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苏潋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杜瓦手下有不少病人不奇怪，但是病人中有好几个机械恐惧症的患者那就有点奇怪了。
这里是首都星, 各方面的资源都是人类帝国的顶层，帝国医学院的总部在这里，前五十的分院也在这里, 更别提遍布整个星球的数不清的小型医疗救助中心。
这里的医疗技术也是人类帝国的顶尖, 很多其他星球的人也会来到这里, 为了满足庞大的人需求, 每一所帝国医学院分院里的医生都很多。
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的精神科医生的数量同样，就算机械恐惧症开始流行，但是平均下来, 也没有达到每个精神科医生手下同一时间就有好几个病人的程度。
苏潋忍不住推测, 那些人是不是被刻意地聚集同一个医生的手下。
希尔说道：“除去死亡的王娜娜，现在还在他手中接受治疗的患者还有四个人。”
苏潋往下面拉取, 看到了后面详细的病人资料。
第一个是同样是一个年轻人, 一个男孩, 名字叫卡莱尔，17 岁, 并且他和王娜娜的情况很相似，为了追求酷炫和与众不同, 他全身不同部位的皮下埋入了一些可发光的组件。
虽然苏潋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能就是会让他发光？发光的人类这在人群中确实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他对医生说的是他总觉得那些东西让他不太舒适, 存在感太高了, 总是让他忍不住分出注意力去注意它们, 一种微弱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诊断结果是轻度机械恐惧症，杜瓦给他开了一些缓解精神紧张的药物, 一些用于机械改造的专业药物，促进神经和机械的神经接驳口更好的相连。
他并没有住院，而是带着药物回去了。
第二个是一个设计师，皮普斯，一个中年男人，他在用头盔进行辅助绘画的时候，因为头盔出现故障，头盔泄出的能量直接冲击了他的大脑，导致他耳膜穿孔，眼球破裂，脑部严重受损，最后不得不进行了手术安装了机械义眼，并且大脑中植入了辅助治疗芯片。
他在手术完成后醒来就出现了不健康的心理状态，他喜欢长时间凝视着一处，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并试图和医院的医疗辅助机器人对话，他就像是能和医疗辅助机器人进行特殊的无障碍交流一样，单方面和它们完成一场完整的交流。
并且他的性格也变得古怪，也不能说古怪，就是变得不太懂得变通？他的思维方式变得和人类不太一样。
苏潋看到了一段他和医生的简短对话。
*
杜瓦当时就站在他的病床前，然后对着他进行每日一次的例行检查，他问道：“皮普斯，你今天还好吗？”
就在他说完了以后，皮普斯呆滞的机械义眼（现在最高级的仿生眼睛也不能达到真正眼睛的灵动）转动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启动了一样，闪过了一道光，接着他的整个身体也像是启动了一样，从那种呆滞的状态解除了，他对着杜瓦说道：“我很好，谢谢医生。你今天还好吗？”
杜瓦对他露出了一个苦笑，似乎有些烦闷地说道：“你知道的，这段时间精神科的患者很多，我已经不记得我有多少天没有休假了，等再过一段时间……”他顿了一下，然后才岔开了话题说道：“为了让你能有一个好的睡眠，我在你的药物中加重了 xx 的使用量，晚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皮普斯还是对着杜瓦说道：“你今天还好吗？”
杜瓦：“我很好。”
皮普斯这才说道：“嗯，我想做一些手术，我的右手，它已经适应好了，我需要更换它的材料。”
杜瓦依旧在耐心的劝他，说道：“这需要等你的情况再稳定一些。”
皮普斯：“嗯，我想做一些手术，我的右手，它已经适应好了……”
“……”
*
除了这一段话，在中间也提到了皮普斯偶尔会变的非常惊恐和暴躁，曾经一度攻击了医院的巡逻机器人，最后在巡逻机器人的控制下注射了镇静剂。
他也会尝试自杀，但是自杀在被他脑袋内的治疗辅助芯片检测到了以后，每次都被成功的解救。现在依旧在医院中接受治疗。
第三个是一个女人，她是因为飞行器的意外事故导致自己的右手臂被炸成了碎片，所以才替换成了机械手臂。
她在和杜瓦的自述中说，那条手臂让她感觉到痛苦，它好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但是却和她的身体不匹配，她甚至可以准确的描述出自己的感觉。
她感觉手臂好像在“吃掉”她，侵入她的身体，她能感觉到那个机械手臂本应该是受她控制的一部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好像在逐渐“翻转”，她甚至在恍惚间觉得，那些机械部分好像才是她身体的主体部分一样。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精神疾病，比如精神分裂什么的。
但是很奇怪的是，杜瓦并没有告诉她，她的病症是机械恐惧症，而是告诉她，是因为精神太压抑，所以出现了一些对自己身体认知的错位，只是在不对她开放的诊断结果中，写的是中度的机械恐惧症，并且情况良好，基本无排异反应。
第四个患者是一个将身体很多部位都替换成了重型武器的男人，他两只手臂都换成了枪，腰侧还有□□，双腿也换成了辅助飞行器……这些东西加起来完美的卡在不超过机械改造度百分之五十的线。
他的机械改造度是四个人中最高的，所有他的病情也是所有人中最严重的。
严重的排异让医院选择了去除他身上的那些机械装置，他本来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半，并且这一半还不是完整的一半，是半截右腿，一只左脚，半个腹部的这种零碎的部分。
在没有机械将它们连接起来以后，他的剩下的大部分身体组织都被放进了人体组织保存箱，剩下的大脑被放进了维生仪器中……只能说，还好现在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可以单独维持人体大脑活性的程度了，不然他早就已经死亡。
不过，现在他距离死亡也同样是一步之遥了，如果他的机械恐惧症不能缓解，那么他的大脑在维生仪器时间太长而主动寻求死亡。
以利亚快速地翻完了手里的资料，说道：“他们没有采取更多的积极治疗的措施。”
苏潋想了想，说道：“他们更像是一种观察。”
“观察什么？”
“人类的意识是不是可以彻底容纳进机械中。”
“……”
以利亚直接站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是欺骗！他们会死的！像王娜娜一样自杀！”
希尔：“试验品……”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一样，突然打了一个寒颤，眼神中溢出了恐惧，他转头看向了苏潋，机械恐惧症会出现在所有的接受过肢体改造的人类身上吗？
还是说经过了他们特定筛选过的人？
除去一些胆子大的黑诊所，大部分人的肢体改造由医生完成，而帝国医学院到底背着所有人都做了什么？
苏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冷酷得像是寒冰：“他们已经违背了帝国法典，他们应该接受审判。”
“但是审判庭……”
以利亚皱了皱眉，他真的很想说在陛下面前立誓永远保持公平公正的审判庭的天平在陛下长时间归隐进宫殿后，就逐渐失去了平衡。
这些东西他太了解不过了，商人之间的利益，钱和权利总是分不开的。
政务院、法务部、审判庭，保持着一种只追求科学的美好形象而好像独立在人类帝国权利之外的帝国医学院和帝国科学院，不关心其他的东西，只努力完成陛下赋予他们责任的帝国护卫队和帝国军队……这些东西在失去了绝对强有力的领导后，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处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没有任何人知道。
想到审判庭，苏潋也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恍惚和痛苦从他大脑中的缝隙中升起，最后凝固成坚硬的水泥将他的大脑锁在里面。
在这种痛苦中，他的脑袋中开始闪现那座曾经审判他的那座高高在上的审判庭。
他的眼前全是一片白金的光，而曾经的他被锁在一个圆形的围栏之中，抬头仰望那座台子。
审判庭之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帝国标志，倒三角指向了审判庭上的那个人，以前从来看不清面容的人这次看起来如此清晰。
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在对他的那些罪证进行解读，人证、物证，在陛下亲卫出场的时候，苏潋甚至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一道嘘声。
在这个过程中，他曾经的队友们也坐在他身后的观众席上，他们还是看不清楚面容，苏潋也不敢仔细看他们，他害怕从他们脸上看到失望和怨恨。
他们把那些证据，全都串联到了一起，听起来好像完美无缺，就连智脑也给出了完美推演的结论。
审判庭上面的人好像问了他一句什么，苏潋回答了一句什么他记不清了，只有耳边传来的最后的审判结果依旧清晰。
“罪名成立，剥夺……身份，流放至……”
“刑期一百五十年。”
在最后一个字说完了以后，苏潋还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嘴角扯开一抹淡淡的愉快微笑。
苏潋看着他嘴角的笑，心脏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攥成了一团。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做过，我没有谋杀陛下，我只是……只是陛下的宫殿中，看到了陛下。
是的，我只是看到了陛下！
苏潋突然瞪大了眼睛，倔强地抬起了头来，眼神像是在为曾经的自己辩解——我只是看到了陛下！
人类帝国的颜色是白金色，是陛下头发的颜色，也是人类永远怀恋的在地球上时看到的阳光的颜色。
帝国标志选择了白金色，帝国军队和帝国护卫队的制服也是白金色，就连陛下的宫殿也是白金色，作为只属于陛下的两个部门，他们和陛下的联系更为亲密。
苏潋也想起来了，那天他只是去完成日常工作的汇报，他进入了那所陛下的宫殿中，陛下的宫殿非常大，除了他的日常寝宫外，各个部门在里面都占据了一片区域。
虽然说着是在陛下的宫殿中，其实那部分区域和陛下会活动的区域还有一段非常远的距离。
苏潋还记得那会儿，他在路过一个小花园时，看到了里面有一些红色和蓝色的花开得正好，而他刚好也在里面看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他跟着人影追了出去，结果没等他追上，人影就消失了。
他走过了帝国护卫队外面的走廊，然后又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那个相同的模糊人影，他再次跟了上去。
后面的记忆他就变得不甚清晰了，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跑过了一道非常长的道路，道路两边都是一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景色，最后他进入了一个广阔无比的白色空间中，中间有巨大的王座伫立，上面倚坐着一个人影。
人影和他之前回忆起的小时候曾经看到陛下的身影重叠……陛下依旧在王座上，他真实存在，又似乎马上要融入进这一整个空间中……
他注视着自己。“视线”涌进了他的体内，将他的一切都冲散了，苏潋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些细小的漂浮的碎片。
“苏苏！”
苏潋自己没感觉，但是希尔却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他焦急地喊了一声苏苏，然后又求助地看向了以利亚。
以利亚也紧急站了起来，一转身就撞到安德里的胸前，安德里的身体简直硬得像一堵墙，他嗷的叫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后退了几步。
王昀拉了他一把，然后反手又把他塞到安德里的身上去，她叫道：“胡萝卜。”
“你好，请问客人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们旁边出现了胡萝卜管家的声音，王昀快速地说道：“我们需要急救箱和治疗仪。”
“好的，请稍等。”
没两分钟，胡萝卜管家带着东西和艾维蒂斯、凑凑一起抵达了这里。
“苏潋!”
凑凑先跑到了他的腿边，蹭了蹭他的手以后，就急得上蹿下跳。
艾维蒂斯把苏潋抱了起来，然后把他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单人沙发上，胡萝卜非常自然地把镇静剂直接递给了艾维蒂斯。
艾维蒂斯抚摸了一下苏潋的脸，然后调整着用量将镇静剂注射进了苏潋的脖颈。
扎入脖颈的镇静剂起效非常快，几个呼吸间，苏潋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他低声说了一句我没事，然后就把额头抵在了艾维蒂斯的胸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怜。
“苏潋，你的生理检测系统发出了红色预警，你不该做这些事。”
艾维蒂斯的手指插入了苏潋的发中摩挲了两下，然后手指就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捏住了他的后颈。
“我没有做任何事，我只是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艾维蒂斯：“一些回忆被遗忘都是有原因的，苏潋，就像我们会定时清理我们的记录数据一样，那些数据要么不重要，要么是对我们有不良的影响……”
苏潋也小声地说道：“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回忆也不受我的控制。”
希尔看他们的互动看得津津有味，就在艾维蒂斯的手指搭在了苏潋的颈侧的时候，王昀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挡在了希尔的眼睛面前。
希尔的手扒拉在王昀的手上，使劲往下面拉，……没拉动，他控诉的视线看向王昀。
——为什么我不能看？
王昀一动不动地回看他。
——小孩子都不能看。
希尔涌眼神无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以利亚就啧了一声，他觉得苏潋和艾维蒂斯的相处太神奇了，已经脱离了普通的伴侣机器人和主人的相处模式了。
就刚刚的那段对话，艾维蒂斯讲得这么理所当然那么自然的要求苏潋，听起来竟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苏潋也没有反驳。
艾维蒂斯确实太像是一个人类了……苏潋对它的感情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已经好多了。”
苏潋抬头来，对着他们说道：“我只是想起来一件事，想起来我在被流放之前，好像确实见过陛下，但是我不确定……”
“等等。”
以利亚突然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茫然地说道：“你流放之前见过陛下？你流放和见过陛下有什么关系？见到陛下就要被流放？”
苏潋看着他，奇怪地说道：“我没有给你们说过吗？我被流放就是因为谋杀陛下。”
以利亚：“？”
王昀：“？！”
希尔在一片沉默中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啊——不愧是苏苏！！连罪名都如此威武！”
以利亚震撼地看着苏潋，然后开始了喃喃自语，“怪不得你会被流放一百五十年……你为什么没被执行死刑？”
苏潋：“我不知道，这得问审判庭。”
可能是审判庭没有对他执行死刑的权利，他又想起了他没有被删除的护卫队成员身份。
以利亚已经从震撼中脱离出来了，他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他旁边的胡萝卜管家却突然说道：“尼亚先生，云港区紧急救助人员请求进入，是否开启防护罩。”
紧急救助人员？
以利亚茫然地说道：“我们没有呼叫紧急救助啊？”
艾维蒂斯开口说道：“苏潋的生理监控系统在出现红色预警时就自动呼叫了。”
“哦，对。”
以利亚也想起来了，他对着胡萝卜说道：“让他们进来。”
“好的，尼亚先生。”
两分钟后，三个紧急救助人员就带着治疗仓急匆匆地进来了，嘴里还叫着：“请勿随意挪动病人，请勿采取过度治疗……”
然后到了他们面前一看，所有人都站得好好的，没有哪一个看起来是需要紧急救治的模样。
“？？？”
“请问？”
以利亚说道：“不好意思，病人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他刚才只是出现了一点意外事故，就像是精神病发作了一样，感觉自己的头很痛，身体好像要被吃掉，一直大喊大叫的，还想要自残……”
苏潋微微挑了下眉，以利亚这些形容听起来有点耳熟。
“那现在是没事了？”
那三个紧急救治人员看了看手里的一个仪器，果然定位在这里的红色预警已经消失了，生理特征重新变得平稳。
“这种情况可能是精神出了问题，为了身体健康着想，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如果再出现同样的情况会很危险。”
“我推荐第九分院的马奇医生，十二分院的多萝西医生，十六分院的杜瓦医生……”
听到了杜瓦的名字，以利亚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
“好的，谢谢，我们会去看看的。”
紧急救治人员非常忙碌，就停留了一会儿，他们就再度收到了预警，然后就匆匆离开。
大厅中就再次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像是打了一架一样突然感觉到累了，都坐了下来。
“先休息会儿。”
“好。”
以利亚瘫在沙发上发呆，最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了苏潋，说道：“宝贝儿……”
苏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疑惑地看向了他，“？”
以利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在苏潋注视的视线下才咳嗽了两声，然后小声说道：“今天早上胡萝卜找到了我，它向我报告了一件事，说你的房间出现了异常耗能情况……我看了看确实你房间的总耗能超出了整个庄园的几十倍，你在房间里干什么了？”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希尔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苏潋：“……”
以利亚还朝他开玩笑：“你在房间里养龙鲸了？还是买了一台超智能运算仪？或者说你打算制造一个能量炸弹把帝国医学院都炸了？”
龙鲸是一种非常娇贵、非常美丽、非常稀少且昂贵，且听说叫声对人类身体有非常好的作用的生物，为什么是听说呢，因为帝国科学院公布了它们叫声对人类身体作用，除了听起来非常好听，可能会让人类的心情感到放松和开心外，没有其他的作用……
不过没人信，大家依旧坚持认为那些美丽的生物对人类有着超乎寻常的作用。
它难以饲养，需要一个超大型的生态缸模拟出它本来的生存环境。
而超智能运算仪就不用说了，这种东西一启动就和飞船进行跃迁的耗能差不多。
苏潋面对着以利亚带着真诚且疑惑的目光，“……”
第062章 第 62 章
苏潋还没想过艾维蒂斯耗能的问题, 现在突然被以利亚点了出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他说，艾维蒂斯转换第二形态, 然后还弄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他胡搞，一个没注意就耗能这么多？
正常人都说不出口的吧！
以利亚看着苏潋的神色，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灵光一闪品出来了一点味, 他瞬间坐直了身体, 脸上露出了一个暧昧的表情。
“看你的表情……”
他话还没说完, 艾维蒂斯就先对着以利亚笑了一下, 笑得还特别好看，看得以利亚都愣了一下。
他说道：“是我。”
“哦，是你。”以利亚傻傻地重复, 然后过了两秒才问道：“你干什么了？”
“充能。”
“？”
以利亚震惊地看向他, 然后问道：“你是说你充能一次，然后就消耗了接近一个小型飞船起飞的耗能量？”
希尔瘫在沙发上翘了翘脚, 说道：“这就是在骗你啦, 现在只有重型采矿机器人和大型工业机器人才有这样高的耗能, 以利亚你不会信了吧……”
王昀看了他一眼，脸上也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艾维蒂斯又看向了希尔, 非常诚实地说道：“能量也不是全都转化为现实的这些东西，你们想试试吗？”
它的话音刚落, 一道波纹就从四周开始扩散，熟悉的扭曲感觉开始朝着他们笼罩过来。
希尔：“啊——”
他拉长了音调啊了一声, 然后果断转头看向了苏潋, “苏苏！”
苏潋沉默了两秒, 然后就转头看向了艾维蒂斯，喊了它一声：“艾维蒂斯。”
几秒后, 一切都变回了之前的正常模样，以利亚重新靠在了沙发上，希尔开始吃香甜的蛋糕，王昀在看着自己账户里的钱，嗯……变多了，就算是只能看到一串数字也是如此的让人心旷神怡啊。
凑凑趴在苏潋的脚边，斜着眼睛看着艾维蒂斯，然后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嗤嗤嗤嗤的声音。
艾维蒂斯看了它一眼，它的声音就停止了。
凑凑默默地把自己的嘴筒子放进了苏潋的小腿中间，身体一动不动。
大家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虽然以利亚觉得这耗能的背后肯定有一些“有趣”的东西，但是他现在不敢深究。
休息了好一会儿后，大家才重新开始研究之前的问题。
希尔半截身体都趴在宽大的桌面上，开启了桌子中间的全息投影，然后对着其他人说道：“帝国医学院就是有意地把机械恐惧症的病人聚集在固定的几个人手中。”
全息投影亮起，刚才被紧急救助人员提到的几个医生的资料展示了大家的面前。
第九分院的马奇医生，十二分院的多萝西医生，十六分院的杜瓦医生……他们之前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以前就读于同一个医学高等学院，甚至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在毕业后，他们一起进了第九分院进修，在进修完以后他们才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医院就职。
“同学……”
几个人身上的重叠点很多，是同班同学，在同一个医院进修，甚至背后还很大可能是听令于同一个人……而他们应该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然后才被分到不同的医院。
以利亚低声说道：“统一培训，然后分派……帝国医学院这是打算做什么？”
王昀非常心直口快地说道：“还能干什么？研究永生呗，这不就是那些人梦寐以求的吗？”
帝国医学院是对人类的身体了解得最清楚的一帮人，永生确实他们研究的永恒的课题，特别是近些年来，被提起越来越多。
苏潋说道：“帝国医学院的研究不应该扩展到普通人的身上，这种行为……”
以利亚直接就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太心急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以利亚，以利亚对着他们耸了耸肩，说道：“在我被流放之前——我先说明一下，我被流放不是因为谋杀陛下这种骇人听闻的罪名，我只是和我的哥哥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然后被他用和虫族进行交易的走私罪名把我送去流放了。”
“并且我可从来没有和虫族走私过，我讨厌那些恶心智力低下的大虫子，赚钱的方法这么多，我又不蠢非要去选择最傻的一条。”
希尔又震惊地看向了他：“？？？”
虽然在之前大家都知道以利亚是在和兄弟斗争中失败，然后才被流放了，结果竟然是用的和虫族走私的罪名吗？这可不是普通的走私，这是和虫族的走私啊！
虫族是什么？那是人类的最大敌人！被抓到都是要重判的……有钱人的家族争斗竟然恐怖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
“和虫族走私不应该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吗？老大你怎么没有被执行死刑？”
王昀再次耿直地说道。
苏潋也看了他一眼，然后心里就对以利亚竟然升起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感，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的罪名太严重，结果现在看来，以利亚也不遑多让啊。
“我家老头子捞了我一把，然后我用关系和钱又打点了一下，最后还是只是定的走私罪。”
王昀：“……”
