识，回去龙泉就开了条美妆线，抄的全是欧美大牌！”
众人都撺掇汪太从梁醒下手。
汪太本就是个没主意的，经不住起哄，最后将白板拍在桌上，下决心道：“行！就这么办！不打了不打了！我现在就回去叫人印雅集的请柬。”
刚把手机放进鳄鱼皮的爱马仕里，屁股还没离开凳子，汪太就又没了主意。
“那你们说——”她真心请教，“这次雅集干什么？在哪办？”
“嗨，既然要给梁醒下马威，那就好好挤兑挤兑她！”
“咋叫她膈应？”
“你就想什么东西，我们有，她没有！”
“什么呀？！”汪太一点灵感也没有。
“哎呀！珠宝品鉴呀！”
谜底揭开。
这张牌桌上的身价，抵了一个西部区县的GDP。
汪太回过味儿，桌上赢的钱都不要了，踩着风火轮儿走的。
第四十六章 你还要我怎样
“你最后出炸干什么?摆明了老周手上是三带二。”
“我不出，你也走不掉的咯。”
梁梦和汪载舞边复盘牌局边出了棋牌室的大门。
梁梦手还没碰上车把手，就听见不远处“滴滴”一声！
俩人同时回头。
汪载舞看清了来人，脸色一下子暗了：“找你的。”
说完，他兀自钻进了驾驶舱，等她。
梁梦望了望远处那辆熟悉无比的黑色阿尔法，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走了过去。
“上车。”
江寒坐在车里，用低沉的嗓音命令她。
梁梦犹豫了一下，钻进了车舱，但不肯关车门。
江寒闻到了她身上呛人油腻的烟味儿，心疼。
“回家住吧。”
江寒开门见山。
他的语气几乎是哀求。
梁梦没说话，这个问题是死穴。
江寒有备而来，退了一步：“你要实在想搬出别墅住，我在御庭和翠湖都有平层，你选一套。”
梁梦还是不说话，她蹙了蹙眉，抬表看时间。
江寒叹气。
梁梦油盐不进，他纤长的食指只能托腮看向窗外。
退无可退的他，终究还是再退了一步。
“你要不想住我的房子，那我给你租房子。你一直挤在你那个小助理那，总不是个事。”
梁梦现在不想纠缠这些，她只想搞事业。
生活上的苦，她愿意吃；但是精神上的苦，她现在确实没时间没精力吃。
话不点不透，灯不点不明。
索性，梁梦耐着性子，再和江寒讲了一遍，她一定要搬出来住的原因。
“江寒，当时我搬出来住的确是一时冲动。”梁梦道，“但最近一个月，我住在林青那……”
梁梦无奈地将手里的玫红色爱马仕放在脚边，转脸认真对江寒。
“我觉得很轻松！”
“住在下属那能不轻松吗？！”江寒不服气地愠怒，“你给她发工资，她自然对你笑脸相迎！肯定捧着你啊！但这是长久之计吗？”
“那也比和你跟我姐住在一起强！”
梁梦用吼的，压住了他的声音。
江寒怔住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住她。
“江寒！我真的不知道！你和我姐，每天到底有什么不开心？你那么有钱，事业那么成功。我姐也有钱，也成功。但是你俩每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梁梦一股脑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我住在别墅里。就算你们俩什么都不对我做，我都觉得那个空气是窒息的。我姐活得像个道姑！神神叨叨地不开心！你江寒每天就像北方隆冬时节江底的寒冰，无差别地将寒气传递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虽然你对我尽量俯就，但人的气场是骗不了人的！你不开心……”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江寒的寒气此刻立刻喷发成了火气！
人只有在被人戳中弱点，才会暴怒狂怒。
因为他没有办法。
江寒现在除了低三下四，拿梁梦一点办法都tຊ没有。
梁梦被他吼住，深深叹了口气，重新拎起自己的包就下车了。
谈不下去。
真一点都谈不下去。
从前挡风玻璃，失落的江寒望见汪载舞穿着一身浅白色的衣服，站在明晃晃的橙色兰博基尼旁边。
梁梦的背影衣着明艳，款款走向他。
鲜衣怒马少年郎，宝马香车花满路。
而他，只是个无奈缠身的中年人。
江寒痛苦地埋下头，纤长白皙的手指盖得住他的额头，盖不住他的沮丧伤心。
“江爷，万亨的电话，催我们的合同……”
这时，前排的秘书，不合时宜地打断他。
“他们实在催得太急了。说如果今天我们不能给到确定的反馈，他们就去销售别人。”
雪上加霜的暴击。
江寒身心俱疲，仰面瘫倒在座椅上……
一路上。
梁梦都没有说话。
汪载舞见她心情低迷，尽量说笑逗她开心。
“晚上咱吃什么呀？火锅，烧烤，还是日料啊？”
梁梦不语。
汪载舞转着方向盘，继续：“要不咱足疗去？足疗店有免费的吃的……”
“我想回去看看我姐。”
梁梦用很轻的声音打断他。
汪载舞莫名其妙，手里的方向盘左右游移了一下，这到底是往哪儿开？
梁梦今天猛然见到江寒，觉得他沧桑了很多。
以前的他，38虚岁，看起来像30；但今天的他，看起来就是实打实的38，眼窝凹陷，一脸疲态。
梁梦突然想起她姐梁醒，自己搬出来一个多月了，她也是蛰伏着，几乎没动静。
梁醒给梁梦发过几次微信，转过几笔账，梁梦都没有回应她。
在龙泉，她姐的痕迹亦是销声匿迹，这让梁梦更加觉得奇怪。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姐姐。
“往檀山别墅开吧。”梁梦吩咐汪载舞。
汪载舞见梁梦的神色凝重，也没多问，一脚油门，当好她的车夫。
“不对啊！这条路应该左转，你不是开导航了吗？”
快到别墅区，梁梦突然发现汪载舞开错了。
