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柠檬硬糖
“杨老师!”
林望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等待。
“进来。”
林望秋在门口的时候就发现英语老师办公桌前站了个男生,个子挺高,站得随性,两手插在兜里。他上身穿着学校的校服外套,但是下身并没有穿校裤。
青江一中要求学生必须穿全套校服,林望秋猜他应该是因为没穿校裤才被叫到办公室挨骂的。
听说英语老师不仅带了高三某个理科重点班的英语,还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学校选理的人远多于选文的,因此一个年级理科班要比文科班多得多。但理科重点班只有三个,不知道英语老师带的是哪一个。
“老师,我来拿作业。”
“在那边。”杨萍指向角落一个红漆椅子上摆着的一大摞作业本。
她带两个班,收作业勤快但批作业慢,导致她办公桌附近摆得全是学生的作业本。
林望秋跨过地上的一堆作业,将他们班的作业抱了起来。
“这么多你一个人抱得动吗?”杨萍看林望秋这么瘦,这作业堆起来都快遮住她眼睛了,真怀疑下一秒她就会被这堆作业给压倒。
还不是你非要大家统一用这么厚的本子听写单词,还次次都要收上去改,搞得我每次都要搬这么重的作业回教室。
林望秋在心里吐槽到。
但她很怂,抱着作业吃力地回:“抱得动,之前都是我这么抱回教室的。”
“江待!”杨萍喊了旁边那个男生一声,“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帮人家把作业搬回去。”
听见这个名字林望秋身体晃了一下。
江待不是高三二十三班的那个学神吗?
整个青江一中,除了高一新来的,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江待这个人。
他是青江市2011届的中考状元,进了青江一中后每次考试成绩就没有低于700分过。
但林望秋也才升高二,所以对这个大她一届的学神只闻其名而一直未见其人。
难道他们英语老师现在带的是二十三班?
“好。”江待声音平淡地应了一声,打断了林望秋的思绪。
江待比林望秋高不少,她也没去打量人家,所以一直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现在他面对着她,林望秋终于看清他的脸。
然后她的脸就飞快地红了。
他……他不是昨天晚上……不,是今天凌晨小卖部给她拿卫生巾的那个人吗?
天啊,她是什么“毒奶”体质?
刚说完不会遇见结果当天就遇见了。
简直太尴尬了吧!
希望他不要记得自己,林望秋在心底默默祈祷。
江待本来是打算将林望秋怀里tຊ的作业全拿走的,但林望秋不好意思让他全拿,低着头小声说:“给我留点儿。”
江待勾了勾唇,散漫应道:“行。”
明明他就说了一个字,而且说得极其利落快速,林望秋却不知怎么的听出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江待拿走了三分之二的作业,林望秋手上的重量一下子轻了不少。
他居然单手就抱住了这么多作业,这臂力,真叫人瞠目。
林望秋跟着他出了办公室,和他并排走在走廊上。
“哪个班?”
过了教师办公室的走廊后江待忽然开口道。
林望秋还沉浸在凌晨的尴尬里,一时没听清:“啊?”
“我问你哪个班的。”
“高二十九班。”
“学文的?”
青江一中除了高一因为没有文理分科班级是混散的以外,一般一到十五班是理科班,十六到十八班是文科班,十九和二十班是两个文科重点班,二十一和二十二是理科重点班,而二十三班,是理科重点班中的重点班。
里面的学生不是优录进来的就是中考在全市排名前一百的学生。
“嗯。”林望秋点了点头。
“不错。”
他无厘头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不错?学文不错?
林望秋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他压根不知道该回她什么好,所以才来了这么个万能句式?
到了教室门口,林望秋对江待说:“你把作业给我吧,谢谢你帮我搬到这里。”
江待却没有立刻给她,而是玩味的审视她几秒,搞得林望秋身上一阵不自在。
“怎么,你怕我抢你功劳啊?”
这什么跟什么啊?
林望秋说:“我只是觉得串班不好。”
“学校有这规矩?”
“没。”林望秋眼里含了点儿不满,“这不重要,你赶紧把作业给我,要上课了。”
“行行行,给你。”
江待将手上的作业放到林望秋怀里,突然增加的重量让林望秋身子不由地往下一沉。江待见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我站得稳。”林望秋有些不悦地挣开他。
江待低笑一声:“还挺要强。”
林望秋没理他这句:“我进去了。”
“等下。”江待叫住她,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放在林望秋怀里的作业本上,一脸笑意地说,“给你吃糖。”
这下林望秋真的差点儿站不稳了,这两颗糖是小卖部老板找给她她没拿的那两颗口哨糖。
江待记得她!
尴尬的记忆袭来,林望秋欲哭无泪地跑进教室。
***
下了历史课后林望秋发完英语作业,盯着这两颗糖发呆。
“你看什么呢?”
吴茗笙从前面将脑袋探了过来。
“这个!”林望秋将糖果举给她看。
“不就是颗糖嘛,有什么奇特的?”吴茗笙端详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这糖江待给的,够奇特吧?”
“什么?高三那个学神?”吴茗笙震惊了。
“对啊!”
然后林望秋就和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去,你这也太点儿背了吧?”
吴茗笙听完后本来是想安慰林望秋的,女生买卫生巾再正常不过了,别放在心上。文渊街本来就住了很多一中的学生,遇到本校的也正常。只是林望秋也太倒霉了点儿,当天就又和江待重逢了。
但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实在不太能安慰到林望秋。
“你能别笑了吗?”林望秋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早知道不和你说了。”
“哎呀,别这样。”吴茗笙强压住笑声,“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
林望秋终于从桌上抬起脸来。
吴茗笙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追问道:“话说这江学神长什么样?你给评价评价。我还没见过他呢,只听说过他的大名。”
林望秋回想了下江待的样子,真诚地说:“还挺帅的。”
“真的假的?一般那种成绩好的不都长得又呆又普通吗?”吴茗笙说,“你看咱班的刘奕辰。再说他要真帅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二班那许磊,全校女生都知道他帅。”
“你这可属于刻板成见了啊!”林望秋竖起手指分条和她列述,“第一,刘奕辰不呆也不普通,人家只是低调。第二,长得帅的也不止许磊一个,我觉得只是因为许磊比较高调罢了,所以他才有名。第三,我个人觉得江待比许磊帅。”
“行啊,林望秋。人家江待用两颗糖就把你收买了。”
“什么收买?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林望秋撕开糖果的包装,将糖丢进嘴里,“再说这本来就是我的糖。”
林望秋将嘴里的硬糖嚼碎,又甜又酸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
是柠檬味儿的……
第四章:魔王的水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正是太阳高照的时刻,在操场上仅站一会儿就出了不少汗。
但每次体育课的常规跑步还是必不可少。
“每个人围绕操场跑三圈,跑完后解散自由活动。”
当体育老师宣布完这个消息时,大家都是叫苦不迭,然后懒懒散散地站到了跑道上。
吴茗笙属于微胖一类的女孩儿,跑步根本跑不动,每次体育课跑步都是气喘吁吁地落在队伍后面。
其实她体重不重,一米六五的身高才一百来斤,有时候嚷着减肥,节食一阵子还能瘦到一百斤以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显肉。
林望秋一般都陪着她一起在队伍后面慢慢跑。经常有跑得快的男生直接领先她们一整圈,体育老师这时就会站在树荫底下点她俩的名:“林望秋,吴茗笙,你们俩没吃饭吗?每次都跑这么慢?给我加速!”
“报告老师,无法加速!”吴茗笙痛苦地举起手,皱着一张脸,她嗓子跟灌了辣椒水一样难受。
“我看你还能说话,怎么就加不了速了?给我跑快点儿!”
“真……真跑不动了……”
吴茗笙不仅没加速,还隐隐有偃旗息鼓的态势。
林望秋拉起她的手臂:“我拉着你跑,最后半圈了。”
然后林望秋在吴茗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她突然加速冲向重点。
“喂……”
慢点儿……
终于跑到终点,吴茗笙感觉自己已经累得灵魂脱体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跑完别坐着,起来走走!”
体育老师站在吴茗笙脚边拿着喇叭大喊。
我走你妈!
要不是吴茗笙现在没力气说话,她真有可能当场就把这四个字说出来。
原本坐着的学生们都边骂边站了起来,但吴茗笙仍旧固执地坐在草坪上。
她才不要站起来走,累死了。
这时体育老师居高临下地睨视吴茗笙一眼,她感觉后背一凉,吓得赶紧朝林望秋伸出手。
林望秋笑着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干嘛非要我们走,真是丧心病狂!”吴茗笙将脑袋靠在林望秋肩膀上,几乎是靠着她在走路,“有一个丧心病狂的赵华德就够我们受的了,再加一个丧心病狂的体育老师,还要不要人活了。”
林望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许这么说老赵!”
“看在你刚刚拉我的份儿上,就给你这个面子吧。今天放他一马。”
林望秋笑着说:“谢谢吴大小姐!”
“客气客气。诶,对了,你不是来大姨妈了吗?怎么还跑步?”
