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纲吉在恍惚之中缓缓恢复了意识。
记忆有一点点模糊, 但还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噩梦之中，他不仅看到了来上学的伙伴，自家挚友还突破下限穿了女生校服站在他的面前——重点是还非常好看！是真的超级好看啊可恶！
“这是什么逆天噩梦, 我一定是没有睡醒……”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容易赖床的少年首领缓缓伸了个懒腰，用脸摩擦着枕头，觉得今天的枕头面料有点磨：“哈哈, 一群老黄瓜刷绿漆, 这个平均年龄14.7岁的班级有我就已经够过分了，怎么会还加两个超龄的呢……”
中原·黄瓜刷绿漆2号·本月17岁·中也：“……”
太宰·黄瓜刷绿漆3号·马上17岁·治：“……”
涩泽·改变年龄·真15岁·龙彦：“呵呵，纲吉君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不过……”
“还好提前将班长和校医赶了出去，不然港口Mafia就要考虑杀人灭口了吧？”涩泽龙彦似笑非笑地说：“不过中原君的外表比我更像国中生, 应当算不得刷绿漆的。”
中原中也额爆青筋：“你想被重力碾碎吗混蛋……”
听到熟悉的、已经因为愤怒出现了弹舌的嗓音, 纲吉反应慢半拍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猛地坐起来！
“等等, 你们——！！！”
“纲君~~~”太宰治的嗓音是故意掐出来的细声，其中的哀怨之情九曲十八弯, 听的身边另外两人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绑着黑色双马尾的靓丽美少女一把扑在纲吉身上，环着对方的颈项, 脸上满是担忧：“纲君，你知不知道你晕倒让人家有多么担心，要是你有什么意外, 治子我也不活了……”
这种级别的绝世美少女投怀送抱，还语调娇柔的说出生死相随的话语。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恐怕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个。然而此时此刻, 知晓所有真相的三个男人均是从胃部升腾起一阵酸腐，恶心的恨不得将昨天的饭都给吐出来。
少年首领心如死灰, 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居然不是梦……”
“你在说什么呀纲君，治子我怎么会是梦境呢？”太宰治子娇羞的用食指戳戳少年首领的胸口，颇具暗示意味的画着圈圈：“要知道纲君昏倒在地，还是治子我将纲君公主抱到医务室的说。”
——他虽然天天被中原中也嘲讽体术不行，但比较的对象可是重力使和他们强大的超越者首领，如果只是公主抱一个身高不如他的少年，说是轻而易举都不为过。
少年首领缓缓侧过头，从伙伴沉痛的目光中得到了确认。
纲吉觉得自己只要张开嘴就能喷出一口血来。
涩泽龙彦在一边低声道歉，但是没什么诚意：“原谅我，纲吉君，我虽然想阻止，但是硬扯只会让你掉下来……”
中原中也是真的愧疚：“抱歉纲，本来我想抱你过来的，但是混蛋太宰暗中使绊子，我慢了一步没抢过来……”
纲吉：“……”有什么区别吗？
——哦，还是有区别的。毕竟被男生抱到医务室和被美少女抱到医务室所造成的新闻级别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他已经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名声在学校里是什么鬼样子了。
道完歉，中原中也歉意地看着自己的伙伴，随即对着树袋熊一般挂在纲吉脖子上的太宰治子火冒三丈，直接上手去扯：“青花鱼，你给我从纲的身上下来！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打断你八根肋骨！”
太宰治子抱紧纲吉的脖子不撒手：“讨厌！中也好变态，人家裙子要被拽下来了！”
中原中也直接被恶心到破防：“你他妈的给老子正常点！！！”
“停——————！！！！！”
少年首领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终于中断了这足以让港口Mafia的声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可怕场景。见气氛安静下来，他消耗完了自己的勇气，弱声弱气近乎呻||吟的询问：“太宰君，你到底是要做什么……还穿、穿成这个样子……”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扯下了床，拍了拍裙子站直身体，终于显得正常了。不过很快，他就让纲吉再度破防：“现在的我不好看吗？”
“好、好看是好看……”有一说一，还是少年人的太宰治本就面部偏向柔和，他又极其擅长伪装，所有肢体动作都能精准掌控，这一身女装当真没有一点违和感。但是：“但是为什么是女装？我从未听说太宰君你还有这种癖好啊！”
“我这可是在帮助纲君啊。”太宰治苦口婆心，一脸“你太不知好歹”了的表情：“纲君实在是太不了解自己的魅力了，别说是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学生，便是名立场上都不知有多少女人对纲君倾心，全靠我和森先生为你挡掉哦。我的出场会让绝大部分烂桃花知难而退，学生最讲究的无非是学习和外貌，还再加点家世，能胜过我的人不可能存在不是吗？”
纲吉被转移了注意力：“咦，有、真的有人会喜欢我？！”
涩泽龙彦在一边低笑：“这一点太宰君确实没有撒谎，我可以为他作证。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和目的，纲吉君不论在哪个圈子里，都是十分受欢迎的。”
少年首领自然是相信他的，这位有着“白麒麟”之称的收藏家能在过去收集那么多用异能者性命堆积出的异能结晶，还能将宝石当做玩具随意焚毁，依靠的可不仅仅只是异能特务科与异能研究所，他自己的家世也十分傲人，否则也养不出那一身的贵气与毛病。他虽然很多年前就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但情报网可不容小觑，对上流社会一些消息的了解甚至更胜太宰治。
闻言，纲吉有点恍惚——原谅他这副模样，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在各个圈子里，十分、十分受欢迎？！他之前完全不知道啊！
眼见对话已经被太宰治故意带偏了十万八千里，中原中也可不打算这么轻拿轻放：“纲，别被他绕过去了。即便他是出于他所说的无聊理由扮成女人，也不是今天给你找麻烦的借口。”
“对，太宰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是说好了我不需要保护吗？”纲吉再度被社死的恐惧所笼罩：“你这么一闹，我还怎么低调的起来……”
“谁让纲君抛下我一个人跑来的。”太宰治轻哼一声：“我这个体术中下的非战斗人员可保护不了首领呢，我只是自己想来上学体验体验~”
“那、那是因为大家还有很多工作……”说着说着，纲吉自己的声音都低了下来：“我……”
说是超直感的直觉也好，自己对太宰治的了解所隐约猜测也好，在最初的崩溃之后，他已经渐渐意识到这件看似玩闹的事情背后，真正隐藏的意义——涩泽龙彦也好，太宰治也好，中原中也也好，他的朋友们都猜出了他来到这所学校的真正意图，然后都在用自己的方法见证着一切，或是伸手援助，或是无言观望，或是肆意添乱。
——这场社死的闹剧，是太宰治能对他做出的，最凶残的报复。
纲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大家都没有将那最后一层遮掩的纸张戳破，都在等待着最后那个扰乱平衡的时刻到来。
不大的校医务室内突然变得沉寂，只有窗外不绝的鸟鸣声证明着时间的流转。突然，一直站在纲吉床边的中原中也长叹一口气，无奈地一把按在了纲吉的脑袋上，将对方压的下意识前扑。
赭发少年轻嘲：“笨蛋。”
“中、中也？！”
“纲你是首领吧，既然是首领，就硬气一点，别被这青花鱼装可怜给骗的心软。”中原中也用力揉搓着伙伴柔软的头发，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不用想这么多，我也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上过学，所以跟着你过来体验一下，你别在意。”
“在宣誓效忠你的那一刻我就发过誓，一定会达成你的所有愿望。”他缓缓说着，声音温和：“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人类，但确实有着人类善变的劣根性。不过，至少在这一刻我可以自信的说，这份誓言不会改变。所以，放心去做吧，纲。”
“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我始终都站在你的身后。”
……
…………
在今天上午，发生了一场属于双黑的隐秘对话。
在交代好所有事情后，顶着坂口安吾近乎绝望的眼神，太宰治吹着口哨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个讨厌的家伙。
中原中也本来还在愧疚自己把工作甩给了兰波和魏尔伦，在看到太宰治后当场冷下了脸，皱紧眉头：“你又在打什么坏心思，太宰。”
“我只是和小蛞蝓一样，想感受感受上学是什么样的，仅此而已。”太宰治摊开手耸耸肩：“马上要成为同学，中也做什么这么凶恶的看着我？”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直接快一步越过太宰治朝电梯走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那个讨厌家伙低沉阴郁的声音：“中也。”
那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幽魂，带着无尽的冰冷与黑暗，粘稠、阴郁、恐怖，又仿佛沉入大海的铅块，无法停止的沉入深渊。
中原中也背对着太宰治，没有回头。
“中也，你能冷静的去面对这一切，是不是这样想的？”
“‘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结下无数羁绊，托付生命，互相许下不会背离的诺言，所以即便纲恢复记忆，即使纲不属于这个世界，说不定也会选择这里’。”太宰治用仿若吟唱的阴郁嗓音说出中原中也心底所想，然后发出了一声嗤笑：“你觉得纲君会选择这里，选择……你。”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而太宰治也不需要他的承认或否定：“是啊，你捡到纲君的时候他才十四岁，懵懂无知，胆小怕事，平凡普通，甚至是学校中的弱势群体。这样的纲君能遇到多少人，能认识多少人，又能够结下多少因缘？退一步说，你们已经相识了整整四年，即便纲君过去经历过不下现在的‘精彩人生’，你在时间上也绝不会输，甚至是赢……”
“但是，你忘记了一个人。”
太宰治垂下头，他看着自己包裹着白色绷带的手掌，缓缓说：“你忘了纲君的‘妈妈’。”
“………………”
“纲君在病痛中哭着喊我‘妈妈’的一幕，我这一生都不会忘却。对于我们而言不理解的东西，却是纲君绝无法放弃的唯一。”他的声音轻的就像是要消失在空气中：“中也，你还觉得，自己能赢吗？”
中原中也长舒了一口气，冷冷道：“胆小鬼，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他转过头，钴蓝色的眼眸对上那双阴郁的鸢色眸子，不再迷茫地说：“你所做的一切假设我都不在乎，因为这些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只要纲可以得偿所愿便可。”
太宰治冷笑：“即便是你失去自己的‘家’？”
回应给他的，是赭发少年彻底消失的身影。
“真是了不起的勇气呢，中也……我都有点羡慕你了。”太宰治垂着眸子，满面茫然：“可是这个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最不能信任的，就是人类。”
“在获得的一瞬间我就一直在等待终会来临的失去，可是……唯独这件事，我不想失去。”
他缓缓地露出一个冷漠而虚假的笑容：“看来这一次，我们是敌人了。”
“不过没关系，合适的棋子，还有很多。”
第132章 第 132 章
医务室里, 四人的对话结束于被敲响的门。
中原中也上前拉开了医务室的门，印入眼帘的是一位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学生。在来这里之前，旗会的钢琴师就已经将这个班级的所有学生资料都发给他看过, 他自然是知道面前的女生就是他们班级的一员, 甚至知道在不久前的横滨庙会上，这位名叫中村奈奈的女孩还因为赶时间横穿马路，险些被他们的车撞到。
“那个……中、中原同学……”中村奈奈有些紧张, 毕竟面前俊美的男生是一个险些对着如花似玉的女同学挥拳的暴力家伙, 哪怕此时对她的态度很礼貌，依旧会觉得害怕，不由得开始结巴：“我、我是你的同班同学，那个, 我叫中村奈奈！今天班长请假了, 我, 我代替同学们来看望泽田同学……”
“我知道你。”中原中也自然看出她的害怕, 不过身为港口Mafia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重力使，他倒是对中村奈奈的恐惧接受良好, 只是有些无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处女装的罪魁祸首：“进来吧。”
中村奈奈有些拘谨地走了进来, 不过这一屋子的俊男美女让身为颜控的她放松了不少，再加上纲吉温和的微笑，让她总算能在走到床边时流畅的说话：“泽田同学,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之前你突然昏迷过去，大家都很担心呢。”
这倒不是客套话，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 但纲吉无疑十分受到班级大家的欢迎。
“我就是一时之间没喘过气所以……”说到自己的昏迷，少年首领也有些无奈, 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
“纲君没事哦，毕竟有我在他身边呢。”太宰治突然坐在床边一把抱住了少年首领的颈项，十分暧昧地贴在对方身上：“谢谢中村同学的关心了。”
“啊……啊……不、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大家都是同学……”中村奈奈看看少年首领，再看看满是占有欲的太宰治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泽田同学真的和太宰同学是一对啊，看来大家都要伤心了。”
纲吉只能回以干笑。
“这个是今天的作业，啊这个是中原同学和太宰同学的社团报名表，截止日期是明天放学前，到时候请务必交给班长哦。”中村奈奈从书包中掏出自己列好的清单与报名表放在桌上：“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好好考虑一下话剧社，我们学校的话剧社一直都是很优秀的，甚至受邀上过横滨大剧院进行表演，也斩获过关东级别的奖项，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栗色短发的女孩离开了医务室，涩泽龙彦开口轻叹：“真是美丽而青涩的感情呢。”
“别胡言乱语，这连开始都算不上。”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将太宰治重新扯了下来，帮纲吉将对方留下的东西收进口袋中：“纲的目标是她，避免陷入到麻烦的纠纷才是正理。”看在这点他就勉强接受混蛋青花鱼对伙伴的动手动脚了。
想到这里，他嫌恶地看了一眼太宰治：“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太宰治兴趣缺缺：“那是什么？”
中原中也：“……”和混蛋太宰讨论脸皮是他错了。
纲吉：“……等等等等……”
“……我的计划就这么透明吗……”到这一刻纲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自己都有些自暴自弃了：“你们什么都知道……”
是的，虽然最终目的是期望学院的生活来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但会选择这所学校，选择这个班级，则是因为中村奈奈。
庙会前的惊鸿一瞥让少年首领始终挂念于心，他总觉得自己与这个女学生……或者说这个名字有什么关系，所以才会特意选择这里，算是没什么损失的尝试，不放过一点可能性。
太宰治笑了起来：“纲君可是我们最重要的首领，再怎么上心都不为过嘛。”
纲吉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等等，中村会来，就代表已经放学了——？？？”
他今天就上了一节课啊！！！
——少年首领已经完全可以预见，自己自以为平淡无奇的校园生活，未来将会过得多么多姿多彩。
