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23
席荆放不下车穆这个人, 决定亲自去车穆的老家走一遭。季时余自愿陪同。
两人赶一天的路,又是飞机又是坐车,跨过两个省, 终于找到了地方。
夜幕降临,席荆望着荒凉无人的四周,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确定没开错吧?”
季时余左顾右盼, 又盯着定位仔细确认,认真地说:“没错。咸扬村就在这。”
“错肯定是不能错的。”陪同前来的当地警察说道。
席荆一脸不可置信, “这哪儿有人啊?”
小警察不吱声。
季时余的手放到席荆后背上:“找找看吧!”
两人沿着小路走, 走了几分钟才看到两幢破房子。
席荆走上前敲门,无人回应。他回头看向季时余摇头:“没人。”
季时余围着房子绕了一圈:“看样子很久没人住这了。”
席荆:“难道村子的人都搬走了?”
季时余:“不好说, 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两人又深入走了一里地,途径几处房子都是空的。
席荆停下脚步:“好像真的没人。”
季时余:“好像是。”
席荆看向身旁人, 不满地问:“这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小警察摆出一副呆呆的样子,无辜地说:“不知道啊!”
席荆气到翻白眼, 然而眼前的结果是他可预料的。
来之前蒋昔特意帮他们联系过当地的公安,可他们下飞机时并没人接机,只能自己打车到分局所在地。之后他们寻求分局帮助时,也被人推三阻四,最后派了个小年轻陪同。明眼人都能看出对方的怠慢。
现在出了问题,对方一问三不知,案子一下子进行不下去。
席荆越看眼前人越来气, “回去。”
季时余感受到席荆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赶忙伸手抚摸着席荆的背, 一下接着一下帮着顺气。
小警察虽然不知实情,但是也不蠢。他知道面前的男人不是好惹的主, 二话不说带着两人回到警局。
席荆进到分局直奔局长办公室,门都没敲就进了屋,顺手直接关上了门。
“砰!”一声巨响,震慑了在场围观的众人。
“他这是要干什么?”有人想要冲过去,却被季时余一把拦下来。
季时余拉住人,冷眼对上对方的眼:“少管闲事。”
对方显然被季时余吓到了,眼神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季时余松开手,不屑地拍了拍:“不干什么,工作需要,打算和你们的局长好好聊聊。”说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人要学聪明点。”
“你什么意思?”
“对,你什么意思?”
“你个外人凭什么在我们这里说三道四。”
“就是。”
“”
其他警员也纷纷表达不满。
季时余突然笑了,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你们能控制的,聪明人要学会明哲保身。安静等人出来就行了。”
一句话说完,屋内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另一边,办公室内的人同样被巨响吓到,瞪着席荆问:“你有事?”
席荆不说话,直接握住对方的手,“崔振国局长。”
崔振国被个年轻人直呼其名,更是不满:“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人有病吧?]”
席荆笑了:“我有病,还病得不轻。”
崔振国愣了两秒,试图水开席荆的手,说:“有病就去看病。”
席荆手上的力气更甚,死死拉住对方的手,“我的病得你来治。”
崔振国不解:“什么?[这人什么意思?]”
席荆:“我直说了,我不想为难你。我们这次来是来查案的,需要你们的人协助。如果你们不愿协助可以明说,别在后面给我耍花招。上面给我下了死命令,我要是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崔振国:“你在威胁我?”
席荆:“是。”
崔振国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年纪轻轻口气不小。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席荆听到了崔振国的心声,回答道:“我不是谁,但我知道你是谁。”
崔振国:“我是谁?[什么鬼?]”
席荆:“你是公安分局的局长,不过是个不合格的局长。我们千里迢迢赶来查案,而你们的人态度敷衍,完全没有配合我们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还配当警察吗?还是说你们故意而为,是为了掩饰什么事?”
崔振国前半句还在生气,可是听到后半句心一下子慌了:“你胡说什么?[这人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席荆眯起眼,盯着崔振国质问:“所以你真的隐瞒了?这个村子发生过什么?”
崔振国紧张到吞口水。
席荆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村子出了问题,严肃道:“你要是不说,我不介意请人来问。秦飞章的名字你听过吧?你觉得他来合适吗?”
秦飞章的名字,崔振国自然是听过。这是个人尽皆知的狠角色,崔振国汗毛不觉竖起。
席荆看到崔振国鬓角的汗珠,知道自己这招奏效。
他没想到秦飞章的名字竟然这么好用,继续追加砝码,狐假虎威道:“怎么样?是直接告诉我?还是你想被秦飞章亲自审讯?你自己选。”
崔振国知道今天他是躲不过去了。比起眼前人,秦飞章只会更可怕。他沉了口气:“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查这个村子?”
席荆松开手,说:“我们只是来调查一个人的背景。本来也没想怎么样,可你们的态度和做事方式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有所隐瞒。明明知道这村子有问题,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还要让我们去那碰壁?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最初,席荆只是奇怪分局的人对这个村子的态度,如今细想才发现端倪。这里的人一开始就不想让他们知道内情。
、
崔振国沉了口气:“我们这里的人都不愿讨论这村子。”
席荆:“为什么?”
崔振国:“这村子不吉利。”
席荆震惊:“啊?”
他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种,“怎么不吉利?”
崔振国无奈道:“这村子的人都死没了。”
席荆:“死没了?怎么死的?”
崔振国:“得了一种怪病。”
席荆:“怪病?怎么个怪法?”
崔振国:“患病人全身溃烂,后期严重到眼睛看不见,嘴说不出话,浑身动不了,只能等死。”
席荆:“没有看过医生吗?”
崔振国犹豫了,面露难色:“这事吧?”
席荆:“直接说。这事怎么了?”
崔振国:“最开始这病被隐瞒了。”
席荆眼睛一瞪,难以相信地问:“隐瞒?这么大的事情隐瞒?”
崔振国解释道:“农村人文化水平不高,村里又都是老人和小孩,他们把这病当传染病了。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怪病,因为太害怕了,就把患病的人关起来了。可是后来患病人越来越多,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席荆:“再晚能晚到哪去?难道没有医生查明原因吗?”
崔振国:“当时为了防止病情扩大,影响到其他人,就封锁了疫情区。”
席荆听后头皮发麻:“所以你们让这些村民自生自灭吗?”
崔振国:“当时的决策是这样的。”
席荆:“谁做的决定?”
崔振国没说话:[这怎么说?]
席荆蔑视地看着眼前人,质问道:“你们警局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崔振国依旧没说话,但席荆已经知道答案。
警局的人助纣为虐,间接害死了无辜的村民。
席荆闭上眼,平复自己有些悲凉的心绪,“后来村民的尸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崔振国小声道:“烧了。”
席荆无语,用眨眼缓解崩溃的情绪,“烧了?连尸检都没有?”
崔振国摇摇头:“没有。有些传染病人死了也会继续传染,上面的人害怕出事,就决定烧毁尸体,断绝传染的可能。”
席荆呼了口气,强压自己的愤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崔振国:“很多年了。”
席荆不耐烦地问:“很多是多少?说具体点。”
崔振国算了算:“二十三年前。”
听到年份,席荆一个头两个大。这事居然过了这么久。
然而这个久远的时间又给了这段不耻的过去一个解释。
信息不发达的年代,很多地方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今天得知的这件事就是那个年代留下的罪孽。
席荆缓了口气,说:“当初负责这件事的人还在吗?”
崔振国:“在的。”
席荆:“把此人的信息给我。”
崔振国:“你想怎么做?”
席荆:“我需要了解这个村子的具体情况。”
崔振国:“那负责人知道的也不多。另一个人更适合。”
席荆:“嗯?谁?”
崔振国:“当初从村子里逃了一个人,叫潘恩程,外号潘子。”
席荆疑惑:“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崔振国坦诚道:“当年我也有参与。”
席荆:“那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崔振国:“监狱里。前几年因为杀人被抓了。如果你想见人的话,我帮你安排。”
席荆迟疑了一下:“你帮我?你居然会帮我?条件是什么?”
崔振国微微一笑,眼前人是聪明人:“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你可以不对外说。”
咸扬村的疫病是他们市的秘密,崔振国不能让这个隐瞒二十年的秘密曝光。
席荆冷笑:“这我说的不算。”
崔振国猜不透席荆的想法:“什么意思?你不答应?”
“我只是一个警员,没权利做决定。”说着,席荆拿出手机,亮出了通话页面,道:“所以这事你得问我领导,秦队。”
第162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24
崔振国看到手机界面上显示的通话记录时间超过了十分钟, 眼里仅存的光渐渐暗下。
眼前这个家伙看似放肆实则是有备而来,恐怕从进来前就已经拨通了这通电话。
席荆当着崔振国的面按下了免提,得意地说:“秦队, 您可以说话了,他听得到。”
下一秒,电话里传出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崔局长是吧?”
崔振国第一次听到秦飞章的声音, 脑子里不觉浮现那个男人严肃的脸。他曾在一次大会上见过秦飞章,此人身上的气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让人产生畏惧。
秦飞章没听到回答, 继续说道:“我是秦飞章,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配合我的警员查案,其他事情我会看着办!”
“看着办”三个字实在是妙。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秦飞章的态度很明显, 给你个机会。是将功补过还是一错再错,你自己选择。
崔振国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秦飞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若是当下得罪了这位爷,他未来的日子不可能好过。
崔振国接受了秦飞章的要求,说道:“我明白了。”
秦飞章得到了回应,又喊了“席荆”的名字。
席荆:“在。”
秦飞章嘱咐道:“注意安全,我一直在,随时联系。”
席荆懂得这是秦飞章故意说的,目的是为了给他查案的底气, “明白。我会小心的。”
秦飞章:“嗯, 交给你们俩了。”
席荆放下手机, 转头对崔振国说:“崔局长,你可以安排了。”
崔振国长呼一口气, 拨下了一通电话。
席荆笑着走出的局长办公室。他一出来就看到门口五米外站了一群人,一个个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他。
席荆并不在意这群人的看法。他径直走到季时余身边:“搞定了,走吧!”
季时余:“好。”
两人当着众人面,大摇大摆地离开。
两人没在警局过多逗留,而是直接回到了酒店。
席荆给季时余讲述了今天在办公室发生的种种。
季时余听完一时也说不上话,情绪低落明显,几度哽咽。
二十多年前的惨案暴露了人性的冷漠与残忍。为了所谓的集体安全,不顾小部分人的生死,在季时余看来,这想法和杀人犯别无两样。
然而,这样丧心病狂的决策出现了一例,就可能有更多,越想越毛骨悚然。
季时余缓了半天才稍稍平复心里发怵的情绪,“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席荆看着季时余惨白的脸色,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季时余:“放心,我没事。”
席荆松口气,继续说:“秦队已经知道我们这边的事情了,并且给了崔振国警告,所以接下来他会配合我们的调查。刚刚他已经帮我们联系监狱,安排我们见当年咸扬村的遗珠。”
季时余:“叫什么?”
