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卡!”
“很好, 这条过。”
“一会儿拍打戏,小宋和小苏先去休息一下,酝酿一下的情绪。小王, 你来拍下一条幺娘和大理寺卿被追杀的那段戏。”
“好的,导演。”
陈默白安排完就兀自躲进树屋里,看刚才拍的片子去了,副导演戴着墨镜和遮阳帽,摩拳擦掌去拍配角戏份。
宋归鸦和苏芷从树林里走出来,往剧组临时设置的休息区走去, 迎面正好碰见扮演幺娘的丁青媛。
三人擦肩而过, 形同陌路。
苏芷一坐在凉棚底下就忍不住道:“哎,你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到底是在憋什么招呢?”
宋归鸦拿起她钟爱的仿古木塞保温杯,打开盖子, 仰头喝了两口,才往片场里正在准备吊威亚的丁青媛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开口说话。
“不知道该说你俩是胆子大,还是心大, 放这么个祸害在身边打转,就不怕再出事?”苏芷媚眼如丝, 笑得不怀好意, “还是说……你还想再来一次?”
上次被下药之后, 苏芷没少拿这件事调侃她。
宋归鸦已经习惯了, 若无其事道:“放在视线所及之处,才能安心。”
苏芷点头, “那倒也是。”
宋归鸦也将目光收了回来。
赵氏集团的太子爷赵子沐临进去前,硬生生地把丁青媛摘得一干二净,这事儿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因为真爱。
反倒有可能是另有所谋。
至于谋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赵子沐先前跟黎星辰关系匪浅,丁青媛能干干净净地出来,黎星辰在暗地里也是出了力的。
故而,与其将丁青媛赶出剧组,还不如留着看看她想做什么。
只要她有所动作,她们自然就能将计就计,顺藤摸瓜。
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两人聊了有一会儿,发现丁青媛那边还没开拍,恰好有一个场务路过,苏芷问了一嘴。
场务匆忙道:“丁老师的威亚好像有点问题,为了保证安全,王导说重新换一个再拍,不过两位老师放心,取过来很快的,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苏芷和宋归鸦倒也不是担心耽误他们时间,纯粹好奇罢了。
等场务走后,两人便开始对戏。
没过多久,片场那边也正式开始开拍。
对完戏,苏芷咬着习惯喝西瓜汁解暑,“这山里也太不凉快了,陈导可真是较真,悬崖戏也得找实景,咱们剧组的特效师都快闲出蛋来了。”
话糙理不糙。
“陈导一向敬业。”宋归鸦坐在椅子上应了一句,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智能手表,没有信息进来。
想来奚桐月应该还睡着。
早晨她梦醒后心绪复杂,一想到奚桐月历经九世的艰难处境,近千年来对自己的期盼,或是那些男男女女对奚桐月强烈到足以爆棚心动值的爱恨情仇,她不由地百感交集,难以纾解,导致一时不慎,太过放纵。
眼看再过一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还不醒来,怕是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这么想着,宋归鸦有些懊悔。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众人视线扫去,发现竟是丁青媛的威亚绳断了,整个人正挂在十层楼高的半崖上的一根树杈上,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把她给吹下来。
底下围了一圈人,打气垫的打气垫,找梯子的找梯子,乱成一团。
丁青媛半趴在树枝上,咬着牙死死抱着碗粗的树干不敢松手,内心满是疑惑。
她的威亚怎么会突然断了?
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想让她死,还是说……这是……报应?
“喀嚓——”
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支撑下半身的树枝猝然折断,丁青媛身子一坠,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所幸她双手抱得死,主干没断,所以才没跟断枝一起掉落,不过也只能用上半身的力气堪堪挂在主干上。
山底下的人也不禁发出惊恐声,丁青媛听到后忍不住睁开眼看了一眼脚下。
十层楼高的距离,底下的气垫还没打起来,要是她就这么掉下去,肯定会摔成一滩烂泥。
这么一想,她更害怕了,身体不自觉开始发软,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看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陈导还在拿着喇叭大喊:“坚持住!云梯来了,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可丁青媛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坚持住,反而在一阵风过的时候,手一脱力,整个人如同树杈上的落叶,直直从半崖上追了下来。
“啊——”
一时间,惊叫声一片,分不清谁是谁的。
丁青媛觉得自己死定了,绝望地闭紧了双眼。
剧组里的人也以为会看到血腥的一幕,害怕地闭紧了双眼。
谁也没看到有一道雪白的身影从人群中疾速飞出,一把拎住丁青媛的后脖颈,脚踏岩壁卸力,旋即将她放在吹了一半的气垫上。
丁青媛跌坐在气垫上,陡然睁开双眼,看到宋归鸦的那一刻,双眼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宋归鸦救了她?!
而周围的人久久没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迟疑片刻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过去。
见丁青媛已经平安落地,宋归鸦正面色平静地站在旁边。
众人:???
正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句,“摄像机!”
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冲到监视器前,倒放,果然看到宋归鸦空中救人的画面。
众人:!!!
握草,终于见识到真正的轻功了!
不过可惜,刚才太害怕,没有亲眼看见现场,不然肯定更震撼!
丁青媛回过神来,敏感地注意到宋归鸦正微蹙着眉头擦手,好像抓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于是恼羞成怒道:“既然嫌我脏,为什么还要救我?!”
宋归鸦抬眸,淡淡瞥她一眼:“汗太多了。”
丁青媛:……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吓出一身汗才不是正常人好吗!
原本丁青媛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面色惨白,被宋归鸦这么一气,脸颊上竟然多了一丝红润,此时导演和武指老师都围了过来,见人好像没事,不禁松了一口气。
“丁老师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
丁青媛脸色和语气都不太好,但大家也只当是她被吓着了,也没放在心上。
武指老师内疚道,“这威亚突然断了我也是没想到,还好没出大事,不然……多亏了宋老师,谢谢宋老师。”
宋归鸦微微摇头:“威亚绳不是特意换过,怎么突然会断开?”
这事跟她本没有什么关系,但直觉其中恐有蹊跷,所以特意多问了一句。
武指老师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开拍前他发现上一根威亚绳的卡扣有点松,演员要上这么高的地方怕出什么问题,还特意去换了一根,怎么就断了呢!
他让拉威亚的两个威亚师把威亚绳捡了回来,检查发现断口居然有被利器切割的痕迹。
武指老师浓眉紧皱,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导演陈默白。
陈默白当即就反应过来,这显然是有人故意割断的。
陈默白沉吟片刻,语气软和,问丁青媛:“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丁青媛刚才脸上还恢复了一点的血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片惨白,连唇色都看不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苏芷已经凑了过来,打断道:“陈导,你问错人了吧?”
陈默白疑惑:“什么意思?”
