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水公馆的后厨中,早早起床正在准备早餐的厨师们在忙碌,有人打开了冰箱,面对着琳琅满目的新鲜食材,反复看了好几次。
“怎么了?”主厨见到这边始终没有动静,转过头来问。
“我怎么觉得最近的食材,数量有点对不上?”厨师皱着眉头。
“谁饿了就拿走吃了吧?”主厨不以为意,这家雇主很宽容,整个公馆的人员的食物都要从厨房这边走,来这里拿点吃的不是什么新鲜事。
“有什么人来拿我都会记录一下的。”厨师数着西红柿,“就感觉,少了不少。”
“你记录那玩意干嘛?”主厨问道。
“工资高待遇好的工作,我就得做到位啊。”厨师一边说,一边重新关上了冰箱,“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也不是啥时候都在厨房,可能是最近谁饿的比较快吧。”
“你要是担心就回头看看监控。”主厨抬头忘了一眼在他们头顶的角落处的监控,“谁拿了应该一清二楚。”
“也是。”厨师点点头。
主厨却一边做饭,一边说:“不过我觉得最近我的零食消耗的挺快的,每次拿回去的东西很快就吃完了,不会胖了吧。”
“……我也有这种感觉。”厨师一边打下手,一边想,“我之前吃了一半的蛋糕放桌子上了不是?等我回去再吃的时候总感觉被谁吃了几口。”
“嘶——不会是老鼠啃得吧?”主厨到抽一口冷气。
“应该不会吧?我要是吃了老鼠吃的东西,那岂不是要得病?”厨师脸色都变了。
“不会不会。”一旁一直在听的人也突然插嘴道,“这边都有人管理呢,怎么可能让公馆里有老鼠呢?”
“也是。”
几个人的谈话让靠在门口的少年皱起眉头。
“小少爷,你站在厨房门口,是饿了吗?要让厨房先给你准备点东西吃吗?”突然有人叫了少年的名字,向黎撇头看向对方。
是管家方博远。
厨房内听到了来人的称呼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大气也不敢喘。
“没什么。”向黎只是绕过方博远走了。
方博远目送对方离开,转身看向厨房:“你们刚刚在谈论什么,惹小少爷生气了吗?”
“我们怎么敢啊?”主厨立刻说,逐渐的表情有些微妙,“该不会是我昨天做的饭不符合少爷胃口吧?他前两天还问我为什么要故意给他增加饭量,凶得很,还踹了我旁边的凳子。”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方博远只是简单训斥了几句,对这些异常放在心上,却无从下手深究。
向黎独自走在开阔的过道内,思索着。
向黎放暑假,来到了这边的公馆,可是从住进来第一天开始,就觉得有某些无法言说的不协调的地方。
第一天回来的晚上,床上有种很浅淡的,若有若无的青草的味道,并且经过一个晚上就消失无踪。
他的衣帽间里也同样留有更清晰的青草味,像是有什么人在这里呆了很久,关上的衣帽间的门将气味留了下来。
他明明吃剩下了很多食物,可厨师给他端上来的食物的分量却又变多了,问过之后厨师说他因为每次都会把食物吃完,所以觉得他不够所以擅自增加了份量。
无意间听到洗衣房有人提过丢了床单,现在就连厨房都有奇怪的消息了。
就好像……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声无息的存在在这个房子里,而没有任何人发现。
而让向黎最开始有这个怀疑的想法,是他暑假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听到了落地窗传来的声音,在他猛然回头时从落地窗一闪而过的影子……
难道,有鬼?
这种可能性几乎在不断的刺激着向黎的神经,脚步都停了下来。
如果不能立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得晚上恐怕都睡不好了。
打开了监控室的房门,坐在监控器前的人头也没回的说:“上厕所回来了?”
他的椅子突然被踹了一脚,被踹的一脸茫然的男人猛然回头,在看到来人之后到抽一口冷气。
“向……小少爷,您……您来这里干嘛?”
“走开。”向黎瞥了一眼对方,驱赶的意思非常的明显。
“哦哦,您要使用是吗?您……”
“走开,没听到?”向黎压低了声线,明显有要变脸的先兆。
“我,我去趟厕所,您自便,自便啊……”监控员立刻转身就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记带上门。
瞬间没有开灯,窗帘拉死而显得黑漆漆的室内中,向黎面对着透露着惨白的光的监控器的面前。
向黎:“……”
向黎转身,打开了门敞开到最大,拉开了漆黑的遮光窗帘,可那窗帘居然只是个摆设,在窗帘的后面居然不是窗户。
窗帘外是一个简易休息室,这里根本没有窗户。
向黎抽了抽嘴角,四处寻找开关,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让光亮充斥整个房间,这才坐在监控的面前。
反复查看了监控,向黎逐渐头皮发麻。
所有的监控里都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影子,但是他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不愿意去餐厅用餐,在自己房间中用餐后放在门口的餐盘,可是在食物被端走之后下一刻出现的时候,餐盘上他吃剩下的食物居然瞬间一扫而空了。
端盘的佣人在吃他的剩饭?向黎头皮发麻。
不可能,向家怎么可能会缺着人吃的?
