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沈纪禾刚到自住楼楼下就听到有人喊她。
第一反应是回头看了眼，没瞧见那奇怪的身影后松了口气，朝着沈杪过去。
“怎么下来了？”
“担心你啊。”沈杪熟稔地绕后，把着沈纪禾的轮椅扶手，推着她往前，“你下来老半天了，一直没回家。”
“你刚刚在看什么啊？后面有人吗？”
“没有的。”沈纪禾决定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瞒下来。
“哦。”沈杪没怎么在乎，推着她姐往超市去，对上姐姐困惑的目光后，沈杪不解，“买酸奶啊？还有你的可乐。”
结账时，对上小超市老板茫然的目光时，沈纪禾难得有些心虚。
老板没多说什么，多卖一些商品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沈纪禾叫沈杪把东西给她，沈杪拎在手里，无视沈纪禾的话，推着她上电梯。
“不用，又不重。”沈杪说。
两个人回家后，沈杪敲响了妈妈的门，叫她出来喝酸奶。沈女士说不用了，沈杪讲：“买一送一的，还临期，放不了几天。”
沈女士说放冰箱。
沈杪没辙，看了自家姐姐一眼。
沈纪禾抬手敲门，她敲门的方式和沈杪那种毫无章法的不一样。她习惯很快地敲两下。
“妈，今天姜瑾的电视剧开播，一起出来看吧。”
沈杪默默倒数。
三，二，一。
“你们先看，我等下出来。”
沈杪哼唧一声，对着沈女士的卧室吼：“妈，你就是偏心！”
沈纪禾笑着摇头，控着轮椅去客厅，打开电视，选中最新在播的《公主大人金安！》。故事讲述的是刁蛮公主隐瞒身份跑到江湖里去当侠女，偶遇罪臣之子，江湖第一天才剑客并与他一块踏上旅途的故事。
土是土了点，但沈女士平时就爱看这种小甜剧。
沈杪走过来，瞧了眼电视，震惊：“姐你什么时候充vip了！”
“多贵啊！”
沈纪禾：“姜瑾送的，平台给的兑换券，十年vip。”
沈杪：“还有多的吗？”
沈纪禾歪头：“你要？”
沈杪平时最不爱看这些东西的吗？除了她家夏女神的剧之外，沈杪看不上别的。
沈杪嘿嘿一笑：“挂闲鱼，卖钱。”
沈纪禾发誓，她绝对不能让沈杪知道她家夏女神刚刚开出六十万一个月的条件让她去干活。不然沈杪一定五花大绑，把她送到夏云知面前。
沈女士从卧室出来是三分钟后，她脸上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头发还重新梳了一遍，换了套材质舒适的薄款家居服。
一家三口坐在电视机前。
沈纪禾替妹妹和母亲打开了酸奶递过去，自己漫不经心地扭开可乐，不彻底打开，只拧动，听气一点一点放掉，见咕咚咕咚欲起的泡泡落下。
瓶子里终再无动静。
沈纪禾低头喝了口，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拍了张照。
沈杪眼尖：“你要发给姜瑾姐吗？”
“能不能帮我问问十年vip的事情？”
沈纪禾笑着看她一眼，沈杪瘪嘴，不再多言。
沈纪禾确实同姜瑾发消息了，追新剧的照片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对话目的只有一个。
[云]：你认识夏云知吗？
沈纪禾的私人微信名字是一个emoji，一个代表着云朵的图案。
姜饼人：师父，你问这个干嘛啊？
姜饼人：啊啊啊——
姜饼人：你在看我的新剧？求求你别看了！那是我两年拍的，烂的要死，演戏五官乱飞啊啊啊！！
姜饼人：算了，你还是放着吧，好歹也算一个播放量呢。
[云]：/流汗
[云]：夏云知来找我了。
姜饼人：？？？
姜饼人：师父，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诈骗？