苏芷看了一眼宋归鸦,又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丁青媛,冷笑道:“小何说这条威亚原本是下一场宋老师要用的,临时被借来给丁老师用的呢。”
小何是刚才去替换威亚的场务。
他不是专业的威亚师,看不出威亚有没有问题,东西取过来之后,威亚师也只是特意检查了一下卡扣有没有问题,其余的地方疏忽了,所以才导致“意外”出现。
而这场“意外”,显然本来是给宋归鸦准备的。
只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让丁青媛承受了。
陈默白沉默了。
这要是真在宋归鸦拍戏的时候断了,他剧组的财路也就断了。
幸好幸好。
不过话说回来,宋归鸦是会轻功的,威亚也只是以防万一,对她来说甚至可有可无,到底是哪个傻逼想出用这种方法的?!
得亏丁青媛也及时被救下来了,不然他这戏拍出来就算拍得再好,恐怕也会受到一波不小的舆论攻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归鸦听到苏芷的话,当即扫了一眼丁青媛,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她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和害怕,顿时了然。
虽说她会轻功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网上已经早有传闻,但网上那些视频表露出来的能力,都是常人可以理解的高度。
像是悬崖这么高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会觉得有现代人依靠“轻功”就能毫发无损地飞下来。
陈默白和副导演是见过她用轻功拎赵子沐飞过湖面的。
可丁青媛却不知道她的轻功能达到不吊威亚就能飞檐走壁的程度。
加上眼下剧组里如果有人想害她,唯一有动机的人,就只有丁青媛了。
只是没想到,这般戏剧。
陈默白思忖片刻,让人扶丁青媛去检查一下身体,让其他人都散了,然后才转过头来问宋归鸦:“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宋归鸦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大家心知肚明,不用再查,至于罪魁祸首,我们留着还有用,先不用惊动警方。”
陈默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心有顾虑,宋归鸦也能看出来,“陈导放心,不会影响拍戏进展,如果延误了,经费奚老师全权负责。”
“行。”陈默白点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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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事你们看着办,我不管了。”
说完,陈默白背着手就走了。
宋归鸦哭笑不得。
回化妆间的路上,再次碰见丁青媛。
两人本该继续擦身而过,形同陌路,没想到丁青媛却挡在了宋归鸦面前,宋归鸦停下看她。
丁青媛脸色依旧白,她开口问道:“为什么救我?”
宋归鸦淡道:“猫和狗我都会救,何况是人。”
丁青媛神色复杂,盯着宋归鸦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别以为你救我,我就会感激你,以前你欠过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没有人欠过你,只有你自己。”
宋归鸦面色淡然地侧身越过她,径直回到了化妆间。
丁青媛站在原地,放在身侧的双拳紧握,许久才放开。
……
奚桐月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池瑜将床帘拉开,恰好能看到最后一抹余晖,“宋老师今天拍外景,可能要晚点回来,要不要先让人送些甜品上来?”
奚桐月窝在柔软的沙发里,下半身盖着一条白色的毛毯,抿酒时的姿态优雅矜贵,如同一只倦懒的猫。
沉吟半晌,她才幽冷道:“去,找人把门锁换了。”
122
宋归鸦回到酒店, 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从水果篮里拎起一串晶莹饱满的葡萄,就去找奚桐月。
水果之中, 奚桐月最喜爱的就是葡萄,以往在宫中每到初秋宫里就会进贡最好的葡萄,而这些大多都会直接送进长公主的寝殿。
因此,宋归鸦回来的路上,特意去水果店挑了一串最甜最漂亮的葡萄。
刚出门,就见池瑜推着一辆餐车走来, 停在奚桐月房间门前。
宋归鸦拎着红葡萄上前, 扬起温和的笑:“怎么现在才用晚餐,阿殊睡了一下午?”
池瑜站在门前,盯着她的脸,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归鸦莫名。
怎么, 刚才她洗的太匆忙,脸没洗干净?
池瑜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天人交战, 半晌过去,才下定决心缓缓开口:“宋老师,麻烦您转过身去,我要输密码了。”
宋归鸦:?
池瑜见宋归鸦懵在原地没动, 犹豫一下,从背包里摸索出一张全新的磁卡, 警惕地看了宋归鸦一眼, 随后生怕她来抢似的紧紧捏着卡片在门锁上一刷, 然后迅速推着餐桌钻进房间, 迅速把门一带,大门迅速紧闭, 一气呵成。
一丝一毫让宋归鸦挤身进去的机会都没留。
宋归鸦:……
宋归鸦垂眸,一眼看见酒店房间门上新换的密码锁,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这回是真惹她生气了。
这可怎么是好。
为了防止门卡被宋归鸦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去,一进门,池瑜就将卡交还给了奚桐月。
“奚老师,门上的锁除了这张卡,就只有密码能开,密码我发到你手机上,还是等下要重新设置一下?”
“不用,你记下便可,谁也不许告诉。”
“好。”
之所以不让池瑜把密码改成她熟悉的,也是因为奚桐月怕被宋归鸦猜到。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宋归鸦是唯一对她了解至深的人,密码只要是她设定的,哪怕是故意打乱逻辑随便乱打,宋归鸦也保准在七次以内就能识破。
这样的游戏她们少时玩过不少,总不能白装新锁,所以池瑜随即设定的密码,只要她不说,就没人能知道。
池瑜将餐车上的菜一一摆在餐桌上,奚桐月将门卡丢进手包里,起身去吃东西,站起来的一瞬间门外响起敲门声,还伴随着一阵软声求和。
奚桐月恍若未闻,径直坐在餐桌旁吃东西。
底部还挂着一串圆润可口的葡萄。
宋归鸦站在酒店楼下,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无人机,刚飞到奚桐月房间所在的楼层,就看见屏幕里奚桐月正倚着餐桌,双手抱臂看
池瑜也十分有眼力劲的假装没听见,低头在平板上处理杂事。
门外的声响大约维持了五分钟,然后就没动静了,正当奚桐月以为宋归鸦知难而退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在窗外游荡,还不停地发出嗡嗡嗡的机械振翅声。
是一架无人机。
向窗外。
她内心一喜。
幸好没拉窗帘,否则用无人机撞玻璃,八成会造成机毁葡萄亡,她就只能冒险躲着监控摄像头亲自上去敲窗了。
如此一来,明天的热搜八成又得是她。
正当庆幸的时候,紧接着她又看见奚桐月唇瓣微动,似是说了什么,餐桌旁的池瑜三两步迈到窗边,然后面无表情地将窗帘拉上了。
厚厚的遮光窗帘彻底将她和无人机隔绝在外。
宋归鸦:……
看来气得还不轻。
无人机求和战术以失败告终,宋归鸦悻悻地收回无人机,回到房间给顾圆圆发信息。
眼下别无他法,就只能让顾圆圆出卖色相,从池瑜那边套出门锁的密码了。
俗话说的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圆圆,平时我待你不薄吧?]