……
…………
第二天，纲吉是坐着一辆十分低调的丰田和自家的两位干部一起来学校的。早高峰时间，校门口已经停了许多车辆，世界大战结束才不过七个年头，能够上学的学生家境都不会差，黑色的丰田隐藏在一众私家车中毫不起眼，恐怕这些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港口Mafia最重要的三个人就坐在这辆足以抵挡火箭炮连射的车辆中，像普通孩子一样上学。
但是当三人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过于出众的样貌占了一半的原因，另一个则是因为昨天下午的事件实在是轰动——任谁看到一个高挑冷淡的美少女竟然横抱着一个超过一百七十公分的男孩快跑着横穿走廊并下到一楼的医务室，全程气都没喘两口，怎么都会引起过度的关注。
沐浴着众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少年首领以手掩面，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反观一身水手服的太宰治子毫无尴尬，十分自然的紧贴着纲吉，甚至在听到一些特定词语后转头对着对方露出温柔一笑。
中原中也则是全程手痒，恨不得将身边惹事的麻烦精打包扔进下水道，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事情再怎么糟糕，生活总归是要过下去的。虽然第一天过得波澜壮阔，纲吉身上的八卦传闻也从来没有断过，但碍于老师们有意无意的偏袒，这份对于港口Mafia的首领而言过于平淡的学生生涯还是顺利的继续了下去。
纲吉最后还是没能耐得住这位名字熟悉的女同学的请求，加入了话剧社。太宰治本来想跟着进去，但无奈森鸥外就像是看透了他的打算，两个人暗中较劲许久，不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最后无比随意的加入了“归家部”，为堆积如山的文件腾出更多的时间。而中原中也有兰波和魏尔伦两位干部的撑腰，总算不用像太宰治一样在学校还必须处理公务，他在伙伴的劝说下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填写了篮球部的入社申请。
涩泽龙彦倒是和纲吉一起加入了话剧社，但官方那边似乎有什么变动，他一周都不见得能来学校两次。
就这样，时间快速的划过，一眨眼就已经过了三周。纲吉和话剧社社长中村奈奈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甚至都能称得上一句朋友了，而纲吉本人则没有在这场近乎家家酒的学院生活中寻找到丝毫记忆，违和感倒是满满。但对于他而言，却也是一次不错的体验，便是连心中无法诉说的焦虑都淡了几分。
纲吉作为高一新生，又没有丝毫话剧功底，所以做的都是一些打杂的活计，还被分配了类似大树一类的背景角色。这天照常排练完，中场休息的时候，纲吉坐在角落看着舞台上即便休息时间都在争锋夺秒背诵台本的女主角，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泽田同学的笑容简直就像是老爷爷看着孙子似的，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吧？”身为社长的中村奈奈坐在纲吉的身边，好奇的问：“你以前在英国上学没参加过这些活动吗？”
“……额，嗯，确实没有……”纲吉打着哈哈，重新将目光转移到了舞台上：“只是觉得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很了不起。”
中村奈奈侧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我的目标是高中毕业后就成为舞台剧女演员，早晚有一天要让自己的名声遍布全国哦——泽田同学，你呢？你的目标是什么？”
这一句话问呆了纲吉，他张了张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多可笑，明明两个月前他还能毫不犹豫的回答出“保护大家，保护横滨”这样理所当然的答案，现在反而是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
纲吉惊讶于女孩的道歉：“怎么突然……？”
“我看泽田同学这么优秀，气质这么好，应该是超级受欢迎也超级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所以才死缠烂打着拜托你加入话剧社，结果没想到你意外的社恐呢。虽然和中原同学他们相处的很好，但是对大家却都十分的陌生和礼貌，像个大人一样。”中村奈奈失落地垂着脑袋：“对不起，让你加入不喜欢的社团，还给你带来了困扰，真的很抱歉。”
纲吉沉默片刻，轻轻笑了。
——完全不一样。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般执着和努力追寻着的“奈奈”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也不知道对方的样貌、性格，可以说是凭着一时冲动和自暴自弃的盲目追寻。但是此时此刻，他非常清楚的明白，面前这个敏感细腻乐观开朗的女孩，绝不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没有太宰君他们帮忙，我果然什么都做不好……”纲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随即对着身边的女孩说：“我们算是朋友吧？如果是的话，就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道歉，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话剧社的大家都很好，我并没有什么不满的。”
中村奈奈倒是八卦的将注意力放在了纲吉的前半句：“哇~泽田同学真的很喜欢太宰同学呢。”
“额……”
“我看你们总是一起上学……”她眨眨眼：“你们是青梅竹马？哇！该不会已经同居了吧？！真是大胆~”
纲吉：“……”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的是这样。
正在少年首领纠结应该怎么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的时候，话剧社的一个同学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却难言兴奋地大喊：“喂，快来校门口！校花被剑道部部长当众告白了！”
纲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中村奈奈猛地将头转向他，用无比扭曲的神情与他对视的时候，少年首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就是这场八卦漩涡的主角之一。
校花……是、是太宰治？！
比这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被人堵在校门口告白了？！！！！
被雷得外焦里内的纲吉：“…………”
道理他都懂，在这个年纪的孩子眼中，即便太宰治并未刻意展示，但他的样貌、成绩以及气质都足以吸引所有学生的目光。要不是他对泽田纲吉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冷若冰霜，只怕来学校的第二天就会收到爱俏男孩的告白。但知道归知道，这一天真的到来，听到被港口Mafia的黑衣壮汉们畏惧如虎的“黑色恶魔”被告白，少年首领只觉得自己尚在梦中没睡醒，连脑袋都要发胀了。
所以，当他顶着身边众人微妙的目光赶到前操场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男声大声的说：“拜托了太宰酱，请你再考虑一下。”
纲吉：“咳咳咳咳咳咳——”
太宰治不耐烦地看着面前对着他九十度鞠躬死缠烂打的男生，冷冷道：“滚开。”
若是港口Mafia的人，无论是否曾经在这位黑色恶魔手底下做过事，在听到这一声后也会干脆利落的快速撤离，生怕自己被喜怒无常的干部迁怒。但面前的男生显然不懂这个道理，虽然生物的本能让他觉得心里发毛，但对美色的垂涎还是让他硬着头皮说：“如果太宰酱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走，拜托了，我真的很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哇……真是差劲啊……当众逼得女孩子下不来台……”跟着跑过来的中村奈奈站在纲吉身后吐槽：“雨田前辈又来这一套了，国中的就是这样，死缠烂打到女生受不了答应他，装作一副痴情的模样，其实花心的很，太宰同学可千万别被骗了。”
她担心地看向身边的少年首领：“但是他们家很有钱，据说和理事长都有亲属关系，泽田同学……”
纲吉对着身边的朋友安抚地笑了下，然后从围观群众中走了出来，在雨田学长伸手想要去抓太宰治之前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抱歉，但是太宰君已经拒绝你了。”少年首领的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有些严肃：“还请学长不要让太宰君为难了。”
雨田学长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愕然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力量竟然完全比不过面前看上去并不健壮的少年首领，被握着手腕完全挣不开。被当众扫了面子男生挺直了脖子，想用更大的声音为自己镇场，就看到已经成为篮球部新星的中原中也走了过来，在一片议论声中冷呵：“滚。”
便是没有刻意展示，中原中也身上的煞气也不是一个学生能承受的，雨田学长明显被吓到了，这一次，纲吉没有再阻止他的行动，放任对方撂下一句虚张声势就跑了。
从纲吉出现开始，太宰治的表情就从冷若冰霜变成了笑容甜美，在吃瓜群众的轻呼声中整个人都贴到了少年首领的背上：“纲君纲君，你救了治子，治子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纲吉：“……别闹了，森先生今天不是找你有事吗……”
太宰治恍若未闻：“以身相许怎么样？”
“给我离纲远点。”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看来你是真的想挨揍啊！”
“诶~小蛞蝓好过分~”
“赶·紧·滚！”
纲吉：“……”想哭。
完全可以预料到，校园论坛上“他和她和他”的话题大概又要屠榜了……
同时也完全可以预料到，雨田学长的事情还只是开始。
——只是当第二天，将魏尔伦护在身后，被堵在小树林里的少年首领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男生们，实在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可恶，这也太快了吧！”
第133章 第 133 章
事实上, 下午校园中发生的小插曲，除了让鸢眼少年被森鸥外笑了很久之外，没有给众人带来任何困扰。
哪怕是记仇的太宰治本人都没把它当一回事儿, 甚至用来当做自己“以身相许”的借口。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 哪怕雨田学长身为学校理事长的侄子，在港口Mafia这样坐拥关东剑指关西的庞然大物面前也什么都不算。就仿佛爬行在人类面前的蚂蚁，连踩一脚都会觉得浪费时间, 更不用说还专门上赶着去踩。
第二天上午的第四节课, 临近五月的风带来了暖意，轻轻撩动着少年首领的额发。他单手撑着下巴沐浴在阳光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在语文老师翻译古文的声音中出神。
今早上学的路上，他从太宰治的口中收到了一条消息。
北美异能组织“组合”的团长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也是北美财富榜上有名的大富豪。港口Mafia虽然与其有经济上的往来, 但关系算不得亲密, 关于他的消息会传到纲吉的耳中也是因为, 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不久前，菲茨杰拉德发布了价值十个亿美元的天价悬赏, 寻找自己因为飞机失事而失踪在太平洋上的女儿。
车里，太宰治没骨头似的靠在纲吉身上一边快速阅览着最新的情报, 一边用意味不明的语气道：“除非那位菲茨杰拉德小姐可以飞，否则多半是凶多吉少，我想精明的菲茨杰拉德先生不可能不清楚……为人父母, 还真是执着呢。”
“太宰君……这是当然的吧，毕竟是父亲呢。”听到这样的消息，哪怕对方和自己并不相识, 纲吉也为此感到难过：“就好像如果我在大海上失踪，太宰君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我的吧？”
“哼, 纲君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失踪。”太宰治哼哼了两声，仿佛就只是随口一提，手中翻看资料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过了片刻，他才如同喃喃自语一般轻声道：“也幸好纲君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让我能安心不少。”
“……人类，还真是脆弱呢。”
坐在纲吉另一侧闭目养神的中原中也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让纲吉也有一点晃神——正如太宰治所言，尽管他现在一直在恐惧着神性的侵蚀，但也一万次的感激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荡平阻碍在他们面前的无数难题。在这个成年人的糟糕世界中，哪里有那么多的对与错，其实说到最后，都不过变成了一句“输赢定胜负”。经济方面的输赢，政||治方面的输赢，力量上的输赢，明里和背地的输赢……港口Mafia一路走来能如此顺利，全都脱不开少年首领那足以傲视整个世界的强大力量，让他幸运的成为总是赢的那个人。
这个情报其实对于纲吉而言其实没有太大的价值，这么说或许冷血，但毕竟北美的异能组织和他们交集甚少。他之所以始终挂念于心，也不过是因为“父亲”两个字。
——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曾经身为人类的自己当然是有父母的，但是如同过去的一切那样，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失踪之后，对方会不会也和菲茨杰拉德先生一样心急如焚，用尽一切手段找他呢？
想到这里，纲吉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更是没有心情去好好听课了。
自从与白兰一战之后，自己的内心就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迫切的渴望找回过去的记忆，另一半却又为可能到来的抉择感到畏惧。
纲吉迎着春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眼睛被风吹的有一点痒，他稍微用力揉了揉，随即心不在焉地将头转向了窗外，看到了——
“咚——！！！”
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的少年首领带倒了身后的座椅，发出好大一声巨响。一时间包括老师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脸尴尬的纲吉身上，就连坐在纲吉前方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不例外。但是少年首领却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喊了一声“对不起我突然肚子疼”就转身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坐在纲吉前方同样靠窗的中原中也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窗外——他们的窗户正对着校门，在那里，一个有着无比熟悉的浅金色头发的高大男人就跟在昨天骚扰太宰治子的二年级学长雨田的身后，朝着后操场方向走去。
中原中也：“……”头痛欲裂。
“哇哦。”太宰治显然也看到了，他站在纲吉的座位前看向楼下，不负责任的嘲讽：“也许我应该打电话叫后勤过来处理。”
“闭嘴吧你。”
站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
……