汪载舞却道：“大姐！你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就这么空手啊？右拐有家花店。真是服！”
梁梦没想到的，汪载舞想到了。
在哄女人提供情绪价值这方面，他确实是专家。
梁梦捧着一捧蓝白淡紫相间的鲜花，走进熟悉的庭院。
她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竟然就觉得陌生起来。
她抬头望了望，二楼的墨绿色窗帘，依旧是拉上的。
她没能第一眼看见姐姐。
梁醒正在二楼的露台上一个人做瑜伽，见梁梦突然回来了，很是意外。
动作还没结束，梁醒就急忙起身，一下子扯到韧带，她忙忍住痛苦的表情。
“坐。”
梁醒站起身，毛巾搭上肩，若无其事地拉着梁梦到遮阳伞下坐。
“姐。”
梁梦突然一阵心跳加速，腾起一阵愧疚。
自己就这么离家出走跑了，徒留姐姐一个人在别墅里待着。
虽然有江寒的照顾，但也不知道她究竟过得好不好。
姐妹俩尴尬地相顾无言了许久，最终还是梁梦没话找话道：“姐，你最近怎么也不来龙泉了？是不是因为我……？”
谁知，梁醒竟然一反常态地说道：“我不去龙泉，是因为你在龙泉做得很好。”
“啊？！”
梁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还是过去那个处处都要对她的一切都要伸手的姐姐吗？
突如其来的肯定和夸赞，让梁梦无所适从。
“你离开家的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梁醒站起身，转身看向庭院，“小梦，你长大了，姐姐也该退出了……”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梁梦着急忙慌想解释。
但——
梁醒也有梁醒的性格。
她直接打断梁梦：“龙泉我控股35%，江寒控股30%，你15%，小股东控股20%。”
“姐……”
面对梁醒的突然严肃，梁梦明显感受到了背后脊梁发凉的肃杀感。
离家出走一个月后的姐妹重逢，没有抱头痛哭，没有互诉衷肠，有的只是冰冷的计算着各自的股份。
“我累了。”梁醒转过身，脸色苍白，“所以，我想把我手里35%的股份套现，去享受生活。”
“姐！！”
梁梦腾一下站了起来，又胆战心惊地坐了回去。
她被突如其来的变化砸蒙了！
从小到大，梁醒可不是这么对她说的！
梁醒一直说：龙泉是她替梁梦看着，那35%的股份，等梁梦长大了，就转给她，让她除了当CEO，还要成为龙泉真正的话事人。
现在这个“套现”，是怎么回事？
虽然也是人之常情，但梁梦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儿来，难以接受！
这还是她离家出走一个月之后，第一次见到她姐，劈头就接下来的一段话。
“姐……不是……”
梁梦语无伦次。
但梁醒却思路清晰。
她冷冷地将毛巾从肩头取下，又重新坐下。
“小梦，你先听我说。”梁醒道，“我为了龙泉，也付出了十年。这些是我应得的，没错吧？”
“姐！是没错！我不是在乎钱……”
梁梦拿命在辩解！
“你要套现，我不反对！我只是……”
梁梦最怕的就是，失去对龙泉的控制权。
控制权在姐姐手上倒不要紧，她从来没想过梁醒会卖出龙泉的股份。
偏偏她姐就要在她的雷区蹦迪。
目前，梁醒加梁梦的股份，可以让她们姐妹俩稳坐龙泉的第一大股东。
但梁醒一旦套现，梁梦的15%，连小股东都干不过。
她姐这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基因突变，要扔炸弹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知妹莫若姐。
“不是还有江寒的嘛。小梦，你和他的股份加起来，你仍然是龙泉的第一大股东。”
“可是，姐……”
梁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梁醒就起身进了别墅。
临走时，她抱着花，留下一句：“不管龙泉是不是你的，檀山一定是你的。欢迎随时回来住。”
说完，露台上，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梁梦。
梁梦一阵潸然。
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这辈子有个“妈”，人生会不会好。
回去的路上，梁梦止不住地泪眼婆娑。
汪载舞还在一旁不合时宜地劝：“套现就套现呗！她能套，你就能套！现在龙泉股价那么高，你不是也有15%的嘛！妥妥的3个亿啊！你有这三个亿，去哪儿玩不行？何必在这受气。”
“你不懂。”梁梦发狠擦眼泪。
“我怎么不懂？”汪载舞也急了，“你上班不也是为了赚钱！现在钱有了，你……你你你，哭什么？”
见梁梦哭了，汪载舞一时也没了主意。
人脑子一旦乱了，嘴的节奏就开始不受控制。
“不是我说，梁梦，你姐这都什么人啊！你这都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你好心回去看看她，她上来就跟你谈要卖股份！早就听说她不是亲生的，现在一看，果然没血缘关系的，就是靠不住！”
“你给我闭嘴！前面停车！”
梁梦赌气下车，一个人默默走进夜色里。
汪载舞的车停在路边，明黄色的车灯一熄一灭，他双手叉腰望着远处梁梦的背影，他第一次对无奈的事情感到愤怒！
情绪的起伏让他活过来了，但活着，就会痛苦。
在乎，更加痛苦。
第四十七章 潘多拉魔盒
梁梦一路走回林青的公寓，心情down到谷底。
“你回来啦？今天还顺利吧?”
