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活下去,成为至高的活下去。”
“萧然小哥我真的很不甘心我真的还不想死啊”
“萧然别难过啊。”
无数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上一世逝去之人化为影子纠缠在他的身畔,呢喃着什么。
“你以为你以为将记忆用湘夫人的秘法封住,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看看吧,从尸山血河里爬出来的,重生之人。”
“看看你能改变些什么,你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萧然”
可惜呢喃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声音响起,令萧然恍然中回到现实。
“走了萧然。”
执夷跑过来,和赛蕾内拉一起拉起他的手臂,露出熟悉的天真神色“锁钥将军的邀请,咱们总不能拂了大人物面子不是”
萧然愣了愣,看着两个同伴与周围表情有些茫然的燕功卫侍卫,叹了口气,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过去阴霾尽数挥散,径自向着前方走去。
热气腾腾的朋友就是这样,他们吵吵闹闹,把你从悲伤孤独里拉扯出来,好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他还有着未来与前方,和必须要好好保护的人,绝不能违了湘夫人的好意,把自己困在过去里。
另一边,回到玉门事务府,将各种事情处理完的凛岳看向单向玻璃窗外的茫茫落日,终于有闲心调出随身光屏,看一眼自己的血量。
与那些鱼头人魍魉怪物战斗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他对自己真言的掌握,将平时玩游戏时使用的技能运用到现实生活中真的是一件相当有挑战性的事情,尤其是他这种向着近战战士方向建设的账号,对于身手的要求只会更高。
在规划人设剧本的时候,他必须也尽量多找些机会,赶快把自己的等级刷上去。
凛岳看着自己已经从80升级到82的账号等级,心道升级真艰难,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到120级,更别说成为超越120级的镇关将军了。
呦呦呦,怎么也不在锁钥多留一会儿,我们的大将军。
喜君又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圆形团子上的表情包依旧是最欠揍的滑稽笑脸。
“我多留一会儿,你来帮我解决这些公务”
凛岳反讽道。
那就不了,咱对这东西一窍不通,要是把玉门整完蛋,咱家会被董事长锤烂,死的很惨的。
喜君嬉皮笑脸地回应道,它悬停在凛岳肩膀上,却看不出半分真实的恐惧。
“那可真是遗憾。”
凛岳耸耸肩膀,手指在随身光屏里的游戏背包寻找着恢复食物这次他没来得及去一趟锁钥小吃街,只能勉强用背包里存的巨量恢复食物来回血。
手中淡蓝色光点一闪,一碗还散发着幽幽凉气的杨梅冰酪出现在他的手上,穿越到游戏里之后让人高兴的事情很少,背包里早就让人垂涎欲滴的恢复食物,全都变成现实能吃的存在这是一件。
凛岳一边美滋滋地摆烂,一边把喜君抱在怀里疯狂,像是对待一个柔软的抱枕。
手感很好的喜君自然不想被,与凛岳来回拉锯,战成一团。
这时随身光屏突然亮起,喜君一个弹射,整个团子撞到光屏上,凛岳却笑不出来,因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喜君团子正好通过了随身光屏上显示的进入申请。
夭寿了不管来的是谁,他的杨梅冰酪还没收起来
凛岳臭着脸把喜君往地上一扔,后者自知做了错事,先行一步消失,已经吃了三分之一的杨梅冰酪无法被收入背包,凛岳只能放弃,还没来得及想好藏匿地点,只见三个他无比熟悉之人已经走入工作正堂。
早上刚刺杀过他的浮白,昨晚刚哄好的真雨,以及前天安抚下的玉离,此刻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准确地来说,是看着他身边的杨梅冰酪。
浮白目瞪口呆,脑子中嗡地一声响过真雨通过随身光屏告诉他的那些信息,比如她拜访将军时对方正在快乐吃小吃,还分享给了自己不少。
当时的浮白嗤之以鼻,冷漠无情的“机器人”怎么可能有这种堪称柔软的爱好,结果现在被现实击败的彻彻底底,整个人大脑僵住,几乎死机。
玉离是三人里最稳重的那个,很快便恢复公事公办的神情,向凛岳微微低头行礼。
凛岳瞥了眼自己已经无法收起来的杨梅冰酪,内心目死的同时,端起平时游刃有余的架子,心道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率先开口。
“不知四部又有何事务”
户部主司玉离,刑部主司真雨,兵部主司浮白居然人来的这样齐,只差工部的那位勤勤恳恳老大爷负责人了。
凛岳心想。
其实浮白三人到也不是串通好后跑来工作正堂准备给凛岳一点颜色看看,在凛岳一个人一个人的努力下,三个四部负责人现在已经按下性子,至少准备等待一段时间,看看这位将军口中的“解释”究竟是什么。
这次他们一同赶来工作正堂,只是一个巧合。
“麾下,圣火琉璃教的圣女提出要求想要在玉门多留置一段时间,户部外务所的这份相关文案需要您亲自盖章签字。”
玉离本来不必亲自再来一次事务府,户部事务在事务府下四部中最为繁杂,她实在是分身乏术,但圣火琉璃教作为玉门的重要盟友,他们提出的要求并不能敷衍了事,只能来事务府亲自要个签字。
好在现在的这位将军和之前是两个极端,相当好相处,要不然玉离又要开始头疼了。
“交给我就好。”
凛岳立马变成工作状态,将玉离带来的资料一张张签好字,盖好章,交给对方。
“将军,那个太虚观对于西域地区的探测网络检测到一些特殊黑色痕迹,疑似魍魉怪物的手笔,太虚观的数据库里并没有类似的信息,我将视频文件发给将军,请将军明鉴。”
真雨顿了顿,闭上眼睛,再次开口“还有最近玄机网络上对将军的一些话越来越多,需不需要大理寺出手压制”
“前者发给我,同时也给各边区的太虚观都发一份,看看是不是其他边区数据库里曾经有过相关记录”