纲吉一路狂奔到后操场小树林里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背影左手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他抬起右手，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即将碰到雨田学长的手臂。
——这个被涩泽龙彦戏称为偷||情圣地的小树林，毫无疑问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等等——————！！！！”
纲吉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喊的这么惨烈过，几乎是破音了。好在这过度惨烈到近乎凄厉的一嗓子很有效的暂停了前方所有人的动作。
少年首领一个箭步插||入了高大男人与雨田学长之间，不同于高大男人的形单影只，雨田学长的背后还跟着四个高年级的男生，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纲吉，就像是看到了主动跳进了狼群中的羊羔，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还准备找机会勾你过来，没想到居然自投罗网啊泽田。”雨田学长不同于昨日在校门口时阳光开朗的模样，他表情阴狠，看着纲吉的眼神中充满了恶意：“倒是省了我们的时间……现在，想好要怎么承受前辈的怒火了吗？我要好好教教你怎么尊敬学长，和你家的仆人一起。”
纲吉一时间头痛欲裂，他本就因为今早的北美的消息心情不好，哪怕温和如他，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感到厌烦。转过头去，身后足有一米九高的男人虽然面容普通，但有着一头浅金色的美丽长发，在树林缝隙间射||入的细碎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穿着标准的英伦管家服饰，一双碧色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首领，眸中满是温情，仿佛眼前只有他一人。
“……你怎么会来这里？”纲吉苦着脸发问：“还跟着……这位学长一起。”
“毕竟是背着阿蒂尔来的，所以我并不知晓正确的路。”做了伪装的暗杀王的声音如同大提琴鸣响，优雅而温和：“门口的保安不让我进来，我只能换一种方式，刚刚跳进来就遇到了这个人类。他说认识你……”
他轻笑：“我自然就跟着来了。”
纲吉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他倒也没说谎，至少不用真的下手吧……”再晚一步他怕不是就只能看到五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了。
魏尔伦自然不会违背亲爱弟弟的希望，宠溺着答应：“纲吉都这样说了，自然是听你的。”
纲吉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对面雨田学长的怒喝声：“泽田！你这家伙，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太宰酱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家伙——”
他越说越生气，抬手就朝着纲吉的脸打了过来。但侧过头和魏尔伦说话的少年首领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轻易抬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昨日校门口的一幕再度重演，明明他是剑道社的社长兼任主将，力气却完全比不过看似纤瘦的纲吉，被握住手腕后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气的涨红了眼睛，怒斥身后的帮手：“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雨田学长已经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到那个金发的高大管家抬手将一根手指放在了他被少年首领抓住的手腕上。就是这样隔着一层手套布料的触碰，他的手臂就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那种仿佛心脏都要炸裂开的巨大痛苦完全摧毁了他的精神。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受到了伤害，骨头，经络，肌肉，皮肤……他右臂的每一寸都在发出尖锐的哀鸣与求救，完全扭曲了他的面容。
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不是纲吉及时一把抱住魏尔伦的胳膊将对方的手指强行移开，他就会“荣幸”的拥有和英国钟塔侍从骑士相同的死法，身体完好，但内脏器官全部都被碾成肉泥。
他身后的四个跟班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一丝血，但也被这直击灵魂的凄厉惨叫吓得六神无主。下课铃声正巧在此刻响起，轻松舒缓的铃音配合如同厉鬼的叫喊，在这片幽暗的树林中显得尤为诡异。
纲吉当机立断一个手刀直接敲晕了因为巨大的痛苦而陷入癫狂的雨田学长，随即便是他身后四个被吓得呆立在原地的高年级男生。少年首领无奈的倒转了对方右手手臂的时间，一双非人的金色眼眸带着无奈与小小的生气，颇为幽怨地盯着身后一脸无辜的魏尔伦：“保尔哥……”
“这就是你和中也所向往的学生生活？”魏尔伦毫无愧疚，他看着地面上的五个男孩，就像是再看一团碍眼的垃圾：“人类真是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的令人厌恶。”
他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纲吉，你太善良了。”
纲吉单手掩面遮挡住发酸的眼睛，感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虽然他们确实算不得好人，但也罪不至死……算了……”
少年首领非常明白对方的固执，即便不久前的经历让魏尔伦愿意留在人类的组织中，却不代表他能对兰波以外的人有什么好感。或者说只要纲吉和中也愿意，他会立刻带着亲爱的弟弟们和兰波一起离开这个远东之国。
“保尔哥，我处理下他们，就麻烦你帮忙摆一下午饭了——这里正好是我们吃午饭的地方。”
无奈的纲吉只能一手提着一个昏迷的学长往远处远离风口的树荫下带，至少保证对方不会被太阳晒中暑或被风吹的感冒。正当他提起最后一个人，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走到了这里，鸢眼少年一眼就猜到了事件的始末，故意笑着道：“需要我打电话叫后勤组的来处理尸体吗？”
“你这家伙别给纲添乱了。”中原中也不爽地看向一边好以整暇地坐在午餐布上的魏尔伦：“保尔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兰波呢？……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魏尔伦优雅地回答：“自然是担心我的弟弟们过得好不好。”
“……这不就是偷跑出来的。”赭发少年无奈捏着鼻梁：“不要给纲惹麻烦啊。”
“算了中也，反正保尔哥也做了伪装，应该没事儿的。”纲吉搬完了最后一个人回来，闻言忍不住劝解：“我也不希望保尔哥一直待在地下……唔，保尔哥，不介意的话，要一起吃午餐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纲吉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魏尔伦不喜欢人类，更是讨厌曾将他玩弄于鼓掌的鸢眼少年。可以说太宰治如今能顺利的活着，全靠魏尔伦对弟弟的爱和忍耐。
但出乎意料的是，魏尔伦居然同意了纲吉的提议。这下别说是少年首领，就连中原中也都惊讶极了。
吃饭的时候，纲吉忍不住频频看向魏尔伦，又忍不住将目光转移到一脸淡然微笑的太宰治身上，最终还是没沉住气问：“保尔哥，你和太宰君的关系变好了？”
“纲君很是过分呐，我们都是纲君的下属，怎么会关系不好呢？”太宰治笑眯眯地说：“放心吧，就算心的距离十分遥远，但我和魏尔伦先生对纲君的爱可是永恒的。”
这句话本身已经足够骇人，更加可怕的是魏尔伦居然点头同意了，并且对着两位弟弟狐疑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即便在人类之中，太宰也十分有趣。”
太宰治眨眨眼：“对吧~”
中原中也：“……”
纲吉：“……”
第134章 第 134 章
上完下午两节课后, 纲吉告别两位伙伴，去话剧社参加社团活动。去之前还专门跑了一趟小树林，确定被他放在安全地带的五位学长都已经不见踪影、现场也没有什么拖拽痕迹后, 安心的离开了。
他忍不住喃喃：“这样雨田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吧……”
虽然他倒转了时间, 但也仅仅只是治好了对方被重力碾碎了的手臂。那种直击灵魂的痛楚固然会随着伤势的恢复而消失，但精神方面却不会因此遗忘，甚至会成为强烈的阴影。如果经此一事这位雨田学长还能鼓起勇气坚持找他麻烦, 纲吉都要忍不住赞叹这位的执着。
到了社团里, 纲吉意外的发现的另一位不属于话剧社成员的同班同学寻子，对方拉着中村奈奈说着什么，看到他来还十分熟稔的打招呼：“泽田同学，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嘿嘿, 和帅哥一起的话路上都不会觉得无聊了。”
今天是周五, 参加完社团活动后的高中生们就可以享受一个愉快的周末假期, 纲吉只当是女孩子的活动, 礼貌地拒绝了。
但是中村奈奈的眉头却皱的很紧，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寻子, 你明知道我从来不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正准备去搬道具的纲吉闻言也不禁问了一句：“你们要去神社参拜？”
“就是那个，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横滨庙会的传言。”中村奈奈解释道：“有好几个人都在那次庙会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亲友, 连带着那里的御津川神社都一下子火爆了起来，不少人都上去参拜不说，连笔仙碟仙这一类的神怪故事都变成了学生间的潮流。这就算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出现了去御津川神社虔诚参拜就可以心想事成的传言，连寻子这种懒人都愿意周末早起去求个御守。”
寻子佯怒道：“什么懒人, 在帅哥面前乱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了你好，8月的时候你可是有重要的比赛啊, 若是能获奖，你高中毕业后加入东京剧院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们都必须去试试才行！”
中村奈奈小声嘟囔：“比起虚无缥缈的求神拜佛，我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纲吉回忆了一下，两个女孩儿口中说的御津川神社就是那天异能特务科为他预留的最佳观景点，当时他们一群人都在神社不对外开放的后山，神社的神主还亲自为他们端来了茶点，包括太宰治在内都没有人发现有任何异常，他的超直感亦是如此。
纠结了一下，他委婉地说：“据说有些神社为了生意，会故意放出一系列似是而非的流言……”
话虽如此，但纲吉还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发消息麻烦提前回港口Mafia处理事务的太宰治留意一下这方面的情报。
之后一切如常，参加完社团活动纲吉便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等待自己的伙伴一起放学。他站在校门口，竭力忽视路过的学生们自以为隐蔽的目光，一边哀叹太宰治幼稚的报复行为，一边又觉得有些好笑。
——过去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等待中原中也一起放学的一天。
“纲！抱歉久等了。”中原中也小跑到自家伙伴的身边，原本笑着的脸在看到纲吉的动作后变得凝重：“纲……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咦？没有啊。”纲吉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吗，你今天一直在揉眼睛。”
纲吉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方才一直在重复着这一个动作，直到现在右手都还放在右眼眶上不曾放下来。
他眨了眨眼，迟疑道：“应该……没什么事情吧？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中午的时候也能正常的倒转时间……可能就是眼睛有点干涩什么的……”
但是中原中也可不这样认为，强势的重力使直接带着自家首领回到港口Mafia，监督着对方做了一套全身检查，连森鸥外都被惊动了。众人都呆在医疗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别说医疗部的负责人背后冷汗涔涔，纲吉都觉得不太好了：“你们也太夸张了……我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超直感也没有提示，就是单纯的眼睛干……”
“话可不能这么说，纲吉君。”森鸥外坐在沙发上，笑容温和：“你可是我们重于生命的首领，只要是有关于你的，即便是再小的异常也是需要引起我们所有人关注的大事。这一点我十分的支持中也君哦。”
兰波颔首：“我也这样觉得。”
一句话将纲吉堵的哑口无言，只能讪讪闭了嘴不再挣扎。老实的做完了最后一项检查，等待结果期间，一直沉默的太宰治终于开口：“纲君，你下午托我查的那件事……”
“嗯？啊，御津川神社的事情吗？”纲吉也想改变一下现场有些凝重的气氛，便笑着说：“我猜猜，参拜的事情是神社的营销手段，对吗？”
“恭喜纲君，答对了。”恢复男装的太宰治一如既往的对着他最重要的挚友露出浅笑，只是这一次，他的笑意却有些凝重：“但是有人在庙会上看到死去亲人的事情……”
“是真的。”
中原中也坐直了身体，这个传言在学生之间十分的火，作为校园的人气明星，他当然也听说过：“太宰，你认真的？”
“啊，而且异能特务科先我们一步，已经在追查这件事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故意混淆视听，让我们没用的情报人员将这件事当做年轻人之间的戏言，完全没有当回事。”太宰治沉吟了片刻：“就目前查到了信息来看，异能特务科已经发现了八起有目击证人的‘死而复生’，被复活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事的职业不同，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关联，一定要说一个共同点，大概就是‘家庭美满’。”
“家庭美满？”
“或者换一种说法，”太宰治打了一个响指，“是有复数的人打从心底强烈的期待逝者可以重返人间。”
兰波缓缓道：“……是和我的‘彩画集’类似的异能力吗？”
“兰波先生的异能力也只可作用在一个人身上，需要用到逝者的身体，并且活动范围不能超出你的异空间。而这一次，所有被复活的人行动都没有限制，并且同时存在，其中大半的人身体都被火化了。”太宰治似笑非笑道：“如果真的是异能力，只怕被称之为‘神迹’也不为过，也无怪官方想方设法也要瞒住我们，希望先一步找到这个始作俑者收入麾下。”
“我相信港口Mafia的情报部门也并不是完全无用，如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事发地点还是在横滨这片土地上，他们不可能知道现在都一无所觉。”森鸥外笑着说：“太宰君，不要再卖关子了，一口气说出来如何？比如——那些复活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唉，果然瞒不过森先生，还真是没意思。”太宰治耸耸肩，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下的实木桌面，发出短促清脆的声响：“那八个人，全都死了。不仅二度丧命，死前还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全身溃烂，死状非常凄惨。”
他啧了一声：“简直就是最糟糕的死法，好像丧尸电影似的。”
“这样的缺陷还真是糟糕……”森鸥外沉吟片刻：“太宰君，还有更详细的情报吗？”
“很遗憾，没有了。”太宰治撇撇嘴：“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什么突破，更不用说目前已发现的复生者已经全员死亡。事实上他们复活的时间最长也不超过两日，这也是为什么消息始终停留在怪谈的层面的原因。”