林青吸溜着泡面问她。
梁梦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直接钻进房间，就躺下被窝蒙住头。
“喂？戴维的直播方案我做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林青伸头问。
梁梦不理。
林妈一把拽回林青，悄声道：“你瞎啊？这一看就是有事儿啊。你冲上去送死啊？”
林青筷子戳回碗里，跟着林妈进了厨房。
“我送什么死？在这个家里，我连话都不能说啦？这不也是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嘛。”
“你这么问——没用！”
林妈系上围裙，恶狠狠乜了傻闺女一眼，然后抄起菜刀就开始“笃笃笃”剁葱。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拌面就做好了，上头还铺着两个白玉鸡蛋。
林青看了看鸡蛋，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已经冷掉的泡面碗……
亲、亲妈？
“来咯。”林妈把面端到梁梦的床边，“小梦啊，听阿姨的，天大的事，咱先吃饭。欸！咱就吃！吃的饱饱的，再睡个大觉！明天天一亮，嘿！漂漂亮亮又是新的一天！”
梁梦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但经不住热情的林妈一直在耳边唱二人转，只得坐起来。
“尝尝。”林妈殷切的眼神。
梁梦不得已接过面，吸溜了一口，果然很香。
于是她掀被子下来，坐到客厅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梦啊，你吃不吃蒜？阿姨给你剥。”
林青横了她妈一眼，这蒜装得有点太过分了！
林妈不以为意，赶紧暗地里挥手，让林青赶紧问问是咋回事儿。
但不管林青怎么问，梁梦就是埋头吃面。只字不提tຊ。
林青不得已，发了个微信问汪载舞：发生什么了？
汪载舞在夜店狂欢，就回了几个字：梁梦下午回家了。
回家？！
回哪个家？？
难道是别墅那个家？
这时，林青的手机突然又震了起来：下楼。
这哪里是手机震，简直就是地震了。
她赶紧起身披衣服，不敢怠慢。
临行前，她伸出两个手指戳自己眼睛，又指向林妈，警告她别“趁人之危”，做得太过分。
对梁梦的“虚情假意”，得有个度！
林妈用眼神啐她：就不。
“梦，面吃多了烧心。来，这是抹茶酸奶……”
林青是翻着白眼走的。
下了楼，一辆黑色的阿尔法停在路边。
林青不知道江寒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无奈上车。
她一钻进去，车门就自动合上了。
林青更紧张了，她都能感知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这里是十万现金。”江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我不管你想任何办法，让梁梦回家住。”
说着，江寒顺手丢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他现在太多烦心事缠身，最终决定用最淳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买。
“不是，江总，您别难为我。”林青道，“梁总是我老板，你觉得我能左右得了她吗？”
“二十万。”
江寒加码。
“江总！这不是钱的事儿！”
林青声调抬高，目光却死死粘在那二十万上。
林妈有多少存款，精明如林青，又怎会不知？
九亭买房，首付一百，现在就差二十。
严丝合缝。
江寒成功卡到了林青的bug。
扑棱扑棱扑棱，林青赶紧摇头！
二十万就将她拉拢腐蚀了吗？良心呢。
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她赶紧抵制诱惑：“梁总今天回来心情挺差的，我看着心里也挺难受。现在赶她出去住，不合适。”
“那你开个合适的条件。”江寒仍不死心。
买卖达不成，一般都是价格没谈拢。
林青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对面的是汪载舞，那么一切她还能对付，可惜换成了江寒，那是口深不见底的幽井。
“你不会活着一点诉求都没有吧？”江寒不信，“房？车？职位？还是……”
江寒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
只要梁梦能回家住，他现在就是潘多拉魔盒，能实现林青的任何愿望。
林青望着他迫切的眼神，狠狠咽了咽口水，压了压体内的灼热。
“江总，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
“好。开车。”
阿尔法不知驶向何处。
……
梁梦吃过饭，冷静了，不再被情绪裹挟。
她坐在床上，想破了头，怎么也想不通。
现在龙泉势头良好，她也慢慢在接手龙泉的业务，她姐姐有什么理由，要现在套现？
梁醒说，她要享受生活。
但是梁梦很了解她，家里房车齐全，姐姐又不喜欢高消费，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一个人做做瑜伽。
她要享受生活，不卖龙泉的股票，现在也完全能够达成。
除非……
她不看好龙泉的未来。
但梁梦想想又觉得这里头很不通。
她姐看着很保守，但其实只是步子走得稳罢了。
梁梦没接手公司之前，梁醒就很会搞制衡，左丞相右丞相那套算是给她玩得明明白白。
挑拨公司有能力的下属内斗，她轻轻松松坐收渔利。
通过换代言人的事，梁梦更确信，无论表面如何，只要这个项目还在运作，那就一定是姐姐看好的。
比如直播。
没有反对就是赞成，没有阻拦就是支持。
如果直播做起来，那龙泉的市值又能升上去，到那时套现岂不是能拿到更多的钱？
姐姐不是随性的人，这里头肯定有因由。
最终，想来想去，梁梦决定先尊重姐姐的决定。
按付出回报计算，梁醒拿走龙泉35%不算过分。
那梁梦现在要做的，就是维持龙泉最近的高股价，稳住公司不要出任何幺蛾子，让梁醒顺利高位套现。
想到这儿，梁梦给市场部的Cindy打了个电话。
“Cindy，我是梁梦。上次我们聊的，要让那个高尔夫新星当代言人的事，现在是怎么推进的？”
“哦，卢舟是吧？”Cindy迅速响应，“介于最近的突然事件和舆情，对这个球员我们还在评估，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欸，不太对啊，梁总，前两天您的助理打电话来问，我们已经让她向您转达了呀！”
“我助理？”梁梦一愣，没反应过来，而后疑惑地问，“林青吗？”
“是啊！她说是您让问的。”
“我让问的？”梁梦懵。
