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战役下来,木渊都快把自己混成情报组的头儿了。
他转着手中的刻刀,啪地拍在桌上,和刚做完报告回来的景元大声抱怨:“你们倒是帮我给老爷子求求情,叫我上场啊!”
景元目露无奈,安抚道:“不必心急,前期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的重头戏还早得很,不是么?”
道理他也知道,不然木渊也不会忍耐下来,就是难免有些情绪:“同样是工匠,百冶大人就能上阵杀敌所向披靡,我这个小工匠却只能做着非本职工作,活成了对话框里的背景板……”
景元失笑:“连你都活成背景板,那这背景板还真煞是难当……我说的对吧,远在仙舟都能为龙尊百冶解围的无名英雄?”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梗。”当年说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时不时被拿出来提一提,木渊一瞬间就能和被“宁做飞萤赴火”支配的应星共情了。
“不是很帅么?”景元换了居家服,两人今天都不准备做饭,靠外卖过活一顿,他打了个哈欠闲聊道:“应星他经过这些场战斗后,对他想要锻造的兵器似乎有了想法,一回来连衣服都不换就往工造司里钻,我觉得,说不定我能早上两年见到我的石火梦身。”
能锻造兵器,能制作机关,生物研究略有涉猎,武艺也没落下……木渊感慨:“有时候真想把应星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构造,他怎么这么全能?”
一个二十多岁的短生种,所摘取的成就却是活了千年的人都不一定能摸到边角的。
景元道:“你要是少折腾你那些古怪的灵感发明,你也能这么全能,至于武艺——不是我说你,几年前就嚷嚷着要跑步锻炼,到了如今,我也只见你躺着时踢腿最勤。”
这叫什么话,躺着踢腿怎么了,那也是种锻炼方式……等等。
木渊倏地想到,他什么时候躺着做踢腿锻炼了?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不禁露出半月眼。
好快的车车,车轱辘都压他脸上了。
景元往他旁边蹭了蹭,满脸都是纯真的期待。
木渊:“……你刚回来就搞这事?不是吧景大人,你都不饿的么?”
“饿啊。”景元一本正经道,“所以这不是在进行晚上的请示么?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木渊一巴掌推开他的脸,翻了个白眼,恹恹道,“我现在只想说动老爷子放我去把那群丰饶民的狗头炸烂,而不是你们在前面顶着,我却只能在罗浮上看着……我知道情报组的工作很重要,勘测地形啦实时反映敌人布局啦……不过……”
木渊叹了口气。
哪怕是初期的试探,不亲身在他们身边,木渊还是觉得有些难耐。
景元只是想了想,就略微通晓了其中关窍,这种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叹了口气,简单问道:“若是那倏忽此刻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作何反应?”
“做掉他。”木渊不暇思索道。
景元点点头,继续问道:“那若是你常规的手法无法消灭对方,你会怎么做?”
木渊看向他,目光顿时有些复杂。
虽然不想承认……好吧,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确实是危险到极点,伤敌一万自损两万。
“自从摩擦开始后,你就变得无比急切。”景元淡笑道,“我知你心情,未来的节点虽然掌握在手,可不到那一天,变数就依旧存在……但这样的急切对你来说毫无益处,不如先学着随波逐流,放松下来。”
木渊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又看一眼。
“你说得对。”他微微颔首,表情有如天山雪莲,不可亵渎,“所以能把猫爪子从我肚子上拿开了么?”
景元面不改色的又在那不太明显的小肚子上捏了一下才松开手,义正言辞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信你个鬼啊!”木渊张牙舞爪扑过去,被接了个满怀。
天边晚霞连成一片壮丽的火烧云,微风吹动窗边新挂上的风铃,叮当声清脆悦耳,一如情人笑语。
……
景元的话,木渊倒是真的往心里去了。
道家有言顺其自然、无为而治。木渊断章取义在字面上理解出符合他现状的做法,那就是——摆。
摆到宇宙的尽头,摆到使一颗心归于平静……呸,那样子他就挂了吧!
“让自己放松下来就好了吧,”景元提议:“近来无事,我们去野餐?”
木渊想了想自己诡异的运气,上次他们好不容易出去约会一次,还撞见了一只小岁阳不长眼的往他身体里跑……他抽了抽嘴角,说道:“野餐就算了,如果说做些让我精神放松的事的话……”
他的目光一飘,很快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景元心中警铃大作,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好友们的状态,应星在闭关中,镜流和白珩在研究她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丹枫……丹枫闲的没事干很危险啊!