吴茗笙才想起来林望秋来月经的事情。
“我痛经没那么厉害,就没请假。”天气实在太热,林望秋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再说体育老师太直男了,请假的话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请假理由,好尴尬。”
“那你肚子现在不痛啊?”
“还好,有一点儿。不过应该过会儿就好了。我们去买水吧!”
走完一圈大家差不多都解散了,一般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溜到小卖部去买水。
“走走走!”吴茗笙拉着林望秋往小卖部走。
但是小卖部不出意外地挤满了人,大部分都和林望秋她们一样是来买水的。
其实他们学校的小卖部严格意义上应该叫超市,因为面积还挺大的。但是体育课这种公共课上课时间比较集中,这会儿都是从体育课上跑来买水解渴的学生。
林望秋和吴茗笙进去后很快就被别人给挤散了。
林望秋在货架上拿了一瓶没有冰过的纯净水,费力挤到结账的队伍后面排队。
好不容易排到她,结果刷卡的时候机器突然“哔哔哔”叫个不停。
林望秋眉头一皱,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就变灰暗了。
她的卡爆了!
真要命!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茗笙没带卡,然后林望秋就把卡借给她了。估计是因为两个人刷得有点儿多,所以才爆了。
他们学校校园卡有限额,八个小时之内只能消费30块。
这是个弱智的决定,吴茗笙因为卡爆了好多次一直吐槽。
林望秋在人群里急切地找吴茗笙的身影,结果吴茗笙没找到,倒是撞进一双黑色瞳仁的眼睛里。
江待?
怎么买个水都能碰见他?
这下林望秋也不找吴茗笙了,将水放到柜台上,对老板说:“不好意思,我不要了。tຊ”
她挤出人群,经过江待的时候头低得很低,极快地走出了小卖部。
“待哥,你不对劲儿啊!干嘛一直盯着那个女同学瞧?”
何魏然发现江待自进了小卖部眼睛就没从刚刚从他们身边过去的那个女孩儿身上离开过。
而且他还不是偷偷地看,而是明目张胆地看人家。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盯着人家看?”江待扫了何魏然一眼,“难道你一直在看我?”
“我去,别玩腐啊!谁看你了!我……我可是大直男!”
江待掀开他从冰柜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放心,我对男的没兴趣。对你,更没兴趣。”
呃,怎么有一种莫明被侮辱的感觉?
林望秋正蹲在小卖部对面的大树底下托着腮等吴茗笙出来,忽然她面前的阳光变得没那么刺眼,一个阴影笼罩住了她。
江待将一瓶冰的矿泉水递到林望秋面前,手腕上还戴着白色的耐克护腕,应该是刚打完篮球。
“给我的?”
林望秋盯着他手里的水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真的好渴!
“不然?我这都伸你面前来了。”
林望秋有些无语,她就是客气地确定一下而已,直接拿显得她很没素质的好吗?
虽然这水是冰的,但林望秋实在渴得不行,说了句谢谢就接过来了。
她打算等这水的冰度褪去变成常温的时候再喝,所以就拿在手里没拧开。
何魏然见她没喝,笑着打趣江待:“待哥,人家女同学不领你情啊!看来你买的水不是人家喜欢喝的。”
林望秋抬了抬眼睑,树荫下江待的脸半明半暗,他的脸一半被阳光照得晃眼,一半隐匿在树荫底下,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望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虽然江待没说话,但她感觉他的脸黑沉沉的,好像在无声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喝我的水?”
大魔王,我喝还不行吗?
林望秋拧开瓶盖,浅尝辄止。
冰凉的纯净水自喉间滑进胃里,清扫了身体里翻涌的燥热。
但愉悦感是暂时的,林望秋感觉自己的腹部隐约变得更疼了起来。
吴茗笙这时才从小卖部的大军里杀出来,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应该是在找林望秋的身影。
林望秋站了起来,蹲得太久,乍一起来有些头晕目眩,她身子晃了一下:“我朋友出来了,我先走了。”
江待没说话,倒是何魏然很热情的和她道别:“一路走好啊,妹妹!”
林望秋身体一僵,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哇,你不要命了,买冰水喝。”吴茗笙看见林望秋手里的冰水,差点惊掉下巴。
林望秋平时都很少喝冰水,更别说来大姨妈了。
“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那是谁买的?别人送你的?”
“差不多吧,不过这个说来话长。”
她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茗笙挽着她朝教室走:“哎呀,你只用告诉我是谁送的就行了。”
她俩之间一向没什么秘密,林望秋也就没隐瞒她:“江待。”
吴茗笙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丰富:“大学神不会喜欢你吧?又给你吃糖又给你买水的。”
林望秋:别太荒谬……
“你想太多了,人家为什么要喜欢我?就因为帮我拿了包卫生巾?”这事儿不提也罢,“再说那天凌晨我穿得好奇怪的,实在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他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我?而且我都说过了,那糖是我的。”
“错也!男生就喜欢你这一挂的。”
林望秋笑了:“我哪挂的?”
“可爱挂的!别说男生喜欢了,女生也喜欢,你男女通吃!我要是男生,我也喜欢你!”
林望秋是圆脸,但下巴有点儿尖。她五官长得清秀,杏眼樱唇,鼻子小巧,不是很挺的那种。算不上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就像吴茗笙说得那样,她长得很卡哇伊。
尤其她高一的时候留的是乖乖学生头,头发才到下巴下面,整个人跟娃娃一样。
班上的女生都爱摸她脑袋。
现在她头发长长了许多,就直接扎起来了,露出微尖的下巴,减去了几分稚气。
但林望秋性格绝对不可爱,一点儿也不娇滴滴、软绵绵。
吴茗笙常说:“你要是会撒娇,我命都给你!”
“你就别瞎猜了,人家喜欢什么类型的你怎么知道?”
“那他为什么给你买水?”
“献爱心。”
林望秋姑且想出这么个理由搪塞她,她自己也不清楚江待为什么会给自己买水喝。
***
江待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儿,但一直想不起来。上英语课的时候他因为想这事儿思绪飘忽不定的。
到底忘记什么了?
“江待!”
杨萍一个粉笔丢了过来,但被江待敏捷地偏身躲过,粉笔砸到他后面无辜的何魏然的脑袋上。
“老班,你砸错人了!”
何魏然哀嚎道。
底下传来一阵哄笑。
杨萍没理何魏然,把江待叫了起来:“你刚刚干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讲课?”
“我听了啊!”江待一脸坦然。
“那你说我刚刚讲的什么?”
江待:“忘了。”
“我讲的阅读理解!”
杨萍一个粉笔又丢了过去,还是被江待躲过了。这次何魏然长了记性,拿书挡了一下。
江待被他逗笑,对杨萍说:“老师,我真听了的。”
他们这个班的学生仗着自己成绩好,智商高,课堂上经常和老师对着来。只捡自己爱听的课听,有时老师讲得内容太简单,他们还反过来要给老师出题。
加上是理科班,大部分是男生,难管得很。
他们上一个班主任就是因为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所以才转头去教高一的物理了。
聪明的孩子好管,太聪明的孩子不好管。
杨萍刚上任不久,觉得很有必要杀杀他们这个班的威风。
上次江待就是因为没穿校裤被她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
这种事儿搁以前“煤气罐”都不带管的。
“你以为你阅读全对就可以不听讲了?学习必须虚心踏实,不能好高骛远!我高二那个班的英语课代表,叫林望秋的那个小姑娘。人家英语次次一百四十多,上课还不是照样听讲?哪像你们,整天这么浮躁,以为自己什么都会!”
江待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事儿了。
***
林望秋因为下午那一口冰水,回来后肚子就疼得厉害。
吴茗笙给她打了热水喝,但还是疼得直冒冷汗。
要是冬天还能贴个暖宝宝热热肚子,但现在大夏天的,谁也没准备那玩意儿。林望秋只能抱着装了热水的杯子暖着腹部。
她下午的课几乎都是趴在桌子上听的,脸色苍白的和纸一样。
“也没喝多少啊,怎么疼得这么厉害?”吴茗笙看着林望秋桌上那瓶没怎么喝的矿泉水奇怪的说,“你是一点儿冰的都不能沾啊!”
“要不我去医务室给你买点儿止疼药?”
“不用,那药少吃,吃多了以后就不怎么见效了。”林望秋有气无力地说。
“那我陪你去找老赵请假?晚上还要晚自习呢,你熬得过去吗?”
“我爸不在家呀,没人来接我。”
吴茗笙:“你爸怎么老不在家啊!”
林望秋她爸是做生意的,一个月在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她妈在林望秋初中时就和她爸离婚去了英国。
所以林望秋相当于自己一个人住着独栋别墅,可谓是相当自由了。
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觉得孤独感更多。很多时候无人依靠,她也挺无助的。不过这么些年过去,倒也还好,总归是习惯了。
第五章:顺路与否
终于熬过晚自习,林望秋收拾好书包,准备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起身离开。
她不太喜欢人挤人,况且她也不急着回家。
“你怎么样啊?能走回去吗?”吴茗笙见林望秋脸色还是不见好,不免有些担忧地说。
“没事儿,现在比下午的时候好多了。”
今天下晚自习感觉比往常的时候更吵闹一些,吴茗笙朝窗户外看了一眼,发现走廊上站着一个帅哥,看样子是在等人。
“我说今天怎么异常躁动呢,原来是咱们班女生春心泛滥了啊!”
