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杨家村村民展露的不对劲,江云霄生出跑路的冲动。

    不过他到底还是被秦槐劝住了:“江弟不是想要斩妖除魔吗,我瞧这杨家村的鬼怪挺弱的,况且方圆十里内没有村子,半夜宿在荒郊野外,也不见有多安全。”

    江云霄看了看村庄外的密林,林子里不仅有鬼怪,可能还有野兽,这个村子至少有房屋作为遮挡。

    而且鬼怪同样有行动能力,他们现在离开,不一定就能离开杨家村村民的狩猎范围。

    大半夜的,除了凶猛野兽,还可能碰到其他鬼。他又想想自己之前用桃木剑在那个胖色鬼身上成功戳出来的洞,心中有了几分安全感。

    “秦兄你说的对,咱们今晚还是留下来更好,要是他们敢动手,我们就狠狠打回去,让他们魂飞魄散!”

    江云霄握紧双拳,放完狠话,他往不远处的水井里看了一眼,井里头黑洞洞的,不过还是能看到清澈的水波。

    也不知道这井底下有没有埋尸骨,淋浴房墙上都能贴着鬼了,村子的井里死一两个很正常吧。

    “秦槐,你还要沐浴吗?我担心这水井里也有鬼。”

    打了村长的宝贝大孙子,他们两个和杨家人算是闹僵了,这会儿想用热水,就不好像之前那样要人家帮忙了。

    秦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其实他每天都会偷偷的用清洁术清洁自身,身上干净的很。

    虽然没那个必要,但是他嘴上说:“有一点想,不过我还是不洗了,不想给你添麻烦。”

    他总是习惯性的在细节处表露出自己知情识趣、温柔体贴的一面。

    江云霄果然露出放松脸色,他也觉得最好不洗,只是出于同行者的尊重,还是要询问一下秦槐的意见。

    毕竟之前自己沐浴的时候,还允诺了帮对方守着,他不好说话不算话,但秦槐自己放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道:“咱们今天吃自己的东西吧,这村子里的东西看着就不好吃。”

    其实就算好吃他也不敢吃,这辈子的鬼怪话本江云霄接触的不多,但是上辈子他看的可不少。

    鬼怪擅长用幻术,村子里的食物鬼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变的。

    好一点,是烂树叶烂木头,发霉的万一,坏一点,那就是骨灰拌饭,香灰水,人肉人骨……

    江云霄虽然很健康,但是到底是个娇养长大的,吃了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肯定要肚子疼。

    这么说,他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和秦槐,好让两个高兴点。

    他从驴子身上取下行囊,喂了它一块干豆饼。自己也拿出梅菜肉饼。

    不过江云霄努力吃了大半块,晚上可能要有恶战,充沛的体力就很重要。

    就是放了几天的饼子实在是很干巴,噎得他一口气干掉了水囊里全部的水。

    容貌俊美的少年郎把水囊倒过来抖了抖,表情有些遗憾:“喝完了,一滴都没有了。”

    边上虽然有井水,可他连拿来沐浴洗头都不敢,更何况是拿来喝。

    一个更新一些的水囊递到了他的跟前,秦槐道:“这是我的,给你。”

    见江云霄没动手,秦槐的手又往前送了送:“这里面还有不少,我不爱喝水,你渴的话多喝一点吧。”

    江云霄接过水囊,果然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太好了,水还有这么多。”

    拧开盖子,江云霄也没有挨着水囊边沿喝,而是举的高高的,仰着脖子,让清澈的水流的落入口中,他的胡子已经摘了下来,露出光洁的下巴,喉结滚动,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的性感。

    今日是个有些沉闷湿热的阴天,将近黄昏时分,天色更加阴沉,但是少年站在这有些破旧的小院子里,本身似乎自带太阳的光辉。

    至少在秦槐眼中,他是这灰暗世界最为耀眼的发光体,不仅仅是因为江云霄那充沛的阳气,也是因为他本人积极乐观的性格。

    尽管沿途经常因为鬼怪发生倒霉事情,但江云霄始终都是精神奕奕,情绪饱满。

    偶尔晚上的时候他也会丧一下,可只丧那么一小下,江云霄就会再次打起精神来。

    绝大部分鬼怪都喜欢幽暗潮湿的环境,那种充满恶意浑浊的食物,能够大幅度的提升他们的实力。

    但是纯粹光明的存在,也没那么讨厌,至少秦槐觉得在江云霄身边待的很开心。

    又可以吸阳气,又有漂亮的脸蛋洗眼睛,还能提供金钱和情绪价值,他也很难违心的说自己不开心。

    两个人进了房间,有洁癖的江云霄把屋子清扫了一遍,他看了床上的被褥,把这些看起来还正常的棉花被子通通挪开,只留下光秃秃的床板。

    他从包裹里掏出毯子铺上:“咱们今天还是睡自己的被子。”