[鸦鸦姐,我好难过,小鱼她不要我了呜呜呜……]
几乎发出消息的同一时间,顾圆圆的信息也发过来了。
宋归鸦:……
早不要晚不要,偏偏这个时候不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刚才还在酒店大堂屁颠屁颠端着小蛋糕等池瑜下楼吃夜宵的人是谁?
奚桐月这么严防死守地阻止宋归鸦接近她,铁了心要给她教训,宋归鸦自然也不能强逼,发完晚安信息后,就钻进了自打订这个房间以来从未睡过的被窝。
原本想着第二天气总归是会消一点,没想到宋归鸦起了个大早打算蹭车去剧组,一到大堂就看到窝在沙发上眼皮打架的顾圆圆。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
宋归鸦大马金刀地坐在顾圆圆面前,“你家小鱼呢?”
顾圆圆努力撑开眼皮,含糊道:“跟你家奚老师走了,让我在这等你,送你去剧组。”
宋归鸦:……
确定不是送我上西天?
宋归鸦让顾圆圆回去补觉,自己开车去了剧组。
一到剧组,就见导演拉着奚桐月给其他演员讲戏,不知陆今凡,迟霍,苏芷,还有其他主演配角,都一一排着队。
宋归鸦做好妆造回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挤到跟前,想趁着讲戏的时候,能跟奚桐月说两句话。
然而,陈导抬头看见她,大手一挥就开始赶人,“去去去,添什么乱,你不用讲,保持昨天的状态就成。”
宋归鸦:……
话音刚落,宋归鸦就被挤出了人群之外。
毕竟能得到五金影后的亲自指导的机会可不多。
何况之前大家都是亲眼目睹陆今凡被奚老师提点两句之后,演技突飞猛进。
所以今天来剧组一听说奚老师要做表演指导的时候,每个演员无论大小,都争先恐后地求指点,甚至今天没有戏份在酒店休息的人听说这事,都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陈默白心有不忍,瞄向奚桐月。
奚桐月收回落在那道落寞身影上的视线,面无表情道:“继续。”
苏芷一屁股坐在宋归鸦旁边,幸灾乐祸道:“怎么,吵架了?”
宋归鸦神色自若:“没有。”
明白,小情侣闹别扭,不算吵架。
苏芷识趣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叹道:“唉,今天的戏如果拍的顺利的话,明天就要去安城了,听说片场离市区远,拍戏还要住帐篷,也不知道沙漠里有没有蝎子毒虫之类的,怪吓人的。”
住帐篷?
宋归鸦顿时一改颓色,眉眼轻轻扬起。
住帐篷好,没有锁。
经过奚桐月的指导,拍摄进度达到了空前的效率,不到凌晨,一整天的戏份,包括夜戏就已经拍完了。
陈导当即发话放假,休息一天,明天晚上的飞机,飞安城。
工作人员约着去吃大餐,宋归鸦回到酒店的时候,得知奚桐月已经飞回海城了。
宋归鸦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心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隐痛,却也忽然意识到,奚桐月似乎不完全是因为那日早上胡来的事生她的气。
而是已经意识到她对她有所隐瞒的事。
毕竟情绪不会无端泛滥,那日的肆意妄为即便当时奚桐月无暇思虑,事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不对劲。
何况,奚桐月聪慧敏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她含糊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鸦鸦姐,你脸色好白,没事吧?”池瑜在一旁担心道。
“没事,先去收拾东西吧。”
“那机票要改签吗?”
“照旧。”
洗完澡躺在床上,宋归鸦果然又开始摊煎饼,这时,床头的智能手表亮起,发出一记响亮的提示音。
宋归鸦立马翻身惊坐起,拿过手表一看,果然是奚桐月发了一条微博状态。
【奚桐月:猫不可吃葡萄。[图片][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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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图片里奚桐月抱着乌圆窝在沙发里工作,乌圆趁机伸出爪子去够桌边的葡萄。
第二张图片是乌圆蹲在墙角,面壁思过。
奚桐月常年不发状态,只要发了必定占据热搜,底下的评论更是引人注目。
“居家照?!奚神你……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啊啊好美好美,斯哈斯哈。”
“楼上矜持一点,你哈喇子淌我黑光锃亮的毛上了(嫌弃脸)”
“楼上醒一醒,我正在面壁思过,你的白日梦吵到我了。”
“……”
“话说,这只猫莫名有点眼熟。”
“我想起来了,之前薛吟黎星若去宋归鸦家打游戏的合照里是不是这只?!”
“对对对,我记得叫乌圆!”
“别碰瓷,全世界的黑猫都长得一个样。”
“有一说一,黑猫虽然辨识度不高,但蓝眼黑猫可是十分稀有的!”
“你别说,还真别说。奚神照片里的家具陈设,对比薛吟黎星若微博里的合照里的陈设,几乎一模一样。”
“!!!”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奚桐月和宋归鸦的“家”,是同一个“家”!
【月下归鸦】勇夺热搜第一。
宋归鸦牵唇一笑。
灰冷空寂的房间仿佛都被窗外清冷的月色照耀地亮了几分。
……
抵达安城的当日已是深夜,剧组所有人都入住提前定好的酒店,除了尚未确定行踪的奚桐月。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又浩浩汤汤地开着越野车,骑着骆驼往沙漠深处走去。
那里有一个古城楼,平时是供游客观光赏玩的景点,但因为安城附近本就有不少遗迹,唯独这一处较为偏远,来一次还得在沙漠里扎营,所以平时几乎没什么游客过来,于是就成了各大剧组青睐的地方。
足足走了四个小时,才终于到了。
一到地方,工作人员就开始忙着在片场附近扎帐篷。
扎好帐篷后,宋归鸦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里完全没有信号,若是想跟外界的联系,只有用副导演手里的卫星电话才可以。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差不多也临近傍晚,导演说休息一晚,明天正式开工。
为了避免走丢,或者发生意外危险,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不能离片场太远,而这里没有信号,太过无聊,于是三五成群地聊天打牌,谈天说笑。
苏芷跑来喊宋归鸦一起去跟迟霍陆今凡烤肉。
反正闲得无聊,宋归鸦便去了。
迟霍聊起海岛综艺的时候,宋归鸦的手艺有多绝,于是她便顺理成章地从蹭吃蹭喝的客人变成了烤肉师傅。
沙漠露营,啤酒烤肉,倒也别有意趣。
宋归鸦任劳任怨,其他人在一旁打下手,烤到一半的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奔去,脸上尽是兴奋激动的神色。