中原中也突然想到了他当时在位于原始森林中的地下研究看到的一些资料，脸色难看地抬头看了兰波一样。长发的异国男人蹙着眉，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异能实验，我想不到这些复生者会被放归社会的理由。再结合太宰君所说的情报，简直就好像……”
纲吉下意识接了一句：“临终关怀一样。”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少年首领说出了自己的心底所想：“因为有人强烈的希望他们复活，所以他们重新出现在了亲友们的面前见最后一面……额，排、排除掉死状凄惨这一点，我倒觉得复活这些人的人大概是想做个好事。”
“纲君是这样觉得的吗？确实是你会说出的话。”太宰治没有认可，也没有否认，反而笑着看向了站在纲吉身后几乎毫无存在感的言峰绮礼：“说起死而复生……神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见解？”
纲吉转过头，正好与言峰绮礼那双死寂的眼眸四目相对。那是一双毫无神采的眸子，只有在看到自己信仰的上帝的荣光时才会有一些鲜活的色彩。可是这一刻，纲吉却恍惚间从那双暗色的眼睛中，看到了滚滚翻涌的黑色泥泞，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吞没。
“绮礼先生……？”
“……我虽有幸师承御三家之一的远坂家，但本身并不擅长魔术，百貌哈桑也一样，所以不好评价。”言峰绮礼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毫无起伏：“我的情况特殊，几乎不可能复刻。不过……是的，据我所知，如果是能力非凡的魔术师，确实有能力做到这些。但除非似我一般已经死亡，否则不可能有魔术师活着到达这里。”
所以这个世界唯一会使用魔术的，只有言峰绮礼一个人，而他本人的魔术水平，即便加上手臂上的令咒，也是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的。
中原中也皱眉：“我也觉得是异能者的可能性更大。”
太宰治耸了耸肩，不再多言：“我会命令那些没用的家伙继续查下去的，现在除了最开始时传出的流言，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情。”
这件事情暂时到此为止，纲吉自然不会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便在心中翻涌，他甚至无法分辨出这是否是超直感给他的预警。眼睛似乎有些发热，他再度下意识地抚摸上自己的眼睛，揉搓了起来。
手腕突然被握住，抬起头就对上了中原中也担心的眼神：“纲，眼睛又不舒服了？”
“啊，稍稍有些干……”话音未落，房间的门被敲响，走进来的是港口Mafia医疗部的负责人。这位年过半百的珍惜的治愈系异能者不同于方才离开时的惶恐，表情十分放松，几乎所有人都能明白他带来的定然是好消息。
果不其然，森鸥外仔细的审阅了一番少年首领新鲜出炉的提交报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纲吉君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健康，眼睛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这真是个好消息。”
纲吉大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你看吧中也，我真的没什么事情，估计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才眼睛不舒服的。”
中原中也自然是相信自家医疗部的医疗水平，这位负责人更是连在医学领域极为成功的外科医都十分尊敬的了不起的人，由他亲自监督出具的报告自然也极有可信度，总算能让他始终悬着的心安放下来：“没事就好，今天早点休息吧，你的工作我会帮你处理的。”
今日的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在这里的人几乎各个都是大忙人，确定最重要的人没什么事情后就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处理手中未完的工作。纲吉跟着身边的伙伴和挚友一起起身打算返回首领办公室，突然听到了坐在窗边沙发上尚未动作的森鸥外的声音：“纲吉君，今年十二月，你就满十八岁了吧？”
“是的。”纲吉有些莫名：“怎么了吗？”
森鸥外朝着他露出一个愁苦的笑容：“……不，并没有什么。就算是我也会偶尔感叹时光如梭，纲吉君长大了，我自然也老了，唉……”
——这句话，真的只是一个中年男人失落之中的小小抱怨吗？
……直到最后离开，纲吉也没有从森鸥外的口中得到对方的真意。
第135章 第 135 章
时间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半个月, 不知不觉间，五月都走过了三分之一。
今年的梅雨季来的格外的早，往年一般都是六月份左右才会雨水频频, 但这次才不过刚刚迈入五月, 雨水就似乎没有断过，不是下雨就是正在下雨的路上，一周之间有六天的时间都在下雨, 不下的那一天也是阴沉沉的, 潮湿的让人觉得喘不上气来。
大海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几乎所有与海有关的生意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麻烦，甚至不久前出现了中型渔船被海浪打翻，出海的渔民全部死亡的悲痛消息。横滨一直都被誉为是本国连接东西方交流的重要港口城市, 其重要程度甚至比东京港海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港口Mafia作为横滨黑暗面的主人,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生意都或多或少与大海相关, 受此影响, 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别说是掌握港口Mafia经济命脉的太宰治，就算是中原中也都不得不向学校请假, 步入加班地狱。
纲吉本来也想回去帮忙，但所有人、包括魏尔伦在内都一致认为应该让他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校园时光, 坚定的将他拒之门外。
想到这里，少年首领觉得十分的歉疚。
“希望梅雨季能够早点过去就好了……”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纲吉走到窗户边看着大雨喃喃着, 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眼：“可恶，眼睛又有点不舒服了……”
可是最先进的医疗仪器也没能检查出问题，太宰治也摸过他的眼睛避免异能作祟, 而他也在私下里拜托过医疗部的负责人给他用治愈异能悄悄治疗过……在这个多事之秋，他已经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唉, 都放学了这雨还没停，果然又是全降水的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今天都不想参加不部活了……”中村奈奈走了过来，站在纲吉的身边一起看进昏暗的雨幕中，唉声叹气：“衣服洗完后怎么晾都晾不干不说，我就一时没注意居然都长霉斑了！可恶，再这样下去我都没衣服穿了……泽田同学也这么想吧？”
“咦……咦？”
“我看你愁眉苦脸地说希望梅雨季过去，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发愁这件事情呢。”中村奈奈眯起眼睛盯了少年首领半响，突然道：“泽田同学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吧？”
“为、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起衣服发霉的事情可以引起几乎所有同学的共鸣，不分男女。可是泽田同学却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我知道的哦，前天在社团大家都在抱怨道具服发润穿着难受，你却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中村奈奈一脸“我可是名侦探”的骄傲表情：“你和中原同学、太宰同学还有涩泽同学他们一样都不带便当，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在小卖铺见过你们，甚至有人看到过有神父打扮的人在校门口给你送餐……气质也好，谈吐也好，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呢，特别是手套，你们四个人除了太宰同学是绑着绷带，其他全部戴手套！正常学生谁上学戴手套啊！”
纲吉连连告饶：“不愧是社长。”
“真是的，居然一直瞒着我，也太不够朋友了吧。”中村奈奈佯怒道：“亏我前段时间一直担心雨田前辈会报复你们，结果是我自作多情了。”
纲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差点被魏尔伦的重力碾成肉酱的倒霉蛋。
“据说雨田前辈请了一周的假才来上课呢。”女孩压低了声音，小声八卦：“是不是你们家给了他什么教训？”
纲吉赶紧摇头：“没有，真的没有。”最近忙得要死，哪有这个空闲。
“可惜，我还和寻子打了赌来着。”中村奈奈异常惋惜：“难得你的三大护法今天都不在，我还以为能得到什么好消息的说。”
纲吉：“……”三大护法是什么鬼。
正想反驳一下，门外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走廊上学生们议论纷纷的声音甚至传到了教室里。纲吉与中村奈奈一起看了过去，竟是巧合地看到了他们方才才刚刚讨论过的人。
“泽田！你今天不许走，跟我来体育馆！”雨田学长穿着一身剑道训练时的专用衣服，胸前带着比赛用的护具，手上甚至还握着一把竹剑。见少年首领看了过来，直接举起剑指向对方，隔着整间教室大喝道：“我要和你比试剑道，一洗前耻！只有打败你，我才能重新找回属于我的自信和骄傲！”
纲吉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一瞬间，眼前的场景似乎与什么场景重合，竟让他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眼睛突然变得无比灼热，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他呻||吟着捂住自己的右眼，但是隔着手套所感觉到的只有正常的体温。
纲吉的状态吓了身边的中村奈奈一跳，女孩挡在比他高一个头的少年首领身前，朝着班级门口的雨田学长不平道：“就算你是学长，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泽田同学根本不会剑道，而你是拿过全神奈川县级剑道比赛季军的剑道部主将，你和他比试剑道不是欺负人吗？！”
“就是就是！”纲吉的好人缘让周围的同班同学们都替他说话，壮着胆子向门口全副武装还带着跟班的雨田学长喊道：“学长也太卑鄙了吧！”
“都给我闭嘴！”雨田学长挥剑一下子敲在门上，甚至打碎了挂在门上的装饰相框。玻璃的破碎声吓到了不少人，一片鸦雀无声中，雨田学长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是很好，持剑的手甚至都在微微发颤，却依旧紧盯着纲吉的眼睛：“你必须和我比一场，泽田，现在就跟我走！”
方才惊鸿一现的痛苦仿佛只是错觉，纲吉已经从中缓了过来。他反手将中村奈奈挡在身后，看着对面即便带着护具面罩也显得格外憔悴的雨田学长，少年首领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觉得前辈你现在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魏尔伦所施加的痛苦带来的影响比他想的还要大，那种整条手臂的骨肉经络全部被一寸寸碾碎的痛楚，即便是意志坚定的军人都难以承受，更不用说是这样长在温室中的花朵，哪怕倒转的时间治愈了他的肉||体，却无法反转他被冲击的精神。虽然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纲吉已经多少可以猜测到，面前曾经意气风发的剑道部部长兼主将，现在恐怕连持剑与人较量都变得困难了，受伤的恐惧始终徘徊在他的心底，让他无法发挥自己的实力，甚至影响他已经动摇的自尊。
可惜的是，纲吉的劝说只让雨田学长更觉侮辱，他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敢和我比吗？你怕输给我吗？！”
纲吉自知多说无用，他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中村奈奈说：“抱歉社长，今天的社团活动我就不参加，先回家去了。”
女孩连忙道：“嗯嗯，我同意了，你快走吧！”
眼见他拿着书包就要走，雨田学长上前两步，大喝道：“胆小鬼！你是怕输给我吗？你害怕输掉太宰酱吗！”
纲吉停住了脚步。
此时是放学时间，走廊上几乎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吃瓜群众。见一句话再度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得意一笑：“既然是比试，当然应该有奖品！泽田，如果这场比赛我赢了，太宰酱就是我的了！”
“太差劲了吧！”便是缩在角落里的女生们都愤愤不平起来：“竟然擅自把女孩子当做奖品，亏我之前还觉得雨田学长很帅，简直烂透了！”
少年首领转过了身，他对着面前的少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冷下了脸：“没有人能让太宰君成为所谓的奖品，学长，请你道歉。”
见纲吉动怒，雨田反而更加高兴起来：“那就来打败我吧！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能让太宰酱乖乖做我的奖品。”
少年首领深深呼吸，他知道对面的人是在故意激怒他，但是听到对方对太宰治近乎侮辱的言论，胸口的怒火便不受控制的升腾而上，连眼睛都在忍不住的发烫。
他缓缓说：“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
…………
纲吉当然不会剑道。
他擅长远距离的爆发式攻击，和芥川龙之介一样属于远程。即便是近战，也主要以超高的飞行速度产生的冲击力应战。剑道并不适合他，或者说，即便适合，身为港口Mafia的少年首领，他学习的也一定是真刀实剑的实战技巧、杀人之术，而非这种更多用于比赛的技术。
——在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中，雨田学长确实很强，却远远达不到可以走上战场的地步。
那么，作为一个被不用异能力、武力也傲视所有人的中原中也手把手教了近四年的少年首领，即使他大脑有疾，也不可能在这种比赛中输给对方。
剑道部的人在雨田学长的授意下并没有给纲吉穿护具，他身上只有一身校服。宽松的白色衬衫遮挡住了少年首领紧实的腰腹，身上的书卷气让他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和体育运动沾上边的文艺少年。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用错误的姿势握着一把破旧的淘汰竹剑，半垂着头，围观的众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似乎是因为害怕而一直小口喘息着，便是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下便是三年级的围观学生都看不下去了，指着全副武装的雨田大骂他不要脸，但是没有人真敢上去得罪家里有钱有势还剑道能力不凡的雨田学长，只能劝说对面的少年首领放弃这场不公平的比赛，避免受伤。
事实上，纲吉当然不可能害怕。
——他只是……觉得无比熟悉。
熟悉的他的身体似乎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燃烧，熟悉的他的右眼一阵阵的发胀，熟悉的他头脑都开始混沌，意识似乎也不甚清晰。
熟悉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对方来到体育馆，又为什么站在这里，站在对方的面前。
因为太过于熟悉了，熟悉的他甚至看到了幻觉。
似乎，似乎就在不久前，他也是这样手握着一把破旧竹剑，他的对面站着比他大的、擅长剑道的学长，对方也是这样拿剑指着他，向他宣战，肆意的将一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当做物品，毫无尊重的摆上展示台，宣布其的归属。