席荆“潘恩程,外号潘子。明天你来问,顺便观察他说的真假。如果不行我再上。”
季时余:“好。”
第二天,两人在监狱里见到了叫潘恩程的人。
季时余将人从头到位打量一遍,男人个子不高,头顶发亮,整个人扭捏猥琐,看的人不舒服。
这样的人也不知会不会配合询问,季时余没有把握。他试着喊了下名字:“潘程恩。”
潘程恩小声“恩”了一下,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面孔,“你们谁啊?”
季时余和席荆同时亮出身份。
潘程恩眼里的疑惑不散:“你们找我啥事?”
季时余:“你以前是咸扬村的吧?”
潘程恩眉头一紧:“啊!咋的了?”
季时余:“咸扬村当年的怪病发生时,你在吗?”
潘程恩一愣,不明白怎么突然提起往事。他犹豫了下,说:“在,怎么了?”
季时余:“能给我们具体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潘程恩是个急性子,不耐烦道:“你们想知道啥?能不能说明白点。”
季时余:“这个病最早是怎么发病的?症状是什么?发病的时候村里还有其他什么怪事吗?”
潘程恩想了想;“最开始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独居老太太。起初她只是身体溃烂,大家也都没当回事。但是有一段时间大家没见到她,村里管事的王叔就上门,发现她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身子烂到不成样子。”
季时余质疑道:“当时怎么没送医院?”
潘程恩:“谁敢啊?那样子哪有人敢碰,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何况那时候又有几个人身体出现同样的症状,一个个都怕的要死。”
季时余:“后来呢?”
潘程恩:“后来?后来不知道是从哪儿来了一群人把我们村子封了。进不去出不来。让我们自生自灭。”
季时余好奇:“既然都被封了,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一说起这,潘程恩得意道:“运气好,王叔那天晚上被我发现了,我就跟着他后面跑了。我估计那群人就是王叔找来的。”
季时余:“这么说逃出来的不光你一个。”
潘程恩:“本来是,不过他倒霉,逃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季时余惊讶:“死了?怎么死的?”
潘程恩:“刚逃出来就被车撞死了。撞他的人还肇事逃逸,抓没抓到不清楚。”
季时余怀疑道:“你看到了?”
潘程恩理所应当地点头:“嗯呢,看到了。”
季时余:“你没报警?”
潘程恩笑了:“报警?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是逃出来的,报警岂不是要被抓回去。”
季时余深呼吸,这话他是一点都反驳不了,接着问:“那你确定他死了?”
潘程恩:“确定啊!他眼睛都是我亲手给关上的。”
这话说得轻飘飘,给人感觉没心没肺。
季时余和席荆面面相觑,无奈到苦笑。
这人诚实的让人招架不住。
季时余猜测:“你怕是不止关上人家的眼睛吧?”
潘程恩言之凿凿:“那当然,他都死了,我拿他点东西不过分吧?”
季时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过分?你是怎么说得出来的?”
潘程恩:“他人都死了,也用不到了,那我废物利用不好吗?你说是不是?”
席荆终于忍不住爆出粗口:“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潘程恩:“还行吧!”
席荆气笑了,用手推了推季时余:“你继续,我缓缓。”
季时余也是无奈,转过头贴着席荆耳朵说:“我也快不行了。”
席荆:“你努力坚持。”
季时余呼了口气,又继续坚持问道:“这个怪病出现时,村子里有没有出过什么奇怪的事?”
潘程恩迟疑:“奇怪的事情?不记得了,都过了那么久了,我只记得那病挺恶心的。”说着身子抖了一下。
季时余点点头:“好吧!”转头看向席荆:“你还有问题吗?”
席荆思量一下:“你知道车穆吗?”
潘程恩:“车穆,知道啊!我们村的名人。”
席荆:“说说看,怎么有名?”
潘程恩:“那兄弟学习可好了,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学生。”
席荆:“你认识他吗?”
潘程恩不屑道:“一个村的,谁不认识谁啊!”
席荆:“那你们熟吗?”
潘程恩:“那是不熟。”
席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无语过。
他憋着不爽的表情,问:“那你知道他家里人吗?”
潘程恩想了想:“他家里就他爷爷吧?我没见过他爸妈。”
这个信息和他们之前调查的一致。
席荆接着问:“那他爷爷你了解多少?”
潘程恩:“他爷爷人挺好的。不过可惜了,好人活不长,走路摔死了。”
席荆:“走路怎么能摔死?”
潘程恩:“不知道。我就知道倒路上,没人发现,然后人就没了。车穆回来时,他爷爷已经死了,村里帮着办了丧事。我还参加了呢!村里嘛大家都是有事互相帮。”
席荆:“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车穆吗?”
潘程恩:“不是。之后也见过,他爷爷死后他回来好几次。”
席荆疑惑:“他爷爷都没了,他为什么还回去?”
潘程恩:“他不太能接受他爷爷是摔死的,回来找过几次村委会。”
席荆:“查到了吗?”
潘程恩:“当然没有。人都死了,谁管啊!”
人走茶凉,听着都心寒。
席荆:“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潘程恩回忆了一下:“他爷爷死后几个月吧!他最后一次回来和村委会的人闹过,之后就没见过了。”
席荆:“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潘程恩嫌弃地眼神仿佛在看着蠢货,说:“村里就那么大的地方,想不知道都难吧!你怎么连这还要问,行不行啊?”
一下子被质疑能力,席荆连火气都发不出来。
没了脾气的席荆审问不下去,对季时余说:“你来吧!我想再缓缓。”
季时余摇头笑了笑:“我也不行。”
席荆想想,该问的都问了,“咱们撤吧!”
季时余:“好,今天谢谢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潘程恩一愣,失落道:“这就结束了?”
季时余:“恩,我们该了解的都了解到了。”
潘程恩:“你们不想多聊聊车穆吗?”
这家伙是把警方当聊天对象了?
季时余无语,起身道:“我们已经了解完了。”
潘程恩:“你们就不想知道车穆的秘密吗?”
季时余:“秘密?”
席荆吃惊:“什么秘密?”
潘程恩摆摆手:“坐下,坐下,我给你们多说点。”
季时余和席荆又坐了下来。
潘程恩反客为主,自信地说:“我跟你们说,车穆那家伙不是什么好孩子。都是装的。”
第163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25
装?这说的是车穆?
席荆半信半疑地问:“你说说看他哪里装?”
潘程恩戏谑道:“俗话说的好,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打洞。”
席荆忽然想起之前调查过车穆的父母背景。
若是依照潘程恩所说, 车穆的品性很可能随了他爸爸。可是他见过车穆,看不出来他的恶。
席荆质疑潘程恩的说法:“你知道什么?”
“不急。”潘程恩突然吊起胃口:“说了有什么好处?”
明目张胆地谈条件,席荆觉得有意思,“这得看你给我们多少有效信息, 我再看着办。”
席荆完美演绎秦飞章的语言艺术,主打一个现学现卖, 把选择权交给对方。
潘程恩不满意席荆的回答, 直接把不开心挂脸上,“你要是这样说,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席荆笑了,这是摆上谱了, 想要拿捏他。
季时余也跟着笑了,以他对席荆的了解, 这种谈判可以直接宣判无效。
席荆看向季时余:“我忍不了。”
季时余点头:“我懂。你上吧!我不拦着。”
潘程恩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一紧,不自觉调整了坐姿,显示出了慌乱。
席荆转过头,一改之前温和的眼神,凌厉地盯看潘程恩。
潘程恩感受到了压力,试图用吞口水平复心绪, 故作淡定地问:“你想干什么?”
席荆冷笑:“干什么?你觉得我想干什么?你怕了?”
潘程恩:“怕了?怎么可能?这可是有监控的。你不敢动手。”
席荆不语, 直接站了起来, 向潘程恩靠近。
潘程恩本能向后倒,然而席荆没给其逃离的机会, 一把抓住手:“车穆怎么装的?”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潘程恩一惊,慌乱地望着席荆:“你什么意思?”
席荆不理会,继续刚才的问题,“车穆装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程恩:“就是他人假呗![虐待动物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席荆听到潘程恩的心声,露出难以相信的眼神,下一秒语气变得强硬,说:“说具体点。”
潘程恩一下被震慑住,不敢再放肆,说:“我就是看到他杀了我们村王大牙的狗。”
席荆:“为什么?”
潘程恩:“不知道,不过我猜测是因为他爷爷。”
席荆不解:“爷爷?和他爷爷有什么关系?”
潘程恩:“那狗咬了他爷爷。”
席荆眉头一紧:“你确定吗?”
潘程恩:“咬人我确定,但是有没有关系不确定。他怎么想的我哪能知道。”
席荆呼了口气,问:“除此之外,还有吗?”
潘程恩:“应该有吧!”
席荆眼睛一蹬,不满道:“什么叫应该?”
潘程恩:“看他动作也不像是第一次杀狗,挺熟练的。而且我们村有段时间流浪猫狗消失很多。”
席荆心咯噔一下。
这事细思极恐。
流浪猫狗莫名失踪,还有人杀狗熟练,很难不让人联想这之间的关系。
“杀完之后呢?你看到他怎么处理了吗?你当时没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席荆问。
“没有,这有什么告诉的。畜生杀了就杀了嘛!”潘程恩不以为意地说道。
席荆语塞,都是一丘之貉的玩意儿。
没一个好东西。
席荆狠狠地甩开了手,“恭喜你最后一句话成功打消了我想给你说情的想法。”
潘程恩:“唉?”
席荆看向季时余:“我们走。”
季时余点头:“好。”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席荆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两句:“这都什么人啊!”
季时余犀利地点评:“不是人。”
席荆点头:“你说的对。”
季时余:“所以不用生气。我们是人,高贵多了。”
席荆被逗笑了。
因为季时余的安慰,席荆心情稍稍好了点。他重新提起案子,“你怎么看车穆?”
季时余:“刚才你询问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潘程恩说话时的表情,可以判定他没有说谎,所以车穆这事八成是真的。”
席荆沉了口气,“我也有同感,但又不敢相信。很难想象车穆是这样一个人。”
季时余:“人不是看出来的。不过因为这件事,我有了点别的想法。”
席荆:“什么想法?”
季时余:“潘程恩不是说车穆杀狗是因为狗咬了他爷爷嘛!”
席荆:“恩。够狠的。”
季时余:“没错,从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来车穆是个记仇的人,有仇必报。同样也能看出来潘程恩和他爷爷关系很好。他爷爷后来失足摔死,而他又去村委闹过,几次无果难免会心生怨气。”
席荆惊讶:“你的意思是,咸扬村的怪病可能和他有关?”
季时余:“不是不可能。因为找不到报复的对象,那干脆一个不留。”
屠村吗?