但很快，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哦！她是和我说过，你们在评估来着。这两天我事情多，忙忘记了。 ”
“好的，梁总，我们会加速的。”
挂了电话，梁梦隐隐觉得不安。
她披着睡衣，踱步到客厅，找正在刷短视频的林妈聊天。
“阿姨，跟你打听个事儿。”
“问吧。”
“林青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卢舟啊？他俩什么关系啊？”
原本梁梦也没指望能问出点啥。
说到这个，林妈可就对短视频不感兴趣了。
她一把拉梁梦坐下，家里又没人，还神神秘秘地贴起耳朵道：“你也知道卢舟啊？”
“我只知道，他俩似乎认识。”
“岂止是认识啊？我跟你说啊……”
林妈“巴拉巴拉”和梁梦把卢舟跟林青的关系给说了，临了还不忘补了一句：“嘿！就你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还是卢舟的呢！”
“什么？！这房子是卢舟的？”
梁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林青一个好朋友的嘛？”
梁梦默认应该是闺蜜一类的。
“那卢舟也是林青的朋友啊。未来说不定还是男朋友呢。”说完，林妈还一个得意的挑眉。
“哦……”梁梦若有所思，“阿姨，那我先回房间了……”
梁梦一向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但现在看来，这个林青比她看到的想到的都要复杂。
“哎呦！你是不知道，他俩暧昧了好多年了！就是谁也不肯挑破这层窗户纸儿，我这个当妈的，都跟着心里发急！”
林妈方才的话，反复回旋在辗转反侧的梁梦的耳边。
……
第二天。
梁梦故意给林青放了一天假。
“你昨晚去哪儿了？”梁梦盯着她乌青的眼圈问。
昨晚林青很晚才回来，梁梦都已经睡着了。
“没、没去哪儿啊。”林青支支吾吾。
梁梦误会她是去和卢舟约会，于是故意调侃了一句“夜班儿累够呛吧，补补觉”，才出发去公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青搅和了一下衣角，埋着头，没吱声。
到了公司。
“Cindy，你们今天是约了卢舟的团队面谈代言的事吧？”
“是的，梁总。”
“让其他人都先回去，我要和那个叫卢舟的直接面谈。你带他来我的办公室吧。”
“收到。”
半小时后。
梁梦如愿见到了卢舟。
他本人比电视上更帅更阳光。
“坐。”
梁梦亲切地招呼他在会客沙发上坐。
卢舟礼貌地坐下。
“这事儿闹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现在住的房子，竟然是你的。”梁梦自嘲地笑笑。
卢舟连忙解释：“梁总，我今天来是谈代言合同的。您不用因为私人原因，影响今天的谈判。”
梁梦莞尔一笑：“既然所有因素都要考虑，那么个人因素也应考虑在内。”
“可是梁总……”卢舟也不想坑谁。
他见梁梦如此年轻，怕她对体育方面一窍不通，稀里糊涂地签了自己，于是如实相告道：“我最近刚输了场比赛……”
梁梦觉得眼前这个男生更有意思了，于是来了兴致，笑道：“我龙泉签的是代言人，不是世界冠军。”
“这……？”卢舟不解。
梁梦站起身，亲自去给卢舟倒水：“不瞒你说，我也是个高尔夫爱好者。你的那场比赛我看了，脚碰到球导致扣分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就这么一个问题，很多原本要签我的公司，都重新开始观望。”卢舟提醒梁梦，“观望，梁总能明白吗？”
“明白。”
所谓观望，就是谁都不想冒这个险。
“没有代言就没有商业价值。没有商业价值，就没有比赛机会。”
梁梦说出了职业比赛的残酷性。
“梁总很懂。”
卢舟没有继续再提自己的劣势，因为他相信，龙泉的这位梁总，心里已经有了考量。
第四十八章 下不为例
“其实输一次又何妨？”
梁梦将水递给卢舟。
“人生不是一锤子买卖。比起那些永远站在顶峰的人，我更欣赏中途跌倒能爬起来的人。”
卢舟默默听着，他对自己的实力有十分的自信。
他能不能爬起来只是时间问题，不是意志问题。
“梁总，希望您说这些话，不是因为……房子。”
卢舟还是要最后再确认了一下。
梁梦很笃定地摇了摇头：“你那房子不值，但你这个人值。”
说完，她打电话让市场部的Cintຊdy迅速推进合同。
“那我们就合作愉快。”
梁梦主动伸出手。
“合作愉快。”
卢舟扬起脸，伸手。
他的手很热。
梁梦听说过一种说法，手心热的人，普遍能量都很高。
……
公寓。
下午一点。
“您好，请问是林青小姐家吗？”
突然有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人来敲门，让开门的林妈一脸懵。
黑西装的身后还跟着白大褂。
“是，是啊。你们找她……有事啊？”
“哦。我们是IFI金山国际医疗中心的，接林女士的长辈去中心，下午预约了专家会诊。”
“长辈？”
林妈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时林青冲了出来，对来人笑脸相迎道：“对对对！就是这儿！这是我妈，下午就是给她会诊。”
“好的，女士。我们中心贴心为您安排的7客商务座在楼下等您。我们也随时竭诚为您服务。”
林妈合上门，问林青：“这咋回事儿？”
“就是一家私立医院，我想着带您过去，请专家会诊一下。”林青解释。
“私立医院？”林妈一听就不乐意了，“好好的公立医院有医保都不去看，还去私立？再说这个什么国际医疗中心，一看就不便宜，你看来的人，穿得挺括板正的，还有专车……”
“哎呀。妈，钱的事你就别考虑了。”林青推她收拾东西出门，“我来解决。”
林妈拼命挣扎：“解决？你怎么解决？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买房子！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看得了的是病，看不了的是命！我这是命。钱得省下来买房！”
“哎呀，妈，什么命不命的，您快走吧！人车还在楼下等着呢。”
“我不去！”林妈扭捏着身体，赌气。
林青没办法，只得又编了个瞎话：“妈！这是我抽奖团购的，平台有大额补贴券儿。很合算的。”
一听团购，林妈的心微微放下来，但仍死拽着林青追问，花了多少？
“299！”林青现在谎话太多，基本不打草稿了，“钱我都付过了。快走吧！”
林妈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边走还边嘟囔：“只有错买，没有错卖！我估计啊，是这个什么国际医疗中心刚开，要拉生意，所以才这么便宜！青儿，你听我的，等下到了他们那边，随便他们怎么叫我们加价买疗程买药，怎么都装死！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林青敷衍着，赶紧拉林妈快走。