宋归鸦顺着人群抬眼望去。
于是,她便在烟雾缭绕中,忽然看见一道在辉煌落日中张扬舞蹈的身影。
惊艳绝伦,清媚至极。
123
残阳悬于大漠地平线之上, 在天空中铺展出一片壮阔的橙红晚霞,层云尽染,格外壮观, 宛若油画般绚烂。
古城楼下,曼妙的身躯上披着一层纤薄如蝉翼的明艳罗衣,赤足在洒金沙漠里翩然起舞,微卷的长发乘风而起,极致的红黄色调和古老神秘的断壁残垣交相辉映,白瓷软腰勾人心魂, 金片玉足摄人魂魄, 美得瑰姿艳逸,柔情绰态。
若是一不小心对上那双慵懒含情的眸子,便顿时飘飘然如临九霄云上。
一舞封神, 不外如是。
辽阔孤寂的沙漠深处好不容易迎来远方来客, 方才还喧嚣热闹,此时却如无人之境一般寂静无声, 唯有远处传来的袅袅之音随风悠扬。
所有来客的目光都惊人一致地注视着那一道火红的身影,无论男女,面露痴迷,显然是都看呆了。
直到一曲舞毕, 人群中不知是谁才缓缓感叹了一句:“奚神跳得好美,都分不清她是神还是妖了。”
反正不是凡人就对了。
一时间周围所有人都被引起了共鸣, 纷纷附和赞同。
等苏芷迟霍他们看完热闹回过头来的时候, 发现烤炉上鲜嫩可口的羊排已经黑成了一坨炭, 还冒着一缕泛着焦香的黑烟。
而本应该在炉边烤肉的宋归鸦, 却不知所踪。
……
斜阳西沉,天边辉煌散尽, 浮现一片青灰色的暗茫。
收工之后,拍摄沙漠之舞的团队雀跃不已。
这还是拍宣传片多年以来,第一次一个小时之内完美收工,晚上加个班赶一赶,明天就能出效果片了。
整个团队都对奚桐月感激又敬佩。
奚桐月沐浴在一片赞美声中,面色从容冷淡,微微朝众人颔首后,便款款朝着刚扎好的帐篷走去。
刚走到门口,奚桐月停下脚步,对池瑜说道:“这里没事了,你去忙吧,明天拿到成片再过来。”
池瑜正要掀开帐篷帘让奚桐月进去,闻言手上一顿,余光瞥见已经掀开一条缝的帐篷里,有一道可疑的身影闪过,第一反应是有私生混进来,转头正要说话,就看见奚桐月的眼神,瞬间意会。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奚老师有事打我电话。”
“嗯。”
等池瑜走后,奚桐月静静地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才掀帘走进硕大的帐篷,一进去,肩上摇摇欲坠的轻纱罗衣,便顺着细滑的手臂滑落在地。
罗衣宛若一朵被火烧过的云朵,堆叠在她雪白细腻的足旁。
几乎同时,一双温暖至极的手已覆上略微冰凉的腰肢,轻轻一揽,奚桐月便跌入了某人怀中。
宋归鸦从身后将人牢牢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搭在对方肩头,低声道:“现在虽然还没出夏,可沙漠里昼夜温差大,陛下怎么穿的这么少?”
“宋小姐鸡鸣狗盗的事做多了,都不知道不请自入是为贼了?”奚桐月嗓音懒懒,衬得她风姿摇曳。
这是变骂她狗贼呢。
宋归鸦心领神会,见她好歹是愿意跟她说话了,所以也听得舒心,索性认道:“是是是,我是贼,不过是采花贼。”
说着,宋归鸦松开手臂,略一侧身,转到奚桐月面前与她相对,一根纤长骨指勾住她的红宝石镶金耳坠,一副风流作态。
“不知眼前这朵开在沙漠里的红楹,可愿被采撷?”
宋归鸦本就生得极其漂亮,眉目透着冷冷的清俊,眼眸澄澈,似藏笑意,举手投足之间洒脱自然,做起调戏人的动作来倒显得格外飒意。
惹得奚桐月心脏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挠过,酥痒得很。
她凤眸微眯,睨了一眼宋归鸦,旋即转身坐在折叠桌旁,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宋归鸦不明就里,笑道:“还生气呢?”
“有什么可生气的?”奚桐月眼尾微扬,小红痣比耳边那颗红宝石还要风情几分,“不过是雀儿的翅膀硬了,我喜欢软的,便换一只软的就罢了。”
“那怎么行?”一想起刚才沙漠里那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宋归鸦就急了,语速难得急促起来。
奚桐月神色不动,“怎么?只准你躺在我身边梦会故人,醒来三缄其口,还不准我换个顺眼的来?”
听到这话,宋归鸦神色微敛,试探道:“你知道了?”
奚桐月面色倏尔冷了下来,不答反问:“如果我不问,你还想瞒我多久?”
面对宋归鸦时,奚桐月鲜少冷脸,此时她乌瞳幽深,沁透着令人惊心的冷意,俨然有居于金殿之上的威严凤气。
一时间,万籁俱寂。
帐篷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口隐约透近一道还未消逝的天光,落在宋归鸦低颤的睫毛上。
本以为以国师被磋磨九世落下胆小怕事的性子,上次入梦之后会第一时间溜之大吉,免得被奚桐月发现以后惩治折磨它。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逮着了。
不得不说,陛下的敏锐程度当真不容小觑。
不过,倒也是情理之中。
许久之后,宋归鸦才发出一声低叹:“阿殊,我不是故意想瞒你,只是……”
“它要挟你?”奚桐月尾音上扬,语气透着危险。
“与国师无关,它要挟不了我什么。”宋归鸦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只是这些事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让我知道,如今我却从别人口中知晓,我怕你不高兴。”
金乌西落,天光渐暗,奚桐月坐在阴影处,看不清神色。
奚桐月不愿告诉她历经九世换她重生的原因,宋归鸦是知道的。
她是不愿意让她背负如此沉重的感激,更不愿让这件事影响和沾染她们之间的感情,让这份感情变得不够纯粹。
她希望自己是因为心动爱意而跟她在一起,而不是所谓报恩。
她怕这件事一旦宣之于口,未来她们之间但凡发生任何问题,无论对错,宋归鸦都会不究缘由,先一步忍让迁就。
她以一己私欲,让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回到这世间,摆脱了死亡的枷锁,却用另一种方式,让恩情变成一道徒有其表的华美牢笼,永远地圈禁住宋归鸦。
这对于谁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然而,奚桐月却低估了她对她的爱。
宋归鸦语气和缓,极尽耐心,又不乏温柔:“我想着,如果有一天你愿意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奚桐月终于开口:“如果没有那一天呢?”
宋归鸦笑道:“那也没关系,阿殊,不管有没有你以九世磨难换我一命这件事,都不会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丝毫的影响。”
“是么。”奚桐月红唇悠悠上扬起弧度,却没有丝毫温度,“可我认识的宋将军,只不过食君一点俸禄,便不惜抛却一切,以身殉国。”
症结就在这里。
奚桐月深知宋归鸦的心性,又尝过失去她时足以刻骨铭心的痛苦,怎么可能轻易抹去。
无数个日夜的期盼,九世的漫长轮回,岂是一般人能够切身体会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宋归鸦如愿重生,夜夜睡在她身边,又殊知明天世界末日,她会不会身披战甲挡在所有人身前?