席荆沉默。
全村上下少说几十号人,其中还有无辜的老人孩子,最后一个不留。这是怎样的人才能如此残忍。
季时余说完,自己也觉得背后发凉:“有点可怕。”
两人将调查情况反映给旧案部的同事,不出意外其他人也和两人生出同样的感觉,连一项冷静的秦飞章都不自觉叹了几口气。
席荆:“这些还都是我和季时余的猜测,没有实质证据。”
季时余:“问题是也得不到实质性证据。”
时间间隔太久,寻找到证据的可能微乎其微。
席荆一时也没了注意:“秦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秦飞章:“你们再待一晚上,我来安排人明天去你们那。”
席荆:“是要排查村子吗?”
秦飞章:“恩,明天等我消息。”
第二天一早,席荆就接到了秦飞章的电话,中午人就到了,带队的是法医顾睿识。
席荆惊讶:“老顾,怎么是你?”
顾睿识笑笑:“怎么没想到吧?”
席荆:“没想到。”
这村子荒无人烟,照理法医来的意义不大。
顾睿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说:“没想到就对了,我也没想到。”
席荆:“恩?”
顾睿识:“等会你就知道了。”
席荆迷茫地看着顾睿识,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顾睿识带了十几号人,一部分排查村子,另一部分拿着铁锹走了半天后停了下来,随后开始挖土。
席荆跟了过来,问:“你这是干什么?”
顾睿识:“找尸体。”
席荆:“尸体都被烧了。哪来的尸体?”
顾睿识:“烧的只是那些发病的。像这种村子死人通常都是埋在村子里。来之前秦队也和潘程恩确定过了。”
席荆意外:“秦队找过潘程恩了?”
顾睿识:“对。昨天晚上直接视频电话联系的人。”
席荆:“潘程恩没和秦队谈条件?”
顾睿识:“没敢,秦队一开口那架势,那小子直接就老实,肉眼可见的怂。几下子就都招了。”
席荆感慨:“果然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顾睿识:“行了,一起帮忙。”
席荆接过铁锹,左右看了看:“确定这有吗?”
顾睿识:“根据潘程恩说的,在村子外有一片野果林。他们这的人迷信,死后埋在树下,可保来生平安长寿。我刚才寻了一下,应该就是这。”
席荆:“好,那就干。”
一群人挖了半天,挖出了不少。
席荆捂着鼻子:“这有些年份了吧?”
顾睿识低头查看:“有个二三十年,不过这里面不全是人骨。”
席荆:“恩?”
顾睿识:“有动物的。”
席荆点点头,人死了都埋在这,动物也不例外。
顾睿识“啧”了一下,“有点麻烦。”
席荆:“怎么了?”
顾睿识用手指了指:“这骨头太碎了,估计很难查出来什么。”
席荆瞟了一眼,是够碎的,一动都掉渣,“死马当活马医吧!”
挖尸的工作差不多结束。席荆和顾睿识带着人往回赶。
路上,席荆说:“正好你在,有件事向你咨询一下。”
顾睿识:“你问。”
席荆:“什么东西能让人全身溃烂,最后致人死亡?”
顾睿识思考道:“全身溃烂?这不好说,又可能是中毒,但也可能是人体自身免疫力出现问题,病毒或者细菌感染皮肤,无药可医。”
席荆:“细菌感染?”
顾睿识:“这种情况以前出现过,一个小女孩身上最开始出现一个黑点,最初没在意,黑点后来越来越大,最后皮肤溃烂,最后送到医院检测是细菌感染。当时给她用了很多药,发现都没有效果,这个细菌已经产生了抗药性,最后是找到了一个国外的抗生素治好的。”
席荆:“抗药性?这细菌这么厉害?”
顾睿识:“细菌病毒这种都是很狡猾的,就像我们不断研制新药,这些东西也是在不断进化变异求生。像这个女孩她就是滥用抗生素,小时候一生病家里人就给她吃青霉素,打头孢,久而久之身体就产生抗药性。她算是发现早的,截掉一只胳膊保住了性命,有些发现晚的,可能就没了。”
席荆:“这样啊!那这种也是特例,发生概率很小。就算发生也不会一个村子的人都如此。”
顾睿识:“确实,这些年国家管制处方药,抗生素都不能轻易开。”
席荆:“那中毒呢?什么毒可以让全身溃烂?”
顾睿识犹豫了下:“这个不好说,应该有不少。我知道的蛇毒就有可能,但是其他的我还需要去查查。”
席荆:“你帮我查一下。辛苦了。”
顾睿识:“你是怀疑有人下毒,毒害村子 ?”
席荆点点头:“这是最有可能的方法。”
顾睿识倒吸一口气:“太不是人了。”
席荆冷眼道:“不是人,是魔鬼。”
第164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26
排查结束后, 席荆和季时余跟着大部队一同回到了禹市。
秦飞章强制安排两人休息一晚再回警局。
两人到家已是晚上。
下车后,席荆打着哈欠和季时余告别,“明天见。”
季时余本想说什么, 但看着席荆露出疲态,收起了话头,道:“恩,明天见。”
席荆回到家, 一边脱鞋一边喊:“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人回应。
席荆又叫了两声,还是无人理会。他看了眼时间, 不到九点。照道理这个时间点还没到冯吉休息的时间
席荆在客厅和卧室转了一圈没找到人, 目光锁定紧闭的厕所门。他靠过去趴在门框上,探听里面的声音。
里面安静得很。席荆站直身子, 手按下把手,想要开门。
他一推, 没推开。席荆觉得奇怪。他以为门卡了,又加大力度推, 发现门有微动,似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门口。
席荆不好的预感上头。他使劲推门,勉强挤出一条缝,挪动着身子钻进洗手间,疼得呲牙咧嘴。短短几分钟,耗费了席荆大量的体力。
终于他成功进入洗手间,看到冯吉倒在地上, 脸上, 身上都染上了血。
席荆慌了, 他小心碰了下冯吉,害怕地用手去试探呼吸, 只能感受到隐约的气息。席荆额头冒汗,连忙掏出手机,手抖地拨打了120的电话。
季时余在家里听到了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余诗桃好奇地问:“这是谁家出事了吧?”
季兴业:“估计是。”
季时余起身走向阳台,向窗外望了一眼,救护车向楼后的方向开去。
冯吉家也在那个方向,季时余出于好奇打电话给席荆。
电话一直占线,季时余总觉得心不安。他拿起衣服,穿上鞋,说:“爸妈,我出去一下。”
余诗桃:“唉?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季时余:“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余诗桃:“你真是!”
季兴业大度地说:“让孩子去吧!身为警察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
季时余:“谢谢爸。”
余诗桃:“早点回来。”
季时余:“知道了,妈。”
门一关,余诗桃看向自家老公:“你说说你,就由着孩子!”
季兴业笑笑不语。
季时余是一路跑下楼,去冯吉家的路上还不忘拨打电话。他连续打了三次,终于打通了电话。
“喂。你在哪儿?”
“我有点忙,等会儿再说,好吗?”席荆声音微颤。
“怎么了?”
刚问完,季时余就看到了席荆和一群医护人员在一起。众人围着一个担架,季时余虽然看不清担架上的人,但看着席荆在旁,也猜出来是谁了。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席荆身边:“怎么回事?”
席荆回头看到季时余,红着眼说:“我回到家,冯叔就晕倒在厕所了。”
“你们谁是家属?”随行的医护人员问道。
“我们都是。”季时余抢先一步说。
“那赶紧上车。病人得赶紧送医院。”医护人员催促道。
季时余拉着席荆上车:“别担心,我陪着你。”
有季时余在身边,席荆的心瞬间安了不少。
路上,季时余一直握着席荆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给席荆力量。
很快,到了医院,冯吉被送进了急救科。
季时余说:“你去给冯叔办手续,这里我盯着。”
席荆:“好,拜托了。”
等到席荆办完手续,冯吉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季时余看着席荆眼泪汪汪,他抬手搂住席荆的肩膀,说:“放心,不会有事的。”
席荆努力吸着鼻子,忍着眼泪,不想让自己在季时余面前太难堪,但他害怕了,害怕到无法控制情绪,泪珠一颗颗滑落,哭成了泪人。
季时余侧过身搂住席荆,让席荆趴在自己肩膀上哭泣。
这一抱更让席荆绷不住,直接大哭起来。
季时余从没见过席荆如此失态,可想而知冯吉出事对他影响多大。
过去十多年,两人相依为命,冯吉就是席荆的支柱。若是支柱倒了,席荆心里估计会崩溃。
季时余拍着席荆的后背:“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医生。”
席荆的手没有意识地抱住了季时余的腰。整个人都缩在季时余的怀里。
因为有人在旁鼓励,席荆波动的情绪渐渐平复。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叫了他名字:“席荆?”
席荆抬起头看到人,立马松开手,起身站了起来,用手胡乱擦了擦脸:“管医生。你来了。”
季时余一听是医生,连忙站了起来。
管洁刚刚看到有人抱着席荆,好奇问道:“这位是?”
席荆介绍道:“这时我同事,陪我一起来的。”
管洁:“哦,原来是这样。我也是接到电话,赶过来看看。你放心,里面是我同事,很厉害。”
席荆:“恩,我相信。但我有点不明白,我叔的病情不是控制住了吗?怎么会突然晕倒?”
管洁面色暗下来:“看来他没跟你说。”
席荆疑惑:“说什么?”
管洁:“上次他一个人来住院化疗就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反应,我当时就提醒他注意一下,如果回家后还是不舒服要立刻回医院。”
席荆摇摇头:“我不知道。”
管洁:“估计是你太忙了。他不想影响你工作。”
席荆:“他就是这样。”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席荆在上学,冯吉因公受伤一个人住院还不告诉他。
管洁:“我先进去看看情况,等会儿再说。”
席荆:“好的,麻烦你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门口的灯终于亮了。
管洁走了出来:“情况已经稳住了,明天应该就能醒过来。”
席荆:“谢谢医生。”
季时余:“谢谢。”
管洁抬手道:“先别急着谢。多亏你这次发现得早,送来的及时,他才有惊无险,但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幸运。而且我发现他的病情有恶化的迹象,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你要有心理准备。”
席荆一听,心一下沉了,“很严重吗?”
管洁沉默两秒:“不乐观。”
席荆握紧了拳头强撑着身体,“我知道了。”
管洁:“你今晚陪护吗?”
席荆:“恩。”
管洁:“你可能需要请假了,他这几天都离不开人。”
席荆点点头:“我知道了。”
管洁:“我先走了。”
席荆:“辛苦了。”
和管洁道别后,席荆身子软了下来,整个人靠在墙上,眼睛闭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令他陷入两难,案子还没结束,冯吉又病了离不开人,实在是分身无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时余开口道:“别担心。照顾冯叔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席荆:“恩?什么办法?”