林望秋勉强抬眼看她:“啊?什么意思?”
“外面来了个帅哥,不知道等咱班谁的。”
林望秋现在疼得要死,没心情去管什么帅哥不帅哥的。刚好这时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右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对吴茗笙说道:“咱们走吧!”
吴茗笙两手扶住她:“前面一段路还好,我可以扶着你回去。但你家又不在文渊街,后面那段路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直接把你送回家吧?”
“不用,我家路挺绕的,你没去过,我怕你回来的时候会迷路。”
走到教室门口时,林望秋突然停住了。
江待?
吴茗笙刚刚说的那个人原来是他吗?
“你怎么不走了?”吴茗笙顺着林望秋的视线看过去,走廊上的那个帅哥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感情人家等tຊ的是她身边这位啊!
“这位谁啊?”吴茗笙其实猜到他应该是江待,但还是故意在林望秋耳边问。
“大学神!”
林望秋刚说完这三个字,“大学神”就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
江待见林望秋脸色煞白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白天林望秋喝完他给的水后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后来才想起来她前几天才刚买完卫生巾,应该是不能喝冷水的。
“肚子疼?”江待皱眉问道。
他怎么什么都要问?
肚子疼还不是他害的。
林望秋没吭声,吴茗笙见缝插话:“她肚子疼死了,江大学神,我们秋秋可是喝了你的水才肚子疼的,你可得对她负责啊!”
林望秋脸色一变,负什么责啊?感觉像是在讹诈人家一样。
“她开玩笑的,你别听她瞎说。”林望秋看向江待,“和你没关系。”
江待却不浅不淡地笑了一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我负责。”
吴茗笙见状立即把林望秋推到江待怀里,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那可真是太好了。刚好我们不顺路,我没办法送她回家,你帮我把秋秋送回家吧!”
林望秋急忙拉住她:“人家也不一定就顺路啊,你送我回去。”
她朝吴茗笙使了使眼色,但吴茗笙跟没看见似的。
江待问:“你家在哪里?”
林望秋并不是很想告诉他。
“她家在梅霖二路。”吴茗笙帮林望秋回答了。
“顺路。”江待声音淡淡,“我送她回去。”
林望秋诧异地转头看向他,刚好此时江待低头,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上。
他眼中还有笑意,林望秋下一秒就躲开了他的视线。
“那我就先走啦,谢谢江大学神!”
在林望秋半乞求半哀怨的目光下,吴茗笙欢快地“功成身退”。
“你不用……”
管我……
“走吧!”
林望秋左胳膊还被江待握在手里,被迫跟着他朝楼梯处走去。
其实她还有点儿力气,周围有不少下晚自习的学生,林望秋觉得他们一男一女这样的动作有些太过亲密了,便对江待说:“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现在不疼了?”
“不疼!”
江待看得出来她是在“故作坚强”,稍一松手,林望秋失去支撑整个身体就坠了下去。江待在她彻底坠下去前连忙伸手将她又提起来撑住。
这姿势有点儿暧昧,林望秋半个身子都倚靠在江待身上,她撑着墙与他拉开了点儿距离后说:“就这样!”
江待没说话,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扶着林望秋走到校门口。
出了学校是要过马路的,车来车往的不比在学校里面。
青江晚上爱刮风,林望秋被风一吹,肚子上的坠痛感更强几分。
她再也站不住了,直接蹲了下去。
江待脸色一变,跟着蹲下去:“我背你。”
“不要。”因为实在疼得厉害,林望秋眼里闪着生理性疼痛带来的泪花。
“林望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逞强。不想回家了吗?”江待语气不太好地说。
林望秋有些委屈,将身体转到另一边去:“那你别管我。”
江待怔了怔,忍不住放软语气:“我没说不管你。”
林望秋没理他。
江待耐着性子继续问:“为什么不要我背?”
“别人看见会乱造谣的。”
她声音弱弱地说。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这个?”江待没想到她居然还挺要面子的,“你看看周围,哪还有人?大家都早回去了。”
林望秋闻声抬起头看了眼四周,果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他俩还蹲在青江一中门外吹风。
“怎么样,现在还要我背吗?”
林望秋当然不可能说“要”的话,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江待无奈摇了摇头,半蹲下身子,拉住林望秋的手臂将她背了起来。
林望秋抱着他的脖子,在路上和江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们班主任,就你们英语老师,她上课总夸你。上次我没穿校服,被她叫到办公室。刚好你来拿作业,可不就猜到了嘛。”
“那你怎么知道我肚子疼的?”
江待微微侧头,看向林望秋,笑道:“你问题有点多啊,林望秋同学。”
林望秋躲开他的视线:“我就是好奇。”
“其实我也是猜的,你们女生特殊时期不都不能喝冰水吗?这好像是常识吧?想到你因为喝了我给的水而肚子疼,我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江待说,“你不能喝冰水当时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非当着我的面儿喝一口?”
“还不是你那样看着我,搞得我不喝都不行。”
江待却是一脸无辜:“我又没瞪你,怎么就把你吓着了?”
“你是没瞪我,但你当时的眼神比瞪我还可怕。”
江待:“……”
江待按照林望秋的指示将她送到她家楼下,林望秋从他身上下来:“今天谢谢你。”
江待朝她淡淡一笑:“快点儿上去吧。”
林望秋拽了拽书包带子:“嗯,你回去注意安全。”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关心我。”
被戳破心思的林望秋很难堪:“谁关心你了。”
江待已经见识过她的嘴硬,没有继续和她争辩,转身朝路口走去:“放心,我家就在一条街外,没几步就到了。”
他背对着林望秋挥手道别。
所以他是真的顺路啊!
***
几天后距离开学已经有一个月了,学校统一的开学考试也已经来临。
第一堂考语文。
林望秋和吴茗笙找到对应考场的时候,发现好几个认识的理科班学生也坐在这个教室里。
“怎么搞的,高二高三混考就算了,怎么还文理混考?”吴茗笙肩膀一垮,丧着张脸,“学校也真肯折腾。”
林望秋观察了下,座位排布还是有规律的,同级同科的学生都在一列。比如她和吴茗笙,就都在第二列。旁边分别是高二理科班和高三理科班的学生。
被理科生夹击的感觉不太好啊!
大科倒还好,除了数学文理分卷其他科都一样。
关键是做文综和理综的时候,人家理科生在那儿冥思,然后写公式,看起来悠哉游哉的样子。他们文科生就拿着笔奋笔疾书,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啊,手都要写废了。虽然理科生也不一定是真的悠哉,但他们写的字肯定没文科生多。在被理科生两面夹击的情况下,苦唧唧赶字的文科生心态实在很崩溃。
试卷和答题卡比条形码先发下来,因为条形码是按顺序往后传的。
林望秋是第二列的最后一个,条形码传过来时她正在想一道古诗词填空题,没顾得上看就将条形码贴在了答题卡上。
一时她脑子里灵光乍现,想起了那句古诗的后半句,欢喜地写了上去。
然而喜悦很快就被悲伤代替,林望秋发现贴条形码的纸上还有一个条形码,上面正是她的名字。
什么情况啊?
这监考老师条形码不是一列一列的传的吗?
林望秋没想到吴茗笙还真不是杞人忧天,还真有条形码贴错的情况,那个人还正是之前对此不屑一顾的自己。
因为监考老师为了省事儿,直接两列的条形码一起传了。第一列有个人开考五分钟了还没来,所以条形码传到林望秋这里时上面还剩了两个。
而林望秋也是心大,看都没看就直接贴了。
她这时看向自己答题卡上的那张条形码,想试着将它完好无损地撕下来。
结果发现上面的名字是……
高三二十三班江待?
林望秋默然。
这缘分,也是没谁了。
她真的要泪洒考场了……
第六章:何故心乱
林望秋正聚精会神地撕答题卡上的条形码,教室门口忽然响起监考老师尖锐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原本安静的教室里平地炸开。
“考试都开始多久了?你怎么才来?有没有点儿时间观念?这要是高考怎么办?”
林望秋的手被那声音惊得一抖,条形码被惨烈地撕破了,她僵了几秒,愣愣地盯着条形码上的那条裂缝,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侥幸地想:“应该……能扫得出来吧?”
这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这不不是高考吗?”
监考老师更加生气:“不是高考就不重视吗?平时不养成习惯,高考的时候怎么适应?”
“高考不是规定开考十五分钟后才不能进考场吗?我才迟到了九分钟,按照高考的规矩,我现在还能进考场。”江待这次连校服外套都没穿,右手勾着搭在后背上,左手插兜直接绕过监考老师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同学的目光。
另一个监考老师从教室后面走过来对训江待的那个监考老师小声道:“你管不住他,这孩子年级第一,还野得很。”
路过林望秋的时候,江待有意无意地扫了她一眼。
感觉到头顶的视线,林望秋心虚地用手遮住了条形码。
她不遮还好,一遮江待反tຊ而好奇。一好奇就难免多扫了一眼,然后就看见她桌子上原本应该出现在她自己答题卡上的那张条形码。
“老师,我没条形码呀!”