一想到这,奚桐月内心深处由衷地恐惧,只觉得浑身发寒。
宋归鸦只觉得心尖发疼,她单膝跪在奚桐月身前,将她冰冷的手轻轻放在胸前,薄薄衣衫下的暖意传达到掌心。
她抬眸对上她晦暗的视线,恳切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你也当知我。”
她纵然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却也知道,这世间唯爱不能等价交换,亦不能如同买卖商品般斤斤计较,你给了我什么,我便要给你同等价值的东西。
爱不分轻重,更不分深浅。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会因感激多一分,也不会因死亡少一毫。
“我爱你,是许久许久以前,就早已存在的事。”
“那时我怯懦,顾忌于礼法,不敢妄想,可你也当知,人可忍受绝望与黑暗,是因为从未见过光明,若得幸见到了,哪怕是一缕幽光,抓到了也不会再轻易松手。”
奚桐月定定地望着她,置于她胸前的那只手向上游移,直至她的脖颈后方,旋即身子向前微微一倾,俯身凑到她面前,距离那双淡唇只有四指宽的距离,“宋归鸦,记住你今天的话。”
宋归鸦承诺:“好。”
话音落下,她便猝不及防地被压倒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染着冷香的长发扫过她的面颊,泛起一阵痒意,随后落在耳旁,目光倏尔对上那双点漆黑眸。
咫尺可见,却又深不见底。
奚桐月嗓音慵哑,吐气如兰:“做给我看。”
宋归鸦双颊一片绯红,浅淡的唇仰头迎上绽放如火的唇,搅弄唇齿,炙热的呼吸瞬时交缠,温凉湿润,沁人肺腑。
只是几天没见,两人就像是极度渴水的旅人,相互汲取着对方的水分,激烈程度可想而知,翻来覆去时还差点将整个帐篷撞翻。
这么一撞,宋归鸦才恍然回想起眼下的境况。
在沙漠拍戏的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要住帐篷。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帐篷与帐篷之间的距离相隔地也十分接近,以至于一间帐篷里说话,左右都是听得见的,几乎毫无隐私可言。
于是,宋归鸦手下的动作顿时放柔了不少,在一颗小点上轻柔挑弄。
在一场激烈过后乍然温柔,反倒更容易让人热血沸腾。
一声克制的低吟后,奚桐月脑海一片绚烂,身形微微颤抖,然后缓缓放开一直捂着唇的手,胸口急速起伏,不停地吸取大量的空气。
宋归鸦轻吻她的眉心,将她揽进怀里,枕着自己的手臂。
两人并排躺在地毯上,如瓷如玉的身上堪堪盖着一条白色的羊绒毛毯,一起仰望着帐篷顶端天窗外的景色。
外面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深蓝的天幕中正流淌着璀璨的星海。
如梦似幻。
之后的日子,宋归鸦夜夜都在奚桐月的帐篷里过夜。
一开始还知道遮遮掩掩,到后来发现剧组演员增多,帐篷不够用,导演问都没问就直接让顾圆圆把她的帐篷收拾一下,让给别人住。
于是,后来她索性一入夜,就光明正大地往奚桐月帐篷里钻。
反正全剧组都已经知道两人的关系,还欲盖弥彰个什么劲儿。
起初两人还蜜里调油,小别如新婚,直到后来,奚桐月才发现宋归鸦的精力有多旺盛。
白天拍戏,晚上还要跟她“秉烛夜谈”。
每天晚上都这样,这谁受得了?
关键是还不能出声。
以至于拍摄结束前一天,奚桐月狠狠地警告了宋归鸦一番,一年都不准碰她。
当晚,她就被赶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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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昼夜温差大,宋归鸦站在奚桐月的帐篷外瑟瑟发抖,叫苦不迭,无论怎么保证求饶都没能进去她的帐篷。
倒是周围人被引起了注意,裹着军大衣端个小马扎就出来嗑瓜子看热闹。
没一会儿就坐了一排绿油油的吃瓜群众。
宋归鸦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被这么当猴看,无奈之下,她只能转道去顾圆圆的帐篷。
刚走到门口,池瑜就从里面出来了。
见着宋归鸦过来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而是面容端肃,直接开口来了一句:“圆圆生病了。”
宋归鸦还没意识到不对,眉头轻拧,“怎么突然病了?”
池瑜一本正经道:“可能是温差大,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着凉了,有点感冒。”
感冒虽然不是大病,但沙漠里条件不好,万一高烧还是有风险。
宋归鸦略微有些担忧,忖道:“送补给的车还没走,要不让她先回市区去休息,万一不舒服,还能及时去医院。”
池瑜却面不改色道:“不用,已经吃了药,好好睡一晚就好了。”
宋归鸦正要再劝,余光瞥见帐篷被掀开一角,顾圆圆伸了个小脑袋在那张望,看见她的一瞬间,又迅速缩了回去。
即便再迅速,宋归鸦还是没错过,她健康红润的脸上,闪过的那一抹心虚慌乱。
宋归鸦:……
懂了。
誓死不做灯泡人。
宋归鸦灰溜溜的来,灰溜溜的去,转眼又回到了奚桐月的帐篷前。
吃瓜群众再现,目光中却比刚才多了一丝诡异的同情。
失宠的金丝雀不如鸡,可怜得嘞。
宋归鸦视若无睹,一屁股坐在帐篷跟前,吹起长哨,高低起伏,又长又短,仔细一听还觉得怪好听的。
殊不知这是宋归鸦的加密暗号,只有奚桐月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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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哀怨地向奚桐月诉衷肠,求原谅,告饶讨好。
足足吹了十分钟,奚桐月终于被打动,放了她进去。
吃瓜群众原本以为宋归鸦今晚要夜宿沙漠了,没想到一首小曲子就让奚神心软了,连连摇头。
美人难过美人关呐。
宋归鸦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昂首挺胸地迈进了帐篷。
一进去,就看见奚桐月正翘腿坐在床边,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而床头正站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俨然是杜笛风封的那只“姬将军”。
霎时间,宋归鸦明白过来,方才外面那些人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了。
原是奚桐月趁她不在,竟弄了只鸡进来陪她过夜。
奚桐月抬手抚摸了一下它健硕的翅膀,大公鸡顿时气势大涨,胸脯一挺,比她刚才走进帐篷时挺得还要高上不少。
宋归鸦眼神幽怨,双唇紧抿,不满道:“杜笛风来探班,怎么还带只鸡?”
奚桐月也不答她,葱根指尖点地,径自道:“晚上你睡地上。”
宋归鸦一怔,垂眸看向波斯地毯上铺着的加厚被子。
嗯……
随后,奚桐月又摸了摸红而软的鸡冠,对姬将军道:“盯着她,不准她到我的床上来。”
姬将军:“咯咯!”