但是，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他，内心应该充满了恐惧，他想要道歉，希望对方放过自己，他讨厌疼痛，害怕自己受到对方的霸凌与伤害。
那个时候，对方看着胆小没用的他，大声嘲笑着对他说——
“别担心，泽田，我知道你是外行人。”雨田学长站在他的对方，明明全副武装的面对着他，却偏要刻意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度：“所以，只要你在十分钟内从我身上拿到‘一本’，这次比赛就算你赢！”
对于不懂得剑道规则的少年首领而言，即便他的力气再怎么大，雨田学长也有自信不会在之后的战斗中做好防护，不让对方拿到一个有效分数。更不用说裁判还是他的跟班，即便出了意外，也不会将分数给到对方头上。
不择手段阴险龌蹉又怎样？能赢才能正理！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他的父母从小都是这般教育他，而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从小到大的经历都证明了，他的父母说的没错。
“……‘一根’？”*
回应他的，是少年首领的喃喃。对方的气息很混乱，无比的粗重，声音发哑：“啊，对……没错，是‘一根’。”
纲吉抬起眼，有些浑浊的双眼看向对方。但是雨田学长带着防护面罩，他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也看不到对方的头发。
——不过没关系，因为现在的他，很强。
战斗……不，这场家家酒一般的比赛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悬念。在双方不使用任何异能的情况下，即便和擅长近身搏击的魏尔伦对战他也能坚持二十分钟不败，而言峰绮礼来了之后，中国的八极拳也被提上了他的战斗课程。
时间只用了一瞬，在连眨眼都不到的一瞬间，纲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雨田学长没有被护具保护起来的上臂，轻松一拧就将对方整个人翻转过来正面朝下按倒在木地板上。另一只手一把拽掉了对方脸上的面罩，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目光下抓住了对方乌黑油亮的头发，用力——
——扯了下来！
“一根！我拿到手了！”
随着少年首领举起手臂的高喝，几十根黑色的碎发顺着万有引力的指引缓缓飘落在地，原本因为过于震惊而寂静无声的体育场骤然爆发出学生们的欢呼。
男生们发出解气的大笑：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这何止‘一根’！这都有一百根了！”
“喂裁判，还不快点断输赢！”
女生们为帅气的胜者欢呼：
“泽田同学好帅！”
“我们爱你哦泽田同学~”
一片混乱之中，无数嘈杂的声音充斥在纲吉的耳膜，间接包含着雨田学长崩溃的叫喊。少年首领茫然的低下头，看着白色手套上还残留着的些许黑色发丝，无数记忆碎片不断的在大脑中翻涌，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追寻到一丝半缕。
身体越来越热，呼吸也越发的粗重，那汹涌澎湃的热意从身体顺着血液也包裹住了他的脑袋，眼睛在痛，脑袋在痛，全身都在痛。
他的视线越发模糊，周围的人连同脑海中的记忆一样化作了斑驳的黑点，终于，他再也抵抗不住脑海中的热意，眼睛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似乎还听到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声音。
……
…………
再睁开眼，他所处的地方并非学校的医务室，也不是港口Mafia的医疗部，也并非他自己的首领室。
他站在黑白组成的世界里，漂亮的雌雄莫辩的孩子晃着腿坐在他面前的高台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泽田纲吉。”
第136章 第 136 章
纲吉抬起头, 遥望着上首的男孩。
黑白的世界中，只有他和男孩二人是有色彩的。穿着一身英伦装的小男孩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审视着他, 似乎深爱着他, 又似乎厌恶着他。
他们二人一如初见，男孩依旧是过去瓷娃娃一般的精致模样。但是泽田纲吉，却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懂无知, 只能软弱的看着自己的“家”分崩离析的无力少年。
“好久不见……布克。”纲吉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有三年了吧。”
“和你们这些无情的人类不一样, 我可是一直在看着你，我亲爱的灯火。”布克坐在黑白的高台之上，就像是坐在王座上的国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契约者：“我说过, 我与你同在。”
纲吉静默片刻, 开玩笑说：“我这是又陷入濒死状态了吗？”
“不哦, 你是刚好触发了一个奇异的节点呢。”少年首领的右臂突然被一双小手抓住, 他意料之中地看过去，一脸羞涩表情的布克抓着他, 不好意思地看他，垂着眸子细声细气地说：“泽田纲吉可是我们都承认的天选之子, 我们怎么都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你再度相遇……我很高兴呢！”
纲吉的左手猛地被一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小手握住, 表情沉稳的布克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眸盯着少年首领，就像是呕着气的孩子，却又不想对喜欢的人发脾气, 忧郁地垂着眸子解释：“除了陷入濒死状态外，照理说, 你会出现在我的世界，只有两种可能。”
小猫一般的布克跪坐在纲吉的脚边，他靠着他的左腿，眷恋的用脸颊磨蹭着，细声细气说：“第一种，是你彻底完成神性的过度，成为这个世界的基石。”
怒气冲冲地布克猛地一脚踩上少年首领的右脚，咬牙切齿说：“一种是你违背诺言，找回自己的记忆，彻底离开我。”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极其诡异的画面，明明长着一模一样的精致脸蛋，性格、动作甚至嗓音都大相径庭的四个布克控制住了纲吉的四肢。而他面前的高台上，如同王者一般的第一位布克依旧用那双暗沉的眼眸审视着他，缓缓说：“可是现在却正好处于一个平衡。你找到了记忆的一角，却只是破碎的一角；你即将彻底成为神祇，成为这个脆弱世界的支柱，可你却强行停在那条界限之外，不愿越进分毫。”
三年前的纲吉被这恐怖片似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头脑发昏。但是现在的少年首领却已经不会为此而动摇。不同于过去，这一次，他专注地直视着高台上的布克，从那双蔚蓝色的冷酷眼眸中，看到了掩藏的悲伤。
“我本想学习太宰治，从一开始就不给你选择的机会，让你可以自我安慰，理所当然的留在这个世界。但是……”
“世界被天之锁贯穿了一个洞，我已经无力弥补。吉尔伽美什打破了空间与时间的分界线，他切开了无数迷瘴，彻底将这个特殊的‘点’暴露出来。”
“我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再阻挡那些疯狂之人的入侵。”
“恭喜你，泽田纲吉，如你所愿，你心心念念的过去即将来找到你，哪怕引发这个世界的混乱，哪怕让无数人葬身天灾，你的家族也在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到你，即便会与整个世界为敌。”
“延绵不断的大雨只是开始，你的眼睛在向你示警。但它所预示的灾难，究竟是来自于你的‘过去’，还是来自于你的‘现在’，又或是即将到来的‘未来’。这一点，只能你自己去探寻。”
对方一如既往的像个谜语人。
纲吉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并没有听懂。他不知道是否是神性的加深，再见到布克，近距离与他的分||身接触，过去那种朦胧的感觉变得清晰，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名为“爱”的温馨。那并非是感情或身体上的，如果用一种抽象的方法去表示……是了，那是“灵魂”的连接。
面前漂亮的雌雄莫辩的孩子，本应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们本应该是一体，而非这样分开的两面。
少年首领有些惊疑不定：“你……是‘我’？”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布克明显听懂了。在场的五个布克都露出了明显怔愣的表情，随即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你真会讨人欢心，泽田纲吉。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哦。”右手边的布克笑吟吟地说：“很可惜，猜错了。”
纲吉又猜：“你……也是我的英灵？”
“错了，错了，我的灯火。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但我们并非令咒所连接的从属。”小猫一般的布克仰着头问：“我不明白，你明明这么喜欢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始终要去追寻虚无缥缈的过去？……啊，我知道的。”
“因为人心总是贪婪的，无论你的神性如何到达顶峰，你始终都是‘人类’。”忧郁的布克轻声说着，他将脸蛋贴在纲吉的手背，显得很是悲伤：“你不想失去这个世界的家人，又舍不得过去世界的家人。你犹豫踌躇，但这个世上，却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无论哪边世界，围绕在你身边的都不算什么好人，你是神明的荣光，理所当然的吸引着他们。”愤怒的布克双臂环胸，冷笑着说：“反复横跳……再这样下去，你最后只会一无所有，追悔莫及。”
他们说着，似乎是自问自答，似乎是在劝告，又似乎是看到了某种未来。
“泽田纲吉，作为你这次找到我的奖励，我可以回答你的一个问题。”最后，坐在最高处的布克缓缓道：“什么都可以哦，哪怕是你的过去我也会回答。”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少年首领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这一次，所有布克都呆住了。
孩子们的表情很奇异，似乎很悲伤，但又似乎很高兴。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首领，黑白色的角落中，有更多双眼睛睁开，默默地看着这个无色世界正中央的有色之光。
“你确定？”布克问：“我可以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
“你可以当做是超直感给我的提示，又或是我失去的记忆的警醒。什么都好，但是我的心告诉我，这一点很重要。我必须要知道，才能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纲吉抬起头，直视着男孩那双如同大海一般蔚蓝的美丽眼眸：“拜托了，布克，请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一切的开始。”
布克沉默地看了他许久，那双美丽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动摇：“……你会后悔的，泽田纲吉。”
但是这一次，少年首领前所未有的强硬：“我不会后悔的，布克，请你告诉我！”
——意外，在这一刻发生了。
黑白的世界突然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如同雪花一般漱漱落下。而布克们却反而松了一口气，快速的挨个消失在了纲吉的面前。
“等等！布克！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应纲吉的呼声的，只有站在高台上的布克小小的背影。
他说：“当你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再来我的面前吧。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想知道，我会告诉你。”
“布克——！”
黑白的世界彻底消失，连同布克的身影。一片黑暗之中，纲吉无助的呆立在原地。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实在过于混乱，这一刻，便是他自己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不该相信自己的直觉，问出那个问题。
明明只要说自己想知道过去的一切就好了，为什么在面临真相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反而退缩了呢？
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头，无助地蹲在地上。黑暗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隐约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画面，有人、有一个熟悉的人在哭，哭着说自己想要回家，不要一个人漂流在这虚无的世界。
那是——
一时间头痛欲裂，少年首领艰难地呼吸着，依旧希望去够到那即将触碰到的一角。但就在此时，一双雪白的手臂从他的身后伸出，将他整个人环抱在怀中。
那个白色的人影在一片黑暗之中更是白的似乎在发光，他的周身都弥漫着糖果黏腻的香甜，吐出的呼吸带着浓浓的水果糖的味道，语调温柔缱绻，就如同他的呼吸，甜到发腻：“喜欢到处乱跑的纲吉君~我终于找到你啦！”
纲吉吓了一大跳，身体反射性地抓住身后人环抱住他的手臂，直接用过肩摔将对方甩了出去，重重按倒在“地”上！
“痛痛痛痛——纲吉君好过分啊！人家千辛万苦差点死掉才找到你，你见面就这样毫不留情！”白发的少年一边抱怨着疼痛，精致俊美的脸上却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他温柔地看着骑在他身上的少年首领，神色愉悦，一双雪青色的眼眸含着满满的怀念，紫色的倒王冠印记都因此而变得柔和：“一段时间不见，纲吉君都比我大了呢，真是怀念呐~呵呵，不过偷偷跑可不是好孩子的做法哦~唔，上次加这次，让人家辛苦加班这么久，纲吉君可必须好好补偿我才行！”
坐在白发少年身上的泽田纲吉似乎因为突然遇到故人而过度震惊，一时间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是愣愣地看着被他压制在身下的俊美少年，缓缓说：“白、白兰……？”
“对哦~”
“白兰·杰索？你、你还活着？”
“是哦，虽然九死一生，但我成功穿过层层阻碍，找到了你呢。”白兰俏皮的眨眨眼睛，气息甜腻：“再度见到劳模的我，纲吉君是不是非常高兴？来吧，这次没有那只大型忠犬碍事，我不介意纲吉君投入我的怀抱好好撒娇哦。”
“这个气息……这种感觉……你，你真的是白兰……”
“嗨～真的是我，纲吉君可没有在做梦～”他双眼中含着浅淡的温和笑意，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少年首领的脸颊：“我又来接你回家了，纲吉君。你看，我就说过，我与你之间的因缘，永远都无法斩断。我们注定命运相连，无论何时，我都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
“白兰——！”
回应白兰的，是少年首领的一记重拳！
“你这混蛋，这次又想要毁灭什么！”
“咦？？？？？诶！！！！！”
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眼见少年首领即将落下第二发拳头，白兰当机立断张开雪白的双翼，一脸懵逼地从纲吉身下飞速脱身：“等、等等！纲吉君？！你为什么要打我？！”
身为天才的玛雷之主猛地反应过来：“因为我借助的‘另一个我’的锚点？！”
“等等！纲吉君你听我——”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这片虚无的黑色世界似乎完全经不起一点火焰的焚烧。就在少年首领刚刚点燃那明亮的火焰，整个世界便轰然崩塌。
纲吉猛地睁开眼睛！
“白兰！！！……诶？”
入目的是熟悉的体育场天花板，耳边是雨田学长崩溃的大哭声。两个无比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骤然看到缩小版的白色巨人的惊惧缓缓平息，化作了无尽的安心。