他居然还一脸正经样儿地举起了手。
刚刚还气呼呼的监考老师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没条形码。”江待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多的条形码在谁那里?别耽误考试时间,赶紧拿过来。”
如江待所料的,林望秋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弱弱地说:“在我这儿……”
监考老师视线顺着她的声音向下:“在你这儿?那你倒是给人家啊!”
林望秋举起自己的答题卡,躲在答题卡后面说:“被我撕破了。”
监考老师估计是被他们两个“卧龙凤雏”给弄无语了,沉默了好一阵儿才对江待说:“你先坐下抓紧做题吧,待会儿考完了和我去教务处再打印一张条形码贴上。”
有解决办法就行,林望秋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条形码覆盖在了江待的条形码上,继续抓紧时间做题。
语文考试有150分钟,比其他的大科要多出半个小时。但林望秋一般两个小时就能做完一套语文卷子,后面半个小时她都是检查一遍就发发呆等着考试结束。
至于她为什么不提前交卷,一方面是觉得太招摇,用她那些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太装/逼了。时间充足的学生肯定不止她一个,但青江一中考了这么多次试以来,还没听说过哪个学生提前交卷的。一般这种盲目自信的好像考试分数出来了都不太理想。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班主任赵华德不让。
但这次情况有点儿不一样了,林望秋提前半个小时做完了卷子直接就交了上去,然后对吃惊的监考老师说:“老师,我先交卷。江待同学的条形码,我去教务处给他拿。”
“你去拿?”
“嗯。”林望秋点点头。
“那也行,免得他再跑一趟。”
“谢谢老师!”
林望秋跑到教务处和负责的老师解释清楚后很快就拿到了新的条形码,再一次回到考场的时候是气喘吁吁跑回去的。
她把条形码递给监考老师,监考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直接拿给他吧!”
林望秋喘了口气,一股冷风不注意被她吸进胃里,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她咳完后应了句“好”,走到江待的位置那里,把条形码递给他。
“给你!”
她嗓子还有点儿痒,说话带了点儿哑音。
她的手指又细又白,像是担心这个条形码再出问题,捏得很用力,指尖都泛着红。
江待两指一夹接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下次别跑这么快,我又不急。”
林望秋:你还想有下次?
今天的考试结束后江待一时成了青江一中的话题人物。
有人说他之所以考试迟到是因为和别人打架去了,好像也是别人找他的茬。
听说那人是学校外面的小混混,读职高的,成天也不上学,就带着几个同样不务正业的小弟在街上晃悠。
这次找江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带了五六个人去围他。但被江待三下五除二就给打趴下了。
怪不得他来的时候校服都没穿,合着是为了打架利索啊!
吴茗笙绘声绘色讲到这里的时候,林望秋在脑子里这样想到。
“听说江待在少林寺练过功夫呢!怪不得这么多人打他一个都赢不了。真给我们学校长脸!”
靠打架长脸?校长估计不太乐意吧。
“人家为什么要来打他?”林望秋比较关心这个。
“因为刘悦欣呗!”
“刘悦欣?”
吴茗笙凑近了些,用手遮着在林望秋耳边小声道:“就刘奕辰他姐!高三有名的文科美女学霸。”
“啊?”
林望秋没想到刘奕辰还有个姐姐,而且看吴茗笙这语气,她名气应该还挺大。
林望秋问:“她和江待什么关系?”
吴茗笙却不说了,眯起眼睛审视林望秋:“呀呀呀,绕了这么久,这个才是你想问的吧?”
“我只是八卦!”林望秋故作镇定地拿起笔做题,“你不说算了。”
“嗨呀,瞧把你紧张的。”吴茗笙将她的笔抽走,“他俩没什么关系,要有关系大家早讨论起来了,江待说不定都不认识人家呢。就是有人乱磕他俩cp,在咱们学校表白墙上乱发帖子。结果那个没头脑的混混,估计是不久前给刘悦欣表白被拒了吧。想想也是,刘悦欣怎么可能看上他。大概那个混混看到表白墙上的帖子了,听风就是雨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找江待的麻烦。”
林望秋听完后将笔从吴茗笙手里夺了过来,继续做题。
“你还真做得进去题啊!”
林望秋捂起耳朵:“你不说话我就做得进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让你静不下心的可不是我!”
林望秋两手撑着脑袋看题。
她发觉好像吴茗笙说得挺对的。
现在人家没说话了,她还是连题目都看不进去。
有点儿烦躁……
第七章:共进午餐
青江一中历来的考试都十分讲究效率,六门考试两天就紧着时间考完了。第二天只剩文理综和英语。
林望秋和吴茗笙考完英语后挽着去上厕所,本来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忽然吴茗笙脸色一变:“我好像看见我表哥了……”
林望秋听吴茗笙提起过她这个表哥,怎么说呢,要是只用一句话概括他这个人的话,就是“一个有点儿运气在身上的混世魔王”。
吴茗笙说他初中成绩不算拔尖,但意外地一直在培优班待着。后来中考前发了场高烧,把他父母急得不行。本来成绩就一般,现在还发高烧,哪里还有读重点高中的份儿。结果他不仅在中考前一天退烧了,还走了狗屎运出乎意料地考了个好成绩,不上不下正好是全市第一百名。
后来高二分班,青江一中众所周知的理科“精英”班二十三班只收四十八名学生,从优录和全市中考前一百名的学生里挑。一个都不多要,即便塞再多的钱也没用。一开始还以为他这个第一百名是无望进二十三班了,结果除开选文的学生,他正好是第四十八名,又一次踩着线进去。
吴茗笙说他父母后来甚至还找大师看过他的命格,原本想着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却没什么奇异之处。估计他是天生的“宁做凤尾,不做鸡头”之命了。
但凤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天天在二十三班压力山大地待着,他又不是那种会好好学习的学生,经常连一本线都没有过。所谓“高开低走”不过如此,气得他爸整天骂他不成器。
而吴茗笙之所以这么怕她这个表哥是因为她表哥由于常和他爸吵架所以经常就没了生活费,有时候没钱吃饭了,就会蹭吴茗笙的饭卡。
每次蹭卡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吴茗笙每次都说要拒绝,但每次卡都被他忽悠走了。
林望秋是第一次见吴茗笙的表哥,他此时还在楼梯转角处,旁边好像还站了一个人,但是被墙体遮住了。
林望秋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咱们掉头去那边的厕所吧。”
吴茗笙拉着林望秋转身,然而却为时已晚。
“笙笙!我亲爱的表妹!”
吴茗笙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走掉,但何魏然几个箭步冲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躲我呢!”
吴茗笙讪笑:“没有,我……我急着上厕所。”
何魏然显然没有被她骗住,事实证明他进二十三班也不全靠的运气。
“那边的厕所明明更近,你分明就是躲我。”突然他注意到吴茗笙身旁的林望秋,喜笑颜开道,“诶,小学妹,是你啊!原来你和我们家笙笙是朋友!”
林望秋近距离看清他的脸,正思索着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就听见何魏然对着她和吴茗笙的后面招手道:“待哥,这里这里!”
林望秋一瞬间就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了。
上次江待给她递水时,何魏然就站在旁边看戏。后来林望秋走的时候,他还分外热情地和她道了别。
吴茗笙看了眼身后的江待又看了眼何魏然,不可思议地说:“哥,你和大学神认识啊?”
“你这不废话嘛,我和他一个班的,不认识才奇怪吧。”
好像的确是这样。
现在觉得情况不妙的是林望秋了,昨天考试撕坏了江待的条形码,虽说后来她尽力弥补了,但还是不免心虚。
江待这时已经走了过来,和何魏然站在一起就像两堵高墙一般拦住了林望秋和吴茗笙的去路。
他并没有站得很笔直,林望秋平视刚好可以看见他领口的位置。校服领口不低,恰好露出他分明的锁骨。锁骨附近有几道很明显的伤痕,应该是昨天打架的时候留下的。
“去吃饭?”江待开口道。
这话不知是对谁说的。
但林望秋和吴茗笙tຊ都不想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吴茗笙是怕何魏然再蹭她的卡,而林望秋,她的情绪很复杂。她好像只是单纯地不想和江待一起吃饭。
“走啊,一起一起!”何魏然招呼林望秋和吴茗笙一起去吃饭。
吴茗笙说:“不去!”
何魏然愕然:“不是,你俩修仙啊,饭都不吃?”
“是不想和你一起吃。”
“不想和我一起吃?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吃?”
“你自己知道原因。”吴茗笙对林望秋说,“咱们走。”
江待踢了愣在原地的何魏然一脚,他骤然清醒一般追了上去。
“别急着走啊。”何魏然摆着一张笑脸,“你是不是怕我找你借卡?”