坐着奔驰车，来到国际医疗中心，整个中心建得像一座高级五星级度假村。
全程医护都是笑脸相迎的温馨服务，专家也各个和蔼可亲。
从跨进医疗中心的大门，果汁、点心、热茶就没停过。
林妈不相信299能有这么好的服务，于是每接一样东西都不放心地问一遍：“这个要钱不？”
基本上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
最后一项是核磁共振的检查，林妈犹犹豫豫不肯进去。
别的东西，她不懂，但核磁她还是懂的，查她这个病，就算是公立医院用医保也得几百块。
“核磁要钱吗？”林妈悄悄问一旁的护士。
护士温柔一笑道：“女士，您是我们中心的VIP，今天享受的服务全程都是免费的。”
“啥免费？不是299吗？”林妈嘟囔。
林青赶紧含糊着把她推进去：“妈，您赶紧进吧。我帮你拿着东西！”
林妈一头雾水地进去了。
一片黑漆漆中，林妈总觉得今天这事哪里不对。
这个什么国际医疗中心的服务水平，根本和299不匹配。
别说299了，今天一天的医疗检查服务费2999都未必弄得下来。
“好的，那你们回去先等检查结果。您母亲的病情，几位专家晚上还要和国外的专家一起会诊一下。”
“谢谢。”林青点头致谢。
林妈仍不死心，边走边冲送她的人问：“拿检测结果的时候肯定不收钱的哦！要是收钱，我就去消协告你们虚假营销，欺诈消费者……”
同行的人也是有耐心，一遍一遍解释他们不会乱收费。
这才在一阵热热闹闹中，把林青母女送上了车。
奔驰车门合上，众人微笑着目送车子走远。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才无奈地笑笑道：“好久没碰到这样的客人啦。”
“谁说不是呢。”同行接茬，“江总是我们的大股东，怎么敢乱收费？这老太太估计是江总的远房亲戚吧？”
“管她是不是呢。你赶紧催化验科，她的检测结果一出来，立即催专家建立医疗方案。江总吩咐了，这位客人要提供最高规格的服务。”
“好的，主任。”
……
晚上，梁梦和林青在家里见面。
梁梦的第一句话劈头就是：“林青，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青心一紧，但面儿上还是若无其事地插科打诨道：“那可多了。不知道梁总您问哪一件？比如我银行卡的密码，还有至今谈过几个男朋友……”
“你少跟我贫。”梁梦懒得装，“我是问，最近！”
“最近啊……”林青略回忆了一下道，“最近偷偷用了一下你的E大饼。”
“林青！！”梁梦被气到。
林青故意卖惨，满脸写着楚楚可怜。
她是懂避重就轻的。
“你看看吧。”
梁梦将卢舟的签约合同丢在餐桌上。
林青拾起，两眼放光地仔细翻阅起来。
“天呐，竟然是五年约？”林青惊喜。
但她翻到页尾，却没有盖章，骑缝章也没有。
“怎么没有章？”她疑惑地抬眼问梁梦。
梁梦没有告诉林青，梁醒要套现，最近不能出现任何波动龙泉股价的舆情，所以卢舟的合同要等一个月。
“那得看你表现咯。”
梁梦毫不客气道。
她希望林青能自己跟她坦承“狐假虎威”去市场部打探消息的事儿。
“我的表现，我什么表现？”
林青心虚极了，赶紧凑过去给梁梦捏肩。
梁梦有些失望，见她还不肯松口，于是给她透了个口风：“合同流程是Cindy拟的。”
林青给梁梦捏肩的手，停顿了一下。
其实那天她冲动打给Cindy后就后悔了，都说关心则乱，林青那天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但既然老板点自己，那她就不得不站出来承认了：“哦，是哦。我之前还跟她联系过，催过进度呢。”
“是替龙泉问的，还是替你自己问的？”
梁梦不为所动，严肃地挺直了身板道。
“我……”
林青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
错了就是错了。
“我是替自己问的。”
林青的声音很小，信任危机再一次盘亘在她和梁梦之间。
“对不起，梁总。”
梁梦侧头看了看满脸绯红的林青，深深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这个往大了说，是滥用职权；往小了说……这也没法往小了说啊。”梁梦是生气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梁总。”
林青算是给台阶就下的那类人，此刻的道歉很诚恳。
梁梦决定给林青多一次的机会，念在她是初犯，而且这件事没有给公司造成后果。
卢舟，梁梦本来就决定要签的。
“你很喜欢卢舟，是么？”梁梦问她。
林青低着头死咬不说话。
梁梦明白了，沉默也是答案。
林青不是个会越界的人，可惜再聪明的人，偶尔也会恋爱脑。
“林青，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梁梦警醒她。
林青也很识趣，立马伸出三根手指朝天：“再有下次，我自己主动离职。”
“嗯。你知道就好。”梁梦点点头，旋即换了副面孔，猛摇林青的肩膀，“你到底用了我多少E大饼？？”
“每天都用啊！”
“林青！你！！你给我站住！”
原来，老板的饼，是E大饼。
……
三生。
“江总，您真的确定，要签这份合同？”
秘书和老臣反复跟江寒确认。
江寒左手托着额头，对着霸王合约。
“老大，容我说一句。”一个跟着江寒很多年的高管，“其实10亿现金公司凑凑倒还有，但龙泉现在的股价一直在往上走。汪贤成要用4亿换龙泉30%的股份……咱们就太亏了！”
“亏大了！”
“是啊，江爷。如果您一定要买凌雪，我们可以再凑点儿，不要把龙泉的股份怼出去嘛。”
“不行。”江寒坚决不同意强行动用三生账上的现金。
汪贤成就是太了解江寒了，所以才能把他一算一个准。
江寒创业初期，也曾跌宕起伏过，遇到国过年底发不出工资被堵在办公室过年的事。
所以吃一堑长一智，那次以后，江寒就立志，无论公司怎么发展，账面上必须留好现金，用于发放集团人员18个月的工资。
“要不咱再贷点款？”
“现在哪个银行能立马贷出4个亿？老汪不是逼着我们这周签合同嘛。”
江寒被逼上梁上了。
“唰唰唰”，江寒无比烦躁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所有高管面面相觑，然后互相叹息。
一年亏一个亿的凌雪SOHO从此tຊ要姓江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四十九章 忆往昔峥嵘岁月
“戴维叔叔，您不用紧张，等下您就坐在主播位。”
林青在集团临时搭建起来的直播室里，忙进忙出。
化妆师给戴维化妆，被他一把推开了。
林青把本子递给戴维，他傲慢一瞥，就搁在一旁。
梁梦抱着胳膊，隔着机器，将一切尽收眼底。
今天，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这是龙泉第一场经销商的直播。
梁梦当然期待能够拿到好结果。
因为这样，不仅对龙泉的前景有益，姐姐也能在高位套现。
直播开始了十来分钟，直播间里始终只有几十个观看。