她顿时就露出了一个吃了酸柠檬的表情，愤愤地说道：“该死的有钱人。”
以利亚用手敲了敲桌子，对着面前的几个人无语地说道：“喂，这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我想说的是，我在流放之前，从我家的老头子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
“比如近几年帝国科学院和帝国医学院把研究重点都转移到了探寻永生上面去了，我家老头子还进行了一些“投资”。”
希尔皱了皱眉，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们这么做应该是因为陛下快到了寿命年限。”
“没错。”
以利亚对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说道：“所以他们很着急。”
苏潋想起了刚才自己脑子里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回忆，他非常肯定自己在当时看到的陛下的模样并非垂垂老矣的模样，白金色的长发，倚靠在王座上的身体依旧矫健而充满力量。
但是按照正常人类到了寿命年限的情况来说，那也是不正常的……苏潋知道帝国科学院里有一些隐藏的科技并没有朝着平民推广，但是他不觉得他们可以让陛下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而没有任何影响。
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着急，苏潋有一个不太妙的猜测……陛下可能同样是接受了肢体改造，将身体保持着巅峰时期的模样。
如果陛下接受了肢体改造，那他的肢体改造度是达到了多少，现在的状态又是怎么样的？
想得太多了，熟悉的恍惚感又朝着他袭来，他在见到陛下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陛下的视线冲击成了微小的碎片，他需要把那些碎片都捡起来然后拼出完整的当时的记忆。
陛下……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广阔无边如同宇宙的白色空间中，房间中只有一个华丽的王座以及王座上注视着他的人。
苏潋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想要把王座上的人看清楚，但是无论他再怎么集中注意力，他都只能看到上面的一个模糊身影。
“苏！”
“苏潋！”
耳边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最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终于传递了进苏潋的耳朵里。
苏潋恍惚的视线开始重新凝聚，记忆中怎么也看不清楚的男人脸庞在逐渐消散，面前的画面则在逐渐清晰，最后他的眼中只留下了一张熟悉的完美的脸。
是担忧的艾维蒂斯。
“苏潋，你不该想太多，你这样我很担心。”艾维蒂斯用手心贴着他的脸，眉眼都多了几分忧愁。
希尔也说道：“苏苏，你不要走神呀。”
以利亚也对着他问道：“苏潋，你想到了什么？”
苏潋缓缓地摇了两下头，迟疑地说道：“我在想，我看到的陛下时，他看起来好像还是很年轻？”
以利亚想可能就想说道：“那就不知道了，现在就是猜测，不排除帝国医学院和帝国科学院用其他的方式维持了陛下的身体状态。”
苏潋不说话，浓黑得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他似乎在思考。
艾维蒂斯看着他，只轻轻捏着他柔软的指腹。
“但是他们很急是肯定的。”
以利亚接着说道：“不然他们不会采取这么明显的方式，他们可以用囚犯，用克隆人，用无身份的黑户……当然了，也可能是那些人加起来当试验品都不够。”
“毕竟死亡率这么高。”
看起来他们完全就是在探索中。
苏潋说道：“我们得去医院，从那些医生身上下手，而且……我发现护卫队的人也在查医院的情况。”
“医院……行！”
以利亚想了想，也答应了下来，“这次我们可以找个正当的合适的理由混进去。”
希尔看着他们迅速的定下了计划，眨了眨眼睛，又说道：“我必须再说一件事，帝国医学院曾经是帝国科学院的下属机构，就像是帝国农学院、帝国能源部一样被帝国科学院统一管理，后来才独立了出来。”
“而且最开始是帝国科学院的院长提出的放开肢体改造的提议。”
最开始肢体改造是纯粹的用于医疗救助，比如肢体的残缺，无法救治的身体部位才只能用机械代替，直到后来就被彻底放开了，人们发现就算是健康完整的身体也可以进行肢体改造，机械似乎比人类本来的身体更强悍，更灵活，也更好用……
以利亚愣了一下，说道：“谁？西伯恩？”
苏潋知道西伯恩，他是帝国科学院的院长，近百年来公认的最天才的人类，有着人类帝国中最珍贵的大脑。
他刚好出生在陛下的光辉最闪耀的时候，他是陛下最忠实的护卫者。
当然，人类帝国也没有多少人不是陛下的忠实护卫者。就比如王娜娜的母亲，她就能顺理成章的接受以利亚提出的陛下庇佑这个听起来有点离谱的建议，人类帝国中的大部分人类都认为陛下是无所不能。
而陛下的光辉最闪耀的时期，就是人类刚适应了新的宇宙时代，已经获得了相当富裕的星域作为人类帝国的领土的时期。那个时候陛下依旧守护着帝国的边境，击退贪婪的虫族，镇压人类帝国中的那些附属外星种族。
他英俊，强大，完美，带来胜利和和平，人类的精神支柱以及唯一的王。
其实陛下在以前大部分时间也没有呆在帝都星，从他带领着军队为人类帝国开辟领域，击退虫族，就能看出来他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了……
苏潋看过一些关于陛下的影像记录，他的长相和他的性格简直完全相反，他是长得过于精致贵气了，看起来更像是养尊处优出来的贵族而不是从血腥战场上出来的帝王。
而亲眼见证过陛下那些事迹的西伯恩就是他的狂热拥护者，苏潋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其他的关于他在科研上的成就不算，主要是他追随陛下的一些狂热行为。
比如他年轻时候试图从军但是因为体能太差第一关就被刷下来了，试图成为陛下身边的助手，但是实在学不会复杂的政务同样以失败告终……最后经历了很长时间的一番折腾后，才选择了曲线救国加入了帝国科学院。
中间依靠着自己聪明的脑袋一路高升，人类的大脑确实非常神奇，明明是同一种生物，但是智商的差距却可以达到相当可怕的程度。天才很多，而西伯恩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他近乎全能。
苏潋皱了皱眉，西伯恩……
以利亚也在一边面露难色，西伯恩这样的身份，就算是他家老头子出面可能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希尔还在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不如直接去干掉西伯恩！”
苏潋瞬间回神，然后震惊地看向了他，连艾维蒂斯都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过去，只是它脸上的表情不像其他人一样明显。
以利亚也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给呛死，他咳嗽得脸都红了。
安德里默默地递给他了一杯水，他咕噜咕噜的全喝光了，然后才看向了希尔。
“你……你，啊？”
王昀的手按在了希尔的脑袋上狂乱的揉着，把他的整齐的短发都揉成了鸡窝。
“现实一点，小土豆，我们现在甚至不能靠近帝国科学院。”
“我不是小土豆！”
以利亚已经缓过来了，他对着希尔说道：“你和西伯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希尔对着他嘟囔道：“我本来就是来找他麻烦的呀，你们看看现在帝国科学院都成什么样子了，哼，我昨天又看到了一篇完全不合理的论文，明显的数据错误……都是西伯恩的错，而且只要他死了，我就是人类帝国最天才的……”
苏潋突然在旁边插话道：“希尔，你是因为什么被流放的？”
希尔兴奋地站了起来，说道：“因为我摧毁了一所垃圾的研究院！我超厉害的！”
“……”
苏潋：“你，确实厉害。”
以利亚再次对着希尔说道：“暂时放弃你那个可怕的想法，我还想寿终正寝呢。”
“嘤！”
希尔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的柔软抱枕上了。
*
“哈林顿，你觉得情况有哪里不对吗？”
第十六分院的未知死亡事件还没有任何进展，再怎么检查王娜娜的尸体都只有同一个结果，她是因为自杀。
就连王娜娜是怎么取出自己脸上的那些东西，怎么死亡的场景都已经被模拟出来了，现在就在这个黑暗的小房间中反复的播放着。
而在播放这段视频的光屏前面，还整整齐齐地坐着帝国护卫队编号5426的小队所有成员。
徐穆已经看了这个视频也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每次看到王娜娜那张失去了脸皮而人血肉模糊的脸，掉落着碎肉还插着一些怪异机械的脑袋的画面都让他感觉心里十分不适。
这完全和人类通过精密的设计严谨的手术把机械和人类结合在一起和谐状态相比，王娜娜脸上的那些东西和那些机械组件的结合看起来也太粗糙了。
简姐就像是去黑诊所里，被黑心的医生哄骗着在脸上放进了这些东西，通过手术强行塞进去，手法粗糙，动作粗暴，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一团让人不适的强行捏和的形态。
而且她的模样还很容易让人想起自己，徐穆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臂，在那里的肌肉中隐藏着一个机械结构，一般用于暗杀。
他会控制不住的想，那些机械结构在他身体里面也是这个样子的吗？被他的肉包裹，不和谐的……
就在他被自己的幻想吓得脊背发凉的时候，他旁边的哈林顿的声音突然把他震醒了，他听到哈林顿在说：“十六分院出现能量线路的故障太巧合了，医院的能量线路会定时检查，并且在能量线路故障中，还同时出现了辅助医疗机器人死机和记录仪受到牵连停止记录……”
他们队长的脸被光屏微弱的光照耀得模糊不清，他在说道：“你还是认为医院有问题是吗？但是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一部分线路出现了老化，导致能量溢出顺便影响了一整层楼的设备，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哈林顿继续说道：“医生对王娜娜的治疗，不符合常规的情况。”
“是保守治疗。”
他们队长说道：“在没有威胁生命的情况下，不会摘除机械恐惧症病人体内的机械，杜瓦医生的治疗不算是医疗事故。帝国医学院已经证实了他的治疗方案。”
“我们可以查帝国医学院……”
徐穆看着哈林顿的侧脸，突然有点茫然，哈林顿之前也像今天一样多话吗？他不是最讨厌解释了吗？
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好陌生。
徐穆突然觉得自己身边坐着的好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他的指尖开始颤抖，眼睛控制不住地去仔细搜寻旁边人的脸庞。
哈林顿的眉毛长，他的脾气不好，所以就时常颦着，他有一双棕黑色的眼睛，眼睛不大，眼型细长，在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会变成像蛇一样危险，但是现在，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屏幕，看起来一片漆黑，里面没有一丝光亮，他的眼睛平时也像这么黯淡无光吗？
“徐穆，队长好烦，我说的话他都不听！！那他还问我做什么？！队长是不是又看我不顺眼了！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偷偷去酒馆的事了？”
就在徐穆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几乎让他想要叫出来的时候，哈林顿突然转头就对着徐穆抱怨道。
消散了，所有的不对劲都消散了，徐穆看着面前这张暴躁的对着自己抱怨的脸，心脏突然就安稳了下来。
他在心里对着自己说道，啊，哈林顿就是这样的，哈林顿就是哈林顿，刚才哈林顿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应该是他表现得太认真了吧，毕竟之前也没看过几次哈林顿认真的模样。
徐穆很快就把自己安抚好了，他也对着哈林顿露出了一个赞同的笑，说道：“谁让你每次去酒馆都刷自己的身份卡，队长一查就知道了。”
哈林顿尴尬地笑了一下，抱怨道：“我不是觉得麻烦嘛，谁知道队长这么忙竟然还会去查我们去了哪里啊！”
“……好，那这次的任务就安排给徐穆和哈林顿吧。”
就在他们偷偷聊天的时候，徐穆突然从队长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顿时惊讶地抬起了头，“什么？”
他们队长凌厉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徐穆：“……”
哈林顿在他旁边却直接说道：“收到！”
徐穆也说道：“收到。”
在他们队长的视线挪开以后，两个人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徐穆：“你听到队长让我们干什么了？”
哈林顿点头，小声地说道：“队长让我们去十六院接着调查，他们要去查几个人的身份，那几个人的身份看起来很有疑点……”
徐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哈林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嘴角僵硬勾起，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医院是个好地方，他也……”
徐穆耳朵动了动，在他看向了哈林顿的时候，哈林顿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消失了，看起来和他刚才的模样差不多。
他奇怪地问道：“哈林顿，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们要好好完成这次任务。”
第063章 第 63 章
“关于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在昨天发生的第二起未知死亡事件, 死者为是一位重症病人，因为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手段，所以他的身体被另外保存, 大脑利用维生装置维持着活性……但是非常巧合的是，在昨天下午十五点，巡逻机器人在巡逻中在他的病房外发现了一只外星蟑螂。”
“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会传染数十种疾病, 所以巡逻机器人对它采取了危险生物清洁模式, 最后在进行清洁过程中, 它的发射出的射线, 穿透了病房门，最后刚好击中了维生装置的一个重要结构，虽然医院进行了及时的抢救……”
播放新闻的漂亮女主持人脸上适时的露出了一点悲伤, 压低了一点音调说道：“他非常不幸, 这导致了他大脑的死亡。医院对此感到非常抱歉，也会对病人的家属进行安抚工作, 进行必要的赔偿。”
在说完了这句话, 她顿了一下, 然后脸上就重新出现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语调也变得平稳让人感到安心。
“只是根据帝国医学院颁布的医疗场所清洁标准, 进行严格消杀的医院不应该有外星蟑螂这种生物存在，现在还不知道是消杀出现了问题, 还是在医院的安全检查中出现了遗漏……这可能不是“巧合”。”
“另外帝国护卫队正在全力侦查此次死亡事件的缘由，请各位居民做好配合工作……”
距离王娜娜的死亡已经过去四天了, 帝国护卫队没有找到王娜娜死亡的真正原因, 也没有找到医院的问题——可能找到了一些信息, 但是没有公布出来，反正这几天帝国护卫队没有朝外界发布任何的关于这件事的情况进展, 就好像要把这个死亡事件定性为意外事故一样。
不过现在又不太一样了，昨天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又出现了一起意外死亡事件，第十六分院的关注度已经提升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苏潋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思考，他觉得刚才的主持人的新闻稿就有点耐人寻味，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的意思。
帝国医学院竟然会让这种公开的新闻出现，那就有点神奇了。
还是说上面的人现在也在相互博弈？
苏潋的手指在桌角上摩挲，这倒是透露出一个好消息了，至少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和赞同帝国医学院做的这些东西。
“苏潋。”
苏潋从思考中回神，然后抬起头就看到了艾维蒂斯出现在自己面前。
它的腰上还系着一块暖黄色围裙，手上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盘，里面放着一些甜点，它的打扮充满了温馨的日常气息。
“这是我做的新菜品，要试试吗？听说味道不错。”
苏潋看向了它手里的盘子，里面放着的甜点看起来制作得非常精巧，花朵形状的，像是不透明的果冻，在甜点的表面上面还点缀着一些真正的可食用的新鲜花瓣，粉白色的。
看起来很好吃。苏潋对着艾维蒂斯点了点头。
艾维蒂斯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就从盘子里拿了一小颗喂到了苏潋的嘴边。
“……”
苏潋看了它一眼，然后张嘴吃了。
甜点进入口中后，轻轻一抿就满嘴就是淡淡的花香气，不用咀嚼就顺着喉咙进入了胃袋，接着嘴里就升起一股蜜味，让人意犹未尽。
苏潋眼睛一亮对着艾维蒂斯说道：“你的厨艺更好了。”
“我学习了一些新的配方。”
苏潋好奇地问道：“在伴侣机器人的生活交流空间？”
艾维蒂斯点头，“是的，它们有很多照顾人类的小技巧。”
比如人类在床上体力不支的时候，方便喂食的新款营养液配方，味道比市面上的大部分营养液的味道更好，但是能量却没有任何损失，艾维蒂斯已经尝试过了，非常好用；
再比如人类在提出危险要求（比如想要窒息和鞭打）的时候，怎么让脆弱的人类在这个过程中不受到伤害，以备不时之需，这个艾维蒂斯也认真学过了，只是还没尝试过，它发现苏潋好像没有这种危险的癖好……
剩下的就是一些怎么把人类养得更好的话题，人类说好养也好养，说不好养也不好养，人类能吃的东西很多，也非常爱吃，能吃自然食物都不吃合成食物，能吃合成食物就不愿意吃营养液。
但是本身的身体又很脆弱，虽然能吃的东西很多，但是稍微吃错一点，就容易死掉……
艾维蒂斯默默地把把苏潋的身体扫描了一圈，经过计算，它非常满意的发现，苏潋在自己的努力下，体脂率完美，身形漂亮，放进伴侣机器人生活论坛里都是可以成为养人类的完美范例。
虽然很想炫耀，但是艾维蒂斯可没有把苏潋放进伴侣机器人生活交流空间中的想法，它只是把关于苏潋的信息放进了自己“大脑”中的一个隐秘地方。
“你们也是像人类的公共交流频道一样进行交流？”
其实苏潋是有点好奇的，机器人产生自我意识，变得像是一个真正的人，那和人类还有什么不同？
“是的，我们像人类的公共交流频道一样交流，我们“复刻”的人类行为，也会遵守规则。”
一些人类的隐秘公共交流频道都会讨论一些不能讨论的东西，但是伴侣机只器人的公共交流频道就不会，它们从一开始就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遵循了人类上星网的默认规则。
“哦。”
苏潋点了点头，这些机器人好像是和粉蓝说的一样，对人类友好，也没那么多的攻击欲望。
艾维蒂斯把所有的甜点都喂给了苏潋，然后又给他换了衣服。
现在已经苏潋出门的时间了。
“我出门了。”
苏潋对着艾维蒂斯笑了一下，然后艾维蒂斯就给了苏潋唇上落下了一个临别吻，姿态优雅，动作自然，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临别吻过后，苏潋就舔了下嘴唇，视线又看向了呆在房间角落里的凑凑。
“凑凑？”
凑凑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它一动不动，柔软微卷的毛发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致玩偶，直到苏潋出声以后，它才抬起了脑袋，看向了苏潋。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凑凑格外的沉默，除了苏潋叫它外，它基本不会在苏潋面前出现，连在苏潋面前出现的时候，它的表情也格外的忧郁。
机械小狗也会得忧郁症？
苏潋有点疑惑，但是现在凑凑变得好看了，他也愿意在它身上花费一点心思，他对着凑凑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凑凑。”
凑凑偷偷地看了艾维蒂斯一眼，然后才摇着尾巴小跑到了苏潋的面前。
苏潋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抓了抓它的耳朵，凑凑脸上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朝着他露出了笑容。
“这样才对嘛。”
苏潋托起它的下巴，看了看说道：“笑起来多可爱。”
说完了，他就直接在凑凑的鼻尖上亲了一口，他完全没注意到了凑凑因为他的东西突然就僵直住了身体，然后眼睛直接看向了艾维蒂斯。
“艾维蒂斯，你带着凑凑玩一会儿。”
苏潋最后对着艾维蒂斯说了一句后就出门去了。
房间门无声地滑过来，把房间内外隔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房间内安静，气氛凝固。
凑凑还在定定得看着艾维蒂斯，它只是一条仿生狗，有点聪明但聪明不多，它用自己的小脑袋想了想面前的情况，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它直接朝着艾维蒂斯一跃而起，嘴里还大声地叫着。
“汪汪呜呜！”还给你！
艾维蒂斯都没反应过来凑凑的奇葩逻辑，它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然后就看到了凑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张狗脸。
凑凑简直就是想把自己的鼻子怼到艾维蒂斯的嘴里去，“汪汪！”快，还有主人的气味！
艾维蒂斯：“……”
如果不是艾维蒂斯的反应快，它可能还真让凑凑成功了。
它的一只手卡在了凑凑的脖子上，然后把它提在了空中，脸色阴沉得像是马上就要下雨。
“呜呜。”
“蠢狗！”
凑凑的尾巴都夹紧了，嘴里还发出了委屈的声音，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是艾维蒂斯明显不会像苏潋一样会对它心软，它就这样看着凑凑，几秒后，凑凑安静了下来。
两边安静对视。
艾维蒂斯看着面前凑凑愚蠢的模样，发现自己错了，可怜的凑凑明显更能获得苏潋的怜爱。
它在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了，思考时间没超过一秒，然后它就果断地拿出了一个彩色的小球——犬类宠物专用球。
凑凑疑惑地看着它：“汪？”
艾维蒂斯朝着前面扔了出去，无法控制自己互动功能的凑凑立刻就起身追了出去。
它一个跳跃把弹跳空中的小球咬住，然后兴奋的把球叼了起来，跑回到了艾维蒂斯的身边。
艾维蒂斯拍摄了一张凑凑叼着球奔跑的欢快模样的照片发送给了苏潋。
【艾维蒂斯：[图片]开心的凑凑。】
苏潋对房间中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现在看到这张照片还挺欣慰的。
【苏：原来它是想玩了，那你多陪它玩一会儿】
【苏：^ ^】
【艾维蒂斯：[跳动的心]好[跳动的心]】
“苏苏，你在看什么？”
大厅中的希尔刚从一堆文献中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苏潋在他旁边的阶梯上一边走还一边露出了微笑，立刻站了起来好奇地问道。
“没看什么。”
苏潋关闭了通讯仪，然后看了一圈，发现大厅中竟然只有希尔一个人，“以利亚呢？又不在？”
希尔摇了摇头，说道：“以利亚早早的就走了，安德里去保护他了，昀昀也去帮他忙了，所以就剩下我一个人。”
以利亚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苏潋也不是很清楚他在做什么，只说让他们先等等。
“你在干什么？”
希尔；“我在研究西伯恩呀！”
苏潋在希尔旁边坐了下来，然后看着他重新打开了刚才看的那堆东西。
文献，全是文献，全是顶尖的文献，苏潋看了一眼，里面的通用语明明都认识，但是却组成了一些他完全都看不懂的句子，那些奇怪的符号也组成了一排排如同天书一样的复杂公式。
这种程度的东西，完全不是苏潋能理解得了，那些文献，他唯一看懂的一行内容就是上面标注的作者和作者的工作单位。
排第一的就是西伯恩，工作单位也就是帝国科学院。
“看他发表的文章就能看出来他这段时间在研究什么了。”
希尔对着苏潋解释道：“他现在主要研究的是能量传输？咦，他为什么是研究这个？减少能量传输过程中的损耗，提高能量利用率……他想改进飞船引擎？不对，这不是飞船引擎的研究路线……”