宋归鸦:“……”
124
沙漠里的最后一场戏是战场戏。
拍摄大戏前, 剧组上下通常都会早早起来准备,天刚擦亮,陈导就带着人去布置现场, 为的就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极尽所能地营造出战场硝烟弥漫的震撼场面。
一景一物,力求真实。
一早上的时间过去,才终于完成。
临近正午的阳光毒辣,奚桐月正坐在太阳伞下,望着不远处正在给折断的旌旗浇油的工作人员。
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连体工装的女人, 戴着头挂式耳机, 背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精密仪器,领着一队人在片场晃荡,看起来像是在探测什么东西。
领队的女人名叫沈冰, 是奚桐月的私人保镖, 退役特种队员,鲜少公开露面, 所以剧组里的人都没见过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倒是被她的奇怪举动引起了好奇,时不时地打量着她。
不过大家知道她是奚桐月带来的人,导演都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去问, 反正也没妨碍到他们的工作。
陈默白巡视完片场踢着沙子走回来,一脑门的汗, 走到太阳伞底下还满脸通红, 他看也没看奚桐月一眼, 就一屁股坐在旁边啃起了西瓜。
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啃冰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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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得那叫一个投入,甚至还“不经意”地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哼。
真是一点都不生气呢。
奚桐月视若无睹, 悠哉地半躺在躺椅上,欣赏烈日炎炎下的沙漠风光。
没过多久,沈冰放下探测器,径直走到奚桐月面前,“奚总,已全部排查完毕,没有□□反应。”
奚桐月略一颔首,就让沈冰带人先回去了。
陈默白胡子一翘,“现在你放心了吧?我早说过,剧组里连火油都是经过审批,定量的,每天都有人轮流看守,绝对不可能有杀伤性的炸药埋进来。你还搞这么大阵仗,这要是让演员们知道了,担心害怕地入不了戏,我这还拍不拍了。”
陈默白对于演员拍戏时的状态异常执着,而恰恰也是这种执着成就了他今日名导的地位。
奚桐月理解他的怒点,只是这场大戏关乎宋归鸦的安危,黎星辰偷渡那么多火药,用处尚未分明,不查一下她不放心。
既然事情查了,也没问题,奚桐月当然也会选择适当安抚一下。
“听说陈导明年打算进击大银幕?”
“……你听谁说的?”陈默白野心被发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
电视剧导演转拍大银幕电影,在行业内不算新鲜事,但像陈默白这种拍电视剧已经登峰造极,却突然跑去拍大银幕,难免不会被人看热闹。
成了,名利双收。
败了……至少被笑话三年。
奚桐月却并不担心他会失败似的,乌眸望向远处的人群,承诺道:“陈导若是有这个野心,资金方面我会鼎力支持。”
陈默白拿瓜的手微微一颤,冰西瓜差点掉进沙子里。
好一会儿,他才滚了滚喉结,问道:“条件不会是……让宋归鸦演我新戏的女主角吧?”
奚桐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身戎装铠甲的宋归鸦,从人群中飒然走出,转而翻身骑上马背,潇洒利落,顿时引起了一片尖叫欢呼声。
“如果她愿意的话,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那倒也是”陈默白不假思索道。
在这部戏里,宋归鸦饰演亡国公主,落魄营妓,浴血将军,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但反差极其巨大且微妙,连这都可以完美驾驭,演技已经可以算是无可挑剔,即便是放在大银幕上也未必能挑出毛病来。
坦白来说,如果下部戏要拍大银幕的话,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再请宋归鸦来担任主角。
既然如此,他跟奚桐月也算是一拍即合。
不过……
什么叫她想演的话?
意思是他想合作还得看她愿不愿意呗?
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一个拿奖拿到手软的名导演。
这话说的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陈默白正要分辨几句,就见奚桐月难得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下一秒,耳边响起一道清冽不羁的嗓音。
“奚老师,陈导。”
陈默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一眼,立马就呆住了。
只见宋归鸦身穿银甲,手拿红穗长枪,肩吞上的麒麟威仪睥睨,颇有啸领万兽的仪态,墨发玉冠,面容清隽冷肃,骑在马上背直挺拔,自成威严洒脱的气势。
骏马散漫地行走在沙地上,她的身子就随着幅度顺势摇摆,骁悍但悠闲的样子,让人能切身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精通骑射。
先前拍定妆照的时候只觉得她跟这身衣服格外契合,现在身处外景的荒凉大漠中,那种天生神武的气势瞬间扑面而来。
“我滴个乖乖,捡到宝了。”
陈默白拍了这么多年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浑然天成的气质。
进击大银幕有望啊!
他连忙转向此时正眉眼含笑盯着小将军看的奚桐月,迫切问道:“小奚啊,你说我下部戏要找小宋来演的话,给多少片酬合适?”
……
战鼓催马,杀声贯耳,烈火燃旌旗。
古城楼下,宋归鸦策马挥枪,以百人之躯抵挡千军万马,杀伐果断,气势如虹。
大将风采尽显。
陈默白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直感觉热血沸腾。
奚桐月倒显得格外平静,只是眼波流转间,却可以读出往常看不到的复杂情绪来。
正当片场里战鼓雷雷,硝烟弥漫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默默走到了奚桐月的身旁。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战场上的肆意挥洒吸引了,奚桐月察觉有人近身,微微侧目。
丁青媛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极尽卑微地靠近奚桐月,缓声说道:“奚老师,有位您一直在找的人,他想见您。”
……
战场戏特别消耗体力,所以能一次过是全剧组不论演员还是摄像道具都最期盼的事,而这场戏在所有人的投入当中,也创造出了一次过的奇迹。
除了一些特写镜头需要补拍以外,主要镜头都拍得无懈可击。
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所有人都提早收工,休息庆祝一晚,明天就可以回市区了。
宋归鸦收工后,没在片场找到奚桐月,于是卸了妆就往营地跑,一到营地就往奚桐月的帐篷里钻。
“阿殊,我回来了。”
宋归鸦掀开帐帘,里面却只有姬将军的肥硕身影。
想着奚桐月兴许是有事耽搁了还没回来,于是她就坐在地毯上跟姬将军大眼瞪小眼。
等了一会儿,天色都已经暗了,奚桐月还没回来。
宋归鸦站起身来,打算去找池瑜问问,刚走出去,就看到一向沉稳的池瑜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跑。
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奚老师不见了。”
宋归鸦拧眉:“什么叫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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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营地就这么大,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池瑜将下午有人看见丁青媛开车载着奚桐月离开营地的事情说了。
“丁青媛。”宋归鸦顿觉不妙。
“对,刚才我去确认过了,丁青媛不在剧组,还少了一辆越野车,宋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走多久了?”
“大概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估计都快到市区了。
作为奚桐月身边的全能助理,关于黎星辰的事她也经过手,当即便问:“会不会是黎星辰带走了奚老师?”
话音刚落,宋归鸦就如一阵风般消失了。
池瑜太阳穴一跳,无奈只能去找导演借卫星电话打给霍瑶,报告她手里的两个艺人失踪的消息。
宋归鸦载着迟霍和杜笛风驱车赶回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一有信号,三人开始联系先前布置的各处关节。
刚一开机,就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急促的来电铃声昭示着打电话来的人的焦急紧张。
宋归鸦接起:“秦依?”