这几十个人，估计全是龙泉的经销商和戴维的亲朋好友。
只看不买，无人下单。
无论搭档的主播怎么卖力引导，戴维就是找不到状态，游离在现场之外。
林青又急又气。
照戴维这个傲慢不羁又呆若木鸡的直播法，估计直播间里栓只狗，成交量都比现在大。
林青辛辛苦苦熬夜给他准备的台本，他倒是翻开读啊！
梁梦比林青稍微沉得住气点，她咬着下嘴唇，想着再等等。
“唉，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旁边的场控忍不住叹气。
“这些传统行业的经销商，跟不上直播的节奏，完全没有网感。”
“年纪大的人都这样。估计平时也不怎么刷短视频。”另一位工作人员吐槽。
“那现在怎么办？”
“尬时间呗。实在没有成交量，就下播呗。”
戴维又坚持了一会儿，实在难受的紧，于是林青示意主播先顶一会儿，让戴维下来休息。
“戴维叔叔，您喝口水。”梁梦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戴维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接了，估计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林青实在不忍心自己辛辛苦苦的工作成果，就这样被弃在一旁，于是脱口质问道：“戴维总，我给你写的台本，你为什么不看？今天直播间的价格已经是全网最低了，您只要照着本子读，会有销量的。”
“我又不是复读机！”
戴维流量差，还不服。
“你有个性，那你就自由发挥呀！”林青也不是吃素的，比发疯，她就没输过，“就知道狗叫狗叫的。整个团队准备好几天了，倒现在小黄车都是零蛋！真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戴维瞪眼。
是他不想成交吗？他舔着一张老脸，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龙泉。
也许这就是代沟，你和他讲结果，他和你讲付出。
见林青和戴维剑拔弩张的样子，梁梦突然有了主意。
有对话，有摩擦，有火花，这妥妥的就是流量呀！！
于是她灵机一动，让主播下来，让林青和戴维俩人坐上了主播台。
梁梦的话：“要吵到台上吵去！”
聚光灯下，林青也不发憷，有理走遍天下！
再说反正也没人看，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青理直气壮道：“戴维，您作为第一个带头做直播的龙泉经销商，对今晚的成交量，有什么要说的？”
“我说什么？你不都说完了吗？零蛋呀！”戴维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林青气愤地一摔桌上的台本：“能不能按准备好的节奏来？您倚老卖老，我们整个团队就要喝西北风！”
“我怎么就倚老卖老了？”戴维反呛，“我之所以不按照台本读，就是因为你写的太烂！什么九块九！十八块八！源头工厂最低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乱七八糟的，都什么呀！”
气不过，戴维又把林青发疯砸下去的台本，拿起来重新砸了一遍！
“要不你回敬老院休息吧。我自己来！”林青恼怒道。
直播间里火药味十足！
果然狗咬人带不来流量，人咬狗，立马流量哗哗的。
直播间的成交量虽然没有井喷式的增长，但明显观看人数开始上升。
“戴维总！您OUT了！”林青道。
“什么特？嗷、嗷什么？！”
“不是！戴维总，您得讲道理！”
“你个00后！我讲道理你听得懂吗？”
“我00后怎么了？出生晚是我的错吗？再说00后怎么就听不懂你讲的道理了？你的嘴是会过期吗？”
“嘿！你说谁过期呢？你出厂了吗？你就说我过期了！”
戴维脾气大个性强，被一个00后的小辈这样挑衅，他才不管是不是在直播间呢。
“你本来就过期了呀！还以为像年轻那会儿浴桶里放屁，自己乘风破浪呢！”
林青也是被逼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想当年，我走南闯北，一个人扛着龙泉的凉茶去东北开拓市场。那时候，你小丫头才上幼儿园的吧！”
戴维一句话，突然给了台上的林青灵感。
个人恩怨固然重要，但大不过这场直播拿到结果。
大局为重。
于是，她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戴维的脚一下，然后赶紧抓住这个话头，就像抓住了流量密码。
林青认真采访起戴维：“那您就给大伙儿讲讲走南闯北的事呗！我当时上幼儿园，没听着。”
说到这个，戴维可就兴奋了。
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忆往昔。
于是戴维就像被拧开了的水龙头，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过去创业的事：“那时候，宝泉凉茶还不叫宝泉凉茶，叫宝其贵！因为当年运输不发达，夏天都快过去了，厂里还乌央乌央地压了几仓库的货，全厂人，那叫一个上火啊……”
因为看撕逼进来的人，这会儿又听上免费故事会了，于是人人舍不得走。
“上火，喝宝泉凉茶！”
公屏上也开始有人刷屏玩广告梗。
“就是！怕上火，喝凉茶啊！”
“宝泉凉茶，罐身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周！”
戴维讲得绘声绘色的。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来到火车站，那时候还是绿皮火车，就是现在高铁的祖师爷。我只买到了硬座的票，放了凉茶，就不能坐人，人坐下，凉茶就得抱在手上……”
场控看着直播间里蹭蹭上涨的人数，笑逐颜开，指着屏幕对身后的人：“这可比‘一只绣花鞋’还精彩！”
“这戴维总以前是说书的吧。龙泉单田芳啊！”
也许是这种直播形式太过另类新奇，又或是因为戴维主打的是“情怀牌”，竟然直播间小黄车的销售额开始猛增。
平台的算法也捕捉到了热点，于是加大了投流。
一番良性循环后，戴维和林青所在的直播间已经干到了食品类带货榜前十。
梁梦松了口气，提醒打包发货和物流要赶紧跟上。
那些曾经追随过戴维的很多经销商，在屏幕前，跟着戴维“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很多都热血沸腾流下了热泪。
很多创业者也受到了戴维创业精神的鼓舞，疯狂留言下单！
戴维讲到高潮动情处，梁梦的眼眶都潮了。
“国货才是最潮的！”
她狠狠共情了。
也许今天这样的场面，就是一年前梁梦坚持要回国接手龙泉的原因。
正常结束，GMV破了百万销量！
整个直播间里传来阵阵欢呼声！
龙泉经销商直播讲创业史，也成了当晚的热点流量事件。
高潮处被很多博主截屏引用，剪辑成短视频放到了网上。