季时余:“我让我爸妈来搭把手。”
席荆:“这怎么行?这不行。”
季时余:“没关系的,而且特殊时期互相理解。再说咱们案子到了关键时刻,你想请假也难。我爸妈最近也不忙,就让他们帮个忙照顾一下,都是自己人,我们也都能安心。”
席荆知道季时余说的是事实,但他还是觉得不妥:“我还是觉得。”
季时余打断席荆的话:“别想了,我来和我爸妈说。”
第二天一早,季时余的父母就赶到了医院。
两人进到病房,看到季时余和席荆坐在椅子上,相互靠着睡着。
余诗桃心疼道:“这俩孩子。”
季兴夜:“昨天忙到那么晚,肯定累坏了。”
席荆听到了动静,慢慢睁开眼,看见了人,“叔叔,阿姨。”,边说还边推着身旁的季时余。
季时余昨天睡得晚,此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被人一推,起床气来了,不满地嘟囔:“别吵。”双手直接缠住了身旁的骚扰者。
席荆傻眼,这下子他动也动不了。
这一幕恰好被季时余父母看见。
席荆尴尬地解释道:“这个?他可能太累了。”
余诗桃叹口气:“你不用解释。我们的儿子我太了解了。他就这德行,起床气大,你多担待。”
席荆笑笑:“我还好。”
余诗桃走过去直接打了季时余后背一掌:“醒醒。”
这一掌力很大,季时余直接被打醒了,被迫睁开眼,刚想发火,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嫌弃的表情。他扯了一抹不好看的笑,“爸,妈,你们来了。”
季兴业严肃道:“赶紧清醒一下。”
余诗桃:“你们两个累坏了,先去洗把脸吃点东西,再去上班。车我们给你俩开来了,停在了楼下停车场。”
席荆:“谢谢阿姨。”
余诗桃:“客气什么,我们来这你也帮了我们不少。两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因为季时余父母的帮忙,席荆可以安心回到警局工作。
进到办公室,许学真瞧见席荆和季时余两人精神萎靡,不解道:“你们俩什么情况?怎么休息一晚上反而看起来更累了?”
奚琳琳也看到了两人的黑眼圈和胡茬,露出一副看戏的表情,问:“你俩这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席荆摇头:“没有,家里突然出了点事,忙了一晚上没睡。”
许学真关心道:“解决了吗?”
席荆:“放心,都好了。”
这时,秦飞章刚好走了进来,“席荆。”
席荆:“秦队。”
秦飞章:“车穆一会儿要过来,你来接待一下。”
席荆意外:“又来?”
秦飞章:“是。他刚跟我联系,说想要再来了解一下案情。”
席荆:“他这是安的什么心?”
他看不懂车穆的做法,若他就是犯罪分子怎么敢频频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晃悠,难道是来刺探案情的?这未免有点太不把警方当回事了。
秦飞章:“什么心不知道,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你自己应对的时候注意点,别被人套话。”
席荆:“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曹操就到了。
第165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27
车穆面带微笑走来。
不知为何, 席荆觉得这笑得有点假。
车穆礼貌打起招呼:“秦队长,席警官,不好意思我又要打扰了。”
秦飞章神情淡漠地说:“没事, 席荆交给你了。我这边还要去开会就先走了。”
席荆点头:“好。”
车穆:“秦队长慢走。”
秦飞章没有多逗留,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席荆看着眼前的麻烦,面无表情道:“跟我来吧!”
两人又一次来到之前的会议室。
车穆开门见山地问:“这几天下来有新发现吗?”
席荆苦涩地笑了,“要是有就好了。”
车穆:“这案子这么难吗?”
席荆:“简单的案子就轮不到我们了, 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水平极高。
车穆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那你们是要放弃了吗?”
席荆:“当然不能, 人命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车穆:“那要是一直没进展, 你们要怎么办?”
席荆:“这个我说的不算。我能做到的就是尽力而为。”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事。
席荆有的没的和车穆聊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将人成功送走。
回到办公室,席荆无力地倒在椅子上。
季时余拿来一杯冰可乐, 贴上席荆的脸颊。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人得了一丝清醒,席荆感激道:“谢谢。”顺手接过可乐, 开了口喝下一大口。
舒爽。
季时余:“怎么聊这么久?”
席荆:“互相试探太久了。”
季时余笑了:“所以有收获?”
席荆冷哼:“有收获才见鬼了。这家伙感觉是来套话的,一个劲儿问问题,一旦我问他,他就屁都不放一个。”
许学真:“那你有说什么吗?”
席荆:“我和他半斤八两,从头到尾糊弄他。”
奚琳琳竖起大拇指:“真行。”
许学真觉得奇怪,问:“你们怎么看他今天来?”
盛良策:“来者不善。”
蒋昔:“善者不来。”
席荆:“说实话我有点看不懂他。”
许学真:“怎么说?”
席荆:“就今天我们聊天来看,他非常想知道我们查案的进度。”
奚琳琳想想:“这很正常吧?如果他真是凶手, 他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怀疑?”
傅有解释道:“可是他现在的做法不是会更让我们怀疑吗?”
席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他给我一种言行不一的感觉。嘴上说的好像很在意, 可是他又主动出现在我们视线中。若不是他主动来, 我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这个人。”
奚琳琳:“这么说好像是有点。”
席荆:“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他的目的,只能先应付, 但我估计他下次还回来。”
盛良策:“那要怎么办?”
席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技术部那边有结果了吗?”
盛良策:“差点忘了,顾法医刚才来电话,说让你忙完过去。”
席荆放下可乐,起身说:“我过去看看。”
季时余:“我陪你。”
两人一同来到法医室。
法医室的门没关。
顾睿识抬头就看到了席荆和季时余,“进。”
席荆:“老顾,你这边有什么发现?”
顾睿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席荆呼了口气,无奈一笑:“还能有好消息?不容易啊!先说坏的吧,好消息留在后面,让我心情能好点。”
顾睿识:“我们拿回来化验的骨头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人骨和动物骨头。”
席荆:“什么动物?”
顾睿识:“有猫,有狗,还有鸡鸭等等。”
席荆惊讶:“嚯,种类够丰富的。”
顾睿识:“这是他们村子的传统,动物和人死后回归自然,同时还能滋养土地。你没发现那一片树林生长得特别粗壮吗?”
席荆回忆了一下树林,微微点头:“能理解。那好消息是什么?”
顾睿识一本正经道:“我们的人还带回了一些完整的尸体。”
席荆:“恩?完整的?在哪找到的?”
顾睿识:“呃,坟墓里。”
席荆瞳孔放大,不可思议道:“挖坟?”
顾睿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季时余笑着摇摇头。这彪悍的举动一时叫人不知做何评价。
席荆深呼吸两下,祈祷这些被掘坟墓的死者不会报复,“你发现什么了?”
顾睿识:“带回来的尸体中,有一具比较特殊。”
席荆:“怎么特殊?”
顾睿识:“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解剖室,一眼就看到了解剖台上的异样。
“怎么还有个被子?”席荆问。
“多亏了这被子。”
“恩?”
顾睿识顺手揭开了被子。
席荆瞬间看到了里面的全貌,震惊道:“怎么会?”
顾睿识解释道:“应该是死了直接被人包起来,放棺材里给埋了。也多亏他这样包裹隔绝了空气,尸体才能有残存。”
席荆:“这尸体该不会是?”
顾睿识:“正是。你之前问我的皮肤溃烂致死,她就是。”
席荆拧起眉头,迟疑道:“可是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所有的病人都被烧了。”
顾睿识:“大概是漏网之鱼吧!”
季时余:“可能是一开始发病的人,当时村民并不知道是什么病又害怕就草草处理了尸体。”
席荆:“看来这草草了事反而给我们留了点希望。”
季时余:“这病传染吗?”
顾睿识:“压根不是病。我化验了尸体,死者是中毒而死。”
席荆:“什么毒?”
顾睿识:“蛇毒。”
席荆不解:“怎么会中毒呢?”
顾睿识重新盖上被子,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全村的人中毒,若是巧合怕是难以令人信服,最大的可能是人为,车穆无疑是最有嫌疑的人。
席荆叹了口气:“我怎么感觉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顾睿识:“也不是坏消息吧?”
席荆:“那倒也是。”
“行了。我这边结束了,你们俩该去哪儿去哪儿吧!我要继续工作了。”顾睿识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席荆习惯了顾睿识翻脸不认人的脾性,“行,你忙吧!改天请你吃饭。”
顾睿识呵呵两声:“你这顿饭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我感觉我这辈子等不到。”
席荆“啧”了一下,反驳道:“怎么可能!日子还长着呢!”
顾睿识气到翻白眼,对季时余说:“看到了吧?这种人没良心的。”
季时余宠溺地看着席荆:“我觉得还好。”
顾睿识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时余,“你认真的吗?”
季时余“恩”了一声:“不是挺可爱的嘛!”
顾睿识摇摇头。
疯了!这人绝对疯了!
席荆有了季时余的力挺,叉起腰,理直气壮道:“你看看,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顾睿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学会了狗仗人势。”
席荆:“你就是嫉妒我。”
顾睿识懒得和席荆扯皮,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准则,低头抬手指着门,动作一气呵成:“你们俩,赶紧的。别逼我爆粗口。”
所谓点到为止。席荆也不打算再逗顾睿识,当务之急还是要以案子为主。他拉着季时余离开了。
两人将消息带回旧案部。
众人听完心绪都起了波动。
蒋昔疑惑道:“所以真的是他?”
席荆:“以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他有作案动机,是他的可能性很大。”
奚琳琳提出不同的看法:“可是就算能证明屠村是他,但也无法证明他和墓地女尸有关。”
席荆:“你说的对。没有办法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时间,大伙儿又陷入了沉默中。
傅有忽然打破了沉默,“其实也不一定没关系。”
席荆诧异:“傅哥,你有什么想法?”
傅有:“两起案子凶手的手段都足够残忍。”
奚琳琳:“但是作案手法完全不同。”
傅有:“作案手法是可以改变的。而且按照我们的推测,车穆的恶可能是从小开始的。我怀疑他是反社会人格。”
盛良策:“反社会人格?”
傅有:“我也是猜测。当初墓地案我就猜测过凶手杀害孩子是觉得这些孩子活着痛苦,不如死了。他还给这些孩子找了妈妈。同样的,车穆残骸流浪动物,可能也觉得这些流浪猫狗可怜,与其流浪饿死,不如直接死了痛快。从犯罪心理分析,这两个案子是存在共同性的。”
奚琳琳听完,扁起嘴:“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傅有:“反社会人格往往和表演型人格有重叠。其表现出来的特征呈现多样性,有的从小就会表现出高度攻击性,缺乏羞愧感,没有情感约束,行动不受限制,不会遵守公序良俗。”
盛良策质疑:“可是车穆看不出来有暴力倾向啊!”