计算着时间连续看了几天,向黎磨磋了一下手臂,试图消退一点鸡皮疙瘩。
向黎捂住眼睛,自我安慰:“现在要让那些没发现半点异常的玩忽职守的警卫好好上上下下查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有人……肯定是有人,只要不是鬼就行……”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猛然放下了手,发现周围的一切居然都陷入了黑暗中。
而身后原本大敞开的门,居然悄声无息的关闭了。
这一瞬间,向黎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喉咙里……
向黎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恐惧感几乎要让他叫出声,然而声音突然被梗在喉咙中,一只细弱的、冰凉的手掌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
他被那冰冷的胳膊搂住了脖颈,那仿若没有温度的触觉让向黎汗毛根根倒竖,下意识的就要挣扎,然而突然有冰凉的物件抵在他的喉咙口。
稚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想那么快死的话,就乖乖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人的声音?向黎没有继续挣扎,那冰凉的物件大概率是尖锐的物品。
察觉到他的安静,那人开口:“你叫向黎,你和向不武是什么关系?”
虽然乍一感觉是冰凉的体温,可在接触之后两个人的相互触碰的地方都在升温,他们的接触面积很大,所以向黎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之人身材的瘦小。
不算柔软的手臂,这人的手腕异常的细弱。
声音很是稚嫩,年龄不大。
是个……小孩子?
“说话。”稚嫩的音线催促向黎,浅浅的吸了口气,脖颈的尖锐物品几乎只要再多一点点力道就可以划破他的皮肤。
“向不武,是我的爷爷。”
身后的人沉默了两秒,问:“你是主动给向不武做孙子的吗?”
“……”向黎神色诡异,“不是,我爸爸的爸爸是向不武,我和向不武是血亲。”
“……”
身后的人长久的沉默。
“你最好不要骗我。”
明显能感觉到那少年很动摇,向黎悄声无息的悄悄的打开了在监控器上的通报功能,这里的危险很快就会传到听水公馆的主人——向不武那里去。
“我为什么要骗你,这里是听水公馆,你不是知道才来这里的吗?”向黎察觉到了对方的松动,仔细的观察着。
“向不武都是你爷爷了?那……向不武,他今年,几岁?”身后的人声音都在颤抖了。
“爷爷今年准确的年龄,是七十三岁。”向黎道。
“你有什么证据!!?”
他好像很着急?
抵在脖颈上的器物松动了些,但是比起挣扎,向黎却更疑惑这人尽皆知的事,为什么会让身后的人这么动摇。
“网上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向黎想了想,“不然我给你查查?”
“你查!”
脖颈上的匕首被拿开了,向黎偏头,在监控器的暗光下,他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果不其然,是个孩子,或者说是少年,身形瘦弱,像是发育不良,身上穿着明显不符合身形的衣服,这衣服,是他的。
果然他在最近自己房间察觉到的违和感不是错觉。
向黎直接用监控室的电脑上随便找了一个浏览器搜索‘向不武’三个字,第一个词条点进去,向不武的简单的生平资料立刻展现在了屏幕上。
丰年年一只手放在向黎的肩头,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努力的前倾去看清在屏幕上的字。
向不武……
现年七十三岁……
丰年年瞪圆了眼睛。
育有一子,现任向氏集团……
其孙向黎,现年十二岁……
丰年年颤抖着手,偏头看向身边尚且年轻稚嫩的,实际上样貌极其出色的向黎。
“少……少爷!”
向黎:“……什么?”
“你居然是少爷。”丰年年突然耳尖的听到了此时从外面传来的凌乱的脚步声。
突然丰年年将手中的餐刀猛然转向,狠狠的握住了向黎的手,将餐刀塞到了向黎的手心里,餐刀的刀尖此时对准了自己。
“请原谅我,少爷,咱们扯平行不?”
向黎:“……”
呯——
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为首的牵着狗的老人,以及在身边迅速包围过来的警卫员,纷纷迷惘的看着向黎举着餐刀,对准了脆弱、瘦小、无助的一个孩子。
众人:“……?”
向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