凛岳将将军印摆好,按捺下自己想要向着杨梅冰酪伸出的手,微低着首,仿佛在沉思。
他在随身光屏上看着真雨举例发过来的言论,眸中笑意不减,完全没有因为随身光屏论坛上的那些话而感到悲伤。
“至于后者,顺其自然便好。”
年轻的将军面对某些“玉门人”的恶意推测与发言,甚至笑着摇了摇头,拒绝真雨出面发出通告的请求。
“可”
真雨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凛岳站起身,走向她,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类似老师面对学生的恳切态度解释道“局面越混乱,真相便会更快地浮出水面,这个道理,你之后会有深切体会的,大理寺卿小姐。”
真雨不再说话。
最后,凛岳转向了浮白,面对这个今早还刺杀他的人,他依旧是一脸笑意。
“浮主司”
可惜他刚刚开口,便被对方硬邦邦地打断了。
浮白皱着眉,声音干脆利索“我是来与将军告辞的。”
“哦”
凛岳抱臂,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惊讶,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兵部事务繁多,因为您的缘故,骤然失去一把手和二把手,现在恐怕已经乱成一团,我不能再留在事务府了。”
卓宾被杀时,浮白被凛岳当场击晕,带回事务府里,在事务府里呆了好几天,现在兵部乱成一团,也是时候离开。
浮白话里依旧带刺,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不过凛岳深切地知道更改一个人的态度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并不生气。
“原来如此,凛岳光顾着让浮主司好好休息养伤,却忘了玉门兵部的状况,还是浮主司想的周到。”
凛岳闭目摇了摇头,语气诚恳,没有半分讽刺的意思。
你那哪是忘了,就是故意的。
浮白刚想反驳,但看着对方工作一整天后,看上去有些疲惫的神情,最终只是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浮主司,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玉门的副将,兵部的第一负责人了。”
凛岳笑意盈盈地将手中精致的副将银印扔给浮白,没有丝毫犹豫,看的玉离与真雨心中那点对于对方的怀疑彻底消失。
她们之所以解决完自己的工作之后还留下来,就是为了看这位新任将军是否真的不在乎副将的人选,秉公则人,能者任之,而非结党营私,换成自己的亲信。
没想到对方态度甚至相当诚恳,话不多说二句,便直接将副将的银印,副将权力的象征物交给了态度最激进的浮白。
既然他并不对浮白发难,甚至有着意愿继续培养这位全玉门公认的副将人选继续作为副将,也许前任副将卓宾的事真的另有隐情,否则他根本不必做到这步。
也许就算是威望极高的卓宾前辈,也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玉离看着凛岳的神色,她有着卓越的直觉,能感受到这位将军面上的笑意相当真实,他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浮白可以接过副将之职感到高兴。
其实只是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偷懒的凛岳怎么总感觉有人揣测我
浮白准确无误地单手接住凛岳扔来的银印,他细细看着手里精致雕刻的玉叶金花印章那是东洲的象征徽案。
副将的权力象征,对方如此轻易便交给了他,浮白原本都做好了对方翻脸的打算,没想到这位新任将军的确言出必行。
为什么
浮白真的想不明白,他明明一直表现出要杀了他的态度,为什么这家伙居然还敢如此
像是察觉到浮白的视线,年轻的将军微微偏头,向着浮白眨了眨眼睛。
浮白连忙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个家伙。
“如何,浮主司,啊不,以后要称呼你为浮副将啦。玉门兵部,就交给你了。”
凛岳上前几步,拍了拍浮白的肩膀,他另一只手同时打开随身光屏,向事务府的宣传处发布了向外宣告副将之职易位的通告。
他的声音不重,但是就是带着如同太山般的份量。
“我定不会负玉门所托。”
浮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还是如此许下誓言,因为这并非对这位目的上不明确的将军,而是对整个玉门。
这个他诞生的,成长的地方。
“很好。”
凛岳点点头,真雨甚至在年轻将军的脸上看到了独属于年长者的欣慰。
“以后的日子里,便要多多仰仗诸位了。你们也都接到来自锁钥的消息了吧”
凛岳叹了口气,视线遥遥地望向窗外的远方。
跨过繁荣的玉门边关,向着魍魉防御工程之外俯瞰而去,无垠浩瀚大漠之中,是死寂般的黄沙之地,与点点生机的,傲立在鸣沙山绿洲中的西域三十六国。
而在更深的地方,活性天尊的意识已经开始苏醒,锁钥西陵湖的动荡已经传遍整个东洲,无数双眼睛,无数双手都在行动,试图窥欲背后的真相。
“乱纪元马上就要开始了。”
真雨与玉离点点头,就连浮白都不情不愿地表示赞同。
“天下太平时,人间乐未央,玉门承平日久,真希望那些魍魉怪物从未存在过啊。”
凛岳透过半透明的窗棂,看着外面无数的商铺行人与人间烟火,用很轻很轻的声音感叹道。
日暮的阳光透过窗撒入,将年轻将军的身影渡了一层金边,仿佛下一秒便会如梦境般消逝。
他披着玉门的黑红军装制服大衣,冰蓝的眸子却比火都炽热,在望向玉门的街道时,那双眼睛里满是无法言说的笑意。
也许对这位刚刚从沉睡后遗症中恢复正常的将军来说,不论人们态度如何,只要大家都在为守护玉门,守护东洲而战斗,便已足够吧。
真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难过。
也许他真的很爱这里,很爱这座沉重地担在他肩膀上的责任。
而他们却偏偏因为同样的原因,不能彻底信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