傅有:“我刚刚说的这种人还是容易被发现的,另外一类人恰好相反,他们拥有高智商,擅长伪装欺骗,不会轻易表现出暴力,反而会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但是他们非常冷血、没有同理心,而且常常以自我为中心,他们不会有罪恶感,还会以伤害他人为乐,会用各种理由来合理化他们所做的事情,甚至连专业的医生都很难下判断。车穆更像是这类人。”
席荆;“所以你认为车穆也是墓地案的凶手。”
傅有:“可能性很大。”
一想到身边有个变态,奚琳琳不禁打颤:“天啊!太可怕了。”
许学真:“是够可怕的。”
奚琳琳:“这要是真的,和他一起共事的学生会不会有危险啊?”
傅有:“只要他还需要这些学生为他做事,就不会有事。”
奚琳琳松口气:“那就好。”
席荆心一沉:“好不了。”
奚琳琳:“恩?为什么?”
季时余解释道:“高智商的反社会人格,这可是个大麻烦。”
第166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28
又是高智商, 又是反人类。主打一个不是正常人。
若一切猜测为真,这案子棘手程度可见一斑。
席荆无奈到仰头叹气,心里默默做起了最坏的打算。
盛良策瞧见无人说话, 小声问:“那我们要怎么做?”
怎么做?谁也拿不定主意。
这类犯人,一不小心可能陷入对方的设计中。说的不好听点,恐怕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一想到这,席荆不寒而栗。
正当大伙儿犯难时, 许学真忽然开了口,问了一个问题, “这种人是会报复的, 对吧?”
傅有愣了一下:“恩?恩,是。一般来说这类人通常比较自我, 极度厌恶破坏他们行行为的人,被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但报复形式不好说,也不一定是立即报复。相反他们会忍耐和掩饰, 会等待最佳时机。这也是他们的可怕之处。”
伪装相安无事后再给人致命一击。想想咸扬村的结局,这样的“卧薪尝胆”的报复让人防不胜防。
许学真思虑片刻,又问:“这类人一般要怎么应对?”
傅有:“就我研究过的案例,想要抓到这类犯罪分子很难。”
奚琳琳:“就没有被抓到的吗?”
傅有:“有是有,但大多数都是抓到现行。”
许学真:“你的意思是抓到他犯罪过程?”
傅有点了下头:“没错。只有人证物证俱在,他们这种人才无法狡辩。之前H国有一起案子,凶手也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五年里杀了十几个女性。”
奚琳琳听到汗毛竖起:“十几个?原因呢?”
傅有:“原因也很离谱。就是和他睡了, 然后被杀了。”
奚琳琳满脸尴尬:“奸杀?”
傅有摇摇头:“不是, 自愿睡的。”
盛良策吃惊:“这也杀啊?”
傅有:“恩。”
许学真好奇:“他和这些女人什么关系?”
傅有:“买卖关系。”
席荆:“所以是妓/女?”
傅有:“对。”
奚琳琳:“所以他是瞧不上妓/女?”
傅有:“你想多了,单纯是因为不想付钱, 索性杀了一了百了。”
奚琳琳:“这是想白/嫖啊!”
傅有:“是,而且成功十几次。最后一次被抓也是因为警方当时在那附近查别的案子,碰巧撞破了他杀人现场。”
蒋昔在网上搜了一下相关案件,道:“查到了,这人被抓后被终身监/禁了。”
盛良策震惊:“杀了这么多人都不死刑吗?”
傅有:“这没办法,H国没有死刑。终身监/禁已经是最高刑法。”
奚琳琳长呼一口气,不爽道:“真行。便宜他了。这种杀人犯都有国家养老。纳税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真不知道哪个天才想出来的法律。不会是再给自己以后铺后路吧?”
傅有笑笑:“这谁知道,毕竟不是我们国家。”
许学真听完这些,认真思索起来,“所以想要抓到他的最好方法是得等到他下一次作案?”
傅有并没有抱希望地说道:“其实很难,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作案规律,而且也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直跟踪他。这不现实。”
许学真小声嘀咕了一声:“看来得想办法。”
席荆恰好听见,问:“想办法?你要想什么办法?”
许学真:“我想试试逼他出手。”
席荆立刻板起脸,严肃地问:“逼他出手?你要以身犯险吗?”
许学真没有否认:“只能这样。若是我们不想办法,那就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席荆疑惑:“所以呢?你想要怎么做?”
许学真犹豫了下:“我还没想好。但我觉得要试试。”
死马当活马医也是办法。许学真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席荆盯着许学真看了半天,担心道:“许哥,这事要慎重。万一。”
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万一后是什么。
向来不太说话的季时余此时开口劝说道:“许哥,我觉得还得再想想。”
许学真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大胆,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成功,但他别无他法。
一时间无人说话,场面变得异常压抑。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蒋昔接起电话。说了没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席荆瞧见蒋昔脸色不佳,好奇电话的内容,“出什么了事了?”
蒋昔开口道:“林莫的父亲来了。”
席荆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呢?”
蒋昔:“来自首。”
席荆:“自首?他自什么首?”
蒋昔:“说转移尸体是他的主意,车也是他开的,和林莫无关。”
奚琳琳嘲讽地笑了出来:“这大爷在这闹呢?”
蒋昔:“闹不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统一口径,而且确实没有证据表明当晚联系孟汾和庄翰池的人是林莫。现在林莫父亲主张发现尸体的当晚是他接的电话,与两人联系主导了后面的事情。”
盛良策:“那现在是怎么说?”
蒋昔:“咱们负责调查的同事说林莫父亲所说的细节都能和案子对得上。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林莫所为,可能就要放人,将林莫的父亲作为犯罪嫌疑人了。”
奚琳琳不可思议道:“还能这样?”
席荆面色沉重:“这也没办法。有些事情得按照程序走。”
这种明眼都知道是故意顶罪,但就是没办法。
傅有感叹:“也是不容易,他父亲都得六十多了,一大把年纪还能来为儿子顶罪。”
奚琳琳吐槽道:“他爸真爱他,伟大的父爱。他真得感谢他有个好爸爸。”
季时余紧皱着眉头,觉得这事蹊跷,说:“林莫被抓了有段时间了吧?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蒋昔:“不知道。具体原因还在调查。刚刚来的电话就是告知我们这个消息,询问我们要不要亲自去审讯。”
奚琳琳摇摇头,说:“我觉得可去可不去。如果人家铁了心顶罪,我们又能怎么样。”
席荆看向季时余,感觉到季时余的心思:“要去吗?我陪你。”
季时余点头:“好。”
奚琳琳看着两人心照不宣的样子,忍不住来了一句:“真好。”
第167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29
旁人的评价, 席荆和季时余习以为常。
两人当即动身前往林莫父子所在的审讯室。
负责审讯的路锦向两人说明情况,“林大海,今年68岁。据他交代, 案发当天他听到儿子手机响,帮着接通了电话,安排了转移尸体的事情。”
席荆觉得奇怪,“那林莫怎么说?他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
路锦:“他说是为了他替他爸隐瞒。”
席荆不屑地勾起一侧的嘴角:“他还挺孝顺。”
季时余问道:“人现在在哪儿?”
路锦:“林莫在左边第二个审讯室, 林大海在右边最里面那个。”
季时余:“好的,谢谢。”
路锦:“你们打算先审那个?”
席荆转身看向季时余:“你想先哪个?”
季时余左右看了一眼:“先去林大海的房间吧!”
席荆跟着季时余进到审讯室。
林大海一脸沧桑地坐在椅子上。他抬头看向门口, 目光呆滞, 毫无精气神。
季时余盯着人看了少顷后喊道:“林大海。”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大海稍稍回过神, 但人依旧木讷,缓缓开口道:“该说的, 我都说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季时余面无表情地说:“请你把你犯罪过程再说一遍。”
林大海不解地看着这个新来的警察:“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季时余:“因为我需要再听一次。请你配合。”
林大海叹了口气,又交代了一遍犯罪过程, 甚至连路线都说得清清楚楚。
季时余听后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倒着再说一遍。”
林大海没犹豫,倒着又描述了一遍。每一处细节都对得上之前的说法。
这一下,季时余和席荆两个人愣住了。
正着,反着,林大海都说出来了。
季时余也有些惊讶林大海的表现。
席荆压着嗓子小声问道:“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季时余微微晃头:“不是,他刚刚说话时的反应更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虽说是提前背稿子,但是季时余意外的是林大海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连倒叙都不在话下。为了救儿子, 老父亲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林大海等了半天没等来下个问题, 问道:“你们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可以让我休息了吗。我有点累了。”
声音说到最后已经是有气无力。终究是快七十岁的人了,精力体力都不如寻常人。季时余和席荆本着关怀主义停止了对林大海的审讯, 让人将其带回去休息。
两人安顿好林大海,转身又进到了林莫所在的审讯室。
林莫一眼认出两人,“是你们?”
席荆:“是我们。”
林莫疑惑道:“你们怎么会来?”
席荆:“你翻供,害得我被骂,当然得来看看。”
林莫一脸苦相,惆怅地说:“为人子女,想要保护家人的心情,你们也应该能理解。毕竟你们也是有父母的。”
席荆一本正经道:“没有,我爸妈死了。”
林莫语塞:“这?”
席荆又冷漠地补了一句:“而且他们遵纪守法。”
言外之意,不理解犯罪分子的心情。
林莫被堵得回不上嘴。
桌子下,林莫看不到的角落里,季时余的手按住了席荆的手。
席荆低头看了眼,对季时余接下来的举动了然于心。他不再开口,将审讯的工作交给季时余。
季时余开口问:“既然你一开始选择包庇父亲,那为什么现在不包庇了?”
林莫眼神飘忽,说:“这还怎么包庇?他都来自首了。案件真相他比我知道的多。我想多说也做不到啊!”
季时余:“你在说谎。”
林莫愣了一下,尬笑了两声:“说谎?哪有。”
季时余心一沉。他沉默地审视着林莫的表情,半天后,说:“你是故意的?”
林莫表现出茫然的样子,两手一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席荆也意识到了问题,中断了审讯,拉着季时余离开了审讯室。
两人走到楼梯间,席荆才重新开口:“你怎么看?”
季时余:“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断定谁才是转移尸体的主谋。再这样下去,两人可能都跑了。”
如果不是共同作案,事实存疑的情况下,无法将人定罪。
林大海的替罪是假,混淆视听才是真。
事情的变化打得两人措手不及。
席荆质疑林家父子的计谋:“你说他们能想到这么多吗?”
季时余:“不好说。但是不重要了。不管他们一开始是如何计划的,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席荆点点头:“你说的对。”
案件的走向渐渐失控。
旧案部的其他人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奚琳琳震惊道:“所以这算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
席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将昔:“太狡猾了。”
盛良策:“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傅有:“这种情况必须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其中一人,不然没办法。”
盛良策:“会不会他们还不知道?”