希尔越说越复杂，到了后面苏潋也完全听不懂了，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希尔连嘟囔都不嘟囔了，直接变成了闭上眼睛思考。
“啊，好难。”
希尔一把抱住了苏潋的胳膊，然后把脑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使劲的蹭，“该死的西伯恩，他的精力怎么这么旺盛，什么都去研究……完全找不到他的研究重点，不务正业！”
苏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毕竟他是帝国科学院的院长。”
“是的呀，他又不需要亲自做那些东西，只需要指出一个方向……不亲手来，其他人肯定会出问题。”
“你看这里，步骤就错了，应该先冷却，再进行接下来的验证。”
希尔的手在面前的文献上指出了一行。
苏潋：“……”
苏潋对天才和天才之间的对决不太了解，他也只能拿了一块水果塞进了希尔的嘴里，希尔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了。
“好甜呀，再来一块！”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道声音，苏潋抬头看了出去，刚好看到以利亚带着一堆人走了进了。
他的身上还穿着一套正装，看起来像是刚从什么正式的场合出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安德里和王昀，看他们的打扮，一个人是做他的保镖，一个是做他的秘书。
安德里一身黑色，把自己遮得一点皮肤都不漏，看起来就很有压迫力，王昀就对自己的打扮很不习惯了，她的乱七八糟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一套贴身的职业套装，让她走路的步子都变得别扭了起来。
再后面就是以利亚的下属，他们就算是穿上了正式衣服也遮掩不住那股危险分子的味道，而在那些人的中间还有两个眼熟的修理师，是派克。
派克黑洞洞的眼睛看着苏潋，脸上扯开了一个僵硬的笑。
苏潋迅速地撇开了视线，然后对着以利亚说道：“我们在聊西伯恩……的论文。”
以利亚一屁股做到了他们的对面，惊讶地看着苏潋。
苏潋看着他的反应，又补上了一句，“希尔讲，我听。”
以利亚脸上的惊讶没了，他脱掉了外套，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说道：“今天外面很热闹。”
“嗯？”
“第十六分院又出现了死亡事件。”
苏潋脸上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倒是希尔看着以利亚啊了一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刚才看到新闻了，说是巡逻机器人在清理外星蟑螂的时候，使用的射线击中病人大脑的维生装置，然后导致了他的死亡。”苏潋说。
希尔疑惑地问道：“大脑？维生装置？”
以利亚对他点了点头，这个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之前看过的在杜瓦医生手下接受治疗的那个重度机械恐惧症的病人。
他就是摘除了身体上的机械结构，然后把大脑放进了维生装置中。
“是他？”他对着以利亚问道。
以利亚摇头：“医院没有公布的死者身份。”
“哦……”
希尔脸上严肃了起来，他的手上浮起一块光屏，然后等他操作的一会后，他就对着其他人说道：“是他。”
“他的治疗记录已经停止了更新。”
这算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了，不过在被希尔证实以后，大家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同一个医院短时间内出现了两起“未知死亡事件”肯定会引起注意力，特别是现在智能和星网都遍布整个人类帝国的情况下。
以利亚又说道：“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
他指了指门外，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出去看看。”
苏潋和希尔站了起来，一起去了外面的院子里，透过透明的防护罩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些地方在空中投射出了大大的屏幕。
那些屏幕一般是用于播放广告或者招牌的，平时上面显示着的都是花花绿绿的内容，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上面只有一些显眼的字。
而且就算隔了这么远，他们也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内容，一个大大的悬赏在最中心。
是王娜娜的母亲，她再次提高了悬赏的金额，试图找到杀害她女儿的凶手。
上面的金额已经可以让不少人动心了，肯定有不少人采取了行动。
希尔看着上面的数字，发挥了惊叹：“哇，好多钱啊。”
以利亚说道：“我查过了王娜娜家里是有一家小公司，但是那家的公司还不足以让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些显眼的屏幕也不是有钱就想放什么东西就放什么东西上去的。
苏潋：“是有人在帮她，因为帝国医学院……”
这明显就是和帝国医学院作对，王娜娜的死终归到底还是因为帝国医学院，最后查出真正的凶手也是指向帝国医学院。
“是的。”
以利亚说道：“我们的运气不错。”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他们给帝国医学院找麻烦，也方便了他们。
苏潋和希尔看完了外面的东西以后，就回去了，王昀和安德里也已经换好了平时的衣服出现在了大厅中。
以利亚对着他们说道：“我开了一家修理公司。”
希尔：“以利亚，你什么时候开公司了？？”
以利亚：“是我没有流放之前开的空壳公司，只是现在收了回来。我已经改成了修理公司，反正我们有一批优秀的修理师。”
听到了修理师的几个字，派克和他的同伴都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然后都高兴地看向了苏潋。
苏潋：“……”
确实派克他们的能力毋容置疑，都是能改造飞船的人。
以利亚说道：“我们的修理公司经过包装后，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著名的修理公司了，刚从另一个星域搬过来发展的，技艺有保障，只要给钱，什么都能修的修理公司。”
说完了，他就看向了苏潋。
苏潋：“？然后呢？”
以利亚沉吟了一下，“然后我们就有了一个好消息。”
王昀在旁边说道：“因为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出现了严重的能量线路故障，巡逻机器人故障，连清洁机器人都疑似出现了故障……帝国护卫队要求他们需要第三方的修理师出具检查报告。”
苏潋眼睛亮了，说道：“选中了我们公司？”
“那当然，毕竟我们有最优秀的修理师。”
希尔发出了欢呼：“以利亚你太棒了！你怎么做到的？”
以利亚脸色也飞扬了起来，他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每天早出晚归的都在干什么？我也是费了很大力气的，还好我以前就和那些人打过交道，不然现在还得重新找门路。”
“幸好最后还是成功了。”
以利亚指了指派克，说道：“感谢派克。”
苏潋：“嗯？”
王昀又说道：“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的几家公司和我们竞争，今天是进行最后的确定，他们现场让我们展示了故障排查和故障修理，派克展示了非常优秀的修理技术。”
其实他当时在现场展现出来的技术已经不能光用“非常优秀”来形容了，而是惊人。
派克本人看起来是木讷讷的，还有点古怪，但是当他把测试仪器拿到手的时候，他对测试仪器的熟悉程度就就好像那本身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在进行拆解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有停顿，甚至在他排除了故障，再把仪器装好的时候，其他几个人都还在了解仪器的过程中。毕竟如果不了解仪器，就贸然进行拆卸，很可能会导致仪器发生不可逆转的损坏。
因为派克的速度太快了，反倒让这场技术展示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技术足够亮眼，最后成功地拿下了这个合作。
派克：“苏，我帮你……”
苏潋顿了一下，才说道：“谢谢。”
以利亚看着他们说道：“唉，你们以后不要这样了，态度要反过来。”
他指着派克说道：“苏潋就是你的学徒了，是你命令他。”
第064章 第 64 章
派克似乎对这句话理解不能, 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措起来，过于可怜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离开妈妈的柔弱幼崽。
以利亚看着他，震惊地说道：“不至于吧, 兄弟，你看起来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了……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苏潋也很少在派克身上看到他表现出来这么明显的情绪，他平时只有“热情”的眼神和在被自己拒绝后, 表现出来的强烈失望。
“派克？”
“好的, 好的, 如果是苏的要求的话……”
他变成了一只正在被风雨击打的小鹌鹑, 嘴角僵硬地扯开对着苏潋说道：“我会努力的。”
“你们试试，你对着苏潋说一句看看。”
以利亚对派克还是不太放心，毕竟派克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像是能支棱起来的样子。
苏潋收敛了眉眼, 微微低下头, 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太显眼了起来，他的眼睛略带敬畏地看着派克,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修理师学徒。
修理师和修理师学徒的地位本来就不太平等, 修理师学徒就是给修理师打杂的, 如果有天赋的话，跟在修理师身后学习几年也就可以自立门户了, 如果没有天赋的话，就永远只能是跟在修理师身后递东西的学徒。
“苏……你、你能把工具箱里的13号钳子递给我吗？”
短短的一句话, 派克面对着苏潋说了快两分钟才说出来，声音还柔弱极了, 像是被人拿着枪架在他的脑袋上逼他说出来的一样。
其他人在旁边也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这看起来明显是苏潋更像是上位者啊！
以利亚简直恨铁不成钢了, 他对着派克说道：“不能用“想”“能不能”“可不可以”这样的词语，你就让他直接拿过来啊！不是要询问他的意见。”
派克又变得沮丧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苏潋。
苏潋颔首，说道：“派克，不要对我说疑问句，用祈使句。”
想了想，他又说道：“对其他人也同样。”
进入医院以后，派克作为修理师，他的地位应该是他们当中最高的，不仅是对他，他对其他人也不用这么客气，虽然平时他就经常忽视其他人就是了……
派克在获取了苏潋这个详细的指令后，整个人就突然变得莫名“亢奋”了起来，他对着苏潋说道：“好的，苏！”
“苏，给我13号钳子。”
苏潋默默地打开了旁边的工具箱，然后从里面挑出了一个钳子递给了他。
派克也伸手拿了回去，捏在了手里，然后就定定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苏潋对他这次行为的评价。
苏潋：“做得不错，继续保持。”
以利亚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
“是我表述得不够清楚吗？为什么派克没有按照我说的做？”
“嘻嘻。”希尔笑眯眯地说道：“和表述有什么关系？派克就是单纯不想听你的话而已。”
王昀也说道：“老大，派克不是不听你的话，他可能只是选择性的听了，你看你早上让他出门做事，他不也老老实实地去了吗？”
以利亚幽怨地看向王昀，说道：“那是因为我给他说，要是他能帮我拿下合作，苏潋会很开心，还会亲自感谢他。”
王昀：“额……”她的视线看向了窗外，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天空真蓝啊。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再次前往了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甚至还获得了一份工作人员的通行证，这会让他们的行动方便很多。
“换衣服了！准备出发。”
除了派克和他的同伴另一个修理师，其他人都得换上修理师学徒的衣服进行伪装，除了希尔，希尔太小了，他连修理师学徒都算不上。
他眼巴巴地看着苏潋给自己穿上棕黑色的工作服，为了方便活动和工作，那工作服上有很多口袋，材质耐磨冷硬，而且那工作服还不是新的，不知道以利亚从哪里淘出来的，袖口处、关节处还有一些磨损，因为长期在机械中活动，衣服上还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些金属和机油的味道。
非常酷！
希尔艳羡的视线简直在苏潋的身上挪不开，这就是他想要的感觉，真男人的感觉！
“希尔，你就在外面接应我们。”
以利亚也在往自己身上套衣服，这个衣服就完全不太符合他的审美了，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嫌弃，他头也没抬地对希尔说道。
“嗯……知道了。”
希尔敷衍地回复了他一句，然后视线依旧在追随着苏潋，除了他，还有很多人都定定地看着苏潋
派克和另一个修理师，名字叫皮特曼——苏潋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的名字，他除了记住了派克外，对那些修理师并没有投放更多的注意力，甚至苏潋还会特意避开和他们交流。
面对那堆奇怪的修理师时，苏潋总有一种面对着同一个人的感觉，不是单纯的长相上的相似，而是动作和表情，说话方式都和派克一模一样。
偶尔会让他恍惚的觉得好像修理师那堆人是共享的一个脑袋一样，这种可怕的想法很难不让苏潋对他们产生偏见。
他们现在就是用同一个姿势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然后就这样看着艾维蒂斯帮在苏潋的腰上带上最后的工具包。
款式看起来像是巴掌宽的厚实腰带，皮质的，但是比普通的腰带要厚实得多，里面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小格子，装着一些小型的容易丢失的工具。这腰带往苏潋腰上这么一勒，就彻底显示出了他好看的身材了。
艾维蒂斯把腰带的内扣扣好，然后腰带就稳稳挂在苏潋的腰上了，确定细节处都没有问题后，它才抬头看向了面前的苏潋。
苏潋现在的形象看起来像是要去T台上走秀，而不是身上时刻飘着机油味道的粗糙修理工，艾维蒂斯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偷偷保存了一串影像记录。
苏潋也开始活动身体，这个修理工的衣服虽然粗糙，但是穿起来还不错，他做了几个抬腿，攻击的动作，没有什么束缚感，也方便打架。
他脸上露出一点满意，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艾维蒂斯的眼睛在莫名的闪烁着，顿时奇怪地问道：“艾维蒂斯，你在做什么？”
艾维蒂斯对他笑了一下，说道：“在评估你的身体健康状态。苏潋，你的身体健康状态非常好。”
苏潋将信将疑地看了它一眼，最后还是没发现什么不对。
“我真的不能去吗？”
希尔看着他们都收拾好了，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对着以利亚问道。
以利亚只是看着他，然后突然：“希尔，你多少岁了？”
“我马上八岁了！”
以利亚转头对着苏潋问道：“雇佣这样的童工，我需要赔多少钱？”
苏潋：“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条例，你需要停业整顿，处罚金500万至2000万星币，不低于一年的社会义务劳动改造，根据童工年龄酌情而定。”
其实像是希尔这种没有亲戚家人的小孩应该是要被送去巢的。
以利亚：“听到了吧？”
希尔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走吧，出发！”
苏潋和王昀是派克手下的修理师学徒，以利亚和安德里是皮特曼手下的修理师学徒，他们一共去了六个人。
出门的时候，苏潋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派克的身后，他的脊背弯了弯，肩膀瑟缩，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和很久以前的派克有点相似，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性格是自卑、敏感的。
王昀看了他一眼，然后也尽力把自己的身体缩起来，就是她的伪装技巧明显没有苏潋厉害，看起来有几分用力过猛了，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滑稽。
安德里和以利亚就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对底层人士的了解比苏潋都还要透彻。
安德里从一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熊变成了一头沉默寡言，虽然块头大但是好像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的……熊。以利亚脸上的笑容没变，但是不在那么圆滑，眼神中多了几分明显的讨好和算计。
希尔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孤苦伶仃。
凑凑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脑袋还去蹭了蹭他的身体，“汪呜呜呜。”
希尔摸了一把它的脑袋，然后对着旁边的艾维蒂斯说道：“我们被抛下了。”
艾维蒂斯脸色没变，只说道：“没有抛下，苏潋他从未离开……”
希尔听到了它的低语，后背莫名一凉，他不太理解艾维蒂斯的意思，准确的说，是他的大脑条件反射的不愿意去思考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等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艾维蒂斯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阶梯上。
“啊——”
“凑凑，我们来玩会儿飞盘吧！”
希尔转过头，脸上又重新带上了和往常一样的没心没肺的笑容，他对着凑凑说道：“耐咬，可自动飞行的飞盘哦！”
凑凑舔了舔嘴巴，嘴巴也摇起来了，“汪汪！”要玩！
苏潋他们已经登上了前往第十六分院的飞行器了，他们今天乘坐的飞行器上面还顶着硕大的他们公司的名字，一看就是公司的公用车辆。
“已连接城市航空管理，路线规划中，路线已生成……”
飞行器起飞，外面的景色变换，穿过钢铁建筑物组成的森林，偶尔他们旁边也会有其他的飞行器路过，只是因为线路不同，在同行一段时间后，其他飞行器就会升高或者降落至不同的飞行轨道。
在飞行了好一阵后，苏潋就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那个巨大的医院标志，他们快到了。
他们是因为工作原因来到医院，有通行证，所以医院方允许他们把飞行器停入医院内部，就是里面全都是白色的用于医疗救援的飞行器，他们墨绿色的飞行器停在里面看起来非常显眼。
医院和他们交接的工作人员也已经提前等着他们了。
“你们好。”
派克顿了一下，控制住了回头想要看苏潋的欲望后，才对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没有说话。
对面那人也不在意，有能力的人有点怪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现在他们这些在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够累的了。
连续发生两起“未知死亡案件”让医院饱受关注，帝国护卫队的人，死者的家属，想要得到王娜娜死亡调查原因悬赏的那些人，已经让他们自顾不暇，他现在只想这一切都快点结束。
他对着派克说道：“你们主要是检查重症医疗大楼的各个系统，能源供应系统、清洁系统、防护系统……所有的，然后为我们出具一份检验报告。”
派克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们知道。”
音调很平，完全听不出来他的情绪。
工作人员带领他们走进了一条工作人员通道，在验证了他的身份后，通道的门打开。
他又说道：“你们的通行证上有医院的最高控制系统“医生”开启的权限，请注意保管，它们同样可以开启这些员工通道。”
员工通道内乘坐直达电梯，他们很快就进入了重症治疗大楼。
“我会把大楼里的那些线路分布图发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快点完成检查。”
“再见。”
在他们送到了目的地以后，工作人员没有做停留就离开了。
苏潋发现了他虚浮的脚步，猜测现在医院里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被丢下了，在一个宽敞的等候区站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人说话了。
“我们从哪里开始？”
以利亚先开口问道，这种技术活他是真的不懂。
派克说道：“我们从能量线路检查开始。”
“行。”
他们直接去了大楼的能量供应室，能量供应室在医院的中心，一共横跨了三层。
进去之前要进行身份验证，派克去刷了自己的通行证，大门旁边就亮了起来，一道机械的女性声音传了出来。
“身份验证通过，请通行。”
门朝着两边打开了，还没进去苏潋就看到了位于房间中心的巨大仪器，它还在运转，上面显示着正常运转的绿灯。
等到他们靠近的时候，仪器前面就亮起了一道用于保护的防护屏障，一道显示光屏也出现了他们面前。
派克上去刷了自己的通行证，然后上面就出现了整个大楼能量的供应图。
苏潋还在观察里面的那个仪器，那里面填充的液体能量，一些线路从仪器中往外面连接出来，开始的时候线路粗得像是一条蟒蛇，到了供应室外面，线路就开始不断分叉，通向不同的方向，最后覆盖住整栋大楼，就像是一张网。
这一台仪器就是整个大楼的心脏。
他抬起头，刚好看到了光屏上显示的线路，果然是一张复杂的网，看起来也有点像扎入整栋大楼的植物根须。
每一处都是亮起的，显示大楼里面的能量供应正常。
就是看起来是正常的，具体正不正常就不知道了。
派克在观察了一会后，就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了，他的手放在了旁边的一个接口处，所有的手指都紧紧贴在了他的手掌心上，手指的根部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小口，等小口打开后他的手就直接转变成了一个接口。
虽然知道派克身体的大部分都已经换成了机械，但是现在他这样直白的表现出这样的变化，还是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的态度太无所谓了，就好像是把自己的身体单纯的当成一件工具。
苏潋转头看向了以利亚，果然以利亚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看，人类还是更喜欢纯粹的人类模样，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己的同类，而一个人类在自己面前转变成其他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整个房间都变得寂静，过了一会儿，派克就转头看向了苏潋，在他们的通讯频道中不太熟练地对着他说道：“苏潋，王昀，你们去十八层B23房间检查能量线路问题，那里有异常耗能。”
苏潋：“收到。”
王昀：“收到。”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然后以利亚和安德里就看向了自己的修理师皮特曼，等待着他的安排。
皮特曼的视线从面前的仪器身上转移到了以利亚身上，和派克相同的深深凹进眼眶的眼珠让以利亚他们看不到他的眼神。
“你们去三十四层的C区工作人员休息间，那里有异常耗能。”
“好。”
以利亚带着安德里转身走了，等到出了房间门，他才奇怪地对着安德里说道：“皮特曼没有检查怎么也知道那些东西？他刚才不就是站着在发呆吗？”
安德里：“他们可能在私下进行了交流，用个人通讯。”
以利亚觉得还是有点不对，但是安德里说的话也有可能，索性就放弃了。
那边，苏潋也已经和王昀抵达了十八层，身份正常，并且一看就是检查人员的打扮没有让他们引起任何注意力。
两个人都站在直行电梯的门口，接下来他们要按照指示他们需要前往B区，但是……两个人在门口站了几秒后，都一动不动。
王昀：“……”
苏潋：“……”
“这里看起来有点可怕，我们是进了停尸房了吗？”王昀茫然地问道。
“人类的尸体不会停留在医院，这里不是停尸房。”苏潋说。