——刚刚的，难道都是在做梦……？
“纲！”
“纲君！”
“我，我没事——”纲吉顺着中原中也托抱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大脑有些无法处理方才发生的一切，他着急的甚至不顾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怕白兰再度毁灭这座繁华的城市，毁掉他的家人，伤害魏尔伦，就想要将他方才看到白兰的事情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最信任的、最聪明的挚友。
但是当他转头看向太宰治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纲君？怎么了？”
他呆滞地转过头看向右边，确实是他的伙伴中原中也没错。但是……
他再度看回左边的人，那双美丽的鸢色眼睛注视着他，是那么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你是谁？”
第137章 第 137 章
“你……是谁？”
在少年首领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太宰治双瞳骤缩，自拥有意识开始，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时一般动摇。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巨人的手掌紧握, 他甚至都不知道, 自己是否犹在梦中。
“纲君……”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这个他最重要的人的脸颊：“你再说什么……？”
【你忘了我吗？】
比太宰治的动作更快的，是中原中也的手！
“你是什么人？！”
赭发少年在围观学生们的惊叫声中一把握住了太宰治的脖颈, 将鸢眼少年整个人都重重摔按在体育馆的木质地板上！肉||体碰撞声被周围嘈杂的叫喊声所掩盖, 但随着动作的结束，原本双眼凌厉凶狠的中原中也一愣，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放轻了：“重力被无效化了……？”
“中、中也！”纲吉从地上爬起来，从后方一把抱住赭发少年的胸膛将他拉开：“先别动手！面前这个人, 这个人……太、太宰君？”
中原中也没有反抗, 顺从的放开了掐着太宰治脖颈的手, 被纲吉抱着退后了两步, 多少有些尴尬：“不，我以为是对你心怀不轨的敌人……”
没有人会认为纲吉能被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伤到, 少年首领莫名其妙的突然昏迷早就让中原中也心中的愤怒和警惕提升到了最高，而他向来对伙伴的直觉深信不疑。所以在听到纲吉的疑问后, 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攻击身边和他一起听到“决斗”消息后赶来学校的太宰治，想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可能与太宰治交换身份的恶徒制服。
但现实是，他的重力异能在触碰到太宰治脖颈的一瞬间就失效了。
——哪怕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兰波和魏尔伦, 也从未听过这个世界上除了太宰治之外，还有什么人拥有“异能无效化”这样对所有异能者都极其不友善的究极反异能力，可以说这是太宰治证明自己身份的绝佳证据。而“人间失格”本身所拥有的特性也注定了, 太宰治绝不可能被什么人暗算，像魏尔伦事件中的少年首领与中岛敦那样被交换异能或者身体。
纲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句“你是谁”造成了多么大的误会, 巨大的悔意又包含着茫然：“我的超直感告诉我他确实是太宰君，但是……”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已经有老师赶到了体育场。见到闹事的居然是理事长的侄子与被校长特意叮嘱多照顾的泽田纲吉与中原中也，还又多加一个校外人员，顿时头疼欲裂，连忙招呼着风纪委员们将围观的学生快速赶出体育场。
但是纲吉三人没有任何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周遭的变化。
太宰治默默地从地上坐起来，就这样坐在地板上抬头仰望着面前从后方抱住中原中也的纲吉。中原中也方才可丝毫没留情，即便重力被消除，他的力道也大的可怕。鸢眼少年脖颈处没有被绷带包裹住的部分有着明显的掐痕，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转变为青紫的指印。他今天匆匆赶来，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男士西装，这样的他比女装的太宰治子显得成熟很多。
纲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脸上的表情，太宰治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可是……
他讷讷道：“你是，是……太宰君？”
太宰治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轻声问：“纲君眼中，我是谁呢？”
“纲，我的异能确实失效了，而且这家伙是和我一起从会议室出来的。”中原中也侧仰着头看向身后的伙伴：“你……在你的眼中，他不是太宰那混蛋吗？”
纲吉松开了中原中也，他看着面前仰头注视着自己的太宰治，在仔细辨认之后，才不可思议地说：“真的是太宰君……？你，你怎么变成大人了？！”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与往日没有丝毫不同的太宰治，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叫声：“哈？”
“就是，就是现在的太宰君怎么看都有二十五六岁了！和涩泽先生差不多，骨架也好身高也好都大了一圈不止，脸也成熟了……我一眼看上去是觉得眼熟，但是完全没反应过来是太宰君……”
纲吉手忙脚乱的解释着。
如果说不满十七岁的太宰治穿上女装带上假发，遮住了喉结提高了嗓子之后还能被人看作是身高过于高挑的美少女，那么现在的太宰治若是还穿上校裙，即便还是好看的不得了，也会被人一眼看出来是女装大佬。毕竟少年时期还好说，成年后男性与女性的身体特征差异明显，绝不是之前那样随意的伪装可以骗过去的。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对不起太宰君，都是我的错，怪我没第一时间认出你！”纲吉惨叫着扑倒太宰治的身边，毫不犹豫的准备倒转对方脖颈的时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明明你最讨厌疼痛了，我还害得你——哇！太宰君？”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拉了拉帽檐遮住视线，没有阻止鸢眼少年的以下犯上。
“纲君……”太宰治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少年首领，纲吉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面颊贴在自己的耳侧，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近乎祈求：“纲君……”
纲吉被太宰治扑倒着坐在木地板上，他愣了片刻，然后缓缓环抱住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缓缓道：“我在这里，太宰君。”
不知道为什么，布克之前说过的话，在耳畔回响。
『你犹豫踌躇，但这个世上，却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再这样下去，你最后只会一无所有，追悔莫及。』
如同诅咒。
又恍若预言。
“咳咳，泽田同学，中原同学。”体育老师的咳嗽声打断了陷入沉默中的三个人：“今天的事情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请联系你们的家长来接你们，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还有这位校外的学生，私自进入我们学校，也请喊你的家长来一趟。”
纲吉：“……”
……
…………
在反复纠结之后，纲吉最后放过了已经十分辛苦的兰波，选择打电话给森鸥外，让他来学校丢这个人。
三个人坐在教职工办公室等待着“家长”的到来，对面还有到现在还哭的稀里哗啦头顶秃了一大块的雨田学长。自己的班主任还有对方的班主任被迫加班，坐在另一边私下里说着什么。
有外人在场，纲吉也不好把之前见到布克和白兰的事情说出来，只能一个劲的给太宰治道歉。而已经被治好了伤势的太宰治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一副可怜兮兮地表情垂着头，左手始终搭在已经恢复如初的脖颈上，不管纲吉怎么说好话都不吭声，比另一边的雨田学长还像个被霸凌的受害者，好不可怜。
纲吉欲哭无泪，又愧疚难当。
【自家的猫系好友真的好难哄啊！】
在纲吉第三十次给自家挚友道歉无果后，在一边兀自忍耐的中原中也忍无可忍，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太宰治终于开口，幽幽道：“中也那一下，差点把我的脖子都扯断了，可我却连一句抱歉都没听到呢。”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你这招也就勾勾纲的善心，你觉得我会鸟你？”
太宰治低下头：“果然中也很讨厌我啊……”
“哈！你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
“太宰君，这都是我的错，不关中也的事情。”纲吉连忙插话，竭力想要扑灭可能燃起的火星：“中也，太宰君生气也是应该的，都是因为我……咦？”
中也一愣：“纲，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他的伙伴将目光黏在他的脸上，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太宰治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少年首领的双眼，不高兴道：“我还没有消气，纲君还有余裕去盯着小矮子看吗？”
“不、不是的，太宰君……”纲吉拉下太宰治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左侧的中原中也，不可思议地说：“这样看……中也似乎……也变大了？”
“……哈？”
太宰治目光幽深，他坐在纲吉的身后一同审视着前方的中原中也，被笼罩在发丝阴影下的鸢色眼睛中，有什么冰冷的暗光一闪而逝。
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除了与他面对面的中原中也，没有第二个人发现异常：“纲君，是怎么变大了呢？”
“和太宰君不一样，中也的身高和骨架没什么变化……”纲吉也不是很确定：“但是，但是中也的脸好像是变得成熟了些，发尾也长了一点……唔，不看身高的话大概也有二十岁了？”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不看——”
但凡换个人，他觉得可以让对方来个极限蹦极。但是面前是他最重要的人，再多的苦也只能往喉咙里咽。
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太·宰——”
眼见事态即将不可控制，教职工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传来了森鸥外熟悉又夸张的叫声：“纲吉君，我亲爱的宝贝，爸爸我来接你啦！”
纲吉抽着嘴角看过去，突然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他的瞳孔慢慢放大，抬起手指着门口的森鸥外，手指都在颤抖。
原本穿着一身医生白大褂，拉着爱丽丝的颓废大叔还想再占占嘴上便宜，以报他即将被魏尔伦追杀之仇，却被少年首领的异常表现惊住了：“纲吉君……？”
爱丽丝看看自己与往日没有任何变化的主人，再看看一脸震惊的少年首领，歪着头疑惑道：“小兔子？林太郎怎么了吗？”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在纲吉耳边问：“纲君，你面前的森先生是什么样子的？”
纲吉尴尬地张着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嚅嗫着道：“森先生，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稀疏了……？尤其是发际线……”
森鸥外：“……”
第138章 第 138 章
反应慢了半拍的班主任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上前走到森鸥外的面前，有些犹豫：“请问您是……”
“啊，我就是纲吉君的‘爸爸’哦, 同时也是中也君的监护人。”森鸥外笑着对面前的班主任解释：“当然, 也是‘两位’太宰君的监护人。我家孩子平日里多谢老师照顾了。”
“哪里哪里，我就说那个外校的男孩怎么长得那么像我们班的太宰同学，原来是兄妹啊。”班主任打了一个尴尬的开场白, 他本是一个十分严肃的人, 但是这件事涉及到的人过于棘手，饶是他也不得不强行拉下脸，努力想从这件事情中脱身：“是这样的，泽田同学与二年级的雨田同学起了一些摩擦, 他直接拔掉了雨田同学的大块头皮……”
他示意森鸥外去看到现在还在鼻青脸肿的跟班们的包围下哭得稀里哗啦的雨田学长, 对方头上的血已经凝结了, 大块稀疏的头发混合着周围的血渍, 再对比圈外茂密的头发，更显得渗人：“本来就已经很过分, 中原同学赶来的时候又和雨田同学的几位好友起了冲突，将他们连同雨田同学全部打了一顿……”
纲吉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惊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伙伴，对方冷哼一声：“他们得了那小鬼的命令，想趁你昏倒展开报复。”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幸好大家都是普通学生呢。”
否则中原中也会在赶到的第一时间拧断所有人的脖子, 便是留下活口，也是为了拿给太宰治拷问情报用。
可惜的是，在场的两位班主任都没能会意到太宰治口中的真正意思, 这一句“普通”彻底激怒了雨田学长的班主任，他再也忍不住上前走到森鸥外的面前, 怒气冲冲：“雨田同学可是理事长的侄子！就算你们和校长沾亲带故也——”
“不是霸凌吗？”
“……什么？”
森鸥外笑容温和的重复了一遍：“不是这位雨田同学在霸凌我家的孩子吗？看，他们有六个人呢。”
那一瞬间，两位班主任都以为森鸥外知晓了之前事情的始末。但事情刚刚发生，泽田纲吉在电话里也只是请他过来一趟并未多说，照理说面前这位似乎是医生的中年的男人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最初的原因。而对方的后半句话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是凭借双方的人数“强词夺理”。
二年级的班主任指着身后的六个学生，最惨的除了满头血的雨田学长，其中两个甚至掉了一颗牙，想必后续需要不菲的费用治疗：“他们被打成这样，您也是孩子的家长，居然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森鸥外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们一直等在这里，直到现在也不愿意去带孩子们处理伤口的原因？”
爱丽丝扯了扯森鸥外的衣角，好似天使一般的脸上满是纯真：“林太郎林太郎，和这些垃圾说话好浪费时间，还不如和小兔子一起吃蛋糕呢。我可以处理掉他们吗？”
森鸥外连忙弯下腰安抚：“不可以哦小爱丽丝，回家后一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这些都是可爱的孩子呢，虽然如同垃圾一样没有丝毫值得打磨的亮点，但总算还具有一些提供情绪价值的资格。如果你处理他们的话，纲吉君会把我们两个一起讨厌了的。”
爱丽丝不高兴地撅起嘴：“真是麻烦呢，爱丽丝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小兔子不愿意陪着爱丽丝，反而要跑到这种无聊的地方？你就不可以一直陪在爱丽丝的身边吗？明明你也那么喜欢我。想玩家家酒的话，所有人都非常愿意和你玩一辈子的呢。”
原本听到爱丽丝的危险发言想要出声制止的少年首领突然愣在了原地。