“你还有脸说?”
“放心,这次待哥请客。去不去?”
吴茗笙犹豫了,看向林望秋:“去吗?”
林望秋:“别了吧……”
何魏然脸立马就凑过来了,好像林望秋是什么稀奇物种一样:“小学妹,免费的午餐你都不吃?”
吴茗笙一掌拍开他的脸:“离我们家秋秋远点儿!”
“吴茗笙,我可是你哥,有你这么目无兄长的吗?”
“只会蹭卡的兄长吗?”
“你……我那还不是被我爸逼的。算了,我说不过你。”他转头又好声好气地乞求林望秋,“小学妹,你就去嘛,待哥还等着呢!我肚子好饿,你再犹豫下去,饭点都错过了。”
林望秋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何魏然每次都能顺利从吴茗笙这里嫖到饭卡了。
他真的很会软磨硬泡,而且理由直击要害,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最重要的是,他这样一个混世魔王,偏偏还长了张奶狗的脸。天天嬉皮笑脸的,说话就跟撒娇似的,一般女生还真受不了。
这家伙,说他是高一的别人也信吧!
以前林望秋在听完吴茗笙讲完他的“恶劣”行径后,又听吴茗笙说学校很多女生追他,心里总是很难相信。
现在她信了,毕竟还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会撒娇的小奶狗的。
林望秋叹口气:“那好吧。”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吃饭林望秋觉得也没什么,她安静低头吃就行了。但吴茗笙好像对才见了几次面的江待充满了崇拜与好奇,几乎吃一口饭就要问一个问题。
“江大学神,你昨天真和那几个职高的打架了?”
何魏然“啧”了一声:“嘿,我说吴茗笙,你话里怎么透着一股子殷勤味儿啊?我当你哥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你崇拜崇拜我啊?”
“你身上有值得我崇拜的地方吗?”
“怎么没有,我……”江待夹了块红烧肉反手塞进何魏然嘴里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哇!江大学神干得漂亮!”吴茗笙放下筷子小小地鼓了鼓掌,“所以你昨天真的一挑六?还是一挑七?”
林望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吴茗笙的衣角:“笙笙,你问题太多了。”
“哎呀,就问问嘛!”她眨了眨眼,继续一脸期待地看着江待。
江待已经吃完了食盘里的饭,双手交叠支在餐桌上,手里拎着瓶罐装的可口可乐,笑得一脸慵懒:“是。”
“哇,看来传言是真的啊!”
何魏然吃完那块排骨,对满脸兴奋的吴茗笙说:“妹妹,你听哥一句劝,江湖上的事儿啊,少打听。”
吴茗笙最烦他喊自己“妹妹”:“你能不能闭嘴,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你说的也不少啊!”
他俩又你来我往地互呛了几句,林望秋默默看向吴茗笙餐盘里的饭菜,她光顾着说话,基本都没怎么吃。
“你俩!”林望秋大声喝止了他们,桌上的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她低头握拳咳嗽几声缓解尴尬,“时间快到了,还是……快点吃饭吧!”
吴茗笙低头看向自己的餐盘,才意识到自己饭菜没动几口。也顾不得和何魏然拌嘴了,赶紧低头吃饭。
“还剩多久啊?”
林望秋看了眼手表:“十分钟,你慢慢吃,还来得及。”
刚刚还一直斗嘴的两兄妹现在都在拼命干饭,而林望秋和江待都已经吃完了。为了防止和他对上视线,林望秋一直侧头看着旁边的走道。大概是她这躲避的姿势太过刻意,江待没忍住戏谑地笑了一声。
眼见吴茗笙吃得差不多了,江待伸手屈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怎么了,江大学神?”
江待说:“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是不是也该问你一个?”
吴茗笙没想到江待居然还有问题问自己,当即大方表示:“行啊,你问。”
“她为什么叫林望秋?”
林望秋木木地转头看向他,你问就问,为什么要问关于我的问题啊?还问得这么没有礼貌。
吴茗笙发现好像她也不知道林望秋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主要以前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对哦,秋秋,我以前没问过你,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林望秋:“名字不都是父母取的吗?哪有什么为什么。”
“不可能!”何魏然大叫道,“你名字这么……这么奇特!肯定有特别的寓意。总不可能是期望秋天吧。”
林望秋:你要说奇怪就说奇怪吧,别瞎用词语。
她自己也觉得她这名字挺奇怪的。
“真的就是父母瞎取的。”林望秋企图蒙混过去。
何魏然却说:“你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一定不是随便取的。”
这家伙,某些方面的直觉竟然意外地准。
霎时间,桌上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双淡然但兴致浓浓的眼睛都盯着林望秋看。
林望秋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居然会在饭桌上引起轩然大波。好像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被群嘲的场面,林望秋在回答前已经事先用右手掌挡住了脸:“我爸喜欢苏轼,没事儿就经常背背他的词赋。但是苏轼的那首《赤壁赋》头两句他总是背反,把‘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背成了‘七月既望,壬戌之秋’。到我出生的时候他还老是记混这两句,后来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只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望秋’是反的,应该是先‘秋’后‘望’。”
她话音刚落,空气沉寂了几秒,紧接着……
“哈哈哈哈,你爸把你当备忘录了啊?”
果然……
不出她所料……
“怎么有家长取名这么随便的?你妈没拦着点儿?”
她妈当初和她爸离婚与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幸好林望秋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们会嘲笑,事先用手将脸挡住了。
“你爸名字取得不错,还挺好听的。”
桌上忽然响起这么一道声音。
林望秋透过指缝看过去,发现江待居然没有和吴茗笙他们一起笑。
“待哥,你真觉得好听啊!”何魏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拍着江待的背。
江待笑笑:“好听啊!还挺有意境的。”
林望秋觉得一只手已经不能完全挡住自己红透的脸了,她现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的脸一定比番茄还红。
林望秋:真的很烦一些刻意安慰人的人!
江待要是跟着他们一起笑这事儿笑笑也就过去了,林望秋自己后来也不一定会再回忆起,饭桌上的谈资并不会占据她太多的记忆。
但他不仅没笑,还来了这么一句,有点儿硬夸的嫌疑。
真的大可不必啊!
吴茗笙和何魏然听后都忍着笑说:“嗯,的确有意境!”
别问林望秋为什么没回应,她在念清心咒。
第八章:月考成绩
这一轮惨绝人寰的“羞辱”在午餐时间后很快就过去。真的,林望秋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学校那只有二十五分钟吃饭时间的规定。但林望秋打死也不会知道,新一轮的“羞辱”将在几天后来临——正是来自赵华德狂风骤雨般的批评。
***
几天后开学考试的成绩出来,赵华德按照惯例在班会上念了班级前十名的成绩。照他的说法,十名以后的同学的成绩不配他浪费口舌念出来。每每这时吴茗笙就会庆幸,还好她每次考试排名都没跌出过前十,少了被赵华德“鄙视”的机会。
“刘奕辰,643分。班级第一,年级第三。”
念到这里底下的同学一阵唏嘘。
要知道林望秋在高一的时候就是年级里有名的文科战神,曾经多次一个人独揽英语、语文、文综的年级第一。关键她数学也不差,在高一还没分科,文理生一起考试排名的时候,她都得过好几次年级第一。
后来高二分了班,班里有时也有小模,她那成绩都是碾压式的存在,经常甩第二名十几分。
本来以为这一次的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也该是她了,结果没料到高二的第一次正式考试班上的第一居然让刘奕辰给拿了。
“看来大家都和我一样感到很意外啊!”赵华德状似无意地睨了林望秋一眼,接着念到,“林望秋,639分。班级第二,年级第六!”
他念林望秋成绩的时候,从名字到年级占位,每一个字都念得格外用力。
吴茗笙靠后贴近林望秋的桌子问:tຊ“哇,你这次怎么回事儿啊?刘奕辰大展神威把你给超了。”
林望秋听到成绩后也在反思,她估计是语文没考好。她语文不比数学稳定,加上这次提前交了卷,可能是败了运气了。
不过也没理由掉这么多分啊!
这和她预料的差了十几分。
“中魔咒了。”
林望秋在白纸上写着自己的分数,又烦躁地划掉,语气里竟意外透着些没辙的潇洒来。
“什么‘魔咒’?”
“提前交卷的魔咒。”
“我去!”吴茗笙发现林望秋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刷新她的认知,“老赵反复强调不能提前交卷,你还敢顶风作案。我敬你是个勇者!”
林望秋“呵呵”干笑两声:“谬赞!”
这时念到吴茗笙的成绩:“吴茗笙,618。班级第四,年级第十九。”
这对吴茗笙来说算是个意外之喜,她平时考试排名都是在班级五到十名浮动,进入前五还是第一次。不免有些喜悦地对林望秋说:“哇,我这次考得不赖。”
林望秋真诚道:“恭喜恭喜!”