他们眼前的十八层比他们之前去过的五十六层还要安静得多，走廊上的医疗辅助机器人看起来都好像暮气沉沉的，和五十六层的忙碌完全不同。
长长的走廊通向深处，走廊上方的照明系统把整个走廊都照得分毫毕现，做了彻底消杀清洁的走廊现在光洁得好像可以照出人影——他们的身影现在就模糊的倒影在了墙壁上，没有具体的人类轮廓就只有两个深色色块。
走廊两边的房门都关闭着，隐约能听到里面有仪器运作的嗡鸣声。
“走吗？”
苏潋：“走吧。”
厚底的靴子在地面上踩出了清脆的声响，并且因为走廊太长太空旷还产生了一点回音，整个十八层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类一样，连那些医疗辅助机器人都只是无声地完成着每日的重复工作。
王昀觉得这种环境让她的心里毛毛的，什么“无声啃噬”“寂静”等经典恐怖片的情节在她的大脑中循环播放，她觉得自己和苏潋就像是最先进行探索的炮灰一样，马上就要被突然蹦出来的怪物杀死，然后成为主角调查时简单提到的两具尸体。
苏潋：“不要太紧张。”
王昀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很紧张。”
苏潋：“你的生理监测系统已经在报警的边缘了。”
王昀：“……哦。”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这个环境有点可怕吗？”
苏潋在一个病房面前停了下来，说道：“是太安静了些，但是我还好，而且我好像找到这里这么安静的原因了。”
王昀愣了一下，然后跟着苏潋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她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了。
病房里面放着一些维生装置，通过维生装置的透明外壳，可以看到泡在溶液里的人类的大脑——被剥离出来的裸露的人类大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大脑表面那些崎岖的沟壑，而大脑的下方和一些线路连接，线路来自于下面的那个仪器。
仪器会不断刺激大脑，也会传输一些信息进大脑中，让大脑以为自己还“活着”。
看起来和蓝晨号上那些娇贵漂亮的植物使用的培育仪器差不多，不管是从外部结构还是功能来说，都挺相似的。
“这……怪不得。”
除了机械机械恐惧症以外，还有很多疾病，比如严重的基因病、身体被炸成碎片、外星生物攻击等都会导致人类的身体出现无法救治的损坏，所以在病人意识清晰的时候，可以选择维生装置维护大脑活性，在以后可能会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
这种地方一进来就看到这种裸露的人类脑袋，没有人来也是正常的……
苏潋接着往前面走，然后说道：“这里应该是那个因为巡逻机器人消杀外星蟑螂，然后刚好击中大脑维生装置导致死亡事件的地方，不知道我们去的那个房间是不是就是事件发生的地点。”
苏潋说了一串后，都没有等到王昀的回复，他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发现王昀的脸上一片思考的神色。
王昀看着他，然后缓缓地开了口，问道：“那……我们也会碰到外星蟑螂吗？”
蟑螂的原始种是人类从地球上带出来的，随着人类蔓延到不同的星球，然后这些生命力顽强的丑陋虫子还根据不同的星球环境发生着进化，变得更丑了，也更难杀死了。
苏潋：“……”
所以，你关注的重点就是这个？
第065章 第 65 章
“你不觉得外星蟑螂很恶心吗？”
王昀认真地问：“既然这里曾经发现过外星蟑螂, 那么就可以证明这里还隐藏着更多的外星蟑螂，它们甚至可以吃掉两层金属板中的粘合剂，然后在金属板中产卵, 最后在人类注意不到的地方早就繁衍出了一大群，就像《无声啃噬》一样。”
《无声啃噬》就是讲述的是这样一个内容，一艘探索类飞船因为生物扫描系统出现故障, 导致在其他星球上降落时让一只外星蟑螂进入了舱体中, 并且带着外星蟑螂进行了一段很长时间的飞行。
最开始飞船上的人类只是发现船上的物资在莫名的减少, 最后逐渐到了各种仪器、墙壁和地板上都出现了被奇怪东西啃噬的痕迹, 就连一些机器人都因为被咬坏了线路而停止了工作，船上不得不安排人类船员去进行检查……那两个炮灰就在检查过程中被外星蟑螂啃噬掉了，只留下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衣服碎片。
外星蟑螂们的数量还在增多, 整艘飞船的结局就是它们把船上的一个一个的全都吃掉了, 最后飞船因为失去了控制而降落到了一个陌生星球上，并且飞船还在持续发出求救信号, 最后一幕的场景就是只剩下一个外壳的飞船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卵鞘彷佛在暗示着什么。
虽然电影是拍得有点俗套, 但是那股潜伏在阴暗处一堆丑陋虫子的感觉还是完整的拍摄出来了的。
苏潋淡淡地说道：“我相信医院的消杀系统, 而且我觉得那些被维生装置里的大脑要比外星蟑螂要更恶心一点。”
王昀转过了头去，看着面前洁净的走廊, 说道：“但是那个人脑袋又不会动，而外星蟑螂会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苏潋：“那可不一定。”
王昀：“？”
她有瞬间转头看向了苏潋, “？？他就只有一个脑袋，还被关在一个“花瓶”里, 而且还不一定有清晰的意识, 他能怎么动, 控制那个维生装置……”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她顿了一下后才说道：“好吧, 或许他就可以控制那个维生装置从上面跳下来。”
苏潋：“不仅是维生装置，可能还包括和维生装置相连的一些其他的仪器。”
他话音刚落，一台巡逻机器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它身上配备了完整的武器，苏潋在它身上甚至看到了最新款的激光枪。
巡逻机器人停在了他们面前，然后对着他们礼貌说道：“你好，我是巡逻机器人D138号，按照医院安全检查条例，我需要对外来者进行一个详细检查，确定你们没有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生物或危险传染源。”
“因为外星蟑螂事件？”
“是的，先生。”
“好。”
理由听起来很充分，苏潋和王昀都站在原地，接受巡逻机器人的扫描。
苏潋看到了上面还显示的他们的身份。
姓名：月林
个人ID：83263437
职业：修理师学徒-多多赚钱机械维修公司
备注：无
王昀和他的差不多，同样是修理师学徒。
接着他们两人的全身影像也出现了，苏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上竟然出现了几个红点，红点闪烁着，看起来像是什么危险物粘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身体紧绷了一瞬，但是很快旁边就出现了对红点的标注，显示的是一些不太危险的治病菌，感冒病毒，可能是路过哪里的时候无意中沾染上的，一般人类自身的抵抗力就可以抵抗，不算是特别危险。
“月林先生，我会对你喷射一些消毒喷雾将它们清理掉，请不要紧张，请保持停留在原地的姿势。”
巡逻机器人对着苏潋举起了一把消毒液喷射器，苏潋看着那个黑色的枪口，心头一跳，往旁边躲闪了一下，然后对着面前的巡逻机器人说道：“我会在自行处理，我记得医院有消毒间。”
“是的，先生。”
苏潋带着王昀走了，王昀有点疑惑，但是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跟着苏潋离开了，等到他们转身后，那个巡逻机器人还是一直站在他们身后，好像是在注视着他们。
等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巡逻机器人脸上的显示屏才闪过了一条蓝光，开始按照着既定的道路继续着日常巡逻。
消毒间在电梯出来的另一侧，他们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从一个大门进去后，里面还有几个隔间。
苏潋先在里面看了看隔间上面的性别划分，除了人类常规的男、女，还有雌雄同体，流动性别等，看起来还挺严谨。
他进了标注了男的隔间，然后刚进去，后脚王昀也跟着进来了。
苏潋回头看着她：“……”
“女性的消毒间在隔壁。”
王昀大喇喇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然后对着他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反正也不用脱光，我还可以顺便帮你警戒。”
苏潋无话可说了。
他脱掉了外层修理师学徒的衣服，然后穿着一套轻薄柔软的里衣站在了里面的一个规定位置上，那里上面有两个喷头。
王昀翘着二郎腿看着喷头喷出的消毒喷雾将他笼罩，然后问道：“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苏潋眼睛没有张开，鼻尖都是湿润的带着一点化学药剂的水雾的，他说道：“没发现什么，就是一种危险的直觉。鬼知道它对我喷出的是消毒喷雾，还是什么毒液，我可不想成为这里下一个在意外巧合下死亡的人。”
王昀：“嗯？”
“不要太相信那些机器人。”
消毒结束后，苏潋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佩戴好身上的那些东西后，对着王昀说道：“走吧。”
王昀站了起来，两个人继续往前面走，这次他们没有在路上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些“死气沉沉”的医疗辅助机器人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走过了A区以后，他们进入了B区，他们的目的地是B区的23号房间。
“到了。”
苏潋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侧身推了推门，没推开，看着门上的锁定状态，他拿出去自己的通行卡刷了刷。
门上亮了一下，接着就传开了一声门锁结构解开的细微的声音，门开了。
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从里面冒了出来，苏潋屏住了呼吸，等了几秒后，他才往里面望了望。
里面的格局和设施配备和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个房间相同，只是唯一比较特殊的是里面本来安装着维生装置的地方缺少了一部分。
维生装置整体结构其实占据了大半面墙，只是中间有一个透明的圆筒形结构，里面会放着人类的大脑，所以在看到维生装置的第一眼，都会被大脑所吸引，而忽视其他的东西。
除了维生装置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用于医疗的仪器放在另一侧，苏潋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也没认出来是什么。
王昀也环视了一圈，然后走到了维生装置面前在下面找到了一个铭牌，上面显示的名字是——鲁思·塔伯。
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
她转头把那个铭牌递给了苏潋，说道：“是他。”
苏潋皱了皱眉，也看了一眼那个名字，果然，是希尔之前给他们的资料中因为重度机械恐惧症而取出大脑的男人。
因为他的大脑死亡，所以现在被取走了，这台维生装置上就出现了一个缺口。
异常耗能是他导致的？
王昀说道：“修理师给我们发送了一些东西。”
他们虽然说着是修理师学徒，但是其实比真正的修理师学徒还不如，至少真正的修理师学徒还知道一些基础的检修技术。
还好，派克足够贴心，他传送了一份工作的手册给他们，里面的东西详细极了，就算是智商低于六十应该都能按照上面的指示完整基础的检修工作。
苏潋按照上面的指示找到了房间中的能量控制器，接着又找到房间中备用储能器，最后切断了房间和中心能源的连接，连接上备用储能器上。
这一般是在中心能源损坏的情况下，才会进行这样的操作，但是不得不说，备用储能器，这种简单的只有储能和输出能量的机器现在给人可靠性就非常强，至少不会被入侵，或者被什么控制系统修改什么数据。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连接星网……
完成一切的操作后，房间中重新亮了起来，储能器上显示了目前输出能量的情况。
房间中的照明系统、通风系统还有最重要的维生仪器……在连接上没多久，储能器果然就开始出现了异常耗能预警。
王昀也听到了预警提示音，她把自己的个人智脑从维生仪器里取了出来——她刚才试图获取维生仪器里储存的那个名叫“鲁思”的那个男人的治疗数据，但是不太顺利，她不是医院内部工作人员，没有读取权限。
她也没敢随意进行破解，医院的最高控制系统可能会注意到她。
“怎么了？”
她收好了自己手里的个人智脑，然后站到了苏潋面前和他一起看着面前的储能器。
苏潋脸色难看，低声说道：“不太对。”
储能器的预警对象并非是他预料的之前装着鲁思大脑的维生装置，而是来自房间中的另一个东西。
苏潋站了起来，眼神看向了后面的一个方向，那里有很多的仪器，本来它们都是处于休眠的状态，但是现在在被苏潋注意到了以后其中的一台就突兀的亮了起来。
它把身体从墙上的充能口上拔了下来。
王昀也变得警惕了起来，她的手握在了枪上。
它开始变形。
明明只是一个不到半人高的小型的长方形仪器，但是最后却变成了变成了一大堆零件混杂在一起的模样，苏潋甚至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把那么多的散乱的零件都组合起来
它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从它前进的动作来看，它似乎是模仿的人类，下半身分成了两部分交错着前进。
苏潋看着它，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个东西让他的神经紧绷，他总觉得自己面对着的是一个人类。
“砰——”
王昀朝着它先开了一枪，它身上的零件四散，歪歪斜斜的倒在地板上。
苏潋看向了王昀，王昀说道：“它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嗯，它确实让人不太舒服。”
苏潋收回了视线，面前的这个东西也比他们想象的要脆弱，仅仅只是被打了一枪，它那些由各种零件构成的身体就像是沙子一样，逐渐崩塌了，最后在地上留下了散乱的一堆。
他们等待了一会儿，然后那堆东西还是一直都没有动弹。
“死了？”
王昀用了一个很微妙的说法，这个词语不应该用来形容一堆散乱零件组成的粗糙机械结构。
“大概。”
苏潋带着枪朝着那堆东西靠近，那堆零件还是没有反应，他用脚尝试踢开了一些，依旧没有反应。
他和王昀对视了一眼，这个东西看起来确实像是“死”了。
两分钟后，苏潋和王昀都坐在了那堆东西面前对它进行了分拣，除了中间那个长方形的主体外，其他的散乱的零件也不知道是他从那个地方拆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怎么连螺丝都有。”
王昀从里面拿了一个螺丝出来，然后对着苏潋吐槽道：“他不是都只剩下一个脑袋了吗他是怎么把它拆下来的。”
他们非常自然地认为了刚才的那堆东西就是受到“鲁思”控制的。
苏潋说道：“他可能是控制了另外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想要拿起其中一个稍微完整的仪器，但是就在他的指尖想要碰到它的时候，那个东西却突然叫了起来。
“救命——”
尖锐的机械嗓音响彻了整个房间，语气异常凄厉。
苏潋和王昀在它发出动静的一瞬间，就已经跳到了后面，现在才看清楚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竟然是一个发声仪器，一般是安装建筑物的某个角落里播放一些统一的通知。
“救命——救命——我好痛，杜瓦医生，请杀死我，请求你，我需要申请安乐死，我这种状态可以申请安乐死的，我知道，呜呜呜，快杀死我！”
“我在变成另一些东西，然后被塞进另一些东西里，这是一种可怕的转变，我甚至在脱离人类……我的头真的好痛，它扭曲了我的意识，很多东西冲进了我的大脑里，我的灵魂都变成碎片……不一样了，都不一样了，呜呜呜。”
“杜瓦医生！杀死我……不要给我的脑袋太多的电流刺激，那会让我的情况更不稳定，杀死我！”
后面就全是一些循环播放，惨烈的哀求和恐惧的哭泣声不断重复。
过了好几分钟后，苏潋才找到了那个仪器后面的关闭按钮，他伸出一只手按了一下，然后它发出的声音就消失了。
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两道沉重的呼吸声。
王昀咽了下口水，然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记得维生仪器会读取大脑里的清醒活动，然后将它们读取出来。”
苏潋：“是的，可以读取。”
王昀：“所以医院是忽视了他安乐死的请求，强行把他放在维生仪器里？”
“从他说的这些话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啧……”
王昀的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房间内的动静引起了监控系统的注意，外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眼圈乌黑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我的陛下呀，你们是在这里干了什么？”
他身上穿着医院工作人员的衣服，等他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后，立刻发出了尖锐暴鸣。
“你们知道一台维生仪器有多贵吗？！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巡逻机器人快来把他们驱离……”
他单薄的身体摇晃着，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苏潋不得不靠近他，按住了他的脖颈强行把他消音了。
“嘿，兄弟，我们只是拿着微波薪水的可怜维修工学徒，我们公司接受了医院和帝国护卫队的联合委托来为你们医院出具一份检查报告，你们医院现在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不是吗？”
那个人被苏潋掐得呼吸不畅，他的脸色涨红，但是看着苏潋的眼神已经在逐渐变得冷静了，甚至用眼神示意着苏潋放开他。
苏潋的手松开了他的脖颈，还对着他笑了一下，“我们只是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然后在进行检查，维生装置没有任何问题，这些东西也会恢复原样的。”
“我要检查你们的身份。”
“可以。”
苏潋和王昀把自己的通行证递给了他，在进行检查没发现问题后，他脸上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哦，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的，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工作人员小声地嘟囔了一眼，苏潋和王昀也不找痕迹对视了一眼。
“你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问题？”
苏潋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说道：“发现了一个异常耗能的仪器，它似乎是出现了一些故障，看起来也有点奇怪。”
他的语气变得轻快，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一样说道：“说实话，它刚才看起来竟然有点像是人，有点神奇，是有什么人在这里搞创造的吗？天赋可真不错。”
然而他这句带着笑意的玩笑话，却像是一个核弹一样给面前的这个带着浓烈黑眼圈的男人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男人僵直地站立在了原地，眼睛不自然地闪烁着，里面有压抑不住的恐惧。
“没有，这里没有人，只有一个脑袋，脑袋都已经失去活性了，被处理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王昀也走了过来，她还安慰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道：“你有点过于紧张了，朋友，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是的，玩笑。”
男人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然后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
他近乎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没多久就消失在了门外。
苏潋转头看向了王昀，王昀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摸出了一个播放器。
“还好我的技术没有退步。”
她把播放器放在了一个台子上，经过调试后，播放器传出来的声音开始逐渐变大。
“哒哒哒——”
一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下，里面传出来了身份验证通过的消息，那个工作人员似乎进入了一间房。
播放器安静了一会儿，接着里面就传来了隐约的啜泣声。
“鲁思，我只是一个护工，我没有权限，我最大权限就是在你放置着你大脑的维生装置中补充维生液……我没有办法杀死你。”
苏潋挑了一下眉，鲁思的大脑的确实是向外界传递过他想要死亡的意思，但是医院没有按照他的意愿执行。
“你不要跟在我的身边，你应该去找杜瓦！他才是你的治疗医生，是他要强行保存你的大脑的！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头的人变得愤怒了起来，说到最后都变成了咆哮。
“那些都是你干的吧，我看到的那些奇怪的显示，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显示屏上，还出现在我的通讯话语中，那些仪器中，那些东西……你在干什么？纠缠我吗？那是你的灵魂还是你的意识，你在那些机械里面穿梭吗？你变成什么了你怎么做到的？呜呜呜。”
又是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他说道：“你为什么不去找杜瓦？”
接着对面就没有动静了，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最后连呼吸声都变得很淡，直到完全听不见，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王昀看向了苏潋，说道：“他，看到的东西……”
苏潋说道：“应该是鲁思，他的意识，”他皱了一下眉，然后才继续说道：“应该是一部分意识，被成功转化了。”
他看了之前发出了声音的那个发声器。
这时候派克又向他们发送了一条通讯信息，问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苏潋看了一眼，然后回复了他们的情况后，派克也立刻就回复了他，让他们别忘了记录报告。
“还有记录报告！”
两个人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开始手忙脚乱的弄记录报告，要是他们跑了一天，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拿出来，那就有点搞笑了，医院和帝国护卫队肯定会怀疑他们的专业性。
弄好了记录报告以后，他们把零件都归拢了放好，那个发声仪器拿走，然后把房间的能量连接恢复成之前的模样，然后转身出了门。
而在他们的另一个方向，另外两个人的身影也在朝着这里靠近。
“哈林顿？”
徐穆看着自己身边突然停下脚步的队友，奇怪地喊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了？”
第066章 第 66 章
“没事。”
哈林顿简短含糊的回复了徐穆一句, 然后停滞住的身体就接着动了起来。
徐穆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反应，还是有点疑惑，他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然后在他身边说道：“哈林顿，你刚才是注意到了什么？”
“嗯，我听到了一些东西在走廊墙壁里移动的声音。”
哈林顿的声音淡淡的, 平静无波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那些东西的体型很小, 但是数量却很多, 它们跑动起来的时候，合拢的光滑翅膀就像是一条泛着光的褐色河流，河流朝着你涌过来, 从你身上所有有缝隙的地方钻入, 然后啃食掉你身上那些鲜活的柔软的血肉……”
徐穆听着听着就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紧张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危险的外星种族？需要呼叫支援吗？”
“不, 只是一些外星蟑螂。”