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木渊口吻有些责怪:“真是的,你在想什么呢?大家各忙各的,平常已经很累了,我怎么会再去给他们添麻烦呢?”
景元:“……”真的吗,他有点不信呢。
到底是成熟了,以前对方只会饶有兴致的一起跟着搞事呢。
木渊拉着他的手,兴致勃勃道:“跟我来,我带你去感受新的天地!”
半小时后,景元吹着咸湿的海风,头上罩着渔夫帽,一脸兴味地研究起了钓竿。
自带的小马扎四脚陷入砂砾中,一开始坐下去有些不稳当,景元压实了凳脚,左右看了看:“没有饵料么?”
木渊将束之高阁许久的小红桶放在旁边,闻言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型炸弹,往后丢去。
爆炸的声响几近于无,又被瓷器破碎的声音完全遮盖下去,景元后知后觉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摆在不远处石柱下的瓷瓶四分五裂,碎片中静静躺着一包种子和一包饵料。
木渊把那两个小包捡回来,对景元晃了晃,笑眯眯道:“钓鱼佬永不言弃,就算是波月古海,也总有地上的钓鱼佬试图挑战持明的威光。”
没想到这几年居然真的有钓鱼佬狗胆包天的把魔爪伸向波月古海了……木渊暗自感叹钓友们的神奇,丝毫不想想他当年投进海里的那两条大胖鱼机巧是怎么浮来游去勾引钓友的。
景元看看那两包保存完好的饵料和种子,又看看那不仔细看,颜色几乎能和柱子融为一体的瓷瓶,面色复杂:“丹枫……知道这件事么?”
木渊连窝都不打,挂上饵料就甩杆,他无所谓道:“你管他知不知道……他当年可说漏过嘴,那家伙自己都在波月古海里钓过鱼呢!”
“那还真是不得了。”景元动用起全部的想象力去描绘一副丹枫钓鱼图,嘴角比枪都难压。
啧啧,谁能想到持明龙尊居然会在封印着鳞渊境的古海里钓鱼呢?龙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景元放松的时候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左右手互博棋技,还真没钓过鱼,但他上手能力很强,学着木渊的动作有模有样的抛了杆。
木渊许久没这样安静悠闲的度过一段时间了,远离(自己制造的)喧嚣,抛却令人心焦的未来,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海风拍打在脸上的感觉,心中的情绪慢慢归于平静。
这样的平静直到景元一脸惊喜地钓上第二条鱼的时候,宣告破裂。
“你是在玩小猫钓鱼?还【仙舟粗口】的由小到大排列?!”木渊目眦欲裂撑在小红桶上面,抠在桶边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桶内,二条大中小号的鱼正茫然的撞击桶壁,噼噼啪啪,每一声都击打着木渊作为重出江湖钓鱼佬的自尊心。
他比了比最大的那条,足有小臂长,眼珠子都快红了:“我不服,你是不是偷偷释放了什么信息素来诱惑鱼?!”
景元悠哉地又甩杆下去,笑眯眯道:“嗨呀,有些事就是天赋,你嫉妒不来的。”
“我嫉妒?我嫉妒?!”木渊气急败坏地坐回去:“我才不嫉妒呢!”
放屁,他嫉妒得不行好么!
木渊咬牙切齿,安慰自己,没事,这不过是新手保护期,钓鱼,比拼的是耐力与运气……啧,这么一想更完蛋啊!他的运气大多数时候都烂到家了!
不,冷静,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前期的蛰伏不过是潜龙在渊,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钓到最大的……
“哦哦!”景元兴奋地站起来拉杆,“好重,是个大家伙啊!”
很快,一条差不多有前面二条加起来大的鱼咬着鱼钩,在半空中甩出反射着七彩光线的美丽水花。
木渊:“……”
“桶好像带小了?”景元抓着不住挣扎的鱼低头看看,“要不然把小的放掉吧,感觉只是个小鱼苗……”
“景元。”
“嗯?”
“你真的是来陪我放松的么?”从深入钓鱼大坑后,就没钓到超过巴掌大的鱼的木渊静静问道。
景元看看他毫无动静的钓竿,又看看自己的收获:“嗯……怎么不是呢?”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两人转过头去,丹枫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视线落到他们放到一旁的钓竿上。
场面十分熟悉,宛如他和木渊初见的复刻版。
景元:“不是,你听我解释……”
“你来的正好!丹枫!”嫉妒疯了的木渊拔腿冲了上去,拎着手里的鱼钩,语气激动,“快!把它叼在嘴里!这样我就能赢过景元了!”
景元:????
你们钓鱼佬都这么离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