秦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星若不见了。”
宋归鸦:……
先是奚桐月,再是黎星若。
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是黎星辰搞的鬼了。
之前在杜老爷子寿宴上,她跟黎星辰相遇的画面历历在目。
朋友和金主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她会选择谁?
无聊的游戏。
迟霍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有人保护你们那边了吗?怎么还会……”
“许哲。”秦依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黎家为星若挑选的联姻对象,今天突然找星若,说为了两家的体面,想一起吃饭做个了结,星若就去了。”
杜笛风年轻沉不住气,遇到事容易急躁,听后当即怒道:“许家那小子是黎星辰塞过去的,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让她单独去见他?之前怎么说的?一定要看好黎星若!现在好了,她被抓了,奚老师也失踪了,这要不是黎星辰那个王八犊子搞的鬼,我名字倒过来写。”
“奚老师也不见了?”秦依脱口而出。
“对,十个小时前,跟丁青媛一起走的。”迟霍拉住怒气腾腾的杜笛风,沉稳道,“目前我们还在找。”
“对不起。”事已至此,秦依也反应过来,是黎星辰有动作了,她知道不该让黎星若一个人去,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
距离安城数百公里的某个私人庄园里,客厅灯火辉煌,富丽堂皇,整面墙都挂着中古世纪的油画。
唯独壁炉上方,却是挂满了4K超清的电脑显示屏。
整个空间被打造成了一个巨大、诡异而处处透着违和的监控室。
一个深穿白色西装,胸前口袋插着一朵红色玫瑰的男人,口中吹着阴翳响亮的曲调,一步步走向正对着显示屏的沙发上的漂亮女人。
他端着两杯红酒,在沙发前站定,截断没吹完的曲子,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
“奚小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125
璀璨的水晶灯下, 奚桐月与黎星辰相对而坐。
墙壁上油画里的人物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能依稀感受到这云淡风轻的气氛中,裹挟着一场激烈的生死博弈。
奚桐月眼神冷静, 如寒冬里的冰湖,她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全然没有身处危险境地的自觉,手里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黎星辰脸上是他标志性的绅士笑容,眼神却如同暗河,让人无法窥见其真实情绪, 却能感受到其中酝酿着的阴翳诡谲的气息。
“奚小姐敢一个人来我的庄园, 真是让黎某佩服。”
奚桐月神情冷淡,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是该佩服,如果黎总的胆子能稍微大一点点, 我们也不至于今天才见面, 也省得费那些工夫。”
“没想到,被人奉为神明的高岭之花, 有一天会这么迫不及待想见黎某,黎某受宠若惊。不过,奚小姐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奚桐月不以为然:“连我的手下败将都算不上的人,我有什么可怕的?”
黎星辰的笑容顿时出现一丝裂痕, 不过很快他便掩藏了起来,“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但也没关系。奚小姐的确有从容的资本, 不过我真诚的希望, 明天早上你还能说得出这句话。”
黎星辰紧盯着奚桐月的双眼, 一字一句道:“游戏,已经开始了。”
“怎么说也积攒了不少阅历, 游戏方式还是这么缺乏新意。”对于黎星辰故作高深的变态作派,奚桐月显然不感兴趣,面色有些不耐烦。
一如既往的挫败感瞬时涌上黎星辰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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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奚桐月明明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中了,凭什么她还能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奚桐月看了一眼时间,随即斜眸望向黎星辰所在的沙发旁边,那里跪匐着从一进门就自动变成隐形人的丁青媛,不咸不淡道:“不早了,我的房间在哪里?”
黎星辰放下手里的酒杯,玻璃与水晶桌面相撞发出一声短促的锐响,丁青媛本能地一抖,而桌上的红酒正在杯中荡出一圈圈细密的波纹。
对于黎星辰表现出的恼怒,奚桐月无动于衷。
许久过后,黎星辰才不紧不慢地从牙齿里漏出几个音节:“带她去。”
丁青媛颤声应道:“是,主人。”
奚桐月起身,款款朝旋转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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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儿,丁青媛下楼来跟黎星辰汇报:“奚老师没去您安排的客房,而是自作主张选了一间主人才有资格住的配置设施最好的房间。”
黎星辰晃动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他手中的水晶杯中摇晃,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杯口。
“毕竟是这幢房子未来的女主人,她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
“是,主人。”
“奚桐月进来前,身上的东西都检查清楚了?”
“上车前她什么都没带,进来时仪器没有响,身上应该也没有藏定位器。”
“很好。”黎星辰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敲了两下,“过来。”
“是……主人。”
……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影透过窗帘,洒在洁白的餐桌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间鸟叫声不绝,别墅里安静地只有刀叉与瓷碟轻轻碰撞的声音。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点,一眼就能看出是精心准备过的。
奚桐月穿着简约的黑色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挽起,显得优雅高贵。
她坐在餐桌前,白皙修长的手指端起瓷碗中的咖啡,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随即用银质餐具切下一块煎蛋,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仿佛只不过是在一家装修比较有腔调的餐厅里,吃一顿再平常不过的早餐。
兴许是今天的餐点的味道还不错,不习惯睡在没有宋归鸦气息的床上而导致没睡好的她,此时的眉眼间终于有了一丝舒展。
黎星辰坐在她的正对面,他并没有吃桌上的东西,而是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奚桐月举手投足看似随意却无处不透的矜贵。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觉得奚桐月这份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表现出超脱常人从容冷静的气魄,竟然会让他产生一种难以自拔的痴迷。
这种自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自负的气度,也唯有在她身上才能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而不让人觉得愚蠢生厌。
像奚桐月这样聪明矜傲的女人,就该是属于他的。
“奚小姐作为贵客,倒是比我这个主人还自在,”忽然,他玩味地笑了一声,“就不怕我在你的饭菜里动手脚?”
从一开始奚桐月对他的视若无睹和昨晚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对闲聊并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耐性。
于是,她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轻轻地擦了擦嘴,才抬眸看向黎星辰,以吩咐的口吻说道:“开始吧。”
黎星辰讨了个没趣,也不恼怒。
“既然奚小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一出好戏了,黎某却之不恭。”他站起身来,十分绅士地朝奚桐月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她一起去了昨晚的客厅。
还是那一面墙的屏幕。
奚桐月径自走到正对着屏幕的沙发中心坐下,随意懒散地像是看一场娱乐综艺。
黎星辰没有贸然坐在她身边,而是坐回了前一晚的单人沙发。
丁青媛照旧无声无息地跪坐在沙发旁边,宛如一只被驯养的宠物。
只不过宠物裸露在外的躯体上,多出许多青紫暴虐的痕迹。
奚桐月路过她时,目光没有分给她一点,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同情怜悯,仿佛只是路过了一个不值钱的摆件。
而黎星辰就更不会在意,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霎时间,一整面墙的屏幕同时亮起。
左半边屏幕看起来像是当前他们所处的私人庄园的监控,从外面的大铁门到花园,到所有的别墅入口,从门到窗,几乎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
而右半边的屏幕里是一间不知道在坐落在哪里的总统套房,酒店大堂以及酒店走廊各个角度的画面,甚至连天台都含括在内。
总统套房的画面是卧室的床上,而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年轻女人。
女人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连衣裙,纤腰翘臀,身形极佳,一看就是跳舞的好苗子。
正是失踪一天一夜的黎星若。
见奚桐月面上没有丝毫惊讶,黎星辰反倒好奇起来,“奚小姐不是专门派人去保护我妹妹了,现在人都被我抓了,奚小姐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得意。
“不做做样子,怎么钓出你这只缩头乌龟?”