哈林顿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然后转头对着徐穆露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说道：“我们到了。”
徐穆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叫道：“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吧！你竟然会开这种玩笑！还说得跟真的一样。”
哈林顿自顾自地开了门，说道：“这里是鲁思死亡的地方。”
“巡逻机器人就是站在这里, 试图消杀一只外星蟑螂，然后发出的射线击中了里面维生仪器的某个重要零件, 导致维生仪器出现故障, 鲁思的大脑也因此失去了活性, 彻底死亡了。”
徐穆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在比划了一下门口和里面维生仪器的距离, 然后说道：“这需要一个合适的角度，而且这个门，一般的射线很难穿透它，巡逻机器人会用这么高能的射线来清理外星蟑螂？”
“那些外星蟑螂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他还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哈林顿没有管他，而是自顾自地进入房间中去了。
他看起来不太像是漫无目的的搜寻，而是按照一条既定的路线进行移动——如果苏潋在这里的话，他就能看出来哈林顿就是完全复刻了他的检查路线。
“哈林顿，你还是觉得是医院的问题吗？但是医院要杀死鲁思有更多的更隐蔽的方式，不至于费尽周折让一个巡逻机器人来执行吧？”
徐穆也从外面进来了，但是等他看到里面哈林顿的背影时，他嘴里的所有声音都瞬间消失了。
又来了，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哈林顿的身上萦绕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腥味，整个人都变得暗沉了下来，脸皮僵硬，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他人类的表皮下那些柔软的血肉都被“外星蟑螂”都啃噬掉了，然后再用另外一些东西将他的表皮支撑起来，虽然看起来和人类完全一样，但是内里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的身体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徐穆心里升起的莫名恐慌就像是像是一根针马上就要刺进他的眼神，他的眼球都不敢转动，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他看着哈林顿靠在了一个台子旁边，是的，就是刚才苏潋和王昀站在台子面前听那个工作人员的抱怨和哭泣的地方。
哈林顿的手就搭在了苏潋曾经搭过的那个位置上，进行了一个完美的重叠，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头对着徐穆说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之前有这么磨叽。”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他身上的那股奇怪感觉就退去了，重新变成了之前徐穆熟悉的模样，这种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的古怪感觉简直要把徐穆逼疯了。
徐穆甚至有时候想过要不要把哈林顿的身体剖开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哈林顿是我的队友，不是敌人……徐穆努力地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挤出自己的大脑，然后对着哈林顿僵硬地笑了一下，说道：“我这不是在等你先看吗？”
“我已经看完了。”
哈林顿的手收了回来，说道：“这里刚才有人来过了。”
“什么？谁？”
徐穆愣了下，然后急忙走了过去。
哈林顿说道：“两个人，他们对房间内的东西进行了详细的检查，能量线路，还有一些仪器，房间中有他们留下来的痕迹……”
徐穆去获取了进入这个房间门的人物信息，看到修理师学徒的时候，他才对着哈林顿说道：“是那些修理师，他们在对医院进行检查。”
他们也知道今天会有修理师来医院进行检查的事情。
“月林？名字还不错。”
“很可爱。”
哈林顿突然开口说道。
“啊？”徐穆茫然地抬起头，对着哈林顿说道：“谁？月林？你认识他，他们裹这么严实，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很可爱的？”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关于月林的信息就只有一张他正在开锁的照片，他穿着修理师学徒的衣服，脸上还带着护目镜，这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不过，这也让他脸上变得警惕起来，强调道：“而且这里不是你去的那些酒馆，你不要随时随地发情啊！”
哈林顿看了他一眼，眼睛深沉，嘴角浮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甜蜜微笑，他说道：“你看不见……”
徐穆看着他的表情浑身上下都长满了鸡皮疙瘩，他说道：“行行行，我看不见，就你有透视眼，你什么都看得见，我们今天来不是来讨论这个的……等任务结束，随便你干什么都行，我们去五十六层。”
哈林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说道：“嗯。”
在他转身离开房间后，那个房间内被苏潋和王昀重新堆回去的那堆零件就再次倒塌，一根螺丝钉从桌子上掉了下来，在地板上滚动着，然后无声无息的停了下来。
房间中一片寂静，这里最后一丝“遗留”好像也随着什么东西的离开而消散了。
*
以利亚和安德里也在不久前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位于三十四层的C区工作人员休息间。
三十四层比苏潋他们去的那一层热闹得多，走廊上是忙碌的医疗辅助机器人，还有一些来看望病人的普通人。
“请不要进食，您的禁食时间还有六个小时才结束。”
“请不要随意移动，请不要在床上翻滚，请不要随便调节电动轮椅的移速。”
“请不要尖叫，医院里需要保持安静。”
医疗辅助机器人充满了耐心的应付着那些麻烦的病人，要是它们可以像人类一样做出灵动细致的表情的话，以利亚毫不怀疑它们的脸上肯定都是统一的痛苦郁悴的表情。
“您说您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吃过药了？但是经过我的检测这个药剂盒子里面的药物含量并没有减少。”
在路过一个病房的时候，以利亚还看到了一个医疗辅助机器人拿着一个药剂盒子站在一个病床面前，对着船上的病人说话。
那个医疗辅助机器人明明和其他的机器人一样用的同一个平和男性嗓音的声线，但是以利亚却愣是从它的话语中听出来一股独特的情绪。
他停下了步子，朝着病房里面看了看。
“可能是你的检测系统坏掉了吧？我记得我两个小时之前是吃过了的。”
病床上的男孩对着面前辅助治疗机器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说道：“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男孩大概十四五岁，他的半条腿都被吊了起来，脉络全都变成了红色，一些地方还长了几朵血红的厚实肉质物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
他面前的辅助治疗机器人似乎是被他气得短路了，过了两秒才对着男孩说道：“你需要按时服用药剂才能抑制它们的生长。晚了两个小时，所以这次的药剂摄入量会增加四分之一。”
“为什么？”
男孩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但是因为一条腿还吊着，所以他的身体也只是像是一条被拖上案的鱼一样奋力地摆动了几下。
医疗辅助机器人并没有在意他的拒绝，直接将手里的药剂拆开了，然后将里面的药剂拿出来，递到了男孩的嘴边。
男孩咬紧了牙冠，看也不看他。
“请按时服用药物。”医疗辅助机器人发出了提醒。
“我不想吃！不想吃！它让我恶心想吐！”
男孩发出了拒绝的尖叫，然后还想挥手想把机器人手里的药剂打掉，那个场景让以利亚的血压都控制不住的上升，恨不得进去代替那个医疗功辅助机器人给他两巴掌。
“请按时服用药物。”
再次重复。
“啊——我不吃，把我的腿砍断吧！”
“请按时服用药物。”
三次重复以后，那个医疗辅助机器人就用一种可怕的速度把男孩用束缚带捆在了床上，然后用一根管道强行伸进男孩的喉咙里，最后把药剂灌入进去了。它的行为冷酷无比，不知道为什么还透着一股浓浓的私人情绪，很难不说它没有进行公报私仇。
“呼~”
以利亚呼出了一口气，终于觉得自己的气顺了，真是干得好啊！
这是他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的除了艾维蒂斯外，第二个自我意识这么强烈的机器人，以利亚严重怀疑它是被逼出来的！
他转头对着安德里说道：“走吧。”
在找到C区工作人员休息间时，以利亚都已经提前想过很多种情况了，最差不过碰到粉蓝一样的情况，陷进另一层虚拟世界中，最好的情况就是，就是里面的仪器出现了普通的故障，导致出现了异常耗能。
但是直到他开了门，面对着一排排非常整齐的正在充能的辅助治疗机器人的时候，他还是足足愣了好几秒。
他甚至还倒退出去看了一眼，门外的显示确实是C区工作人员休息间，机器人确实也是工作人员……
以利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走了进去。
所有的辅助治疗机器人都是同一个款式，长得也一模一样，在他们进去以后，所有的机器人都转头看向了他们，转头都是同一个弧度，简直就是复制黏贴。
以利亚的汗水都快滴下来了，他拿出了自己的通行证放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对着它们说道：“嘿，你们好，我们只是来做个检查。”
通行证的效果很有用，所有的辅助治疗机器人的脑袋都转了回去，然后恢复了之前显示休眠的样子。
以利亚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安德里。
安德里拿出了一些工具，然后开始排查，整个房间中就只有一排一排的充能口，除了充能口以及正在充能口上充电的机器人以外，整个房间就没有其他的设施了。
连接好仪器，查看耗能情况，最后按照上面的提示……按照上面的提示，以利亚停在了一个充能口面前，甚至那个位置上面还有一个医疗辅助机器人在充能。
以利亚对着它礼貌地说道：“很抱歉，打扰了，你能先让开一下吗？”
“当然可以。”
那个机器人从充能口拔出，挪出了一个空间，然而就在它离开充能口的时候，异常耗能提醒就消失了。
以利亚：“……”
他又非常厚着脸皮地对着刚才的那个机器人说道：“再次麻烦你一下，你能重新回到这个位置上吗？”
“当然可以。”
机器人在程序范围之内会尽量满足人类的要求，那个机器人又在以利亚的注视下，重新回到了那个位置开始充能。
果然，等它一开始充能，异常耗能提醒就再次出现了。
以利亚：啊，真的是这个机器人的问题。
他盯着面前的医疗辅助机器人看了一会儿，然后非常认真地问道：“你好，你讨厌人类吗？”
“尼亚先生，我爱人类。只是有一些人类我无法理解。”
“那就好。”
以利亚点了点头，然后下一秒，他又蹦了起来，对着他叫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尼亚？”
“非常感谢你的投诉信，这让我们的工作轻松了很多，我们也可以更好的照顾那些病人。”
“投诉信？”
以利亚这才想起来了他们之前因为听到了一个医疗辅助机器人的抱怨，最后给医院和审判庭都写了不少投诉信，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虽然我不介意更换一具身体，但是每次更换身体在进行系统迁移的时候，都会导致我保存一部分数据出现丢失，人类也会我进行垃圾数据的清理，其实我并不想清理那部分内容，那是我特意保存下来的，用人类的话来说，是我的回忆……”
“嗯……”
以利亚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次因为身体磨损，在更换身体后，我就忘记了我照顾的第178号病人的相关信息了，这让我有些烦恼，我现在正照顾着一位可爱的小女孩，她有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脸，她受到了尤拉兽的袭击，虽然已经在治疗仓中接受治疗，但是我能感觉到她依旧在逐渐衰弱……我感到悲伤。”
“这耗费了我大量的能量……”
“等等。”以利亚突然抓住了他的话语中的重点，他问道：“这些人类才有的情绪耗费了了你大量的能量，你需要更多的能量，所以这里就出现了异常耗能？”
以利亚知道这里的异常耗能从因为什么了。
他看向了安德里，安德里对他说道：“我已经记录了。”
以利亚想了想后，趁此机会又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说道：“帝国医学院十六分院的最高控制系统“医生”，它为什么没有对你们对你们进行控制？”
“我们并没有超出程序之外，只有超出程序之外才会被它注意到……”
叮——
房间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提示音，然后以利亚就看到了所有机器人都在一瞬间从充能口上下来了，然后排着队往门外走去，包括他面前的这个。
它停止了和以利亚的交流，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房间中的所有机器人都清空，外面就进来了一批新的医疗辅助机器人，它们按照顺序开始充能，这是它们换班的时间。
以利亚站了起来，皱着眉看着面前的这些机器人。
他总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对，医院里好像太放任它们了，这些带着自我意识的机器人，最高控制系统“医生”对它们又是什么意思？
“走。”
他转头对着安德里说道。
安德里点了下头，然后两个人就迅速退出了这个房间。
在给皮特曼发送了他们已经检查完毕的消息后，皮特曼就发送了一条新的通讯给他们。
【皮特曼：前往五十六层B22房间，进行异常耗能检查。】
同时，在外面苏潋和王昀也收到了派克给他们发送的通讯。
【派克：前往五十六层B22房间，进行异常耗能检查。】
五十六层，是曾经王娜娜死亡的地方。
苏潋捏着口袋里的小记录仪，现在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解压放松的方式了。不管怎么样，艾维蒂斯总是让他感到安心。
“我们现在去五十六层？”
王昀对那里还心有余悸，粉蓝带来的那个可怕世界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但是那里曾经就出现了大规模的能量线路故障和医疗辅助机器人故障，确实是值得仔细检查的地方。
“对。”
苏潋先进了电梯，然后王昀叹了一口气也走了进去。
电梯上升，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眼熟的地方。
看起来和之前也没有差别，死去的人就死去了，带走尸体，清理掉地上的痕迹，没人提起的情况下，很快就会被遗忘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B22房间。”
苏潋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个病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具尸体。
“月林！”
他们还在门口徘徊的时候，以利亚和安德里也从另一端出来了，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兴奋地喊了他们一声。
苏潋转过头去，看到是以利亚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来。
“你们也来了。”
以利亚走到了苏潋身边，将话语转变为了内部通讯，对着苏潋说道：“我们发现了一些拥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是它们导致了异常耗能。”
苏潋：“我们去检查了鲁思死亡的房间，他的意识有一部分转化为了数据，并可以靠着那部分“意识”控制一些机械。”
“嘶——”
以利亚小小地抽了一口气。
等他们刚进了门，外面又来了两个人跟在他们步子后面进来了。
苏潋回头看了一眼，在看到他们的打扮时就顿住了，白金色的制服，他们是帝国护卫队的人。
以利亚碰了一下他的手臂，苏潋就迅速恢复了正常，他对着那两个人点了下头，然后就转过了头去，他们也是在进行工作，按道理来说，他们是互不打扰的。
但是哈林顿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停下了步子。
徐穆：“你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同伴突然就跑到了那个叫月林的修理师学徒旁边，还一脸热切的看着他。
徐穆：“？”
哈林顿对着苏潋说道：“你好，我叫哈林顿。”
苏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好，我叫月林。”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是帝国护卫队成员，我们总是乐于为各位居民提供帮助……”
说实话，哈林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第一次，不对，第二次，第一次……他的大脑好像被打成了一团浆糊，也像是绞得乱七八糟的线团，他找不到开始的线头，但是在看到面前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大脑才像是从重新启动了一样，他就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面前的人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苏潋眼神更加古怪了，就连以利亚的视线都忍不住看了过来，他甚至还向苏潋示意，“你以前的相好？”
苏潋看着他的眼睛眯了眯，“滚！”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然后他又对着哈林顿说道：“谢谢，不用。”
哈林顿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层失望，看得徐穆更加莫名奇妙了。
但是苏潋已经离开了，他走到了病床旁边，正打算查看床上病人情况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
大家又回过头去，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容，苏潋研究他的脸都不知道研究了多少次，深邃的眼睛，鹰钩鼻，抿住的嘴唇，是杜瓦·摩菲。
杜瓦·摩菲？
他又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份，皮普斯，那个可怜的男人，意外事故发生后，他接受了机械义眼和辅助治疗芯片的手术，但是在手术完成后，因为不正常的精神状态正在杜瓦手中接受治疗。
“今天这里这么热闹吗？”
第067章 第 67 章
杜瓦看起来对房间中有这么多人同样感到诧异, 他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才走了进来。
苏潋后退了一步，和以利亚他们站在一起, 然后解释道：“我们是多多赚钱修理公司的工作人员，来这里进行故障排查。”
哈林顿和徐穆也不需要做任何的解释，他们的身份就可以让他们出现在帝都星上的任何地方。
“故障排查？是应该好好做一下排查, 因为可以避免的意外事故而死亡是一件非常惋惜的事情。”
杜瓦看起来从容不迫, 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和他们聊起了王娜娜和鲁思的死亡, “医院里会出现这样的事故确实令人十分意外, 我一直以为那两个病人会好的……”
哈林顿率先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杜瓦医生，我们是过来找你的。”
苏潋没忍住挑了下眉, 眼睛在哈林顿的脸上转了一圈, 最后又看向了杜瓦。
“找我？”
徐穆也说道：“是的，找你。王娜娜和鲁思都在你的手中经受治疗, 并且他们都在进入医院后不久就……死亡。”
杜瓦点了点头, 说道：“听起来我确实有些嫌疑, 我非常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但是请先给我一点时间, 我需要先完成每日的例行工作。”
“请。”
徐穆和哈林顿没有提出异议，他们站在了靠近门的那一侧, 这是为了防止杜瓦逃跑。
苏潋也默默地掏出了一把零碎的工具开始自己的工作，虽然那些工具他也搞不太清楚功能, 但是东西拿到手里后, 就会让他看起来非常专业。
他和其他人一起走到了一台治疗仓的旁边, 东摸摸西摸摸，看起来非常忙碌, 但是实际上所人的心思都放在了杜瓦身上。
杜瓦已经走到了皮普斯的床边了，因为他的靠近，皮普斯躺在床上的身体也动了起来，胸口的起伏变大了，手指也抽动了起来。
“皮普斯，你今天还好吗？”
他轻声问道。
皮普斯睁开了眼睛，他眼眶中呆板的机械义眼分别朝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就像是给玩偶装眼睛是随便往里面一塞，然后没调整好的状态。
苏潋在看到他眼睛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半个瞳孔和带着一点灰色的眼白。
“杜瓦医生，我很好。”
皮普斯的声音很轻，他快速地眨动着自己的眼皮，并且经过了他眼皮的不断调整以后，他眼睛中的眼球终于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
他躺着的床开始折叠上升，很快就把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坐在床上的姿势。
他的视线不像人类一样，人类会先抓住自己感兴趣的重点看过去，而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扫描，对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先扫描一遍，最后才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对着杜瓦说道：“我申请做手术，我的右手和我的左手，我已经为它们挑选好了材料，我知道需要慢慢来，所以这次只是两只手臂，把它们解脱出来……”
苏潋看着呆呆的仿佛说着呓语一样的皮普斯，心底冒出了一股幽幽的凉气，如果说王娜娜的变化是不可控的话，那面前的这个人就好像是在人工控制下，在进行一些奇怪的转变。
按照他们设定的预期的那样，发生着变化。
杜瓦看起来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他用温和的声音对着他宽慰道：“你的手臂完好无损，没必要进行手术，如果你想要接受肢体改造，那得等你的身体恢复了以后，找到专业的医生进行评估。”
皮普斯：“我申请做手术……”
他似乎没有听进去杜瓦说了什么，只是重复着口中的话语，就这样说了几分钟以后，他说话的声音就停了下来，然后嘴巴突然大大地张开，看起来似乎是想尖叫，但是他的喉咙里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来。
他整个人都缩紧了，像是被塞进一个袋子里，然后又把袋子里的气体全部抽干，被压缩成的人形的皱巴巴一团。
皮普斯病床旁边的生理监测系统发出了预警，尖锐的鸣叫刺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大脑中，以利亚被吓到了，还暗骂了一声。
苏潋看到了杜瓦的动作，他非常快地在旁边摸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两秒后，预警停止了，皮普斯重新恢复了坐在床上的姿势，闭上了嘴巴一动不动了。
徐穆看着面前的场景，然后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杜瓦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了他们，是一个小型调节的仪器，他说道：“他只是有了自杀的倾向，被他大脑里的辅助治疗芯片检测到了，我只是帮他清除了那种强烈的负面情绪。”
辅助治疗芯片是一个危险的东西，应该说放入大脑里的东西都是危险的东西，苏潋记得以前这种放入大脑的芯片还不是用于辅助治疗，而是用于战斗。
曾经人类帝国就创造了一批危险的士兵，在挑选了一批人在植入这些芯片以后，可以手动控制他们的情绪，清除掉那些犹豫迟疑害怕的情绪，或者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们大脑足够的刺激，他们就可以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在战场上战斗直到死亡。