整个龙泉经销商对直播的态度士气大增！
戴维竟然五个小时之后，就成了网红。
不得不说，直播这东西，技巧是一方面，但最终还是讲天赋的，靠的是人格魅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梁梦押宝不服输的张卫民，这次又押对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林青全情投入的前期付出！
因为“狐假虎威”事件，林青对梁梦愧疚，于是没日没夜为直播做准备，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一切，梁梦都看在眼里。
很快，梁醒和江寒在别墅刷手机也刷到了关于龙泉的热搜。
一家欢喜一家愁。
梁醒喜不形于色。
而江寒则望着墙上的投屏，拇指狠狠捏着自己食指上的黑金戒指。
汪载舞在汪家也很兴奋！
他从沙发上蹦下来，对着手机手舞足蹈，嘴里还念念有词。
汪太以为他病了，挨个发微信问闺蜜找靠谱的心理医生。
果不其然。
第二天的龙泉股票直接干到涨停板！
这一波大涨，把汪贤成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本来想找个低点，吃进梁醒手上的龙泉股票，但按现在这个价格，预测接下来还会涨。
所以，当梁醒开价10亿卖出手里35%的股份时，汪贤成只得打碎了牙活血吞，忍痛吃进。
但好在，喜忧参半。
因为之前和江寒签了买卖凌雪SOHO的保密合同，同意4亿转让30%的股票，他也不算亏。
十亿加四亿，汪贤成用一个过气的凌雪SOHO，即将换得龙泉集团65%的股权。
从商业上来说，这笔生意他应该是成功了。
“没想到直播这么成功呀！”
“是啊！戴维叔叔太给力了！”
“老板，今天晚上太爽了！老有成就感了！”
“干杯！！明tຊ天继续！”
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梁梦，此时还沉浸在和团队庆功的喜悦里。
接下来的三天，龙泉三连板，股票当日最高涨幅超过了14%。
梁梦和林青俩人每天走在公司里，头都快昂到天花板上去了！
看什么都痛快！
天天就是爽！
“姐。你股票可以抛了。”
梁梦欣慰地拿起手机，打给梁醒。
对面先是默不作声，而后只听见梁醒淡淡说了一句：“嗯。我十亿转给汪贤成了。”
“什么？！谁？！”
梁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听见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梁醒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梁梦被五雷轰顶！
也就是说，汪载舞的爸爸，接下来会是龙泉的第一大股东。
如果在股东大会上，梁梦和江寒不能统一阵线的话，那龙泉以后就是姓汪的说了算？
平静下来的梁梦，后背沁出冷汗。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她很快又觉得这也没什么，毕竟她和江寒再怎么闹，俩人都是一条阵线上的。
这一点，梁梦有信心。
她永远在江寒心里有着能让他随时妥协的地位。
如此，梁梦这个CEO仍然对龙泉有着控制权。
第五十章 你也不能把她房子扒了
接下来的日子，梁梦和林青都屁股不点凳子地每天忙直播。
整个龙泉大厦和各个经销商门店，每天晚上都灯火通明，全员上阵，竖屏前如火如荼。
但梁梦总觉得林青最近有点怪怪的，经常晚上下班不跟她一起回，宁愿自己单独叫车。
问她，她都说是去会朋友。
一开始梁梦还以为是卢舟，但有次，她在家楼下遇到卢舟独自在跑步，却没有看到林青。
这天，卢舟来接林妈去华瑞医院看病。
“阿姨，华瑞医院的号儿终于排到了。太难排了！我预约了俩礼拜，才轮到。”
林妈却推辞道：“哎呀！不用不用！前几天青儿299团购了一个国际医疗中心，我觉得还行，正在等检查结果。”
卢舟觉得奇怪，重复了一遍：“国际医疗中心？”
林妈正好想找人分享，于是又滔滔不绝起来：“就是郊区的一个私人医院，有车来接，检查会诊一条龙。从进去开始，就有人给你递毛巾，端茶倒水拿吃的……”
卢舟听完，想来想去，问：“是金山那个？”
“对对对！就是金山国际医疗中心！”林妈拍着大腿道。
卢舟内心狐疑，那个地方怎么可能出299的团购啊？
卢舟在一次国际比赛中扭伤了手腕，主办方怕出事赔不起，拉他过去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光检查了个手腕的费用，就要两万多。
再降价，也不至于299啊？
而且后来经纪人告诉卢舟，主办方是非常有诚意道歉的，金山国际医疗中心是会员制的，听说VIP会费高达200多万一年。
林青怎么会带林妈去的起这种地方。
“哦，阿姨，最近林青还有空带您去私立医院吗？她不要上班吗？请假了？”
卢舟旁敲侧击地问。
“她和梁梦俩人，最近搞什么直播带货，忙是忙得来！”林妈直摇手，“脚不沾地！全是回来倒头就睡！有时候梁梦还回来得早一点儿，林青经常到后半夜。”
卢舟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猛然联想起，貌似最近林青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手机分享生活的频率也降低了。
“哦，对了！卢舟，阿姨正好找你有事。要不我们楼下找个咖啡厅谈？”
林妈擦了擦手，似乎有重要的事。
“阿姨，不用去咖啡厅，家里就可以谈。”
卢舟知道老一辈不愿意花钱，于是劝林妈不要跟他客气。
但林妈很坚持，她认为这件事如果在家里谈，不够正式。
“好吧。”
卢舟只得答应。
反正他最近也接不到比赛，有的是时间。
鲁迅说过，要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在工作上。
而卢舟现在接不到任何工作，也只能去喝咖啡了。
“卢舟，阿姨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林妈在咖啡厅里正襟危坐道。
“好。”
卢舟抿了口馥芮白，有点被她严肃的态度吓到。
“上次你带我们去九亭看的那个房子，我和林青都挺满意的。中介也催了我几次，我想……早点定下来。”林妈道。
卢舟以为林妈要借钱，于是慷慨道：“阿姨，那房子是挺不错的！你们想定就定，需要我帮忙，开口说一声就行。”
林妈对卢舟的回答很满意，但还是咳嗽一声，抑制住情绪。
“卢舟啊，你也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待过，知道我们那儿赚钱不能和魔都比。阿姨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临了临了了，就想帮青儿在这边买套房，安个家。”
“没问题啊。挺好的想法。”卢舟又喝了口咖啡。