傅有:“就算现在不知道,之后律师也会告诉他们。”
奚琳琳无语:“真行。”
凶手在眼前,可是法律却让执法者束手无策。
这或许就是遵纪守法人的悲哀。
盛良策长呼一口气:“看来只能这样了。”
席荆抱有希望地说:“相信分局的同事们。”
季时余附和道:“相信。”
这句相信多少带着点敷衍。
席荆视线绕了屋里一圈,发现许学真不在,问:“许哥,人呢?”
蒋昔:“许哥去找秦队了。”
席荆疑惑:“找秦队?找秦队做什么?”
蒋昔:“不知道,他没说。”
席荆目光又落在了刘阔空着的椅子上,“我们组长这一天天也不在办公室。”
盛良策:“师父最近一直在省厅培训学习。”
席荆:“还要学习?”
盛良策点头:“还要打卡,还有作业。据说丁局长也在。”
席荆一想到两个四五十岁的人天天上课学习,忍不住笑出声:“辛苦。”
不一会儿,许学真跟着秦飞章一同回到办公室。
席荆看着两人的神态,觉得有些沉重,小声说:“感觉不太对啊!”
季时余:“嗯,有问题。”
秦飞章给了许学真一个手势,“你先坐那。”
许学真点了下头,安静地走到了椅子旁,坐了下去。
旁边的蒋昔担心地问:“怎么了?”
许学真摇摇头:“没事。”
这表情一点不像是没事。
秦飞章一直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秦飞章沉了口气,说:“大家对于车穆的担心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想以身试险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都转向许学真。
秦飞章:“我不是很赞同这个做法。但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席荆直接开口道:“我不同意这么做。太危险了。”
季时余:“我也不同意。”
蒋昔:“我也是。”
奚琳琳:“我觉得再想想吧!”
傅有拍拍许学真:“我不想陈应的悲剧再现,所以我不同意你的想法。”
陈应是许学真心里的结。特别是他知道了凶手就在眼前,不可能甘心放人离开。
秦飞章点点头:“大家有同样的共识,很好。”
对于众人的反应,秦飞章很满意。在他看来抓到凶手固然重要,但是自己人的命更是重中之重。
秦飞章又说道:“车穆这边,我们正常应付,查案一切都按照我们自己的流程,不用可以隐瞒。”
席荆思考了一下,说:“秦队,你的意思是透露给他我们的查案结果。”
秦飞章点头:“是。”
奚琳琳摇头左右看看两人:“认真的吗?告诉他我们查案结果?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季时余解释道:“就是让他知道,但知道什么是我们决定的。”
奚琳琳眉头蹙起,“我们决定的?所以告诉他是要误导他?”
盛良策:“误导?这要怎么误导?”
傅有:“以目前掌握的线索,这案子被迫停止调查是必然的。”
盛良策瞬间懂了:“意思是要让他觉得警方放弃了调查?”
席荆“嗯”了一声:“让他放下警惕性,说不定能漏出破绽。”
傅有留有余地地说:“但是这希望也挺渺茫。这样的人不太会有破绽。”
盛良策连连摇头:“太难了。”
秦飞章:“当下,他在监视我们,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有多余的行动。”
奚琳琳:“那不如我们给他演一个?”
秦飞章微微歪头:“演一个?怎么演?”
奚琳琳想了想:“比如演一个抓错人?”
秦飞章认真思考起来:“抓错人?”
奚琳琳:“对啊!这不是更快让他掉以轻心吗?”
傅有:“我觉得不行。先不说他会不会信,这么做还有一个后果。抓错人可是会影响警方的声誉,万一最后没把真正的凶手抓到,那可是丢大人了。”
大伙儿一个个都没了声音。傅有所担心的的确是个大问题。任谁都不敢拿整个警局的名誉做赌注。
奚琳琳想了想:“再不然就找个人来自首顶罪,就像林大海那样。”
席荆觉得这哥想法很大胆:“搅局”
奚琳琳双手一合:“没错,就是来个人搅局。凶手肯定想不到有人会替他承认罪行。”
秦飞章饶有兴致地看着奚琳琳,道:“你具体说说。”
奚琳琳感觉得到了认可,认真地说道:“我的想法是找个人自首。然后透露这个消息给外界。若车穆是真凶,他一定会非常好奇是谁。”
一直不语的许学真终于开口说话:“他会在意?”
奚琳琳点头:“我觉得会。而且按照傅哥说的,这种犯罪分子是有自己的骄傲,他肯定会有所行动。我们也可以随机应变。斗智斗勇,我们还能怕吗?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胜于诸葛亮,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斗不过他一个人吗?”
秦飞章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满意道:“说得好。那这个戏就由你来导。”
众人笑了,好戏上演。
第168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30
导戏可没嘴上说的那般容易。奚琳琳熬夜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第二天一早交给众人审阅。
席荆看到整整三页的计划书,内容详细到令人发指,感慨道:“你这入错行了。”
傅有非常赞同席荆的说法, “我也觉得你不当导演可惜了。”
奚琳琳:“你别说我曾想过,但后来放弃了。娱乐圈水太深。”
席荆点点头:“这倒是。”
奚琳琳表情并没有展现出轻松的模样。她严肃道:“虽然这份计划内容够多,但还是有个很关键的问题。”
盛良策惊讶:“都这么细致了,还有问题?”
季时余开口道:“人的问题。”
奚琳琳打了个下个响指:“没错, 谁来演是个问题。”
蒋昔疑惑:“一定要有人吗?这本来就是假的不是吗?”
奚琳琳;“我这是防患于未然。万一车穆不信怎么办?口说无凭,眼见为真。有个人在他眼前晃一下, 让他相信真的有人在认罪。”
席荆:“小奚担心的有道理。这么做至少多一重保障。”
傅有:“想法是对的, 但是这个人选是要慎重。”
奚琳琳:“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个人选你们有推荐吗?”
傅有:“车穆当了多年的记者,见多识广。随便找个人就想骗他, 可不是那么容易。”
选谁成了问题,谁又能胜任这么重的表演任务。
席荆:“这份计划书发给秦队了吗?”
奚琳琳:“发了电子版, 还没回消息。”
许学真心里慌得很,总觉得这事没把握, “要不咱也等等吧?”
蒋昔:“我觉得行。”
席荆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可以。”
傅有觉得奇怪:“怎么没睡好?昨天不是早早就回去了吗?”
盛良策:“席荆,你黑眼圈好重啊!”
其他几不约而同地看向席荆。
昨天难得早下班,照理说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休息,可瞧着席荆的样子不像是休息过。
席荆摇摇头:“没事。就是没睡好。”
傅有:“因为案子?”
席荆“嗯”了一声。
因为案子失眠是常有的事,大伙儿并没有对席荆的说法起疑。
季时余心疼地看着席荆,他是在场唯一知晓内情的人。昨天一下班, 席荆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陪护冯吉。
季时余本想一同陪着, 但席荆没同意。最后季时余陪着父母回家歇了一个晚上, 今天一早去医院接的人。
开车来警局的路上,席荆眯了一路眼, 连话都没说一句。
直到车子停稳,席荆才睁开眼。
季时余从对方口中得知,昨晚冯吉因为药物副作用严重睡不着觉,席荆担心冯吉身体所以一宿没合过眼。
然而这些都是私事,席荆不愿摆在台面上多言。季时余也不能替其多说什么。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午饭旧案部的众人都选择了最简单易弄的泡面对付。
正当满屋飘着各种口味的泡面香气时,秦飞章来了。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丁津。
“丁局。”
“秦队。”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泡面叉子,起身打起招呼。
丁津皱起眉头:“怎么都在吃泡面?”
其他人都没敢应声,只有席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边吃边说:“方便省事还省钱。”
丁津:“你就皮吧!”
相较于丁津的体恤,秦飞章则显得多有无情。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给你们十分钟解决午饭和内需,之后开会。”
秦飞章一发话,屋内几人的动作就如同开了倍速,几下子就解决掉泡面。
十分钟还没到,众人已经拉着椅子围坐成了一个圈。
秦飞章开口道:“关于人选我已经找到了。”
奚琳琳好奇:“什么人啊?”
秦飞章:“什么人,你们就不用管了,保证是你们都没见过的人。”
这是打算演戏演全套啊!
丁津看着一个个表情愁眉苦脸,安慰道:“放心,人不会给你们掉链子。”
能被丁津和秦飞章都认可的人必然不会是等闲之辈。旧案部的几人不觉多了点信心。
许学真:“那他什么时候来?”
秦飞章:“他没说。”
席荆:“”
是个有个性的人。
秦飞章:“总而言之,你们照常查案就好。至于他什么时候来不重要。”
席荆笑了。没想到这辛辛苦苦的计划最后竟成了给别人搭台子唱戏。
许学真皱紧的眉头从始至终没松开过,越想越觉得不靠谱,“秦队,这样会不会不妥?”
秦飞章:“你有想法直说。”
许学真:“这人我们见都没见过,真的靠谱吗?而且听你刚才所说,这人特立独行的,不像是好合作的。”
这次行动或许是仅有的一次机会,许学真容不得有一丝闪失。
秦飞章不紧不慢道:“放心好了。他不会让你们失望。”
话都说到这份上,众人也没什么好纠结,只不过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合作者充满了好奇心。
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短暂的会议结束,丁津将席荆叫到屋外单独谈话。
“冯吉又病了吧?”丁津没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席荆无奈叹气:“还是什么都没瞒过您。”
丁津:“我给他打视频电话,他不接,我就知道了。这回什么情况?”
席荆:“医生说不太好,有恶化的趋势。”
丁津担心道:“那要怎么办?”
席荆:“冯叔现在身体的情况不是特别好,目前只能保守治疗。所以只能暂时住院一段时间再看。”
丁津瞧着席荆黑黢黢的眼圈,问:“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席荆缓和地笑了笑:“还行。有朋友帮忙。”
丁津意外:“朋友?哪个朋友?”
席荆向来独立,能自己做的事情,从不麻烦其他人。现在倒是有朋友帮忙,而他看上去也是乐意的,这就让丁津多少有些惊讶。
席荆没想瞒着,坦白道:“季时余。”
丁津笑了:“挺好。”
席荆“嗯”了一声。
紧接着,丁津又回到最初的话题,说道:“所以想要根治还是得换肝。”
席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能够匹配的□□可遇不可求,何况当下排队的患者众多,席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丁津拍拍席荆的肩膀,顺势将一张银行卡塞到席荆手里。
席荆连忙推脱:“不用,丁叔。”
丁津按住了席荆的手,说道:“钱你拿着,没多少,是我们哥几个凑出来的一点心意。密码是你生日。”
席荆知道丁津口中的哥几个都是他爸和冯吉的过去的老同事。自从冯吉病后,这些年没少在金钱上帮衬他们。
有几次冯吉发病住院,他们都是直接就把钱打到了医院的户头上。冯吉知晓后总是心里过意不去,多次叮嘱席荆要把钱还上。只不过一来二去,欠的愈来愈多。
席荆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说:“冯叔知道怕是又要说我了。”
丁津笑了笑:“那就不告诉他。”
席荆犹豫了下,“好吧!”