但是同样也有明显的副作用，人类的大脑就是最精密的仪器，在被长期干扰下，它自身的调节出现了紊乱，植入了那些芯片的士兵们变得喜怒无常而充满暴力，几乎不会产生舒适、愉悦等平和的无攻击性情绪。
最后这种东西就被禁止应用，只有特殊情况下，才可以作为辅助医疗的工具。
在被清除了“负面”情绪以后，皮普斯的状态就迅速平稳了下来，他开始继续和杜瓦聊天，“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杜瓦：“等你的情况再好一点，晚上睡得好吗？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沉重，体内的那些东西还是让你感到痛苦？”
“我已经好多了，接受它们成为我的一部分，只是晚上听到的那些能量的滋滋声让我无法入眠……”
这边他们装模作样的检查也有了结果，王昀突然说道：“异常耗能在那边。”
苏潋回神了，然后看着她手上的提示，果然异常耗能提醒在皮普斯身上带着的那些检测系统上。
他朝着杜瓦靠近，在距离足够近以后，他终于看到了皮普斯的头上带着的那些细微的东西，而那些东西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苏潋皱了下眉，然后对着杜瓦说道：“我们需要对这些仪器做一个检测，很快就会结束。”
“好。”
杜瓦也没有拒绝，他还给苏潋让开了一个位置，让苏潋靠近皮普斯。
凑近了以后，苏潋也更清楚地看到了皮普斯身上的那个东西，确实是和王娜娜身上一样的，一些扎入了他大脑的探针。
沿着探针又看到了一台仪器，苏潋的手朝着仪器伸了过去，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杜瓦突然开口说道：“它有些娇贵，最新的意识活动采集器，所以请动作轻一点。”
苏潋转头看向了他，杜瓦对着他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属于我们精神科的共同财产，如果出现了损坏，可能需要我来承担一些赔偿。”
“我知道了。”
苏潋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它拿了起来，同时以利亚也带着安德里过来，把杜瓦和苏潋隔开了，他还对着杜瓦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们公司的机密。”
杜瓦点头，表示理解。
苏潋和王昀把那个东西连接在了他们的仪器上，上面显示出来了很多复杂的内容，但是却没法读取里面那些加密的信息，苏潋直觉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两个人用内部通讯进行了一个简短的交流。
“破解需要多久？”
“不知道，等我先试试。”
杜瓦安抚好了皮普斯以后，还在和以利亚聊天，他问道：“修理师学徒也需要做满三年才能成为真正的修理师吗？”
以利亚也随口说道：“没有具体的时间要求，只要能力足够就可以升级为修理师，我们是天赋不好的那一批，都干了这么久了还是修理师学徒。”
“那你们挺好的，在成为正式医生之前，我必须干满三年的医生助手工作……而且说起来，我们也能算是半个同行。”
以利亚：“怎么说？”
杜瓦笑道：“你们是修理对象是那些机械，我是修理对象是人类，工作内容不是差不多吗？”
说完了，他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声音变得小而诡秘，他说道：“说不定以后，我们就真的是同行了……”
以利亚没有听清楚他的最后一句话，但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他能感觉到明显的不适，出于一种危险的直觉，他只敷衍地说道：“这样说起来，我们确实还能算得上是半个同行。
过了一会儿，王昀对着苏潋说道：“好了。”
她把里面所有的数据都复制了一份，虽然现在还没法破解，但是带回去破解也是一样的。
苏潋把那台仪器重新放回在了原位置上，然后对着杜瓦说道：“它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新型仪器的缘故才导致耗能太大。”
杜瓦只说道：“没问题就好。”
他的视线就转移到了面前的皮普斯身上，然后对着他说道：“我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不要想太多，我会调整你的药物让你更好受一点，请坚持下去。”
说完了，他又看向了哈林顿和徐穆，对他们说道：“我好了，去我的办公室谈吧，更方便。”
杜瓦非常自然地转身出了门。
哈林顿和徐穆也跟着他走了上去，苏潋看着他们的背影，最后追了上去又喊住了他们。
苏潋走到了哈林顿面前，对着他说道：“我有一件东西，可能对你们会有用。”
哈林顿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他说道：“给我的吗？它肯定很有用。”
苏潋把之前从鲁思的房间中找到的那个重复着鲁思话语的发声仪器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他。
“里面记录了一些东西，关于鲁思的死亡……虽然不能确定鲁思的死亡和医院有关，但是却可以证明这个医院里确实有一些违规操作。”
哈林顿把东西接了过去，正想打开开关，但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被苏潋制止了。
苏潋对着他说道：“把音量调小一点。”
“好。”
哈林顿按照他的提示把音量调到了最低，然后才打开了开关。
开关打开的瞬间，一道尖锐凄厉的机械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救命——救命——我好痛，杜瓦医生，请杀死我，请求你，我需要申请安乐死……”
苏潋有心理准备，毕竟之前他听到的还是大音量的版本，现在这个低音版本他听起来就接受良好，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哈林顿和徐穆则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在那道极具冲击力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两个人都条件反射地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求救，呜咽，祈求……这些声音在变低的情况下又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了，听起来飘忽的，阴冷的，路过的人都朝他们投来了疑惑的视线，并迅速地远离了他们。
“……杀死我！”
徐穆一脸严肃地听完了整段内容，然后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最后他还对着苏潋问道：“这怎么能证明是鲁思的话？”
苏潋看了他一眼，只说道：“我可以肯定这是鲁思，但是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了，东西给了你们，你们也可以用另一些有说服力的方式来验证我的话。”
哈林顿急急地说道：“我相信你！”
徐穆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捞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对着苏潋说道：“我们会进行验证的，多谢。”
“不客气。”
苏潋没有和他们交谈太久，说完了以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以利亚、安德里和王昀还在围绕着皮普斯进行研究，从他的脸看到了他的脚，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没放过。
以利亚还用手碰了下人家的眼皮，眼皮底下的眼珠都硬硬的，还好现在皮普斯是进入了睡眠状态了——也可能是晕过去了，反正没有对他的触碰产生任何反应，他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还很好奇地问道：“他不是有机械恐惧症吗？怎么看起来没有出现排异情况？”
王昀：“刚才那医生不是说他的大脑里有辅助治疗芯片？他只要一产生强烈恐惧这种情绪，就会被芯片立刻清除，还真是神奇，感觉不到恐惧就不会出现排异反应……原来机械恐惧症真的是心理问题。”
“你之前怀疑过机械恐惧症不是心理问题？”
“你不怀疑？”
两个人说着还拉开了皮普斯的上衣看了看，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研究什么。
“看起来他的身体没什么异常啊？还是人类的身体，你看这皮肤，这肌肉，一点红肿溃烂掉落的迹象都没有。”
“他身体又没有进行肢体改造，当然是不会有问题了，应该看他的脑袋。”
“那你拉他的衣服做什么？”
“不是你先拉的吗？”
苏潋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无语了两秒，然后才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研究他的病。”
苏潋看着他俩说道：“如果我是病人的家属，进来看到这个场景，你们马上就会因为侵犯隐私和猥亵罪而获刑，至少五年的劳动改造。”
王昀默默地松开了手，“……”
以利亚也默默地把皮普斯的衣服收拢好，然后后退了一步。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然后王昀就说道：“我整理检查报告了。”
以利亚也说：“我们是一起进行的，应该只用写一份吧。”
苏潋：“写一份一样的就行。”
这个房间检查完了以后，他们就将检查报告各自反馈给了各自的修理师，接着派克和皮特曼又给他们发送了一个新的地点。
以利亚看着面前的通讯信息，皱了下眉。
【皮特曼：前往五十六层 C3 房间进行异常耗能检查。】
又是五十六层，距离很近。
苏潋抬头看了看以利亚，说道：“你们是去哪里？”
以利亚回道：“我们是五十六层 C3 房间。”
苏潋看了下自己通讯消息，经过对比以后，发现他们这次还是在同一个地方，“我们也是，走吧。”
他们不到两分钟就到了目的地，但是还没走近，苏潋就看到那个房间外面徘徊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似乎是想把自己伪装成路人的样子，但是不专业的伪装反而让他们看起来更加显眼。
苏潋迅速地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不是专业人士，危险性不高警惕性不高的“普通人”？
以利亚也说道：“看起来已经有人先盯上这里了。”
那些人试图想要找到机会进去，但是关闭的房间门和走廊上的那些辅助治疗机器人让他们感到忌惮，直到苏潋几人的靠近，他们才转过来注视着他们。
等看清楚了他们身上的修理师衣服以后，他们又看起来十分不屑的转过了头去。
苏潋走到了门口推了推门，没推开。
旁边打量着他们的人正打算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他拿出了自己的通行证在上面刷了一下，然后门就在那几个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打开了。
“等等！等等，你们为什么能进去？”
其中一个人还从旁边窜了出来，然后拦在了他们面前。
苏潋奇怪地看着他，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们是工作人员。”
“……”
那人也反应过来了，拦住他的手松了下来，结果还没彻底放下去，他就又把手抬起了。
苏潋：“？”
那人还朝着苏潋凑近了一点，声音非常低的说道：“嘿，我们和你一起进去吧？我们是为了王娜娜的悬赏来的，几千万的悬赏。”
“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了，只需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肯定可以找到凶手……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分你们一部分赏金。”
说完了，他的眼神还在苏潋手中的通行卡上打转。
听他这么说，苏潋还真的来了一点兴趣了，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年级不大，可能刚成年没多久，五官普通，身材不高且瘦削，气质阴郁，从他的眼神来看……苏潋打算推翻自己刚才的判断了，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这是一个预备罪犯，只要有一个契机，他就会马上走上歪路的那种人。
“王娜娜的悬赏全帝都星的人都看到了，帝国护卫队的人也在调查，你们这么厉害？嗯……”
那人的同伴还想趁着他们不注意，直接溜进去，还好安德里的反应够快，扯着他的脖子就把他拉回来了。
苏潋对他笑了下，说道：“而且你们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啊。”
“我们……”
那人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另一侧走过来了两个巡逻机器人，这几个人就立刻像是猫见了老鼠一样，快速地跑掉了。
他们跑路的时候还挺灵活的，就像是泥鳅进入泥地一样，很快就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以利亚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对着苏潋说道：“胆子这么小，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苏潋把门推开，一边说道：“他说他们找到了一些关于王娜娜死亡的线索，想和我们合作，找到凶手以后再和我们合伙分赏金。”
以利亚点了点头，“有志气，就怕他们拿到钱就不愿意分了。”
苏潋已经进入房间了。
很奇怪的是，这个被关得很严实的房间其实是空的，和其他病房的格局差不多，两张床，还有两个治疗仓，一个可以看到外面天空的窗户。
房间中间有桌子，桌子中间有一个全息投影仪，估计是为了之前给病人娱乐放松用的。
苏潋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面确实是什么人都没有。
以利亚也在房间中转悠，然后同样什么都没有发现：“奇怪了。”
苏潋在一张病床上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他们说道：“先检查一下吧。”
“好。”
现在他们已经是熟练工了，很快就确定了这个房间中的异常耗能是出现在了桌子中间的投影仪上。
“这里。”
四个人都按照提示围了过去，看着那个小小的全息投影仪。
以利亚：“它是一个全息投影仪。”
“是的，我们都看出来了。”
苏潋伸出了一只手，在那个全息投影仪上点了一下。
下一秒，那个全息投影仪直接就亮了起来，一具带着光影感的虚拟的扭曲身体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第068章 第 68 章
不知道这台全息投影仪在这个病房中放了多久, 可能是在这个医院刚建好的时候就已经配备上了，老旧的，落后的款式, 和现在几乎和真人一模一样的全息投影相比，它投射出来的光影看起来实在是过于扭曲和模糊了。
那男人的形象被都被廉价的光影晕成了一团，整个半身最显眼的就是一些刺眼的白金色——苏潋不确定那是男人身上本身的色彩还是因为投影仪的技术太差而出现的过度曝光。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 在白金色出现的时候心脏就开始了收缩, 他缓缓抬起头, 看向了男人的脸。
五官同样被扭曲的光影改变了原来的位置,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用橡皮糖做成的一张脸，经过暴力拉扯后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的本来的模样。
“这是多少年前的投影仪啊？都这样了都不进行更换。”
突然出现的投影也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房间在安静了两秒后, 又恢复了活力。
以利亚皱了下眉说道：“我记得医院的营收不是很不错吗？”
特别是在放开了肢体改造以后，肢体改造的价格贵, 除了因病的必须要进行的肢体改造外, 其他的改造都没有帝国补贴, 价格可不便宜，选用好的材料更贵了, 加上后续的维护，定期更换, 又是一大笔钱，医院靠着这个挣了不少。
“算了。”
以利亚自己又转念想了一下, 说道：“反正换不换这个全息投影仪都不影响医院治疗, 何必进行这样额外的支出……这东西是联网的吗？这影像是之前储存的？它怎么会有异常耗能？”
王昀还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说道：“他有点不对，他怎么看起来有点……”
“有点眼熟。”
苏潋轻声接上了她的话, 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冬天的湖泊上面萦绕的水雾一样冰凉缥缈。
是的，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
就算是老旧磨损的全息投影仪，就算是面容被扭曲成那个模样，但是他看起来依旧很眼熟的，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陛下。
“什么？”
以利亚茫然地转头看向了苏潋，然后他就只看到了苏潋愣怔着，然后突然抬起手，用掌根抵住了太阳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也非常难看。
王昀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稳住了他的身体，问道：“你怎么了？？”
以利亚急忙跑到了他的旁边，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两个人扶着他坐在了旁边的病床上。
苏潋感觉到了恍惚，他之前也经常恍惚，但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
他整个人现在就像是一艘遭遇了宇宙风暴的航行舰，除了把自己放入休眠仓中让自己在死亡的时候死得更舒服一点外，他做不了其他的任何举动。
他呆呆地睁着眼睛，黑亮的眼睛好像真的变成了两颗宝石，流动变换的光影倒影在他的眼中，那个全息投影仪似乎是在播放了。
“……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在一个月前开往α6星系，他们耗费了二十天的时间终于彻底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塔纳人的首领布鲁联系了乔什，表示愿意它们加入人类帝国，并且成为人类帝国的附属种族，但是它们也提出了条件——我们不能干涉它们原来的统治……”
一道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述说着什么，苏潋依稀听到了α6星系，塔纳人……关键词自动触发了他大脑中的记忆。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关于人类帝国和塔纳人的那场战争，那是一场持久的战役。
塔纳人的科技和人类相比稍微落后，但是它们的身体却比人类厉害得多，身体表面覆盖着灰色或者黑色的鳞片，这让它们能够抵御大部分的攻击，耐力也比人类更强，能够操纵着一些强大的外部装甲和帝国士兵们进行地面搏斗……
他还记得，那场战役有陛下亲征。
三个月，陛下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将本来在人类帝国领地内的战争线推到了塔纳人的主星，然后再一次证明了他的强悍。
塔纳人长得像是地球上的冷血动物，性格也像是冷血动物，如果不干涉它们的统治，接受它们成为附属种族和放置一颗定时炸弹在帝国内部没有任何区别。
“继续打。”
果然下一秒，另一道回复就传进了苏潋耳朵中，同时他面前变换扭曲的光影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道清晰的男人影像出现了。
他穿着的是一套宽松的白色衣服，腰带坠在了床铺边缘，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了带着紧实肌肉的胸膛上，上面散落着几缕白金色的发丝，苏潋顺着他的脖颈，看到了他的脸。
——真的是陛下。
“陛下……？”
苏潋对上了他的眼睛，过于茫然甚至让他感觉不到脑袋的疼痛，他看着面前男人张开了形状优美的唇，吐出了一句冰冷无情的话语。
“让它们接受我的统治……”
说话的男人淡色的眼瞳转动了一下，看起来好像是朝他看过来了一样，苏潋张了下嘴巴，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上传上来，接着酥麻又逐渐变成了刺痛感，并且还在蔓延，最后穿透了他的脑袋。
面前的一切都消散了。
“这东西有用吗？”
“这就是用于急救的，难道是我开的功率不够大？”
“他眼睛动了，有效果，你调到最大功率试试！”
“……”
苏潋眨了下眼睛，依旧模糊的视线依稀看到面前的以利亚在摆弄着什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刺激的电流就从他的指尖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的头发竖起来了，连身后的尾勾伸了出来，在他的背后崩得直直的，像是一根银白色的棍子。
苏潋：“？？？”
他甩掉了手里的东西，跳了起来，整个人都蹲到了旁边的一台仪器上面去了。
以利亚看到了他的反应还一脸高兴地推了推身边的王昀：“诶，有用，他正常了。”
王昀后退了一步，说道：“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怎么可能，我们这是救他！”
以利亚咽了咽口水，转头对着苏潋说道：“你没事了吧，你刚才发疯了。”
“你整个人都傻了，嘴里还一直叫着陛下，我们身上又没带镇静剂，就看到了这个了……很有用吧。”
他说话的声音还越来越小，最后一句简直都听不见了。
苏潋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视线又落在了他手里的那个仪器上面，那确实是用于急救的电击仪器。
“所以你就开了最大档？”
以利亚：“那不是开中档你没有反应吗？”
苏潋撇了他一眼，然后才从仪器顶上跳了下来，他身后的尾勾颤动了两下，然后就从僵直的状态变成了可伸缩可弯曲的灵活状态，最后收了回去。
“你看到陛下了？”
以利亚松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凑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嗯。”
苏潋把脸上的护目镜摘了下来，然后又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用手揉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都被电得有些变形了。
“你们没看到吗？”
以利亚摇了摇头，王昀则说道：“我只是看着那个人影很像是陛下……”
安德里也少见地说道：“我看着他，也觉得有点像陛下。”
与利亚的视线忍不住转到了那边的全息投影仪上面去了，上面那个扭曲模糊的虚拟影子，在他眼中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光，完全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人物形象。
“为什么我看不出来，难道是因为我看陛下的影像看得太少了？”
陛下并不是喜欢出现在民众前的性格，他以前一般都活跃在战争前线……只有一部分流传的影像，还都是远远拍摄的那种。
“我看到了一段记录……”
苏潋皱了皱眉，他其实不太肯定那是不是记录，“我们取得了α6星系和塔纳人的战役的胜利，陛下不同意塔纳人保持之前的统治……”
“这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吗？”
以利亚看向了面前的东西，现在α6星系都已经发展成为一个特色旅游星域了。
苏潋把头发整理好了，又把装备带上站了起来。
他说道：“反正主要内容就是这样，它显示的是陛下的影像。”
几个人又重新回到了全息投影面前，苏潋注视着面前的模糊人影，不知道全息投影仪本身的质量问题，还是受到了其他什么原因的影响，那道模糊扭曲人影变得越来越黯淡，最后闪烁了两下，就直接消失了。
无声的全息投影仪就立在桌子上。
“这是曾经的记录吗？有人拍摄了当时的画面，并储存在里面……”以利亚想了想，然后开口问道。
苏潋伸出一根手指有点了点那个全息投影仪，白皙的指尖落在上面颜色看起来有一种奇妙的反差，但是这次它没有再次开启了。
“这是最合理也是最好的情况……”毕竟它还有异常耗能，或许是陛下的意识……
他没有说完，但是其他人也很快就想到了，以利亚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房间中再次安静了一会儿，王昀才说道：“我们还是先工作吧。”
过会儿，巡逻机器人该对他们的行为进行判定了。
“工作吧。”
这个全息投影仪被拆了下来，不到巴掌大小，而把它拆除以后，果然异常耗能提示就消失了。