吴茗笙接着说:“不过依老赵在学校的‘势力’,我估计你提前交卷的事儿他应该知道了。”
光凭赵华德那能刀死人的眼神林望秋就猜到他已经知道这事儿了。知道自己免不了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林望秋现在虽是万念俱灰,但也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很平淡地对吴茗笙说:“不是‘应该’,是肯定。”
吴茗笙不禁感慨:“有时候我还真是佩服你这宠辱不惊的心境啊!”
林望秋还在重复刚才的动作——在纸上反复写自己这烂的要死的分数,然后又反复划掉。
她刚又写完一个,还没来得及动手开始划,吴茗笙的脑袋还侧偏着,赵华德的大嗓门就扯了起来。
“林望秋,吴茗笙!你俩给我站起来!”
“扯”这个动词用得是十分恰当的,赵华德声音大得都临近破音了,那些戴扩音器上课的老师声音都没他现在大。
林望秋和吴茗笙只觉得耳膜一震,惊得站了起来。
赵华德从讲台上走了下来,腰上的那一大串钥匙因他剧烈的步伐晃得直响当。他单走到林望秋的面前:“你俩在下面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考得很好吗?这么值得讨论?”
提的是两个人的名字,话却是对着林望秋一个人说的。
“没有。”林望秋低头摩挲着笔头,默默将草稿纸翻了个面。
“没有?没有什么?你也知道自己这次考得一塌糊涂是吧?那还在下面说小话!”
“老师,我们在反思!”吴茗笙忍不住辩驳。
“反思?谁叫你们课上反思的?现在是反思的时候吗?”赵华德心想,我看你这次考得不错本来都不打算训你了。你倒好,上赶着找骂。当即用卷着的成绩册在她脑袋上狠狠一敲,“你给我坐下!”
吴茗笙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又得了这么个指令,怔了怔:你玩我呢!
她坐回到位子后担忧地看了一眼还站着的林望秋。
唉,早知道不多嘴了。
“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林望秋憋屈地回:“好的。”
惴惴不安的上完这节课后,林望秋跟着赵华德去了办公室。
***
“你知道你这次考试问题出在哪里吗?”不比在教室里那样生气,也许是顾虑到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的存在,赵华德现在倒是挺平静的。还能边喝茶边向林望秋抛出问题,颇有架子的架着腿。
他那茶还冒着滚烫的热气,林望秋好奇他怎么不烫嗓子的。
“语文没考好?”林望秋也只是试探性地一问,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的成绩。
“语文?”赵华德又破音了,反问的语调极高。
看来问题不在语文……
“那是……历史?”
“历史?”赵华德再一次反问,这次连眼睛都瞪直了。
也不是历史?
这样的话林望秋实在是不知道了,她就这两科波动会大一点儿,其他科目基本不会失手的。
“是数学!”
赵华德终于不端着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抽出林望秋的数学答题卡塞到她手里,“你自己看看你做得个什么鬼样子。”
林望秋愣愣盯着自己的答题卡,她万没想到是数学考砸了。
但现在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来,因为试卷不在手上。而且考试过去好几天了,题目也忘得差不多了。
学校出成绩很快,惯例是等到成绩完全出来后才能讲解试卷,期间只能上新课赶进度。所以林望秋对自己各科的情况并不十分清楚。
这是上一任一个“奇思妙想”的校长提出的规矩,说是这样可以缓解学生的焦虑,让学生不过分看重考试成绩,对考试习以为常。
这个决策对别的同学而言是好是坏林望秋不知道,但在她这里,这绝对是个糟糕透顶的决议。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赵华德语重心长地对林望秋说:“你回去把卷子再做一遍好好复盘一下。我看下午我讲卷子你也没必要听了,找到自己的问题所在才是最重要的。林望秋,你对自己的数学太自信了,翻跟头是难免的。不过现在翻跟头总比高考的时候暴露问题来得好。还是要踏实一点儿,知道吗?”
林望秋点点头:“知道了。”
***
林望秋折好答题卡回到教室,忽略班上同学或有或无投过来的视线,自若坐回到座位上。
“秋秋,没事儿吧?”吴茗笙直接反坐在凳子上,双手托着林望秋的脸关心地问。
林望秋一边在试卷袋里找数学试卷一边应她:“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挨顿骂呗!我还能要死要活的啊?”
“虽然老赵骂起人来不眨眼,但他毕竟没骂过你嘛!我怕你第一次挨他的骂,一时之间受不了。再说了,你脸皮儿这么薄,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哭啼啼地跑回来呢!”
林望秋摊开数学试卷从第一道题开始复盘,趁没开始时回应吴茗笙:“那你错了,我脸皮很厚!”她说完就将吴茗笙的脸推了回去,“玩你自己的去,让我安心算题!”
吴茗笙朝她吐了吐舌头,自讨没趣地转回到前面去了。
下午几节课陆续对了几科的答案,林望秋没想到自己语文这次居然考得还挺不错的,都上一百三了。就是数学和历史考得有些不理想,所以总分才吃了点儿亏。
赵华德让林望秋不用听他下午的课,林望秋也真就没听,一直在验算试卷上的题。
等到将整张试卷全都重新做过一遍后,她真的很想回到考数学的时候,给当时的自己几巴掌。
错的全是简单题,就连第一题这种关于集合的极其简单的送分题她都能写错;还有因为选项排布不是逐条排列,她居然把B和D给看反了……
看来赵华德骂她骂得一点儿都没错。她错得尽是一些简单的选填题,就因为题目简单,她太自大,所以不仔细看题目,算得又飞快,赶着去做后面难度较高的大题。结果这些简单的选填题的分数就全丢了,拼命写的大题也扣了一分,真是得不偿失啊!
今天周四,在赵华德公布成绩前,林望秋的心情是尚可。在赵华德公布完成绩并将林望秋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后,林望秋的心情是不太高兴。但也还算过得去,毕竟考试嘛,总有失利的时候。她那时如此安慰自己。
而在林望秋复盘完数学试卷后,她的心情彻底跌落到了谷底,万念俱灰。
该死的黑色星期四!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吴茗笙看见走廊上早已等着的人,作惋惜状:“你家莹莹又来了,看来我又要一个人吃饭喽!”
要是平常林望秋这时会怼她几句,说她酸得像个柠檬精。但她现在心情阴郁,听了也只懒懒地说:“晚上再和你一起吃。”
“你想雨露均沾人家还不让呢。”吴茗笙的确有点儿酸,“她晚上肯定还来。”
林望秋赶她去吃饭:“你还在这儿磨蹭呢,当心去晚了没饭。”
“得嘞,走了走了。”
林望秋和吴茗笙前后脚出了教室。
杨莹莹见她俩走得这么近,脸色有些不好,宣示主权般将林望秋拉到自己这里。
吴茗笙见状也没说什么,朝另一边的楼梯口走了。
***
“秋秋,你心情不好啊?”
吃饭的时候杨莹莹见林望秋一直郁郁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有点儿吧,这次考试考砸了。”
“你也会考砸?”杨莹莹笑着将香菇夹到林望秋碗里,“来,吃点儿香菇。”
林望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她夹了好多给自己。
但林望秋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香菇,只能说不讨厌。
杨莹莹对香菇却是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所以每次她餐盘里的香菇最终都到了林望秋肚子里。
林望秋用筷子扒拉几下,还是将香菇夹进嘴里吃了。
“吴茗笙考得怎么样?”
林望秋还因为数学考试的tຊ那几道选填题而闷闷不乐,也就没去思考杨莹莹一个学理科的为什么会莫名关心吴茗笙一个文科生的成绩,顺嘴就回答了:“她这次考得不错,进了前五呢。”
杨莹莹很惊讶:“她成绩这么好?”
“嗯。”林望秋漫不经心地点头,“你呢,这次考得怎么样?”
杨莹莹眼神略略闪躲,敷衍应道:“一般般。”
林望秋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人家没有多说的意味她也不会追着问下去。“哦”了一声后就继续去吃碗里还剩很多的香菇了。
第九章:运动会(一)
月考过去不久后就是运动会,这是青江一中很有“心机”的惯例。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腆着个脸皮说劳逸结合我们都做到了,可不要说我们只看重成绩不给学生娱乐放松的时间啊!
因为外界总有人质疑青江一中为了升学率严重压榨学生课余时间。为了摆脱这些标签,学校这几年大搞“文化娱乐建设”。一个只举办三天的运动会有一年还斥巨资搞了场直播,网络观看人数意外高达三千万人次。
从此以后,青江一中的学生一边上着九点半才下的晚自习(高三的更惨,十点半才下晚自习),参加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一边在考试间隙中短暂的放松娱乐。
运动会每个班都要选啦啦队给自己班的运动员跳舞加油助威。
十九班是文科班,女生多。按道理组个啦啦队应该不难,甚至应该出现踊跃报名、人员饱和的情况。但现实是,报名的人寥寥无几,凑来凑去还是差一个人。
主要也是因为他们班是个培优班,大部分人对这种于学习无益的娱乐活动并不太感兴趣。还有一点就是,参加啦啦队也是需要一定舞蹈功底的。培优班艺术生不多,他们班也就文艺委员夏余筱是舞蹈生,其他人根本就不怎么会跳舞。
“还有人报名吗?还差一个人呢!”见大家都不为所动,夏余筱双手合十乞求道,“再来个人嘛,求求各位美女了!”