【原来真的像涩泽先生说的那样……大家都知道啊。】
——其实不知道，才是奇怪吧？
毕竟大家都是那么的聪明。
【因为照顾着我的心情，所以才装作不知道，任由我去任性吗……？】
“爱丽丝，我……”
这“一家子”旁若无人的态度将周围所有人都气得够呛，雨田学长也不在那里哭了，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森鸥外尖叫：“你、你知道我的叔叔是谁吗！你知道我爸爸是是谁吗？！他们可是——”
“闭嘴。”
爱丽丝抬起头，明明是好似洋娃娃一般娇弱的小女孩，当她盯着远处的雨田学长，那双无机制的美丽眼睛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令人不寒而栗地杀意。
“再说一个字，我就割掉你的嘴巴。”
在场众人都被那可怕的杀气所震慑，哪怕这些普通人并不知晓这是什么，但生物的本能却让他们下意识听从了对方的警告。
纲吉头疼地看向一边仿佛事不关己的太宰治，悄悄用手肘捅了捅他：“太宰君……算了，回去还有正事要说呢……”
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毕竟对于现在傲立于世界舞台之巅的少年首领而言，这些人所谓的“霸凌”行为产生的效果连冷笑话都不如，他真正生气的也只有对方将太宰治摆上了商品台的行为。而随着之后阴差阳错的见到了布克和白兰，他反而觉得十分对不起对方。
毕竟那一块头皮真的是他一把扯下来的，手套上现在还有一片干涸的黑红色血渍。
“纲君这么说的话……”太宰治耸了耸肩：“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随着太宰治的话音落下，纲吉听到了走廊外传来凌乱的奔跑声，随着来人越发逼近，在场的就算是普通人都可以隔着门板听到外边急促的喘息。雨田学长高兴地跑到门边一把拉开教职工办公室的大门，哭丧着脸尖叫：“叔叔，爸——”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满是围观群众的走廊上，虽然已经是放学时间，但因为体育场里发生的事情过于轰动，不少吃瓜学生都暗搓搓地蹲在办公室外的各个角落，等待着事件的结果。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包括雨田学长本人都没能料到，他得到的第一个回应，居然是来自自家父亲的一个大嘴巴。
“爸爸，为什么……”
他头上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清理，血之前从额头上流下来，现在已经凝固在脸上，像是被划伤了一样，便是知晓一切经过的学生看到雨田学长这副凄惨的模样，都忍不住开始同情对方。可向来对他宠爱有佳的爸爸和叔叔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气都没有喘匀，就汗流浃背地朝着不远处的森鸥外九十度鞠躬，也不知是否是跑的太快的缘故，连声音都是发着颤的。
“非常抱歉！森副社长，请您原谅犬子的失态，都是在下管教无方……”雨田爸爸上下牙关都在不停地颤动，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我们不知道贵社的少爷在这里读书，做下了如此过分的事情，还请您高抬贵手——”
“雨田先生。”
森鸥外温和的嗓音却像是炸响在夜空中的枪弹，让面前卑躬屈膝的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们还有事情，可以先行一步吗？”
“当、当然——”
“那赔偿？”
“我们一定会好好赔偿贵社！”
森鸥外微笑着看向周围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发展震在原地的二年级班主任：“这位老师还有什么指教吗？没有的话，我先带孩子们离开了。”
“您，您请……”
爱丽丝脱开森鸥外的手，一下子扑到纲吉身上，好在围观群众都处于震惊状态，没有人发现爱丽丝是如何反重力跳起抱住少年首领的脖颈的：“走吧，小兔子。家家酒暂时结束，回去还有的忙呢。”
中原中也拉住帽檐，颇为不耐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本来轻松解决的小事情，特意闹这么大，纲后面怎么上学？”
“这你就错了，中也。”太宰治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为了让纲君在之后更好的上学。”
“……”
纲吉像鸵鸟一样将脸埋进爱丽丝浓密的金色长发中，试图掩耳盗铃，整个人已经处于灵魂出窍状态，根本不想说话了。
就在一行人即将离开教职工办公室之际，少年首领突然听到了身后跪坐在地的雨田学长痛苦的悲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就这样肆意妄为，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制止你吗？！”
纲吉在众人的簇拥中停住脚步，转过了头。
太宰治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雨田爸爸已经在堵住儿子的嘴，而少年首领则沉默了片刻，缓缓说：“你在欺负别人的时候，希望这个世上别有人来碍事，当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希望有人来伸张正义？这样的好事，未免也太奢侈了。”
中原中也看着身边的伙伴，缓缓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走吧，纲。”
当纲吉一行人彻底离开，始终保持沉默的理事长终于忍不住开口：“兄长，他们到底是——”
作为学校最高领导人，他确实知道有户有钱人家的孩子借着校长的门路半路插班进来，但他不可能去专门关注这种小事。若不是方才雨田爸爸扯着他来一起道歉，他甚至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准备安排秘书去处理这场小孩子间的纠纷。
“那个男人……”雨田爸爸绝望的说：“是彭格列株式会社的副社长。”
理事长双腿一软，如同侄子一般坐倒在地。
——他们都知道，这个庞然大物的公司背后，站着港口Mafia。
………
…………
上了车，森鸥外看着始终被爱丽丝扒着的少年首领，感叹般地说了一句：“纲吉君真是长大了呢。”
“确实。”太宰治接话：“以前的纲君过于温柔，可不会说出这种话，老实说我都吓了一跳呢。”
纲吉呻||吟：“想到就说了……那个……”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森先生这样维护我，那个，我……我很高兴。”
“谢谢你，在‘这种时候’挡在我的面前维护我，就好像……”
——真的好像爸爸一样。
森鸥外看出了少年首领吐不出的窘迫，温声道：“这是我的荣幸哦，纲吉君。”
纲吉得到了台阶，心中的羞涩褪去一点，转而想到另一件事：“啊啊啊，这下真的像个反派一样了，我还真的能来上学吗？”
中原中也拍着伙伴的肩膀安慰：“没事的纲，大不了换一个学校，我会陪着你的。”
“中也……谢谢你……”
太宰治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不是要说正事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收敛了玩闹的心思。纲吉抱紧怀中的爱丽丝，因为过于紧张，力道不自觉的变大，但这一次爱丽丝没有吭声，漂亮的大眼睛仰头看着少年首领，并不在意那几乎要将她的腰勒断了的力道。
他们都没有打扰沉默的少年首领，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内心的挣扎。直到过了十来分钟，当车子驶进港口Mafia首领专用的地下停车场时，少年首领终于开口。
“森先生……我，我想和大家坦白一件事。可以请你联络所有干部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吗？”
他停顿了半响，见身边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心里稍安：“这一次，我想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大家。”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纲吉君，你可是我们的首领。”森鸥外微笑着说：“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绝对服从。”
他们从车上下来，进入了直接到达首领专属层的专用电梯，突然又听到身边的森鸥外开口：“纲吉君，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
“嗯？”
“如果一会儿‘某人’想要杀我，还请你一定要出手相助……说好话就不用了，那只会火上浇油。你只需要负责限制他的行动即可。”
“啊……？”纲吉倒不是不明白“某人”指的是谁，只是：“为什么？森先生做了什么事吗？”
中原中也抽抽嘴角：“纲。”
太宰治已经开始偷笑了。
被纲吉抱在怀里的爱丽丝嘟着嘴戳戳纲吉的脸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谁让林太郎喜欢占小兔子便宜呢？”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进首领室，距离办公室只有五步之遥。
纲吉走在最前面，他把爱丽丝放下来，一只手握上了门把，一边说：“啊，你是说森先生自称我的爸爸和中也的监护人这件事吗？没事的，保尔哥又不知——知——知——知——”
看着首领办公室正中央，背对着门站立着的高大男人，纲吉僵立原地，整个人就如同卡顿的程序，重复着无用的单词。
前方的男人在中原中也的叹息中缓缓转过身，不再流浪的北欧神明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半隐匿在窗外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露出了优雅的微笑。
“欢迎回来，我亲爱的弟弟们，以及——”
“——某个需要被重力碾碎的人类。”
第139章 第 139 章
所幸兰波来的及时, 森鸥外再度被重力压断颈骨的惨剧并未发生。
魏尔伦一脸不爽地和兰波坐在金色的异空间中，即便是隔着空间壁垒，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中, 浓烈的杀意依旧清晰的印在森鸥外的身上, 让这位可怜的代理首领如芒在背，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掉了几根。
不过让纲吉感到意外的是，太宰治竟然也叫来了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而更让他震惊的是, 面前的两人也“发生了变化”。
“芥川？你是芥川对吧？！”纲吉瞪大了眼睛, 走到垂耳兔少年的面前，在对方一脸茫然的注视下抬手撑住对方双腋，直接将对方高高举了起来：“唔有点重，啊……没想到芥川小时候原来这么可爱啊！”
“首领？！在、在、在下——”
中岛敦惊恐地上下扫视着浑身僵硬就快要当场昏过去芥川龙之介, 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几度张嘴又几度闭嘴, 强行忍住了没吐槽。
“你是……敦君？”纲吉放下了满面飞红的芥川龙之介, 转身对另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大男孩好奇道：“原来敦君长大后是这个样子的……”
中岛敦沐浴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与芥川龙之介的死亡射线下，僵硬地问：“首、首领……？”
中原中也双臂环胸靠在金色异空间上, 皱着眉问：“喂太宰，为什么把他们两个叫来？”
言峰绮礼情况特殊在了也就在了, 便是身为直属首领游击部队队长的纪德和黑蜥蜴的首领广津柳浪都没有资格参加这场秘密会议，尚且不成熟的未来双黑就更不用说了。
中原中也的话让芥川龙之介捏紧了拳头，但对方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并未反驳。中岛敦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与纲吉四目相对，担心地问：“首领, 您没关系吗？”
太宰治在一边观察够了，整个人和没骨头一样瘫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只是让他们两个人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测……既然他们也有了‘变化’, 那么让他们一起听也无妨。想来他们两个也不会背叛纲君，对吗？”
芥川龙之介站直了身体，毫不犹豫地回答：“在下即使不要性命，也绝不会做对不起首领的事情。”
中岛敦连忙说：“我、我也是！”
坐在太宰治对面沙发上的尾崎红叶用袖子遮住唇，似笑非笑着说：“哦呀哦呀，看来是不小的事情，要不也不会特意将妾身从东京紧急招过来。不过我可是听说了哦，首领为了太宰你，和别的男生决斗了呢。”
太宰治颇为自豪：“对哦，毕竟纲君最爱我了~”
魏尔伦在兰波无奈的目光中一拳砸在异空间上。
某些方面两兄弟确实十分相似，几乎是同一时间，中原中也的双拳就砸上了面前的茶几。尾崎红叶是目前资历最老的干部，也是前期中原中也的老师，赭发少年自然不会去拆她的台，便将怒火发在某个越发得意忘形的家伙身上：“青花鱼你少在那里废话，人到齐了，快说重点！”
气氛顿时有些沉重起来，纲吉也放开了揉弄中岛敦特意为他变出来的老虎爪子，坐在了主位上。
“在学校体育场‘决斗’之后，纲君昏倒了一分十五秒。而醒来后，这个世界在他的面前就产生了变化。”太宰治十指交叉撑在嘴边，沉吟着说：“据纲君所言，我在他的眼中大概有180公分左右，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上下。中也的身高没有改变，但是脸部变得成熟了一些。”
中原中也额爆青筋，咬住了牙没吭声。
尾崎红叶怜悯地拍了拍自家孩子的脊背。
太宰治这次却没有嘲笑自己的搭档，继续说：“森先生面容变化不显，但是发际线后移三厘米，头发也稀疏了些。兰波先生、魏尔伦先生则没有明显的变化，但用纲君的话来讲就是‘确实和昨天有一点不一样’……我个人偏向不是没有变化，而是你们三位本身就是成年人，肉||体停止发育，很多年内都不会有太过明显的差异。”
“神父先生是完全没差异，不过他本身就并非生者，没什么变化也不奇怪。”
“红叶大姐……”他顿了顿，明智的决定不把“看到了一条鱼尾纹”这种刺激女人神经的话再说一遍，以免后续被报复：“她应该是‘时间跨度’最大的，至少比实际的她年长了二十年左右。”
“而芥川和敦君，大家也听到了，一个估计缩水到五岁左右，一个应该已经成年……更奇异的是，学校的学生在纲君眼中却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就好像这场诡异的意外只会发生在纲君重要的人身上一样。”
太宰治环顾周围：“在大家的眼中，身边的诸位有什么变化吗？”
兰波缓缓摇头：“没有任何变化。”
纲吉抚摸上自己的右眼，之前一直困扰着他的眼部干涩如同窗外的大雨，在他昏迷后均消失不见。现在窗外艳阳高照，若是不提，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之前大雨已经连绵不绝的下了半个月，造成了数不清的意外灾害。
——这绝不是巧合。
“……在我的眼中，大家的‘时间’都变了。”
“不仅仅如此，方才你抱起芥川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太宰治放下手，转头看着自己最重要的挚友，斟酌着用词：“芥川‘变成了’让你忍不住举高高的小孩，那么必然和他原本一百六十二公分的身高有巨大的差距。可是纲君，你不管是视线也好，撑住他腋下的动作也好，都自然而精准的放到了该放的地方，没有丝毫犹豫，自身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也就是说，你不仅仅是视觉发生了改变，你的身体也十分自然的适应了这一点。”
“简直就像……”
森鸥外轻笑着接话：“神明大人一样。”
——好似高大的神明俯视着小巧的人类，无论人类是变大了些还是变小了点，都没有任何区别。
一直宛如一个背景板一般闭目不言的言峰绮礼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少年首领的后背，目光灼灼，如同烈火。
一片寂静中，垂着头的纲吉握紧了双拳，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着异空间中一直注视着他的魏尔伦、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对不起，大家……我隐瞒了你们一件事。”
“我……并非和中也、和保尔哥一样，是意大利那边制造出的人造异能者，我……”