“原来是故意的,还真是让我惊讶,”黎星辰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不知道奚小姐的金丝雀如果知道你拿她最重要的朋友当饵,会不会耍小脾气呢?”
奚桐月浑然未觉,不以为意道:“黎总在狩猎的时候,难道会因为对诱饵有感情而放弃捕猎吗?”
“当然不会,只是……”黎星辰话锋一转,“不知道宋小姐是不是也这么想了?”
话音刚落,右上角的屏幕乍然出现一副地图,上面有一颗红点正在不停地闪烁。
红点所处的位置正是安城——宋归鸦实时所在的地方。
与此同时,正前方的位置忽地传来一道温淡熟悉的嗓音:“阿殊……”
奚桐月倏尔将目光落在面前水晶桌上的古董花瓶上,日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虽看不真切神色,却也能感觉到她浑身泛着冷意的气势。
黎星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忘了告诉奚小姐,昨晚我送了一件礼物给宋小姐,好让她了解一下你的处境,免得她太过担心,一不小心在路上出了意外,那我们可就没有好戏看了。”
“对了,”他还补充了一句:“新玩意儿我还用得不太熟,这个语音功能,我好像忘记怎么关了,真是失礼。”
言外之意,就是刚才奚桐月说的话,都一字一句地落入了宋归鸦的耳中。
黎星辰抬起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一边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奚桐月的表情,一边期盼着宋归鸦下一秒说出几句失望甚至是指责的话来。
然而,花瓶里却只传来一声再温和不过的问候,“昨晚睡得还好吗?”
房间里响起一道短促的轻笑,奚桐月一手托腮,一手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勾动花瓶里百合花的花瓣,“许是少了姬将军在床尾镇着,睡得不怎么安稳。”
花瓣微微颤了一下,一滴露珠滴落在水晶桌面上。
宋归鸦不满地抗议:“那只老公鸡哪有我好,之前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睡得安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奚桐月却不赞同:“那倒也未必,有些人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话里话外没问一句奚桐月的具体位置,说的全是些小情侣之间有的没的无关痛痒的话。
在宋归鸦问出第一句的时候,黎星辰的脸色就已经有些不好了,现在眼睁睁看着她们打情骂俏,脸色黑沉地像是被石油浸过。
丁青媛像是能感觉到杀意一般,跪坐的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
终于,黎星辰忍不了了,直接掐断了宋归鸦那边的语音。
宋归鸦话说到一半就被挂断,奚桐月眉头轻蹙,冷冷地瞥了黎星辰一眼,周身的气场终于从平静从容转变为冰冷霸道,看他的眼神也愈加不善起来。
“黎总的修养真是让人堪忧。”
黎星辰见她生气,心里似乎才舒坦了一点,他冷笑道:“看来宋小姐被奚小姐养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竟然变得这么无情。”
“就是可怜了我那个傻妹妹,还真当她交了个真心真意的好朋友。”
“既然如此。”
黎星辰食指敲了敲沙发扶手,丁青媛立马双手奉上一台手机,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便挂了。
紧接着,屏幕上总统套房里顿时出现了一个男人——许哲。
只见许哲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床上双目紧闭的黎星若,便开始脱衣服,直到将自己脱了个光,才爬到床上,去剥黎星若的连衣裙。
直到两人赤身裸体后,许哲就没再继续动作,他直直躺在黎星若身边,拿起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似乎在等待什么指令。
然而,光是这幅画面,一看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一段视频很快地同步到了黎星辰送去给宋归鸦的设备上。
发完视频,黎星辰起身从身后的酒柜上,取下一个包装华丽的礼盒,平稳地放在面前的水晶桌上,礼盒的外包装被打开,露出里面交缠着各种线路的电子时钟。
整整24个小时,在包装被打开的一瞬间开始倒计时。
“这颗炸弹是我重金请人帮我做成的,看起来有些粗糙,不过威力还不错。”
黎星辰好整以暇地看向奚桐月,“酒店的位置宋小姐想必已经查到了,不远,就在海城,我特意选了临海的酒店,窗外就是标志性的建筑,很容易猜得到。更可惜的是,奚小姐昨晚应该也发现我们现在的地方在哪里,而宋小姐刚才却错失了一个询问你的机会。”
奚桐月却不在意,视线移向屏幕右上方,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的蓝点和一个黄点。
而代表着宋归鸦的红点,恰好就在两点之间。
奚桐月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没有丁点紧迫感,一派从容地欣赏着屏幕里的动态。
黎星辰眼底闪过一抹痴迷。
“奚小姐肯定在想,既然她已经知道妹妹的位置,只需要找人去营救,她再想办法找你的位置,亲自来救你。”
“不过幸好,前段时间奚小姐在酒店换门给了我灵感。黎某也花了点小钱,换了扇门,除了宋归鸦本人的指纹,谁也打不开,哦对了,黎某比奚小姐还周密一些,酒店房间所有的窗户,黎某也找人换过了。”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黎星若那边,宋归鸦掌握着她精准的地理位置,以及除非她亲自到场,不然打不开的门。
而奚桐月这里的,什么信息都没有。
在炸弹一分一秒的倒计时中,哪怕万般无奈,人们都会选择先去救一个能救下来的人,对救完一个人还有足余的时间去救另一个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旦她选择去救黎星若,即便到时查出了奚桐月的位置,她也赶不过来。
奚桐月必死无疑。
哪怕黎星辰不会真的杀了奚桐月,而奚桐月这样清傲的人,又怎么会忍受一个舍弃自己性命去拯救别人清白的人呢?
即便还有另一种可能,宋归鸦手眼通天,现在立马查到了奚桐月被禁的地点,赶了过来。
那么,黎星若就会被许哲侮辱践踏。
或许无法保证黎星若会不会对宋归鸦心生怨恨,但宋归鸦放弃了她的朋友,余生必定会有一根痛刺永恒地扎在她的心里。
黎星辰这招一石二鸟,杀人诛心,虽然简单粗暴,但胜在管用。
“那么……”
“就让我们来好好猜一猜,你宠爱的金丝雀会先救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