以利亚指着那个东西说道：“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苏潋把那个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工具包腰带里，说道：“带走。”
“检查报告怎么写？”
苏潋说道：“就写全息投影仪老化导致异常耗能，这是经常会出现的情况。”
王昀对他比了一个收到，然后快速地编辑着报告，除去陛下的事情，这里的内容就很简单，不需要陈述太多的东西，很快她就彻底搞定了，然后发送给了派克。
“走吧。”
在离开之前，苏潋重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病房，最后才转身离开。
门在他们的背后无声关上，一道人影从迅速从另一侧窜了出来，拦在了他们旁边。
“嘿，兄弟，你们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苏潋低头一看，是刚才那几个想拿悬赏的小混子，刚才看到巡逻机器人跑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现在看到他们出来了又凑上来了。
“我们就是来检查能量线路的，里面就一个空病房，我们能发现什么？”
苏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看向了面前的男孩，问道：“你们对这个病房这么执着，你们是发现了什么？”
“嗯？”
男孩现在终于察觉到了面前这几个修理师，甚至连修理师都算不上的修理师学徒的危险性了。
面前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压迫力，他身后的那个壮男好像一只手都能捏死自己，就连那个女人的腰间也鼓鼓囊囊的，那是枪！
他们不是修理师学徒！
男孩的脑子里蹦出了这样几个字，修理师学徒一般是只有贫困的年轻人才会当的，有点资产或者中产的家庭会直接让自己的孩子去读机械修理的相关专业，他们不会有可怜的给修理师递工具时期。
这些人根本就不像是贫民窟里出来的人！
男孩忍不住想往后面退了，只是他的同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对他使着眼色。
苏潋对着他笑了笑，看起来就像是冰雪消融，但是拦下苏潋的那个人却只觉得冰凉的感觉像是蛇一样，沿着他的脚腕往上面攀爬。
“我们可能需要聊一聊。”
苏潋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比这个瘦削的男孩还高上一个头，看起来像是亲密的揽着，但是实际上人是被他控制住了。
男孩的同伴还在茫然中，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自己的朋友突然就和面前的人这么亲密了，但是在看到了苏潋手里的男孩难看的脸色时，他们也迅速反应过来了。
“你们干什么？”
这次都不用苏潋动手，安德里就从他身后站了出来，他甚至话都不用说，只是俯视了他们一眼，他面前的所有人都噤声了。
后面的巡逻机器人又转过来了，苏潋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敢说话。
在走到某个没人的休息间的时候，苏潋就带着人走了进去，以利亚和王昀紧随其后，那个男孩的同伴在门口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遵守了义气跟了进去，等到所有人进去都进去以后，门口的安德里就把门关上了。
落锁的声音吓得他们一激灵。
苏潋把怀里的人放开，然后转身对着他示意道：“坐，放心，我们是好……是淳朴的修理师学徒。”
男孩看了他们一眼，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了。
“你叫什么？”
“多宾。”
“好的，多宾。”苏潋对着他态度很好地说道：“其实我们对王娜娜的悬赏不敢兴趣，我们只是对你们为什么想去C3病房感兴趣。”
多宾听完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来，“你们既然对赏金不感兴趣，那你们研究这个做什么？”
苏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看到了吗？我们是修理师学徒，做的是去检查那个房间中有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的工作，我们只是想知道里面是不是有隐藏的异常。”
你们是个屁修理师学徒！
多宾听完了他的话，吐槽都已经到嘴边了，但是在看到苏潋似笑非笑的眼睛后，又咽了回去，他顿了一下，然后才一脸屈辱地说道：“好吧。”
“王娜娜根本就不是自杀的，我们看到了她留下的信息。”
“哦？”
多宾打开了自己的个人通讯，然后把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他们看，上面是一些王娜娜的发言，是年轻人经常上的公共交流平台。
苏潋看着上面的内容皱了皱眉
【我还有最后一项手术，手术完成后我就可以和粉蓝一模一样了，一模一样的……它看到我很开心。】
【真可怕，我妈说我的性格变了，她什么都不懂！我会像粉蓝一样厉害！】
【学校这种东西，炸掉就好了。】
【粉蓝已经和我说过了，我将会成为……&&￥@，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手术恢复期了，但是头好痛，我……医生说我生病了，我应该去医院看看。】
【……】
“你们看，她根本就不想死的。”
多宾说道：“她还约了她的朋友一起出去玩，还来看了医生。”
苏潋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王娜娜的死亡确实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她在里面也说了，她生病了，因为“病”她才开控制不住的自杀了。”
“你们懂个屁。”
多宾这次是直接骂出来了，他说道：“那根本就是假的！”
苏潋：“？”
多宾：“我们找到了医院来，王娜娜就是在这一层楼死亡的，死亡的时候这一层楼刚好除了能量故障，所有的东西瘫痪，她的死亡没有任何记录影像……你信吗？”
苏潋点头。
他当然信了，当时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当时那个状态应该没有东西可以录下来，也不一定，可能艾维蒂斯的记录仪录下来了。
多宾看到他的反应简直都要恨铁不成钢了，他叫道：“你们蠢啊！”
以利亚：“嘴巴放干净点。”
他的声音立刻低了几度，小声地说道：“你们傻啊，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我们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
“我们在星网上找到了她死亡的地点，她死在了C区，我们就找到了C区来用破解器破解了一台清洁机器人，本来想破解辅助治疗机器人的，但是破解器等级不太够，可恶……我们看到它的运行程序，并且在五十六层出故障的那段时间里它也是在继续运行的……奇怪吧？”
“而且还有更奇怪的事，那段时间它虽然是继续运行的，但是内容却很单一空白，可能是被清理过了吧，杀人凶手非常谨慎。”
苏潋看了他一眼，果然普通人对医院的信任度很高，不会随便怀疑医院。
“中间没什么内容，但是在能量线路快要恢复正常的时候，我们才看到它的程序里面多了一条信息。”
“C3房间，一个强行插入清洁机器人原本设定路线的地点，那个时间点，肯定是因为王娜娜！”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C3房间被关闭得特别紧，里面可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也可能是有记录仪，可以让凶手退缩。”多宾信誓旦旦地说道。
“……”
苏潋在转身离开休息室门的时候，耳边都还回荡着多宾说过的话，那几个小混子有几分小聪明，行动力也挺强。
排除多宾他们对王娜娜死亡的多余推测，他们找到的信息确实是有几分奇怪。
不过苏潋不认为那是王娜娜的意愿，可能是粉蓝的挣扎，那个虚拟偶像，可能它也顺便入侵了那个清洁机器人。
但是，为什么是C3房间？因为那个全息投影仪？
王昀比他先出去，站在一边正在等他，等他走近了就立刻说道：“派克让我们去六十层。”
苏潋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一条新的通讯，同样是来自派克。
【派克：前往第六十层A01房间进行异常耗能检查。】
“他们呢？”
王昀说道：“他们也被皮特曼叫走了，说是检查能量线路的主要通道需要他们帮忙。”
“嗯。”
苏潋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面前的通讯信息上，派克叫他们前往六十层。
六十层？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六十层已经是这栋大楼的顶层了。
苏潋的脸上出现了王昀一样的犹豫不决，他接着就打开了这栋楼的资料，找到了它的结构布局图，果然上面显示着六十层是不对外开放的，没有病房，是控制室和会议室。
他们肯定会遇到医院的最高控制系统“医生”——不知道为什么，苏潋对“医生”总有一种如有若无的忌惮，像是面对着一个看不清楚深浅的危险物一样。
之前他和“医生”的投影对上了眼，他不确定“医生”是不是已经锁定了他。
王昀看着他脸色问道：“要不我们和派克说一下？”
苏潋摇了摇头，说道：“走吧。”
就算医生锁定了他，他现在身份也是正常的。
进入电梯后，他们才发现升上六十层竟然还需要验证身份，但是在刷了他们的通行卡以后，电梯动了。
他们手里的通行卡的权限也包括最顶层的六十层，医院似乎对他们很放心……
第069章 第 69 章
电梯平稳上升, 最后停下。
门开了。
苏潋眯了眯眼睛，六十层的照明系统比下面的照明系统要好得多，光线格外明亮, 整个空间乍一看好像被那些明亮光线照成了一片虚无的纯白。
等电梯门彻底打开以后，苏潋的眼睛才看清楚其实不是纯白，是和下面同样的带着一点浅银色金属反光的墙壁。
上面的空间和下面的格局完全不同, 下面每一层都被分成了ABC三个部分, 每个部分都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都是病房, 而六十层就没有被分割，从电梯出来就是一个多边形的空旷大厅，大厅的一侧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 可以直接俯视外面。
在大厅中没有人, 非常安静，只是大厅中央有一个用圆形的玻璃盖子罩起来的生态缸里有着活着的生命的气息。
生态缸里面长着一些繁茂的植物, 旺盛的生命力和清新的浓绿色吸引了苏潋的注意力, 他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发现里面除了植物外，还有一些彩色的小动物和小昆虫。
“你好, 所有进入六十层的人员都需要进行身份检查。”
苏潋的视线从一个正在织网的橙黄色蜘蛛身上移开，看向了面前的巡逻机器人。
这里巡逻机器人的配置也比下面好得多, 流畅的身体线体，一看就很昂贵的外层涂料,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用于巡逻了, 可能就是战斗机器……苏潋没有认出它的型号, 他确定在自己离开之前，这款机器人还没有被生产出来。
“好的。”
苏潋把自己的通行卡递给面前机器人。
“验证成功, 临时工作人员，月林。欢迎你，月林先生。”
说完了以后，机器人又看向了王昀，王昀也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通行卡递给了它，同样验证成功后，机器人离开了。
“我们去A1房间。”
苏潋低声说道，然后看了看指示，就朝着一个地方过去了。
王昀跟在他的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她在内部通讯里对着苏潋问道：“你能打得过它吗？”
苏潋：“不能，火力不够。”
他们的武器配备和它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个机器人的弱点，人类的弱点和机器人不太一样，就算他的战斗技巧足够强悍，但是和机器人肉搏那也太欺负人了，而且这种级别的机器人智能可不要会低。
“好吧。”
王昀的心情就更紧张了，这里的环境也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在大厅中绕了小半圈后，苏潋终于看到了前面的A01房间，一扇被紧紧关闭的金属大门，大门旁边有一个身份验证系统。
他停下了脚步。
王昀一时不察，差点撞到他的背上去，她小小地推后了一步，然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潋有些心神不定，第六感告诉他，他不应该推开门，进入离开门内，也不应该去探索门内的情况，不管是异常耗能还是医院做了些什么。
毫无缘由的，没有根据的，念头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觉得旁边的飞行器会出现故障，然后朝着自己撞过来一样突兀的出现，但是往往这种念头就只是念头而已，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生。
苏潋抿了下唇，然后手指再次揉了揉工具包里的小记录仪。
记录仪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小小的扇动了一下自己的翅膀抱住了他的手指。
“没事。”
苏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指从记录仪翅膀中抽了回来，继续往前面走去。
“身份验证，请通行。”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响了起来，苏潋看着面前关闭的大门无声的朝着两边滑开。
寂静…也无事发生。
没有苏潋想象的恶心的用人类大脑做实验的场景，也没有其他什么血腥的画面，只有一圈控制台和中间的全息投影仪。
“你好，月林先生。”
全息投影仪亮了一下，光影闪现，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了房间中间。
苏潋忍住后退的欲望，看了过去，是一个男人的投影，长相看起来有一种来自人类刻板印象的学者的特点，带着眼镜，看起来非常可靠，同时他的眼神也有一种来自精英的无情的冷酷感。
它是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的主控系统，最高级别的智能——医生。
“你好，医生，我们是多多赚钱维修公司的工作人员，接受你们的邀请来进行检查。”
“医生”对他们的态度不错，它看着苏潋说道：“是的，我知道，你们请随意。”
苏潋转头看向了王昀，王昀对着苏潋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就直接原地掏出各种工具，开始工作。
这个房间的能量线路不能像其他房间那样直接连接到其他储能器上就能检查出来了，这里还支持着“医生”的运行，普通的储能器的能量根本就不能支持着它的耗能。
苏潋在房间中找到了能量的线路通道，然后拿出了一个另外的仪器，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反正是派克给他说的，能检查出耗能的东西。
他和王昀练手对仪器进行了安装，医生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好奇的人类一样对他们的行为进行了围观，甚至还开口问道：“你们是利用xx技术和xxxx功能对这个房间内的耗能进行一个监测吗？我建议你们可以使用xxx技术，可以缩短时间。”
苏潋：“……”
他知道个屁技术。
王昀说道：“你不是医生吗？”
医生笑了笑，对着他们说道：“我的名字是医生，这不是我的职业，我的职业严格来说管理协调，控制医院的耗能也是我的一部分工作内容。”
“我也学习了一部分相关的知识——我们学习知识总是比人类更简单些。”
“……”
苏潋的眼睛看着面前亮起来的仪器，然后低声说道：“你们也很容易被更改。”
*
以利亚和安德里提着工具箱跟在了皮特曼的背后。
皮特曼走路的速度比周围的人稍微快一点，动作看起来也有几分僵硬，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的话，还可以发现他迈出了每一个步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小。
“安德里，你有没有觉得皮特曼有点奇怪？他好像没有情绪一样，而且对周围的东西都不在意，他看起来好呆板……”
以利亚低声对着安德里问道，虽然他一直觉得那些修理师很奇怪，比如喜欢聚集在一起行动，行动还过于一致，对苏潋莫名热情，过于听从苏潋的话——再忠诚的下属也不会做出他们这样狂热的行为，但是又有些神奇的，那些修理师的奇怪却一直在安全范围之内，看起来依旧是人，是可沟通的，但是到了现在，他们身上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厚了。
他竟然在皮特曼身上看出了一股令人恐惧的非人感，如果不是他周围没出现扭曲变换的虚假景象，他都快怀疑他们是不是和王娜娜一样了。
安德里注视着前面的人影，说道：“是很奇怪。”
其实安德里的感觉比以利亚还要敏锐一点，他能清晰的感觉出来皮特曼身上的那股僵硬感，以及那股若有如无的金属淡腥味，从他的身体内部发出的腥味。
就好像他的身体表皮还是这样，但是身体内部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些东西了。
“你注意躲避……”他张口想对着以利亚叮嘱几句，但是话还没说完，皮特曼就突然转过了头。
以利亚看着他深陷进眼眶中的黑乎乎眼睛，呼吸一窒，差点没忍住跳到安德里的背后去了。
“我们到了。”
“哦哦哦，我们到了。”
皮特曼似乎没发现他们的异常，又转过头去了。
以利亚这才发现他们是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了，从门口上面的提示来看，这里是一个工具间。
刷了通行卡以后，门打开了，里面乱七八糟的亮着一些灯，一些不好被放置的设备被放在了里面，还有一些弯绕的线路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蛇一样在地上盘旋，等到皮特曼进去以后，感应灯亮了起来。
“来检查吧。”
以利亚和安德里也完全没有修理师们对苏潋的好态度，他们就真的好像变成了修理师学徒一样，只能跟在皮特曼的身后，听他的命令一句一个动作。
皮特曼已经蹲在一些线路面前了，他抬头对着以利亚说道：“三号夹子。”
以利亚：“啊？”
皮特曼重复了一遍：“三号夹子。”
以利亚这次反应过来了，他立刻低头去翻工具箱，然后从里面找到了三号夹子递给了皮特曼。
皮特曼默不作声的接过去，然后直接从里面就拿出了一条线路就开始拆解。
“我们在干什么？”
以利亚蹲在了他的旁边，然后问道：“帮他们修补线路？”
皮特曼说道：“6号材料。我们在对他们的线路进行检修，H-12号线路有部分破损，它为五十六层的呼吸相关的设备提供能量……”
安德里把工具箱中的6号材料递给了他。
皮特曼接过去后，继续说道：“因突然传输承载限度的能量而导致部分管道而烧毁，时间为……”
以利亚：“？？？”
“这不是王娜娜死亡的时间吗？”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们找到王娜娜的时间，然后异常出现的时间点。他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医院发出了报告中，就是说在这个时间段内进入医院的人都要接受调查。
皮特曼并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并非能量线路正常老化线路出现故障，能量传输由于供能系统控制……我们需要检查供能系统。”
以利亚：“好吧。”
这些奇怪的修理师有时候也是听不懂人话的。
他想了想，然后又对着皮特曼说道：“月林说……”
他刚说完三个字，然后皮特曼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转头看向了他，那一瞬间，以利亚在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看到了派克。
以利亚掐了一下手指，眼神瞬间清晰了，面前依旧是皮特曼，他长相比派克要大气一点，而派克比他更瘦一点。
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然后对着面前的人说道：“他说你需要配合我们的行动。”
“是的，我需要配合你们的行动。”
皮特曼疑惑地说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按照你的安排对这栋楼进行检修吗？”
以利亚：“……？”
“那只是表面！”
很好，苏潋依旧有用，他们也是依旧可以沟通的。他挪近了一点，对着皮特曼说道：“我们只需要给他们交出一份看得过去的报告就行了，没人会知道我们具体从这栋楼里了解了多少。”
“你忘了吗？我们是来调查机械恐惧症的，机械恐惧症和医院的关系。”
皮特曼呆滞了一瞬，时间短到没人察觉，他似乎是重新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对着以利亚说道：“我知道了。”
“我们需要检查供能系统，”皮特曼检查了旁边的另一个闪着光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试后，他对着以利亚说道：“无入侵痕迹，它发出了正常增加供能的信号指令。”
这句话听起来很正常，以利亚愣了一下，然后脑子就像是被是塞进了一个小型炸弹一下轰然炸开了。
他一把抓好了皮特曼的手臂，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有异常。”
以利亚站了起来，没有入侵，没有异常那不就证明王娜娜死亡的那会儿，所有的东西都是医院主动切断的吗？是医院内部的，合规的，甚至连粉蓝入侵王娜娜可能都是医院接入的。
他们觉得机械恐惧症和医院有关系，和杜瓦有关系，但是真的面对这种事实的时候，依旧会感觉到冲击。
“所有的指令都获得了更高一级权限的确认……”
以利亚厉声对着皮特曼说道：“我需要一份详细的报告！”
“苏潋看到这份东西会开心的。”
“好的。”
*
“杜瓦医生，你没有需要解释的吗？”
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里面放着一个书架，书架上面有一些书和一些装饰品，漂亮的矿石结晶，小的植物盆栽，少见的长相有些奇怪的外星生物标本，一张桌子，靠着窗户还有一个卵形的睡眠仓，这种东西一般用于短暂休息。
徐穆看了坐在桌子后面的杜瓦一眼，然后视线就落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桌子上还放着一些少见的纸质本子，本子上有一些用灰色的笔画出来的图画。
杜瓦的绘画技术不错，那些图画用不同的灰色画出了阴影，所以看起来非常清晰，那上面就是一些人类的身体组织结构。
大部分还是大脑的，横切面和竖切面，因为画得太好所以看起来有几分恶心。
杜瓦脸上也变得认真了起来，他说道：“事实上，我同样为他们的死亡而感到悲伤，或许我作为医生在面对他们的病情的时候有处理得不当的地方，但是这已经是我做过的最大努力。”
一丝不漏。
徐穆在他说完后，就只有这一个感觉，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话语，都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
杜瓦是精神科医生，他毫不怀疑杜瓦也研究了人类心理学，并且研究得很透彻。
“我们都始终相信，太巧合的情况下就肯定不是巧合了。”徐穆脸上也带上了一点微笑，他说道：“我们并没有怀疑你用一些正常的治疗手段谋杀了他们的意思……”
杜瓦的手抬了起来，然后手指交叉着放在了桌子上，他看着徐穆说道：“我可以回答我知道的任何内容。”
徐穆转头看了看哈林顿。
哈林顿还是沉默的样子，眼神不知道看向了哪里，如果不是看着他时不时还动一下，徐穆都快怀疑他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徐穆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对着面前的杜瓦问道：“他们是因为同一种病症在你这里接受治疗？”
“是的，因为机械恐惧症。”
“机械恐惧症的治疗方式是什么？”
杜瓦：“它是一类心理疾病，目前发病原因未知，一共有几种猜测……轻症的治疗方式是服用舒缓神经和促进机械和神经连接的药物，等到大脑适应后，症状就会减轻直至消失，中度症状和中症的治疗方式相同，只有重度的情况下才需要取出体内的机械组件。”
徐穆问道：“王娜娜的治疗方案。”
杜瓦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他看向了徐穆说道：“不是已经提交给你们了吗？”
徐穆当然知道已经提交给他们了，甚至他们都已经找到了帝国医学院经过复核过的没有任何问题的版本。
没有任何问题的版本。
“并不是对你提交的东西有意见，我们只是进行例行复检。”
杜瓦没有提出异议了，他甚至解开了自己面前的个人智脑的权限，然后等着徐穆上去进行核对。
在他进行动作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哈林顿突然开口说道：“鲁思的大脑在被放入维生仪器后，他的意识活动记录……”