他最终还是选择收下了这张卡。
冯吉这次病重,又是手术,又是住院,日后还有一堆昂贵的进口药。所有的开销不是个小数目。席荆自己的存款早已捉襟见肘,这张卡刚好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他不能为了自尊不考虑这些现实。
看着席荆将卡揣起来,丁津也松了口气。他本还担心席荆犯倔不肯收,现在收了他也安心不少。
“行了,你去忙吧!冯吉那边,等我有空就去看他。”
“丁叔最近很忙吗?”
丁津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颇有种苦中作乐的意思,“上面下来了各种新规,每天都得开会研讨,然后还要总结汇报。不瞒你说,天天加班。”
席荆:“那你今天还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卡吧?”
丁津:“不全是,我今天正好和秦队有事商议,正好过来看看。等会儿还得去省厅开会。”
席荆忽然觉得丁津老了许多,鬓角生出了许多白发,不觉有些心疼,冷不丁冒出了一句,“您也岁数不小了。”
丁津一听自己被嫌老,不满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席荆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说:“多注意身体。累了就休息,别硬挺着。”
丁津也知道席荆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心疼他,“放心吧!我还没老到动不了。”
席荆阖了下眼:“那就好。”
对于席荆而言,冯吉和丁津就是他的家人。然而,岁月不饶人,世事无常,席荆只盼能多一些陪伴的日子。
丁津:“行了。回去吧!我走了。”
席荆:“好。”
接下来的几天,旧案部的人一边按部就班的查案,一边等待着那位不知名的“演员”加入。
时间一晃,四五日没了。案子的调查停滞不前,所有人都变得无所事事。
奚琳琳等得多少有些不耐烦,抱怨道:“这人到底来不来?”
蒋昔冷冷地说:“不知道。感觉人家是一点都不急。”
傅有猜测地说:“可能是在等个好时机吧?”
奚琳琳:“什么时机算好?”
席荆:“什么时机算好不知道,但现在这个时间确实不算好。”
当下正是警方调查的时间点,而又是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贸然有人来承认罪行,很难不引人怀疑。只不过让人一直这么等下去,也是让人不免有点担心。
季时余倒是异常的冷静:“等就好了。”
奚琳琳疑惑:“你这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急。”
席荆摇摇头:“你见过他急过吗?”
奚琳琳:“还真没有。”
席荆:“他就不是急的性格。”
他自认对季时余有够了解,知道这家伙儿是个稳如山的家伙。任何时候他都能稳得住,也是叫人佩服的能力。
季时余悠悠道:“人迟早会出现的。”
奚琳琳迟疑:“话说你们真的相信这个人吗?”
许学真:“我保留怀疑的态度。”
盛良策:“我本来挺相信的,但是现在迟迟没动静,立场有点摇摆。”
席荆:“对他我不相信,但我相信秦队和丁局。”
季时余转过头,和席荆来了个近距离的面对面,随即微微一笑,说:“我也是。”
突如其来的一笑,直接惊艳了席荆。
在一起这么久,按道理他和季时余已经很熟悉了,平日里也没少见对方笑。
可今天的笑与以往不同。太近了,近到连抖动的小汗毛都能看清。
季时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笑容的杀伤力,迟迟没收起笑脸。席荆看得心跳不止。
如此温柔纯粹的笑,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
席荆既心动又不爽。
他在心里抱怨道:该死的,没事笑什么,还笑得这么好看。
太犯规了。
第169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31
一笑动人心。
季时余无意制造的视觉冲击让席荆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 红晕也悄然爬上了两侧的脸颊。
因为这个小插曲,席荆不合时宜地发起了呆。
季时余注意到席荆双眼发直,抬手在其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席荆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 不可控地眨了眨眼,习惯性说道:“没事。”
季时余并不相信席荆的话,特别是瞧见席荆泛红的脸颊,更觉得这句“没事”是在敷衍他。
他抬手想要触碰席荆的额头。眼看着手指距离不到两公分, 席荆迅速后移身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季时余见席荆反应这么大, 只好放下手, 尴尬地解释道:“那个,你脸很红。”
其他人的目光也闻声望了过来。
奚琳琳“嗯”了一声, 附和道:“真的好红。”
许学真:“不会是发烧了吧?”
席荆揉搓了两下脸,否认道:“没有。没有。大概是屋里太热了。”
季时余不留情面道:“天气预报今天阴转多云, 二十四度。”
席荆:“”
眼睛狠狠瞪着季时余,仿佛在说:不说话能憋死你不?
季时余好似读懂了席荆眼神里的暗示, 回了个微笑:“实话实说。”
席荆脸更红了,只不过这次是被气的。他忍无可忍:“你闭嘴。”
季时余笑得更开心了。
他喜欢看席荆炸毛的样子。明明是生气的模样,却总是透露出一种蠢萌的可爱。
两人斗嘴的场面被众人看在眼里,屋内不觉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
席荆不免多了些窘迫,不爽地将目光直接锁定罪魁祸首。
季时余拿起一旁的水杯,战术性的喝水逃避席荆眼神的谴责。
然而,一通电话打破了部门里轻松的氛围。
蒋昔的表情从接到电话起肉眼可见地变严肃。他应了几声, 放下电话, 说:“分局的人说抓到犯罪分在墓地抛尸。”
奚琳琳震惊:“玩这么大吗?”
许学真不理解, 一脑子问号,“他哪来的尸体?”
蒋昔:“不知道, 电话里没说。”
傅有:“现在人在哪儿?”
蒋昔:“送来的路上。”
席荆起身:“行了,同志们,准备迎接贵客。”
半小时不到,人到了市局。
席荆和季时余亲自接的人。他们十分好奇这个“黄金配角”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见到人后,席荆和季时余都有些迟疑。
这人真的是自己人吗?
眼前人长相粗鄙,个子不高,将将破一米七。整个人穿着打扮十分随意,老头衫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掉漆的黑皮鞋。
男人抬头看向席荆和季时余,用一种不善的目光打量了两人半分钟,随后低下头,一言不发。
席荆和季时余带着疑惑送人进审讯室。
审讯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席荆和季时余将人晾在屋里后,与旧案部的其他人汇合。
一群人聚集在隔壁的观察间,细细审视这个送上门来的“凶手”。
许学真看不出端倪:“现在是什么情况?”
席荆坦白道:“从见面开始就没说过话,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奚琳琳不可置信道:“这么夸张?他演得这么投入吗?”
席荆:“嗯。我也是没想到。”
许学真:“那尸体呢?尸体怎么回事?”
季时余:“送到法医室了。具体情况不清楚。”
盛良策忧心道:“他不会真的为了这个案子少个人吧?”
傅有摇摇头:“不至于。可能是从哪儿借来的。”
奚琳琳笑了:“彻底疯狂。”
席荆:“就按照正常程序调查吧!蒋昔你这边安排下,准备好新闻稿。”
蒋昔:“关于新闻稿,分局那边已经出了。”说着亮出电脑屏幕。
众人齐刷刷低头扫了眼屏幕。
奚琳琳不爽道:“什么鬼?”
许学真也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谁让他们发的?”
席荆:“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计划。”
许学真:“那他们也不能发出来啊!”
季时余安慰道:“不用太在意。我倒是觉得分局发出来反而是好的。”
奚琳琳不解:“好?”
季时余:“正好说明这事发突然,和我们旧案部无关。”
席荆点头:“也对,这样反而是好事。”
听了季时余的分析,大伙儿的气愤稍稍熄了些。然而,下一分钟季时余的话又让众人一头雾水。
“蒋昔,联系分局,删了新闻稿。”季时余道。
“删了?怎么又删了?”盛良策费解地问,“不是说这样是好事吗?”
季时余:“一开始是好事,但如果就这么发出去反而太刻意。删了反而更像真的。”
席荆接着解释道:“删掉反而更像是警方内部没有沟通好。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车穆必然知道这案子不是分局负责。现在被删,只可能是我们这边要求的。如果你是他,你也会好奇发生了什么。”
奚琳琳点头道:“真实。”
蒋昔:“行,我马上联系。不过还有件事,我觉得你们有必要知道。”
席荆:“什么?”
蒋昔给了个眼神,说:“屋里的那个人,我查不到他的资料。”
席荆:“查不到资料?”
蒋昔“嗯”了一声:“做了人脸识别,系统里查不到他。”
奚琳琳:“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席荆:“应该不会。”
盛良策:“难道不是我们自己人?”
季时余:“不好说,也可能是我们的权限查不了的人。”
被秦飞章都另眼相看的人,查不到身份也实属正常。
许学真心里放不下:“保险起见,还是通知一下秦队。”
傅有:“我同意。”
“交给你们了。”说完,席荆看向季时余:“走吧!去会会咱们这位演员。”
季时余:“走。”
两人重新回到审讯室。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正闭目养神,明明听见了声音也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席荆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男人不吭声。
席荆:“尸体怎么回事?”
男人依旧不予理会。
席荆心里想不透,很想问一句:至于演成这个样子吗?
席荆传递给季时余一个眼神。季时余摇摇头,表示他也没办法。
这人摆明了是不打算配合调查。
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季时余也会被搞崩溃。
席荆和季时余只能无功而返,再次回到观察室。
奚琳琳痛斥:“这人怕不是有病吧?”
席荆:“不知道。搞不懂。等秦队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奚琳琳:“秦队什么时候来?”
傅有:“应该快到了,许哥去接了。”
话音刚落,门开了。秦飞章和许学真走了进来。
秦飞章隔着玻璃看了眼,发现审讯室只有一人,询问道:“什么情况?”
席荆回答道:“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情况,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不说。我们问了也不说,我就差上手了。”
刚刚在审讯室,席荆真的有过一瞬间想上手用读心术,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觉得没必要对自己人动手。
许学真担心道:“秦队是他吗?我们不会抓错人了吧?”
秦飞章仔细看了看,点了下头:“是他,化成灰都认识他。”
奚琳琳:“可是我们查不到他信息。”
秦飞章:“他的信息要是被查到才奇怪。”
席荆顿悟。看来他没猜错,里面的这个怪人是个人物,还是个秘密。身份被保密成这个样子,最大的可能就是执行重要任务的卧底。
只是席荆觉得奇怪,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愿意来帮他们演戏。
席荆指望秦飞章,说:“秦队,审讯你亲自来?”
秦飞章:“不必了。”
席荆:“哎?”
秦飞章:“他现在不会说的。”
奚琳琳:“那怎么办?”