底下有人说:“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我们不会跳舞啊!”
“就是,到时候参加了还给咱们班丢脸,还不如不参加呢!”
“对啊,而且啦啦队表演还是第一个出场!”
“差一个就差一个嘛!要不你就带这几个人报了名的去呗!”
夏余筱也很为难:“可是七个人是硬性要求,学校规定只能多不能少的。”
林望秋正在做《哈佛英语阅读》,一直没管讲台那边的动静。
突然她听见一个声音,笔尖停顿了一下。
“我去!”
这话是吴茗笙说的。
简单的两个字,语气不同,意义也就大相径庭。平常吴茗笙说这两个字都是用来表示惊讶、感慨或者愤懑不满的,现在竟然全然是大义凌然的意味。
林望秋本来正在A和C两个选项之间犹豫,落笔写下C后抬起了头:“你要参加啦啦队?”
“对啊!”吴茗笙笑眯眯地说,“我犹豫了好久呢。刚好还剩一个名额,看来是天意啦!”
“跳舞挺考验技巧的吧?”
林望秋说得很委婉。
“是这样没错啦,不过又不是参加‘舞林大会’。就开幕式上跳一下当个娱乐,能跟上动作不就行了。”
吴茗笙不是喜欢跳舞的人,林望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想参加啦啦队了。也许是学习学累了想调节放松一下。
刚好夏余筱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林望秋就没再多管吴茗笙参加啦啦队的事情。这篇完形填空做完,她翻到后面对答案。
C选项是错的。
“笙笙宝贝,谢谢你参加啦啦队!”夏余筱高兴地给了吴茗笙一个熊抱。
“不客气啦。”吴茗笙难得腼腆,“就当为班级做贡献了!”
“那这我就把名单报上去了哦!”
吴茗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在夏余筱殷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参加啦啦队啊?”
课间上厕所的时候林望秋终于有功夫思考这件事,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吴茗笙和她打马虎眼:“哪有什么为什么?都说了是为班级做贡献。”
“你以为我会信?”林望秋说,“你说‘为班级做贡献’的时候那么不走心,我才不信你是为了这个才参加啦啦队的。”
“我就不能有点儿班级荣誉感吗?”
吴茗笙“哼”了一声,把厕所隔间的门关上,林望秋被隔绝在外面。
在关门声“啪”的响起的那一瞬间,仿佛一道灵光的闸门被打开,林望秋想到一个人的名字。
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你脑子里如果经常想到某一个人的话,那么遇见他的次数也会增加。
林望秋不久后就遇见了那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名字的主人。
上完厕所出来后,林望秋故作神秘地对吴茗笙说:“你不说我也猜到是为什么了。”
见她一副真相了然于胸的模样,吴茗笙慌了一下:“你猜到什么了?”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林望秋!”
两人正笑闹着,都没注意前面的路,林望秋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不好意……莹莹?”林望秋微讶,“你怎么来了?”
杨莹莹有点儿生气:“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事儿不能来找你吗?”
“不是……”林望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俩的班隔得还挺远的,林望秋只是觉得她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
“陪我去上厕所!”
杨莹莹强硬地将林望秋从吴茗笙那边拉了过去。
吴茗笙腹诽:上个厕所还非要人陪!有你这跑过来找林望秋的时间,厕所早上完了。
“诶,好!”林望秋边被杨莹莹拉着走边回头对吴茗笙喊道,“笙笙你先回教室吧!”
杨莹莹好像真有些不高兴,郑重且严肃地对林望秋说:“林望秋,我希望你搞清楚,是咱俩先玩在一起的。你不能因为咱们现在不在一个班了就疏远我,更不能把吴茗笙看得比我还重要。”
林望秋却觉得她正经的模样挺好笑的,弯唇笑道:“我没有疏远你呀!你怎么这么幼稚呀!”
她说着想去捏捏杨莹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你觉得我幼稚?我在努力维护我们的友谊,你却觉得我幼稚?”
“没有没有!”林望秋赶紧搂住她,轻声哄道,“朋友不是用来比较的。那我和笙笙现在在一个班,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多一些嘛!而且笙笙人很好的,你别那么仇视她!”
“是,她人好,我恶毒。你俩投缘呗!”杨莹莹推开她,“你让我别仇视她,她对我难道就有好态度了吗?我今天还就非要比了。林望秋,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和她到底谁更重要?”
“这……我”
这个问题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救母亲还是老婆”一样难解,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林望秋认为,让她解释物理界四大神兽或许比回答这个问题还要简单许多。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毁灭!
“林望秋!我们认识四年了,你和吴茗笙才认识多久?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杨莹莹吼完甩头就走,林望秋急切追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臂不停说:“你重要,你重要!”
低声下气的模样活脱像个和女朋友求复合的卑微男朋友。
杨莹莹终于停下脚步,脸色缓和了许多:“这可是你说的。”
林望秋如释重负,脸上挂了一丝笑:“我说的。”
“这还差不多!”杨莹莹摸摸她的脑袋,声音愉悦不少,“那我先走了!晚上来找你吃饭!”
“嗯!”
***
晚饭后的第一节晚自习吴茗笙就和啦啦队的人一起去舞蹈教室练舞去了。林望秋下了自习肚子有些饿,便一个人去小卖部买点儿面包吃。
万幸这次卡没有再爆。
林望秋实在太饿,还没出小卖部的门就将面包的包装袋撕开咬了一口。
咬到面包里面的菠萝夹心,她愉悦地眯了眯眼。
一个高个子急着进小卖部,不小心将林望秋手里的面包撞掉在了地上。
林望秋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面包,痛心不已。
她才只吃一口啊!
来不及哀悼她的面包,林望秋抬头要找那人算账。
小卖部外面的白炽吊灯照着个子挺拔的少年,他穿着篮球服,皮肤在冷光下显得格外白皙,铮亮的光影在地面上折叠出他落拓的身影。林望秋看清他的面容,将这张算不上特别熟悉的脸孔与白日里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名字对应上。
“林望秋?”南恒宇明显也是一愣。他和林望秋算不上多熟,今天能叫出她的名字算得上他记性好。
“你在这儿等等!”
她当然要等,他还欠她一个面包呢!
南恒宇很快出来,手里拿了瓶水和面包。
他将面包丢给林望秋,面无表情道:“赔给你!”
居然和她刚刚买的是一样的,他竟然看清楚面包的牌子了。眼力真好!
“谢谢!”林望秋下意tຊ识说到。
等等,她谢个什么劲儿啊!
南恒宇轻笑:“不用谢。”
为了以防意外再次发生,林望秋这次没再急着将面包打开来吃。她没打算多逗留,停在原地是在犹豫要不要和南恒宇打声招呼说自己要离开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没必要。
林望秋抬脚要走,身后的南恒宇喊住她:“等等,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林望秋睁着圆圆的眼睛回头看他。
“你们班啦啦队练舞的舞蹈教室在哪儿?”
果然和她白天猜想的一样,林望秋想起吴茗笙扭捏害羞的脸,没忍住笑了:“在三号大礼堂左边的教室。”
“你笑什么?”南恒宇看向她。
林望秋想可能她笑得有些太夸张了,很快敛了笑:“还不让人笑了?”
“你是去看笙笙的吗?”
南恒宇竟然没有马上回答,犹豫了会儿才点头“嗯”了一声。
他这个点头在林望秋看来很有力量,她现在恨不得飞回教室和吴茗笙分享这个令人愉悦的消息。
第十章:运动会(二)
林望秋拿着面包回到教室,啦啦队的女生们已经从舞蹈教室练完舞回来了。
她走到吴茗笙的座位前坐下,从她桌子上抽了张纸巾,给俨然已经“奄奄一息”的吴茗笙擦着脑门上的汗:“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你们家莹莹?”
吴茗笙翻了个很大的白眼,明明都累成这样了还有力气阴阳怪气。
“哎呀不是!”林望秋见她热得厉害,离开座位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点儿。
是的,谢天谢地赵华德还没有惨绝人寰到令人发指的境地,考试过去后还是让班上的学生开空调了。主要他自己上课也热得受不了。
“林望秋,别把温度调这么低。”
夏余筱就坐在空调旁边,见林望秋调低温度皱着眉制止。
“我看大家跳完舞回来都很热所以才调低的。”林望秋和她解释,“而且我就调低了一度。”
“跳舞的才几个人?你不能就因为那几个人热就把空调温度调低吧?”
她这话说得让林望秋差点以为她不是啦啦队的一员,林望秋看她自己也流了不少汗,不明白为什么她会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
不过少数服从多数是天理,即便夏余筱不制止自己也会有别人制止,林望秋没和她计较,将温度调回去了。
“我刚刚看见南恒宇了!”林望秋坐回到座位上接着和吴茗笙说。
“什么?”