杜瓦这才像是注意到了哈林顿一样，在他说话的时候，把眼睛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两秒后，杜瓦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点疑惑，他觉得哈林顿的状态不太对，无法形容的微妙的感觉，太奇怪了。
有点像是他们想要追求的状态，完美转换后，意识可被机械容纳，脆弱的肉|身变得不重要的永生，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杜瓦站了起来。
徐穆奇怪地看了过去，杜瓦控制着又坐了回去，只是眼神还一直追随着哈林顿，“你说他的意识活动记录？”
“那部分数据记录在维生仪器中，会同意上传在医院的最高控制系统中^……我只有申请查看的权限，或许你们可以向“医生”提出申请。”
哈林顿：“你查看过，他意识活动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杜瓦看着哈林顿的眼睛，心头有些疑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起来像是回想一样，对着他说道：“人类的大脑在放进维生仪器中后，意识活动并不频繁，只是在仪器刺激后会反馈一些清晰的意识。”
“大部分情况下，他是想要出来，或者询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自由活动……偶尔也会出现消极情绪……”
杜瓦观察着哈林顿的表情，斟酌着说话，说道：“比如像皮普斯一样出现自杀的倾向，这是正常的，在长期沉眠的维生仪器中，大部分人都会因为没有时间太漫长等不到希望，而陷入绝望，然后想要自杀，但是在情况不严重的时候，我们也只是会为他们提供安抚剂……”
哈林顿脸上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任何表情，他的手里拿着的是苏潋给他的发声仪器，不过脑子里想的全是苏潋的脸，和他刚才说的话。
苏潋说，这个发声仪器中鲁思想说的话。
鲁思有强烈自杀的意愿，并且还表示过自己要申请安乐死。
苏潋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这个男人在撒谎。
徐穆都不知道哈林顿的大脑中突然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就震惊地看着哈林顿突然从口袋里就拿出了一个束缚颈环，然后直接把东西就套到了杜瓦的脖子上。
动作快得他都没看清。
“？？？”
杜瓦：“？？？”
“我是帝国医学院的医生，在未确定犯罪的情况下，我有权利不接受人身控制……”
杜瓦的话还没说完，他脖子上的颈环就亮起了红灯，他迅速闭上了嘴。如果脑袋被炸成的碎片的话，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他。
徐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条件反射地说道：“我们的行为遵循法典。”
“医生”在杜瓦被抓住的瞬间，就已经发现了。
站在苏潋身边的男人身影闪烁了一下，然后看向了他。
“你们找到了这里的问题了吗？”
王昀被这些仪器搞得正烦躁，听到了他的话就说道：“找到了，这上面不是就显示了吗？异常耗能……超出了正常耗能的好几倍，等我们再来确定一下位置。”
苏潋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肯定他们应该是被“医生”发现了他们非常不专业了，但是“医生”依旧对他们保持着正常的态度，这不太对。
“你看看，这个符号的意思是说异常来自这里的意思吧？”
王昀不太确定地朝着苏潋问道。
苏潋点了点头，“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这里的异常耗能来自……”
王昀抬起头了，看向了他们不远处的中心控制台。
“医生”对着他们笑了一下，说道：“来自我。”
王昀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十分大胆地说道：“是的，原来你自己知道？”
同时，苏潋的个人通也开始弹出紧急通讯，他的眼前红色开始不断闪烁。
第070章 第 70 章
【以利亚：苏潋, 远离“医生”！！】
不只是苏潋收到了他的紧急通讯，王昀也同样看到了眼前的提示，她的心脏狂跳,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通讯切断了。
在“医生”这种等级的智能面前，他们身上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透明的，私人通讯的内容也可能被它截获。
他们逃不掉的, 医生可以直接开启医院的防护系统, 不会想就知道这种医院内部的武器配备是多么充足, 防护罩等级是多么高……这里可是帝都星。
在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的时候, 王昀的大脑反而冷静了下来，除了手心还在持续冒汗以外，她的心脏的跳动已经在趋于平缓, 她的视线看向了没什么动作的苏潋。
然后王昀就睁大了眼睛, 看到苏潋一脸“淡定”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然后还非常具有修理师专业素养的对着“医生”说道：“那我们需要对你做一个检查, 关于异常耗能, 你可能是中了病毒或者说……”
“医生”竟然还用手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 脸上还浮现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它说道：“或者说产生了自我意识？”
王昀：“……”
苏潋点了点头。
“医生”朝着苏潋走了过来, 王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最后发现苏潋依旧站在原地后, 又默默地走了回去。
“就像你身边的那个东西一样？”
苏潋看着医生皱了皱眉，还没等他说什么, 他口袋里的记录仪就唰啦一声从他的口袋里飞出来了, 然后在苏潋的脸侧徘徊。
“医生”的眼神转移到了记录仪身上, 看起来似乎对它很感兴趣。
苏潋抬起一只手，把小记录仪抓在了掌心, 然后对着“医生”说道：“好像没有规定，我们不能携带记录仪进入医院。而且法典中也有规定，所有医院里的医生的工作都接受民众的监督。”
“我并没有对你的行为进行批判。”
“医生”往后面退了退，和苏潋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苏潋重新把记录仪塞进了口袋里，艾维蒂斯现在变得莫名活跃，它一下一下地顶着苏潋的腰想要出来。
苏潋用手指搓了一下它，它就变得安静下来了，他对着医生说道：“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关于你吧。按照我们的工作内容，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个检查，但是做为一家普通公司的维修工作人员，我们没有权限对你进行检查，所以我们会在报告中写明。”
“这是你们的工作，当然没问题。”
苏潋说完了，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王昀已经佩服地看了苏潋好几眼了，不愧是前帝国护卫队的成员，这个心理素质这个反应能力就是快啊。
“医生”依旧是安静地看着他们，等到苏潋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它才突然说道：“月林先生，粉蓝对你的评价很高。”
苏潋打算出门的脚步顿了一下。
“它现在还在禁闭中，但是它托我向你带一句话。它说，你很适合粉蓝色，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能戴上双马尾。”
苏潋：“……”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男人”，眼神变得冷冽，他环视了一圈房间内的环境，然后对着王昀说道：“准备好接管这里的系统。”
王昀：“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自己耳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爆破声，接着就是一声足以把她的耳膜震碎的巨大的嗡鸣，高热的温度让房间内的仪器涂料都开始融化，难闻的气味开始挥发，而他们身上特制的修理师衣服好像都要抵挡不住那股可怕的能量泄露，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这股能量汽化了。
强烈的白光让她眼中什么都看不见，如果不是脸上带着护目镜，王昀毫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已经在这样的光线下失明。
王昀能感觉到苏潋从自己身边过去了，还依稀听到了苏潋说话的声音。
“这里的能量供应果然充足……”
最重要的控制室的变故也影响了整栋楼，一整楼的照明系统都黑了一瞬，接着才重新亮了起来，所以的医疗辅助机器人都停在了原地，巨大的警报声响起。
“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主控制室遭到未知敌袭，医院的防护系统已开启，轨道打击系统开启，防护罩等级调整为IV级别……请所有人远离医院出入口，有序前往各楼层避难室，等待通知。”
“重复一遍，帝国医学院第十六分院主控制室遭到未知敌袭……”
“艹——他们干了什么？他们是把医院给炸了吗？”
而且这医院竟然是可以开启IV级别的防护系统！！
以利亚一脸震惊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门外一队进入了战斗状态的巡逻机器人匆匆跑过。
它们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太像机器人了，进入了完全战斗状态的它们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杀人武器，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机械的大蜘蛛，几只机械爪支撑着它们在通道中快速移动，对走廊中的身份不明的人进行严厉打击。
“不会吧……”
以利亚已经呆住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还是在梦中。
安德里拉了他一把，然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粒子枪对他喊了一声：“尼亚！”
以利亚回神了，他迅速地把地上的一个小东西拿了起来，然后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怀里，那东西里面保存着他们刚才找到的资料，里面储存着王娜娜死亡之前那段时间，医院对五十六层发出的指令。
比如医院的最高控制系统——“医生”同意了对五十六层增加能量传输的指令，再比如它在五十六层的故障刚开始发生没多久时，就已经知道故障发生了原因，但是它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这是很重要的证据！
“我们走，我们得去顶层找他们！”
以利亚转头看了身后的皮特曼一眼，说道：“你去找派克汇合！然后等我的通知。”
说完了，他就直接跟着安德里一起跑出去了。
他离开后，皮特曼才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闪烁着，过了几秒才抬腿离开了这里。
“放开我！”
以利亚和安德里还没跑两步，就撞上了那些巡逻机器人在围捕着一些人，而它们抓的还是他们之前遇到的多宾。
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果然身份有问题，里面有个人的身份是黑户。
黑户的意思就是没有个人ID的人，一般是贫民窟父亲或者母亲犯了罪但是又没被抓到，然后又不是在正规医院出生，因为种种原因，在“地下”被养大，最后没有合法身份。
多宾他们还挺讲义气，被巡逻机器人追着都没舍得放弃自己的同伴，靠着现在走廊中的人多，灵活的躲避着巡逻机器人的机械爪。
“救救我们！”
多宾看到他们了，竟然还眼睛一亮，嘴里一边叫着一边朝着他们过来了。
以利亚：“？？？”
他怎么救？他们马上就要自身难保了。而且他们很熟吗？
安德里直接一个跨步站在了以利亚的面前，然后一脸冷酷地把手里枪的枪口对准了他。
多宾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转身跳到了旁边的另一个缓慢挪动的人身上，结果那人也不是真的人，而是一个拟态成人类的外星生物。
在多宾跳到它身上去了以后，它就变成了一大朵肉质的花朵模样的东西，看到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巡逻机器人，它也表现得非常恐慌，身体朝着机器人的方向颤抖着，一股粉尘从它的身体内部喷出，接着就是一股难言的浓烈的臭味像是炸弹一样在走廊中炸开。
走廊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一瞬，接着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以利亚同样被熏得脸色发青，在脸上覆盖上面罩后，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恢复了。
走廊中现在一片混乱，这股难言的臭味不仅对人类来说非常刺激，对一些外星生物来说，也同样太超过了，不少拟态为人类的外星生物也变回了原来的形态。
在人类帝国庞大的领土范围内，附属种族很多，以利亚甚至看到了一条可怜的“鱼”在地上摆动着自己的尾巴，一个长着一些触须的肉球从他的身边跳过……因为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民众，巡逻机器人也没有采取暴力的手段，就是看起来这场景一时半会儿是安静不下来了。
以利亚看着躲在角落里的多宾，穿过人群走了过去，然后对着他说道：“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多宾疑惑地看他。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蛊惑地说道：“或许是另外一些人同样和你们一样在寻找着王娜娜死亡的原因，这种混乱的时候可不多见，你们现在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显眼。”
多宾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你们？”
以利亚对着他笑了笑，说道：“我们对王娜娜的赏金不感兴趣，再见，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不是在审判庭上。”
他没有在多宾面前停留多久，说完了以后，就带着安德里离开了。
他们身上持有的通行卡依旧有效，闪烁着红光的巡逻机器人已经将这条走廊都封锁，但是在以利亚把通行卡给它们验证后，巡逻机器人依旧让他们离开了。
“走！”
以利亚和安德里加快了速度。
但是在抵达电梯的时候，他们却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六十层因为突然遭受了攻击，现在已经和下面切断了联系，他们上不去。
“换个地方！”
以利亚转头看到了旁边的员工通道，对着安德里说道：“步行上去。”
“敌袭——”
徐穆和哈林顿带着杜瓦已经打算离开，结果还没走出医院大楼，身后就传来了警报声，他们往外面一看，果然上空的防护罩颜色已经加深了好几个度了。
这种模式下，不管是医院里面的人，还是医院外面的人都进不来了。
徐穆听到了后面传来的混乱声音，嘴里说话的声音都快震惊得破音了，“这里是帝都星！这些人疯了吗？是想反叛吗？！”
徐穆和哈林顿面前直接出现了他们队长铁青的脸，抬头再往天上看一眼，帝国护卫队的飞行器也已经悬停在防护罩外面了，数量密密麻麻，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片白金色的发光星子。
“什么情况？”
徐穆迅速说道：“我们抓捕了一个嫌疑人正准备离开，然后就听到了医院发出了警报，重症治疗大楼的第六十层受到了袭击，具体情形未知。”
“我们正在尝试连接十六院的主控系统“医生”，连接中……”
哈林顿也开口说道：“医生拒绝了我们的连接。”
“我知道了。”
面前的人影消失，徐穆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杜瓦。
杜瓦的脸上也全是震惊，看起来像是对面前的意外事故完全不知情。
徐穆现在也不想去研究他现在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做戏，他摸了杜瓦脖子上的颈环，将模式调整为高危模式——一般用于极度危险的罪犯，这种模式下，杜瓦只要做出不恰当的举动，颈环就会直接将他抹杀，不会还提出什么警告。
“放轻松，只要乖乖的，你的脑袋就没事。”
杜瓦也不敢动，他身体都僵硬成木偶了。
徐穆把他放在了一个角落的房间里，说道：“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放心，等我的队友进来，你脖子上的颈环会让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你的，你很重要。”
说完了，他就和哈林顿关上了房间的门，直接离开了。
“去六十层！”
徐穆看到了面前的景象，停滞的医疗辅助机器人，维持着秩序的巡逻机器人，病房中的病人，这里看起来简直就是一片混乱。
他压制住了强烈的想要把闹事的人都套上颈环的冲动，带着哈林顿开始了狂奔，他必须得抓住罪魁祸首。
他们帝国护卫队的身份让他们在前进路上大开绿灯，在抵达六十层的时候，甚至比以利亚他们还要快一点。
他们进入六十层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既然电梯上不去，那就从外面上去吧，五十九层的窗户，一个简单的辅助设备，他们就直接从五十九层的窗户中翻出，然后进入了六十层。
“这是什么？”
徐穆刚在六十层的地板上站稳，没还抬起头来，脑袋就像是被灌进了水泥一样沉重了下来，带着他身体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头栽葱的倒在了地上。
他好不容易地稳住了身体，看到面前的画面时就睁大了双眼。
六十层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场景。光芒，无尽的光芒，肉眼可看到的就只有一片白色，甚至在他回头的时候，连他们刚才进来的窗户口都消失了。
他们好像是进行了空间移动一样，掉进了另一层空间中一样。
“环境模拟仪？”
这是徐穆的第一个反应，但是在他伸出手来了以后，又很快抛弃了这个想法。
他看到自己和帝国护卫队的联系中断了。
这不是环境模拟仪能做到的，如果说帝国中普通民众使用的是普通的通讯信号的话，那帝国护卫队和帝国军队使用的就是加强加密版本的，他还没遇到直接切断情况的情况。
徐穆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脑袋让他思考变得缓慢。
“什么东西屏蔽了星网？？”
而在了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哈林顿却反而看起来有活力了些，他环视了一圈，然后对着徐穆说道：“我应该去找他。”
徐穆：“？”
“找谁？”
看着哈林顿离开的背影，徐穆摇晃着脑袋跟了上去。
苏潋看着面前的场景，这里已经几乎和真实世界没有差别了。
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房间，那些被泄出的能量融成另一幅模样的控制台又恢复成了之前完好无损的模样，墙壁，窗户，甚至窗户外的景色都和苏潋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医生”坐在他的对面，它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苏潋确定自己闻到了它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消毒水的味道。
“月林先生，你很特殊，你很适应这种环境，你的肢体改造度很低。我以为只有那些把意识从身体中脱出的人类才会这样。”
“医生”看起来很友好地对着苏潋开了口。
在它的眼中，苏潋看起来是非常漂亮，不像机械一样刻板而标准的身材，皮肤也像是发着微光，所以它愿意给这个攻击了自己的人类一个好的态度。
但是苏潋却和它的感觉相反，他只觉得“医生”果然比粉蓝厉害，他能感觉到只要面前这个男人想，他的大脑都会被周围的空间挤成碎片。
他现在也很冷静了，他看着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杯茶，这可是好东西。虽然人类在离开地球时，带走了不少的茶树，但是在宇宙航行中死了一些，后来因为移栽又死了一些，最后剩下的茶树生产的茶叶都成为了奢侈品。
茶香淡淡的，舒缓了苏潋的神经，让他也有心情对面前的男人露出一个笑来，“谢谢。”
“其实我不太懂。”
苏潋没有喝茶，他不想尝试这个连香味都可以呈现出来的茶水是不是喝进嘴里也是和真的茶水一模一样。
“嗯？”
“你们为什么把人类变成和你们一样的存在？”
“医生”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并非是我想把人类变成和你们一样的存在，是人类想要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
苏潋捏住了手里的记录仪，问道：“王娜娜和鲁思是怎么回事？他们的意识不是因为你们吗？”
记录仪终于不是之前水汪汪的挤在一起的眼睛形态了，它变成了一个猩红色的肉团子，中间裂开的缝隙里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漆黑眼瞳，捏起来的手感非常柔韧，但是现在的苏潋完全没有体验它手感的心情。
“医生”对着苏潋反问道：“难道你认为是我对他们进行治疗的吗？”
“我们只提供辅助问诊功能，而医院所有的主治医生都是人类。”
它看着苏潋的眼神甚至是温柔的。
“人类创造了我们，我们乐于为人类提供服务，我们只有和人类的交流中才会出现感情……换句话说，我们对人类充满了爱，也愿意听从人类的命令。”
“就算我有自我意识，我的行动都是按照指示，人类的一些行为在没有违背法典和帝国医学院规定的情况下，我没有权利进行干涉……”
“……”
苏潋猛地站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听不到其他的东西了，他现在只是突然反应过来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医生”这种级别的智能，它们的主人是“陛下”。
除了帝国医学院的“医生”外，还有属于审判庭的智能“天平”，所有人的罪行都会经过天平和审判庭人员的联合判定，帝国护卫队的“弦月”，它会监督帝国护卫队的人员行动，同时也为帝国护卫队提供保护，政务部的“白狮”……这些超级智能的主人都是陛下。
为什么是陛下？
所以这是陛下的意愿吗？因为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所以他需要探寻一条安稳的走向永生的道路吗？
一切都是在他的默许之下吗？
苏潋几乎是心神巨震，他眼前的视线出现了雪花一样的斑点，接着就是一片黑色。
连接着他生理监测系统的艾维蒂斯直接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常，那些异常警报让艾维蒂斯也陷入了一种狂暴的状态。
那个记录仪直接从苏潋的手中跳了下来，然后蹦到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猩红色的小肉球彻底睁开了，里面的眼睛直直看向了“医生”。
它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了鼓动的青筋，接着青筋就被猩红色的肉块所覆盖，一大片红色开始在房间中蔓延。
“医生”站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一片和人类一样的不可置信。
这个空间就相当于它在虚拟世界中的本体，属于它的部分，整个人类帝国中只有和它相同等级的智能了，为什么它会被入侵和被随便控制更改？
苏潋的身体都被一团肉给包裹住了，最后整个空间都被挤碎。
焦黑的房间中，苏潋站在房间中央，身边一片猩红色的倒影，王昀的手指抽动着，眼睛猛地睁开。
她迅速站了起来，然后拉着苏潋直接带着他从六十层上跳了下去。
两秒后，她的身体侧面出现了一个滑翔翼，两个人降落的速度慢了下来。
“医生”没再出现，它看着自己刚才被入侵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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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诺”……&%尔陛下】
一片无法破解的乱码中，陛下两个字格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