“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和绮礼先生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些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就没有那么艰难了：“不仅如此，我还认识传说中的‘书’，或者说我会在这个世界、出现在大家的面前，都和可以实现愿望的‘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当年港口Mafia的先代首领会认为我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他的生命与我的火焰绑定，都是因为‘书’的关系。我……”
“操作时间也是，它并非是我自己的力量，而是彭格列大空指环给予我的。当年我在濒死时，指环的碎片进入了我的右眼，我因此而获救，灵魂也从那一天起和指环融为一体。”
“……欺骗了大家这么久，真的……很对不起。”
在场所有人中，除了站在太宰治与中原中也身后的两小只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其余众人却并没出现多少意外的神色。
纲吉低着头，自然看不到别人的模样。他紧张的等待着宣判，心脏飞速的跳动着，如同擂鼓，连耳膜都似乎在跟着轰鸣。
然后，他听到了魏尔伦的声音。
“抬起头来，我亲爱的弟弟。”不再流浪的北欧神明走了过来，兰波顺从的撤掉异空间，看着他的挚友摘掉了手上的手套，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纲吉低着的后脑上，温柔地轻抚着：“在最初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
“‘我当然知道你与我和中也是不同的……纲吉，你难道想要告诉我，你是人类’？”
“保尔哥……”
“或许这么说对你比较残忍，但对我而言，你并非人类就足够了。”魏尔伦低声说：“不，即便你变回人类，也是我的弟弟，仅此而已。”
纲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面前高大的俊美男人，然后慢慢环视四周，没有对异类嫌恶，没有被欺骗的愤怒，他们是笑着的，温和的笑着，与过去没有任何不同。
尾崎红叶甚至打趣着说：“虽然妾身早就知道首领并非常人，却没想到这样不同。港口Mafia能拥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首领，真是荣幸呢。”
“首领，妾身以前说过……妾身憎恨着先代所统治的港口Mafia，所以不惜背叛先代，选择与森先生合谋……嘛，虽然最后有了不小的偏差，但就结果而言，反而比森先生上位更好了呢。妾身很喜欢现在的港口Mafia，也很高兴首领的到来哦。”
“红叶君还真是毫不留情呢。”森鸥外露出苦笑：“不过，虽然是被嫌弃的那个，可我也很高兴纲吉君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我无法实现的未来。”
“红叶君……森先生……”
“所以，纲吉，你不必低头。”兰波拍了拍纲吉的肩膀，笑容一如往日温和：“其实我们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一点……这样重要的事情，不说出去也理所当然。即便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秘密，你无需道歉。”
“阿蒂尔……”
言峰绮礼缓缓道：“我本就是跟随上帝荣光的你而来，无论什么世界，无论什么身份，无论什么隐瞒，我都会如此，你不必介怀。”
“绮礼先生……”
中岛敦紧张地说：“对、对我来说，首领是什么人都是首领！”
芥川龙之介被抢先一步，恨恨瞪了一眼中岛敦，随即紧跟着道：“首领本就是神明大人。”
“……额，谢谢敦君和芥川，还有，芥川你这句话就不用说了，太尴尬了……”
芥川龙之介：“……”
毫不理会自己心灵受到重创的弟子，太宰治没骨头一样在魏尔伦冰冷地瞪视下从背后趴在纲吉的身上，笑着说：“纲君只要在这里，就是对大家最好的回馈了。”
“太宰君……”纲吉下意识后托住太宰治的身体防止他滑倒，随即抬起头，看向了另一边一直含笑看着他的伙伴：“中也，我……”
“说吧，纲。”赭发少年走到纲吉身边，如同在擂钵街时那样，戏谑地用指节轻轻敲击少年首领的额头：“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嗯！”
纲吉放松下身体，朝着众人缓缓说出所有隐瞒的真相：“我第一次见到‘布克’，也就是‘书’所化身的小孩，是在我被森先生带回港口Mafia后，第一次出门约见中也……”
第140章 第 140 章
当少年首领说完最后一个字,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当年纲吉中弹一事，因为中原中也的异能暴走，在场的人不是被打开的“门”中释放出的赤色光带当场碾碎成肉泥, 就是被赭发少年下意识放过一命掉入深坑底部的“羊”, 广津柳浪所带来的黑蜥蜴部队畏惧于空间中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只敢远程守护，根本无法靠近, 更别提看到碎片融合的过程。
只有拥有绝对异能无效化的太宰治进入了那快要被荒霸吐之力捏扁的极危空间中, 成功阻止了中原中也的暴走，也见证了少年首领彻底脱离人类定义的过程。
所以这件事直到纲吉说出来之前，只有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知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隐隐约约的记忆和布克说的话……彭格列大空指环, 玛雷指环还有那个橙色的奶嘴, 应该都是被我带来这个世界的东西。其中, 玛雷指环真正的主人, 应该是白兰。”他苦笑一声：“其实当时和白兰对战的时候，他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而奶嘴……”
“在恩奇都打开世界的屏障之时, 我看到过一个戴着大帽子的女孩子，和爱丽丝差不多大的样子, 她朝我伸出手，很着急的喊着什么……我有一种预感，那枚橙色的奶嘴, 是属于那个女孩子的。她和我以及白兰一样，是‘世界基石’的所有者。”
“和雨田、就是要和我决斗的那个男生的较量过程中，我的意识非常模糊, 甚至有些行为并不受我的理智控制，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我拔掉了他的头发, 自然的……就好像我曾经做过的一样。”
毫无疑问，正是这与过去一幕重合的场景，成为唤醒他记忆的契机，也让他见到了布克。
“但是三年不见，布克变了很多……不是指外表上的，而是他对我的态度……”说着说着，纲吉自己也十分疑惑：
“虽然在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那孩子像是有多重人格一样，性格变化莫测，在意识空间内也确实出现了很多性格截然不同的他。当时的他虽然在用他的方法表达自己的‘善意’，但是非常强势的不允许我回忆过去，更别说离开这个世界。这一次，唔唔……一定要说的话，反而更偏向尊重我……我的意愿？”
“有一点点……有一点点像……”超直感给予他答案：“……涩泽先生一样？”
那个白色的男人从第一次亲眼看到他点燃火焰时，就深深的爱着他。虽然觉得毛骨悚然，但纲吉从未否定过那份发自灵魂的深爱。而面对当时的涩泽龙彦的深情告白，他从未有过动摇，甚至连不好意思的情绪都不曾存在。
——因为他知道，在那个时候的涩泽龙彦眼中，他连人都不是，他是火焰的容器，是囚困了至美宝石的牢笼。
港口事件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和认知都发生了变化，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与过去不同的爱意，也会为这份过于炽热的感情感到羞耻和困扰。
——就像是……现在的布克一样。
他迷惘的自语：“为什么呢……？”
对方当时看着他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的。那双如同大海一样蔚蓝的眼眸是那样的复杂，让他无法分辨出其中的情感。而当年那个放下狠话决不允许他回忆过去的孩子，现在却主动的对他说，只要他想，他可以告诉他过去的一切。
超直感明确的告诉他，布克没有说谎。
而在彻底化身神明的前一步，那比过去更加敏锐的超直感却也告诉他，他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布克说如果自己知道一定会后悔。可是他的超直感却提醒他，如果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做了选择，那么他才一定会追悔莫及。
——虽然不觉得那孩子是在欺骗自己，但纲吉更相信自己这个超强进化版的超直感。毕竟最初超直感无法帮他考试及格，而自从与白兰倾力一战，神性达到九成以上后，他对单选题几乎无所畏惧，多选题也能对个八||九成。
纲吉所烦恼的是三年不见的布克的态度转变，但是太宰治所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纲君，你确定那个打破了布克所建立的世界，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是那个把魏尔伦先生当成充电宝的白兰？”
魏尔伦本就难看的脸色闻言后变得更黑，但他看着自己亲爱的弟弟，并没有说话。
“是的，虽然说话的语调和性格都微妙的有些不同，但是那种让人难受的感觉是不会错的。他就是那个想要毁掉我的一切的白色巨人。”想到这里，纲吉握紧了拳头，忍不住抱怨：“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还能追过来……他一定要毁掉我的全部才甘心吗？因为我过去杀死了他？”
流光在太宰治的眼中一闪而逝，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是……”少年首领又十分疑惑：“可是布克也说，我过去的家人也在找我。”
“纲吉君过去的家人很有可能是在和白兰合作，毕竟白兰是玛雷之主，最有可能找到你的存在不是吗？”森先生发表自己的见解：“纲吉君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换位思考，即便是与死屋之鼠的首领‘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合作，只要能找到纲吉君，我也不会犹豫，哪怕知道其中危险万分。”
“或许纲君眼睛的疼痛就是对方在想尽办法入侵我们的世界。”鸢眼少年分析：“他不是说玛雷的横向世界轴奇迹与彭格列的纵向时间轴奇迹是命中注定的羁绊吗？或许他就是依靠这个定位纲吉君所在的位置，之前的所有不适都是对方带来的一系列连锁。”
关于这一点，纲吉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之后众人又对锁定传说中“书”的位置做了一些分析，对未来港口Mafia的行动方针进行讨论，为可能到来的白兰的灾难做好应对准备，也为可能同时到来的“首领过去的家人”做好迎接的欢迎。
等到他们讨论完，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五个小时，外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挂上夜幕，城市燃起五光十色的灯火，从高处向下俯视，就像是在看着色彩斑斓的天河流淌在人间的土地上，美不胜收。
看着这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的美景，纲吉恍惚间不由得乐观思考——当自己的家人看到这样的美景，会不会发出赞叹呢？
出神间，他的衣摆被扯动，转头就看到了“小小的”芥川龙之介一脸认真的仰头看着他：“首领。”
十五岁的芥川龙之介这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只会让纲吉觉得有压力，但即使知道现实并非如此，可面对五六岁大的奶包子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哪怕心中还有些烦恼，纲吉还是忍不住挂上了笑脸，温柔地询问：“怎么了，芥川？”
“首领会离开太宰先生吗？”
此话一出，所有准备离开的人都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芥川龙之介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的变化，而是凝视着自己最重要的首领，他生命的意义，也是他用尽一切效忠的对象——这是太宰治对他的要求，也是他自己的希望：“首领……”
他也有些犹豫，但是心中的不甘还是让他开口问：“首领想回去吗？回到自己的世界。”
纲吉几度张开嘴，却又几度闭合。脑袋嗡嗡鸣响，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他足够的圆滑，那么应当非常坚定的说自己一定不会离开大家。如果他足够的聪明，就应该意识到无论是出于哪一方面的考虑，他都应该维持住当前的平衡，至少也要等他得到布克的答案，找到过去的记忆之后再打破这一现状。
——但是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欺骗大家。
他比起三年前的自己有了很大的变化和长进，但是在某些方面，他与过去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
“芥川，回去了。”
“可是太宰先生——”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是，太宰先生。”
太宰治笑眯眯地朝窗边的纲吉挥了挥手，温柔地说：“晚安，纲君。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现在雨停了，我们过两天也可以陪你一起去了。”
纲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话的，直到所有人离去，连今日值班的哈桑都为他收拾好了一切悄然离开，他才虚脱一般靠着落地窗缓缓滑下，瘫坐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低着头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对于我而言，现在的大家一定是最重要的，如果、如果真的要选择，我也会选择——”
后面几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突然想起当年在游乐园的时候，中原中也对他说的话。
『真的到了那一天再说吧，现在想的再多，真的面临了也可能会变卦，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想？』
『人的心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啊。』
“人类……吗？”
布克说：『无论你的神性如何到达顶峰，你始终都是「人类」。』
“人类啊……”
在这寂静的夜晚，他靠着窗，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是太宰治说过，这个世上，最不可以相信的，就是人类的心。
他在今日，解决了困扰了自己的三年的难题。可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芥川龙之介的直白捅破了那薄薄的窗户纸，让他狼狈不堪，混乱无措。
“我……真的是没用啊……”
…………
………………
离开首领室，兰波和魏尔伦通过密道回地下，中原中也在短暂的犹豫后也跟了上去。太宰治本来就住在这一层，在奖励般摸了摸芥川龙之介柔软的黑发之后，他朝着众人笑了笑，也不管被巨大的幸福冲昏了头的垂耳兔少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特殊的聊天软件。率先打招呼：【晚上好~上次说的故事，有兴趣再说详细一点吗？】
对方回复：【哦呀，看来太宰君是下定决心了？我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是不是应该讨要一些报酬？】
太宰治抱怨：【如果不是你当初徒生是非，现在哪里这么麻烦？】
对方反驳：【毕竟我也有自己的理想要完成，太宰君就见谅一下吧。换个说法，如果不是上次我失败了，我就能靠自己的力量来改变可能的「未来」呢。】
太宰治啧了一声，手下敲击键盘的速度几乎要飞起来：【好吧好吧，我答应撤销所有追杀令，至少未来五年内港口Mafia不会再对你做出任何针对行动。】
【成交。】
——聊天框上，对方的虚拟头像格外显眼。
那是一个笑容夸张到有些狰狞的卡通老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