本已“垂危”的吴茗笙“回光返照”般惊直了身体。
林望秋找了把扇子给吴茗笙扇风,娓娓道:“刚刚我去小卖部买面包遇见他了,他问我咱们班的舞蹈教室在哪里。我问他……”
林望秋故意卖关子。
“你问他什么呀?快说快说!”吴茗笙摇着林望秋的手臂催她。
“我问他是不是去看你的。”
“你问这么直白?”吴茗笙脸红了,“那他怎么说的?”
“这我倒是忘了……”林望秋假装摸着下巴思考,“让我想想啊!”
“林、望、秋!”
“别闹别闹,我想起来了!”林望秋笑着按住吴茗笙躁动不安的手,“他‘嗯’了一声,还很郑重地点了头。”
“真的?”
这都不像南恒宇了,吴茗笙不太确信地追问。
林望秋说:“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信的话,晚上下了晚自习自己问他,反正你俩不是天天一起上下学?”
“哪有人自己问这种问题的,我才不问。”
林望秋察觉到自己身旁有人站着,向斜上方一瞧,穿着校服的斯文少年站在灯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斯文只是他的外表,冷漠才是他的本质。
他视线真的挺冷的,林望秋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降了一度。
座位的主人回来,她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立马站了起来:“抱歉抱歉,我这就走。”
“等等。”
“啊?”
刘奕辰将桌子上的扇子递给林望秋:“东西拿着。”
差点儿忘了扇子还在那里,林望秋忙不迭接过:“谢谢啊!”
下晚自习后。
林望秋和吴茗笙在走廊分别,她要去找杨莹莹,吴茗笙在这儿等南恒宇。
南恒宇每次都很磨蹭,今天也不例外。吴茗笙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他,走廊的灯灭了又亮,来回好多次,学生都快走干净了。
吴茗笙早已习惯,背着书包上了一层楼,来到十三班教室门口。
里面的灯果然还亮着。
看见教室里还在慢慢收拾东西的男生,吴茗笙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南恒宇,你给我快点儿!”
“恒宇,你家小媳妇儿又来催你回家了!”
教室里还没离开的几个男生调笑道。
“去你的,别他妈瞎说!”南恒宇粗暴地踢了说话的人的桌子一脚,将书包甩到后背上,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教室。
“你下次能不能快点儿?”
“你以后能不能别来我教室找我?”
两人一齐开口,南恒宇的声音极其不耐,厌烦的语气让吴茗笙一愣。
她颤着嘴唇说:“要是你快点儿的话我不会来你教室找你,你以为我愿意爬楼啊!”
“你就不能自己回家?非要等我?”
她当然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家。但他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起上下学的啊,为什么现在要改变?吴茗笙不理解,有些负气地说:“那你自己和谢阿姨说。”
“吴茗笙,你能不能有些新花招?就只会拿我妈威胁我是吧?”
南恒宇也生气了,走得飞快,吴茗笙被他甩在后面。
林望秋果然是骗她的!
南恒宇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来看她跳舞,他就是个不开窍的钢铁直男!
她就不该为了他去参加这累死人的啦啦队,每次跟不上动作还要被夏余筱说。她这么累地跳舞啊,在镜子面前像个小丑一样……
“喂!”
南恒宇在前面停下脚步,回身喊道:“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儿啊!还嫌我慢,自己走路跟个蜗牛一样。”
少年的语气里是惯有的不耐,但是却将吴茗笙刚才所有消极的思绪一举击碎,她抓紧书包带子朝他跑了过去。
南恒宇撇头看着旁边不断后退的墙壁,生硬且别扭地开口:“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回去,就是你下次别来我们班门口喊我了,他们总是胡乱开玩笑。”
吴茗笙低着头看着他的鞋子,脚步与他保持同样的频率,连步幅都一样:“又不是我让他们这么叫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我们班那群男的嘴贱,总之你……”
“知道了知道了。”吴茗笙打断他,“我以后不喊你就是了。”
“你放心,我以后下晚自习尽量快点儿。”
“嗯。”
吴茗笙最终没有问舞蹈教室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要来看,其实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
林望秋和杨莹莹也只同路一段,到了文渊街就得分别。
文渊街的尽头有一个红色的电话亭。这电话亭是很久之前建的,现在大家都有手机,很少有人会再用电话亭里的公用电话打电话。不过这个电话亭如今已经成为文渊街的一个记忆标识,所以还一直留在街头。
林望秋是现在为数不多会用电话亭的公用电话打电话的人。
她妈妈去英国后并一直留着国内用的号码方便林望秋和她联系。林望秋偶尔会用学校的电话卡在学校的电话亭里给她妈妈打电话,但课间时间太短暂,往往没时间长聊。而且打电话的学生很多,电话亭隔间的隔音效果甚微,别人说的什么全都听的一清二楚,不适合母女俩细水长流地交谈。
人多的时候林望秋也不太好意思和妈妈讲话,她还是比较喜欢在四下无人的静谧夜晚里给妈妈通电话。
林望秋她爸又一直不肯答应给她买手机,因此文渊街的这个电话亭成了她经常光顾的场所。
如果有得选的话,林望秋并不愿意在下晚自习之后给她妈妈打电话,英国这时候还是下午,正是上班工作的时候。
但在她白天又都在学校里,早上又实在起不来太早,每次上学都很匆忙,连早餐都是路上买了随便吃点儿。因此只能挑这个时候打。
林望秋没想到电话亭里居然有人,而且那人还穿着青江一中的校服。
电话亭是封闭式的,空间不大。男生背对林望秋斜靠在电话亭的门上,狭小的空间像是快要容纳不下他。他侧着脸在打电话,嘴里好像还叼着根什么东西,细白的一根。
林望秋站在街对面,看着那人的侧脸发呆。
怎么觉得有些像一个人?
她有轻微近视,因为度数不及一百度就没有配眼睛。加上距离有点儿远,所以不太敢确定自己内心的猜测。
没一会儿电话亭里的人结束通话打开门走了出来,林望秋看清他的正脸,眼睛不由地睁圆了些。
江待也看见林望秋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穿街走了过来。
走到一半林望秋在街对面朝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好在夜晚街上没tຊ什么车,林望秋迅速跑了过去。
她把江待拉回到电话亭旁:“我正要从那边过来。”
她这时抬头看仔细江待嘴里叼的是根棒棒糖。他平时这么嚣张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会喜欢吃棒棒糖,林望秋很是意外地说:“你是在吃糖吗?”
糖被他含在右腮,看着他右颊鼓起来的那一块儿,林望秋觉得有点儿可爱,没忍住上手戳了戳。
一时之间江待和她都愣住了,空气沉凝了几秒。
林望秋回神后忙撤回手,不自在的看着地面:“抱歉。”
她在干什么啊?简直太忘我了……
江待戏谑地看着她的眼睛,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回答她刚开始的问题:“你是想吃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吃糖?”
林望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问得有多弱智和奇怪,谁也没有规定棒棒糖是给特定的某类人吃的。人家吃个棒棒糖你也问,换了别人估计早打她了吧。
“我不想吃,也没有觉得你不应该吃。”林望秋扭头看着电话亭说。
一阵风吹过,一片仍很青翠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落在林望秋的肩头。江待微微俯身,将她肩头的树叶轻轻拂开,清甜的草莓味儿在林望秋附近的空气中弥漫开,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人!”林望秋试图用大叫来掩饰自己心中被他无意撩拨起来的慌乱和加速的心跳。
江待懵了一下,蓦地笑了:“你有些时候确实挺奇怪的。”
糖在嘴里含得有些久了,江待有些齁得慌,把它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过来是要打电话?”
林望秋下意识要点头,但是江待在这里她也不想再给她妈妈打电话了,因而否认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到这边来?你家不是在要沿着街对面走吗?”
“你管我!”
“林望秋,你现在特别像个急得要跳墙的兔子。”
林望秋怀疑他在暗戳戳骂自己,原版明明就是狗急跳墙。
江待歪着头打量她,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很正经地说:“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啊?有吗?”林望秋捧着自己的脸转身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照了照,“好像确实挺红的……”
“对啊,比这电话亭还红!”江待也跟着凑了过来。
林望秋侧头看向他,终于通过他憋笑的表情察觉出不对劲来。这家伙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一本正经地玩她。
“我是热的!”林望秋站直了身体,对着江待大吼道。
“嗯嗯,热的。”江待忍着笑附和,他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左手手表上的时间,“都快十点了啊。”
他看了眼林望秋:“你走不走?”
“走啊!”
不走在这儿喝西北风啊!
江待朝林望秋勾了勾手指,林望秋迈步跟了上去。
嗯?
她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夏夜的晚风里,双手抄兜的少年笑得一脸惬意,旁边的少女却气鼓鼓的,独自一人生着不知名的闷气。
那是青春荡漾的曾经,是爱意疯狂滋长的季节,是风息心未静的夜晚,是随风而逝的昨天,是令人回味的过往,是再也抓不住的回忆。
所有真诚的话都被极好地藏在心里,一切纯粹的心思却都不加遮掩地显露在脸上。
年少的时候,少男少女唯有一颗真心,却都笨嘴拙舌;等到真正成熟,我们巧舌如簧,却又都将真心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