秦飞章:“正常走流程。别本末倒置,这案子他不是重点。之后他要是想说自然会说。”
席荆点点头。也对,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眼前这个冒充者态度如何和案子无关。
等了一天,没等来车穆的消息。
奚琳琳:“这家伙儿不会没看到吧?”
蒋昔:“不可能。网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一个新闻工作者不可能不关注。”
许学真:“知道了都不着急,这人可真能忍得住。”
傅有:“忍得住才是他,忍不住他早就不存在了。”
这一夜,旧案部所有人在警局通宵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车穆人背着大包小包姗姗来迟。
他到了市局,直奔旧案部的办公室,找到席荆,问:“什么情况?人抓到了?”
席荆打着哈欠说:“还不确定。”
车穆疑惑:“什么叫还不确定?”
席荆:“作案手法是一致,但是嫌疑人什么都不交代,无法确认过去的几起案子也是他所为。”
车穆思忖片刻:“所以他是不承认?”
席荆:“算是吧!但是以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是他的可能性很大。”
车穆:“怎么说?”
席荆:“因为所有的细节都是一模一样。”
车穆诧异:“一模一样?怎么会?”
席荆:“对。连很多没有对外公布的细节都是。所以合理怀疑是同一人所为。但是吧!”
车穆:“怎么又但是了?”
席荆:“并没有抓到行凶过程,只是抓到了他抛尸的过程,所以还无法确定是不是人是不是他杀的。”
车穆陷入了深思。
席荆突然打断了车穆的思索,说道:“那个,车记者,这件事你暂时先不要报道。案子还没调查清楚。”
车穆:“你们警方不是发了新闻稿了吗?”
席荆故作生气的姿态:“别提了,现在删了。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自作主张发出去邀功,惹了一堆麻烦。真是气死个人。”
车穆:“那个,我能见见人吗?”
席荆摇摇头:“暂时不行,抱歉。”
两人正说这话,顾睿识走了过来,问:“这位是?”
席荆介绍道:“车记者,和警方有合作。”
顾睿识:“哦,你忙吗?”
席荆:“还行,怎么了?”
顾睿识:“聊聊。”
席荆一宿没睡,脑子已经不打转,懵了一下:“聊什么?”
顾睿识翻了个白眼:“你说呢?昨天送给我什么了?这么快就忘了。”
席荆恍然大悟,“行。我马上去找你。”
顾睿识又看了眼车穆,转身离开。
席荆不好意思得说:“那个?”
车穆识趣道:“没事,你先忙。”
席荆:“抱歉哈!我让我同事陪你。”没等车穆拒绝,喊道:“季时余。”
季时余听到席荆的呼唤走了出来,“怎么了?”
席荆:“这个交给你,我去下法医室。”
季时余:“好。”
席荆说完匆匆离开。
车穆看着季时余,说:“辛苦。”
季时余:“没事。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车穆的眼睛盯着季时余的脸,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姓季?”
季时余:“对。”
车穆:“哪个季?”
季时余:“季节的季。怎么了?”
车穆笑了:“没事,只是觉得你很面熟。好像以前见过你。”
第170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32
面熟吗?
季时余敷衍地笑了笑。
他只当是车穆在和他套近乎, 并未过多在意。
车穆却不是开玩笑。
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季时余的脸上,说:“我是认真的。我真觉得我们见过。”
季时余没有同样的感觉,随口应付道:“大概是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车穆摇摇头, 觉得不是这个理由,但一时也想不出个结果。
季时余打断了车穆的思绪,问:“车记者,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车穆想了想:“我想要见见嫌疑人。可以吗?”
季时余犹豫了:“这个?我做不了主。”说话的时候, 眼睛仔细观察着车穆的表情。
车穆深思许久,开口道:“谁能做主?秦队吗?”
季时余:“我问问吧!”
车穆:“感谢。”
季时余安排车穆坐在屋里等。他自己出门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几分钟才返回。
车穆焦急地起身, 问:“怎么样?”
季时余:“秦队同意了。”
车穆惊喜道:“真的?”
季时余:“真的,不过只能隔着玻璃看, 不能交谈。”
车穆:“没问题。”
对于车穆而言,能见到人就行。
季时余安排嫌疑人呆在审讯室, 之后带着车穆去到隔壁,“只能在这看。”
车穆看向了对面,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对面的人似乎也有所感应,抬头望了过来。
两人好似四目相对。
若不是知道面前的是单面镜,车穆都觉得对方看得见自己。
车穆好奇地问道:“他叫什么?”
季时余:“暂时还不清楚。”
车穆锁眉:“不清楚?怎么会?”
季时余:“这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什么都查不到。”
车穆:“这么奇怪?”
季时余:“是啊!走吧!再看也看不出什么。”
车穆迟疑了:“你们不审讯吗?”
季时余:“审过了,一句话不说。”
车穆不禁回头又看了眼屋内的人。
季时余又一次催促道:“走吧!”
车穆不情愿地离开观察室。
回去的路上,车穆开口道:“若是他一直不开口,警方之后打算怎么做?”
季时余想起席荆之前的应对方法, 糊弄道:“公事公办。具体还是要查完才知道。”
车穆:“那如果有新的消息, 麻烦你联系我一下。”
季时余:“哦, 好。”
送走了车穆,季时余来到法医室。
席荆看到人, 疑惑道:“你怎么来了?车穆呢?”
季时余:“送走了。我来看看。尸体什么情况?”
顾睿识:“我刚和席荆说完,我去接个水。让席荆给你讲吧!”
季时余:“好。”
顾睿识拿起水杯出门,席荆拉开身旁的椅子:“坐。”
季时余顺势坐了下来,“怎么说?”
席荆:“死者的死法和此前的一样。人是冻死的,身体上还有符号。”
季时余:“这么还原?”
席荆:“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只当是演戏,可没想到对方演得如此逼真,连尸体都是真的。
席荆忍不住发问:“至于吗?”
季时余:“在我们看来不至于,可能对他来说不是吧?”
席荆忽然换了个表情:“你也觉得他不对劲是不是?”
季时余点头后笑了:“看来你也有想法。”
席荆:“他太奇怪了。不光是我们系统里查不到他,连户籍科那边都查不到他的信息。”
季时余:“嗯?户籍科都没有?那岂不是黑户?”
席荆:“是不是觉得更奇怪了?不过我想到一种可能。”
季时余:“他自己清除掉了户籍资料。”
席荆“嗯”了一声,“秦队认识他,所以他不可能一开始是黑户。”
季时余:“就算是卧底也不至于连户籍资料都删掉吧?”
席荆:“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让蒋昔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资料。”
季时余想了下:“感觉不好弄。什么时候删的不清楚,想要找回也不是那么容易。”
席荆点了下头:“蒋昔也是这么说的,可能需要点时间。”
季时余:“或许还有个办法,问秦队。”
席荆:“我问过了。秦队没说。他对这个人的身份似乎很介意。不知道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季时余:“这就麻烦了。”
秦飞章闭口不谈的态度让人不免多想几分,但是又不敢刨根问底。在局里,有太多的机密是无法言语的,而他们这些查案人也只能接受现实。
席荆:“等等看吧!祈祷蒋昔这边有消息。”
季时余:“也只能这样了。”
席荆:“你那边什么情况?你觉车穆有什么问题吗?”
季时余:“他很在意嫌疑人。一直求我要见一眼对方。”
席荆:“见了吗?”
季时余:“见了。秦队答应了。不过只是隔着玻璃见到的人。他走前拜托我有消息和他联系。”
席荆:“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
季时余:“是。”
席荆默默点了点头。若车穆是真凶,有个人用同样的手法杀了人,他在意也是正常。
“你觉得他相信了吗?”席荆问。
季时余:“目前看不出问题。而且咱们那个演员有点东西。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好人。”
席荆笑了:“这倒是。”
季时余:“就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得好好想想。”
初始的目的达到了,如何让车穆自露马脚才是关键。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忍。抓到“嫌疑人”已经过去了一周,旧案部连个嫌疑人名字都没得到,只能在原地打转。
奚琳琳失落感强烈,无力道:“怎么感觉事情发展不对劲了。”
最初的计划是想通过假冒凶手引起真正的凶手注意,可现在假凶手反而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人似乎还送不走了。
见鬼了。
蒋昔:“刚得到更不好的消息,想听吗?”
奚琳琳:“什么不好的消息?说来听听。”
蒋昔:“林莫那边可能要没事了。”
奚琳琳:“什么玩意?”
蒋昔:“现在就是无法锁定谁是主谋,而且他们还找了个很厉害的律师。说不定最后真能给他们辩出花来。”
席荆沉了口气,这结果早有预料,淡定道:“早晚的事情。”
自从知道林大海和林莫相互包庇开始,这个案子的走向就已经不可控了,所以他们早就想到会有今天,但真发生还是心有不甘。
傅有无奈道:“看样子,也就现在还能关一关他们。”
蒋昔摇摇头:“想多了,他们外出就医了。林莫病了被送医院了,林大海听到了消息一下子也病倒了。父子俩都住院了。”
许学真气得牙痒痒:“故意的吧?”
蒋昔:“故意不故意不知道,但事情已经这样了。”
奚琳琳无语:“这算怎么回事啊!”
蒋昔:“就是这么回事。人已经不在警局了。”
事情的发展越发不可预测。
正当众人没有头绪时,一直沉默的嫌疑人居然开了尊口。
他要见秦飞章。
“见我?”秦飞章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诧异。
席荆:“是。他点名要见你,除了你不和任何人对话。”
来之前,席荆用了各种办法想要撬开对方的嘴,但无功而返,只好来寻求秦飞章的帮助。
秦飞章神色沉重,思忖片刻后,说:“我知道了。”
当日,秦飞章审讯没有带旧案部的任何一人。
两人的谈话无人知晓。
奚琳琳不解:“怎么神神秘秘的?”
席荆;“大概是有我们不能知道的秘密。”
奚琳琳:“真麻烦。”
麻烦是麻烦,但大家已经认定了这次来配合的演员身份特殊,说不定是要借着这次案件达成某个目的。比如顶着一个杀人犯的身份,潜入某些犯罪组织。
审讯持续了一个小时,秦飞章一脸严肃返回旧案部的办公室,直接下命令,“给我盯死林大海和林莫父子。”
盛良策:“他们那边一直有同事看着呢!”
秦飞章:“让我们看着同事放松警惕,另外安排人潜入医院监视。”
盛良策不懂:“这是为什么?他们俩会做什么?”
席荆察觉到了问题,“不是他们俩会做什么,而是凶手会对他们做什么。”
盛良策:“什么意思?”
席荆:“孟汾和庄翰池两个人因为擅自挪动尸体被凶手报复杀害。若凶手知道林莫或者林大海也是其中之一,难免不会对其下手。”
傅有认真地说:“特别这两个人还有可能是破坏他目的的主谋,以凶手的性格更不会放过这两个人。”
奚琳琳恍然大悟:“对哦!”
席荆严肃道:“他们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