    两个人同行,江云霄有些舍不得买第二头驴子,但是东西是越买越多,所以驴子后面还拖了一辆那种木板拼凑的板车,拿来放他买的烧热水的锅、薄绒毯子和秋日的被子……

    现在是秋日,过些日子就到了冬天,到时候肯定不能只穿这么薄薄的一身。等出了杨家村,到了大一点的镇子上,他就打算把厚厚的冬衣和棉花被一起给备齐。

    他身强体壮不那么怕冷,可就秦槐这个虚弱的身子骨,肯定会冻出病来。江云霄身上的银子还有好几千两,暂时还不用考虑赚钱维持生计。

    “咱们两个轮流守夜吧,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守下半夜,其实要比守上半夜更辛苦,因为江云霄的作息一直很健康。他的生物钟规律,下半夜就很难熬,而且心中惦记着,上半夜那几个小时也不见得能睡安稳。

    秦槐点点头,表示他自己没意见,他和江云霄不一样,夜里精神状态更好。

    白天江云霄骑着驴子带他的时候,他就会偷偷靠在对方背上休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江云霄对秦槐已经相当信任,他拉上毯子,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夜渐渐深了,随着月光洒向杨家村,本来在屋子里躺着的那些村民一个个都直挺挺的坐起来。

    杨家村的村民有数百人,不过不是所有村民都能够在白天在外走动,村长一家比较特殊,也是村子里实力最强的那一户。

    村民们很快在村长家门口集结,要是江云霄醒着,肯定要被这种恐怖的场景吓一跳。

    乌压压一群人,全部都挤在院子外头,他们脸色青白,瞳孔发绿,那些不整齐的牙齿都长得很长,长出了乌黑发紫的嘴唇,看上去和食肉的野兽一般尖锐锋利。

    他们对着江云霄在的屋子流口水,指甲几乎要把村长家的院门扣烂。要不是碍于村长的权威,这群饿了好些天的村民早就把门撞倒,直接闯进去了。

    村长带着自己的大烟袋出了门,看到这场景,他自己也吓一跳:“你们怎么都守在这?”

    白日里被村长抢了人的杨老九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村长,你家来了好香的血食,这么上品的血食,你可不能一人独占。”

    村民们绝大部分都是凭本能,他们拥有了比一般人更加强大的武力值,厚的和城墙一样的防御,但是也失去了一部分智商。

    活动在晚上的村民,这个时候就在后面附和,他们只能通过喉咙发出吼吼吼的声音,但是作为同类的村长都听懂了。

    杨老九开了口,那些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村民也纷纷跟风:“就是,给我分条腿。”

    “那我要另一只腿”

    “我要一只手。”

    “我要吃脑花……”

    “停停停!”

    村长说:“就一个香喷喷的血食,他就两只手两只脚一个脑袋,你们几个分完了,我们一家吃什么?”

    杨老九继续怂恿村民:“就算你是村长,那你也不能吃独食!不然我们都不干!”

    村子里的村民,想要吃一顿饱饭,其实没那么容易。毕竟过路的人不算多,迷路的人就更少。

    村长敲了敲烟袋:“懂不懂什么叫做细水长流,这种极品美味,要好好养着他,每天割一块肉,这样可以吃很久,我以村长的身份保证,大家每个人都能吃的到。”

    “吼吼吼!”

    在没有尝到血食的美味之前,村长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大家有的吃,就都应声说好。

    他们的声音其实不算小,但是村长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自己的大儿子,往两个客人住的那间房里吹进了迷烟。

    村长十分笃定,那两个血食这会儿肯定被迷倒了,就算他们力气大,还有点本事又怎么样,晕过去之后还不是任由他们宰割。

    事实上,村长和这些村民们的交流,一字不落的全部都被风送入了秦槐耳中。

    或许是因为连日赶路的疲惫,江云霄睡得很沉,在门下的缝隙中偷偷探出一个洞的时候,他在睡梦中毫无察觉。

    迷烟从洞内探出来,负责守夜的秦槐第一时间就掐住了管道,手指一弹,烟雾就倒灌回去。

    村民们说话的时候,江云霄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秦槐转过脸来,含笑道:“没什么,外面林子里的野兽在嚎叫,现在还早呢,你接着睡吧。”

    毕竟他要背着江云霄偷吃,对方现在还是睡着比较好。

    他吹了一口鬼气,迷烟可能对人体有害,但秦槐能掌控分寸,鬼气影响不大。

    江云霄应了一声,又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秦槐打开了房门,村长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原本他打算拖一拖。

    但那番实在是惹恼了他,毕竟他生前在那圣母娘娘那,就是个供人吸血的血包。

    秦槐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他那身白色的道袍被鬼气染成了血红色,红色渐渐变深,隐隐约约红得发黑。

    在那里和村民们讨价还价的村长突然察觉到什么,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

    那哪是什么小道童,那分明是一只红衣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