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年心里挂着事儿,没怎么睡踏实。
他怕睡过头,又怕骤响的闹铃声吵醒段百岁。
所以才五点多,他就起床了。
他伸手打开了自己那侧的床头灯。
壁灯昏黄,并不刺眼。
段百岁没有醒来,还睡得沉,单薄的眼皮掩盖着那双素来冷清的浅淡瞳仁,让他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柔和。
左年轻手轻脚下床,穿好衣服去浴室洗漱。
收拾完毕,他走到了段百岁床侧蹲下,贪恋地盯着眼前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次走了,就好多天不能见面了。
那边和国内时差十三小时,段百岁的工作又忙,说不定连视频的机会都没有。
左年轻轻叹气,那被思念侵蚀骨髓的折磨,他经历过太多次,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心酸。
“哥哥。”他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喃,“年年,舍不得你。”
睡梦中的人眉心拧着,像是做了场不好的梦。
左年倾身,壮着胆子在段百岁的额前落下一吻,又快速移开。
那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脑海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好在,段百岁仍旧没有醒来。
左年摸着自己的唇,偷偷笑了笑:“哥哥,再见。”
卧室门被拉开又关上,原本沉睡的人睁开了眼,将手背覆在了额上,思绪万千。
黑夜散去,晨光逐渐蔓延。
冬季的a市天空总是拢着一层灰,昏沉又阴暗。
段百岁下楼时,已经快八点了。
这个时间,左年应该已经到了机场。
“小少爷,早。”刘妈站在楼梯口和他打招呼。
段百岁:“早。”
他来到客厅,将刚洗好送来的大衣披上,准备出门。
刘妈喊道:“您不吃早餐吗?”
“不了。”
“吃点吧,今天的早餐是左先生做的,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提醒您,一定要按时吃饭。”刘妈温和劝说。
段百岁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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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寅跟着段百岁有段时间了。
他对段百岁的印象是,高傲,冷漠,矜贵,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顶级alpha的所有特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他所拥有的,也足以支撑他目空一切。
可在罗寅眼里如此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老板,今天却在办公室一边看电脑一边吃兔兔包,桌上还放着一个粉色小猪佩奇保温桶。
让罗寅差点以为走错了办公室。
好在职业素养并未让他露出夸张的表情,他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波澜不惊道:“小段总,这些是需要您过目签字的。”
“嗯。”男人头也没抬淡淡应了声。
看吧,吃再多兔兔包,本质上还是那个冷漠的alpha,并不会变得可爱!
“还有,段董今天来公司了,说九点半开会。”
“好。”
罗寅瞟了一眼,哟,还奶黄馅?哄小朋友吃的?
“还有事吗?”段百岁斜睨着他。
“没,就……您需要来一杯咖啡吗?”罗寅说,“我看您只吃包子,有点干巴……”
啊!啊!啊!他在说什么?
干巴!他说老板吃包子有点干巴!
罗寅两眼一闭,心想完了。
“不用,”段百岁声音没什么起伏,“家里那位还熬了粥,在保温桶里。”
罗寅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左先生真贴心。”
段百岁神色柔和不少:“嗯。”
等等,老板似乎有点炫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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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寅走后,段百岁揭开了保温桶。
他向来三餐不准,忙起来时,用咖啡代替正餐是常有的事。
今早左年走后,他又睡了回笼觉,起得晚了些,依旧打算去公司煮杯咖啡对付一下,可刘妈的一番话让他想起了左年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不想浪费他的心思,段百岁让刘妈帮他装在保温桶里,带来了公司吃。
保温桶还是左年买的,之前他有带汤去店里喝的习惯。
现在吃着左年亲手做的早餐,用着他的餐盒,段百岁开始不受控制想念左年。
不知道他有没有登机,为什么连条消息都没有?
明明早上离开前,还偷偷亲了他,现在却悄无声息的,不留只言片语。
段百岁掏出手机,点开和左年的对话框。
他向上翻了翻,两人几乎没怎么聊过天。
最近一条,还是左年发“床照”那次的乌龙。
他们实在交流甚少。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被重新点亮。
段百岁手指动了动:登机了吗?
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左年回复了。
左年:还没有,十点的飞机,哥哥到公司了吗?吃早餐了吗?
段百岁:到了。
想了想,他拍了一张保温桶的照片发过去,打字:起来晚了,带来公司吃。
左年:那是年年的耶。
段百岁:我不可以用吗?
左年:当然可以啊,只是很意外,以为哥哥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
段百岁:不幼稚。
怎么会幼稚?分明和左年一样可爱。
左年:哥哥,年年刚刚问了爸爸,这次要走七天,哥哥要好好照顾自己。年年,会很想很想哥哥的。现在就开始想了。
他真是惯会说情话,偏偏还不自知。
段百岁唇角止不住上扬,回:回来提前说,来接你。
左年:好~
喝完粥,段百岁收拾好办公桌。
罗寅在这时敲门进来,道:“小段总,准备开会了。”
“知道了。”
今天开会段言在。
会上各部门做了年终总结,又对明年做了新的规划和调整。
段言对他们的报告倒没多大异议,只是在会议快结束时提到,每一位艺人都有他的价值,别把小演员不当人,娱乐圈瞬息万变,有的人能一夜爆红,有的人能转瞬销声匿迹,谁能保证顶流永远不会过气,小人物永没有出头日?眼光放长远点,别什么腌臢事都帮着隐瞒。
星娱成立这么久以来,培养出来的流量之王和影帝影后能顶半边天。
公司和艺人的合约分配合理,也从不逼迫艺人出去陪酒卖身换资源,因此长久续约的演员不少,星娱的口碑也不错。
这次的丑闻着实把段言气得不轻,觉得力挺容锦的高层都是脑残,还联合起来“欺负”他儿子。
好在,段百岁年纪虽轻,却是非分明,并没有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多少让段言心里有了几分安慰。
散会后,段言叫住了段百岁:“晚上回家吃饭,你小爸这两天总在我耳边念叨你。”
段百岁应:“好。”
“记得把年年接上。”
段百岁:“左年今天和爸他们回美国了。”
“今天?啊,好像是今天。”段言感叹,“上了年纪,记性都变差了。”
倒是难得听他服老。
在庄园陪着两位父亲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外面还下着大雪,许弋和段言没让他离开。
段百岁回了自己房间住下。
他今晚陪父亲喝了点酒,不算多,但脑袋有点昏沉。
他趴在大床上不愿动。
屋内静得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段百岁摊开的手摸到了左年上次睡过的枕头。
意识到这一点,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捏着枕角的手指慢慢收拢,手背青筋凸显,最后,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拉过了软枕,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他得承认,他在这个夜里,疯狂想念着左年。
他甚至,想在枕头上寻到左年的味道,以此来慰藉内心的空虚和焦躁。
他以前不这样的。
他变得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