他以为林妈谈话一直在外围绕，是不好意思跟他开口，于是主动表态道：“阿姨，我和林青从小就是同学。说句开玩笑的话，我俩的关系，那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所以，林青买房不管差多少钱，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可以借给她！”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卢舟，你可真仗义。”
林妈一拍手，笑吟吟地望着对面的“准女婿”。
卢舟无所谓地笑笑，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
他还以为林妈有什么大事呢，原来还是借钱买房子。
这钱，卢舟早就准备好了，上周套出来一笔理财，本来他就打算借给林青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林妈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卢舟啊，你刚才说，你和林青是……”林妈努力回忆了一下，“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嗨！阿姨，那就是开个玩笑。”卢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他可不想和林青做“兄妹”，兄妹本来就是一家人，所以就成不了“一家人”了。
“欸，你这话也不是开玩笑！”
林妈庆幸找到了切入口，可以顺着话提出后面尴尬的要求。
“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我们林青借你的钱，不仅要打借条，还要给利息。”
“阿姨，您这话又说哪儿去了！您要是找我喝咖啡，是为了谈利息的事儿，那我可就回去了。”卢舟佯装起身道。
“别别别。”林妈按了按手，让他赶紧坐下。
林妈垂下眼睑，盯着咖啡里的浮沫看了一会儿，努力心理建设了一下，才开口道：“卢舟啊，阿姨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您说。”
来这儿不就是商量事儿的嘛。
事儿到现在都害羞地没出来。
见林妈仍然吞吞吐吐，卢舟刚落定的心，又漂浮起来。
“就是咱借你的钱，肯定是按时按利息还的，阿姨保证一分钱不少你的。”
再难开口的话，如果是必须说，那也要说。
林妈继续：“但是你能不能跟阿姨签一个协议，就是这个钱，只能用钱还，而不是房子的份额。然后咱们再去公证处公证一下。”
卢舟听得一头雾水，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想了想，疑惑至极地问：“为什么要签这个协议？”
毫无理由。
卢舟直想到脑回路打结，也没想通，何必要多此一举。
林妈坚持：“卢舟，你可以签吗？”
卢舟不解地问：“阿姨，跟您说个实话，我借给林青的钱，其实她还不还都无所谓……”
“不！有所谓！”林妈赶紧打消卢舟的这个想法。
“好的，就算是有所谓吧。”卢舟顺着林妈的思路说，“我借钱给林青，她当然是用钱还我了。您是担心林青一时半会儿还不出这个钱吗？”
林妈没吱声，她想让卢舟自己去悟。
“还不出就还不出呗！”卢舟迷惘极了，“她还不出钱，我还能去把她房子扒了不成？？”
这话正中林妈下怀，她默默抿了口咖啡，不接茬，留白给卢舟。
卢舟也不傻，纵观林妈今天的异常举动，他也隐隐感觉到，林妈的这个要求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他搞不明白的就是，这不是戴草帽打伞——多此一举嘛。
林妈见状，赶紧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白纸黑字的协议，就想叫卢舟签。
她本来是想稀里糊涂先将生米煮成熟饭。
但是林妈低估了一件事，就是卢舟是一个商业运动员。
他每天过手的各种比赛合同代言合同商务合同，不计其数。
所以卢舟早就养成了对合同的敏感性，不仅法务没有过一遍的合同坚决不能签，而且凡是有他想不通存疑条款的合同，他也都坚决不会草率签署。
“阿姨，要不您容我回去想想？”卢舟勉强道。
林妈见状，也不好再硬上了，于是嘱咐了句：“别让林青知道”，就先回去了。
晚上，卢舟越想这件事越觉得诡异蹊跷。
想不通事情的时候，他就喜欢去跑步，边跑步边思考。
“卢舟！”
正好，他跑着跑着，便在公寓楼下，碰到了刚下班的梁梦。
她也是一个人，身边没有林青。
“梁总。”
卢舟给了tຊ个热情的微笑，打招呼，步子却没停。
梁梦笑笑，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俩人擦肩。
卢舟跑出去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跑回来，追上梁梦。
“梁总，我有点事想请教您，您看方不方便，我俩找个地方喝杯饮料？”
梁梦一愣，卢舟有事请教自己？
难道是为了催龙泉的代言合同？
他等不及了么？
还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碍于情面，梁梦点了点头，道：“好吧，前面有家奶茶店，去坐一会儿。”
二人坐下。
两杯热腾腾的奶茶上桌。
卢舟却有些问不出口了。
梁梦从容地拿吸管杵了杵杯子，眼睁睁地望着他，等待问题。
卢舟还在那天人交战。
无奈，梁梦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主动提到：“你是不是想问龙泉的合同？”
卢舟一怔，赶紧摇手：“没有没有没有！这个您按龙泉的节奏来就行！”
“那你找我什么事儿？”梁梦也疑惑了。
大几百万的合同，卢舟都没有找她催，还有什么事儿比这要重要？
值得他马路上截胡。
他们俩没有交情啊，唯一的交集是林青。
卢舟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要找个人请教一下，他死想了一下午，实在不知道林妈是什么意思。
现在梁梦和林青林妈住在一起，也许她比自己更了解她们。
于是，卢舟鼓气，轻声漫语地娓娓将下午林妈找他谈判的事情给说了，并诚心诚意询问梁梦的意见。
梁梦一开始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窍，附和道：“是啊，你说得没错。林青不还这个钱，你也不能把她房子给扒了呀！”
俩人一齐又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奶茶快见底的时候，突然梁梦灵光一现，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