[云]：应该不是。
沈纪禾把快递驿站的那个微信号上新加好友中对的名字头像甩了过去，微信账号上打了码。
[云]：你对对，是不是她？
姜饼人：师父，你真是高估我了。那是谁啊？！那可是夏云知。神坛上的女人！我……我现在连一线都不算呢。等我加上她微信时，我肯定都红遍大江南北了。
姜饼人：等等，我之前吃瓜的时候好像看过她的头像，我去找找。
[云]：吃瓜？
姜瑾没回。
过了会，她直接一个语音通话甩了过来。
沈纪禾眼疾手快地挂断。
姜饼人：噢，师父，你妹和你妈还不知道这事呢？
[云]：嗯。
姜饼人：她找你干嘛？我说夏女神。
[云]：暂时不能告诉你。
[云]：抱歉，我刚刚还以为是你跟她介绍的我。
姜饼人：我没有！
姜饼人：妈呀，这什么情况？！
姜饼人：师父，不管夏女神找你做什么，你都要谨慎考虑。她……她这人脾气有点怪。
有点？沈纪禾回忆着不久前在儿童乐园里发生的事情。嗯，光用有点来形容或许还不够吧。
沈纪禾把着手机屏幕的边缘迟疑了片刻，问：为什么这么说？
姜瑾发过来一串语音，许是太着急了，又或者分享八卦的欲望心切，没时间打字，留给沈纪禾一句‘记得转文字’。
点下按钮，长长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之中。
大概是说夏云知在圈子里风评一贯很两极化。她演技是很好，这没错。但同样的，她演技有多好，脾气就有多怪。剧组的化妆师一言不合就能被她开掉，看不惯的人绝对不会容忍半分，就连从她出道至今就陪在她身边的经纪人在半年之前也被她炒了鱿鱼。
姜瑾刚刚提到的吃瓜就是吃这件事的瓜。
朋友曾经给她发过来一份聊天截图，内容是夏云知和行内某人的对话。
那人问她为什么突然换了经纪人。
夏云知只说：我不高兴，想换就换了。
这事之后，有人说她夏云知不讲道理，罔顾多年情谊，也有人偷偷羡慕她夏云知如此自由，在这人人自危谨言慎行的地方还拥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魄力。
姜瑾消失的那几分钟里就是去找了这聊天截图，一对应，当真是一样的微信头像。
自我证实后姜瑾又很快反悔，她告诉沈纪禾：微信头像也算不得什么。万一是有心人仿照的呢？现在的骗子什么骗术都想得出来。
沈纪禾道谢，对于姜瑾刚刚提到的其他人对夏云知的评价不作表态，但有件事她很确定。
[云]：她不是骗子。
顶多算个疯子。
哪家女明星大半夜跑到一个坐轮椅的人家楼下守着还出那么多钱让她当教练？这种人，不是疯就是傻。
次日一早，沈纪禾下楼去开店。
开张没一会，昨夜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那颗星星又出现了。夏云知顶着昨天那身诡异装扮出现时，她正在货架旁清点快递。
沈纪禾的好脾气都快被折腾没了。
“夏老师！”她压着声音冲夏云知说，“您来做什么？”
夏云知很无辜。
“你还没给我答案。”
沈纪禾：“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你再考虑一下。”夏云知有一种仿佛听不进人话的天赋，“我给出的条件很丰沃。”
“酬薪还能再谈。”
“我认为——”
夏云知还想继续说施展自己的谈判技巧，手腕猛然一下被人抓住。沈纪禾借力把轮椅往前推，挡在了夏云知的面前，同刚刚走进来拿快递的客人对话。
这是个熟客，照旧跟沈纪禾打招呼，又好奇她身后的人。
“小沈，这是？”
沈纪禾客气礼貌一笑：“我朋友。”
熟客的眼睛不住地往夏云知身上落。
夏云知没抬头，目光停留在刚刚被拽的地方。沈纪禾掌心的温度与力道尚且存在。口罩之下，她抿了抿唇，悄然地把自己另外一只手掌轻柔地覆盖上去。
眼看白日来往驿站的人越来越多，沈纪禾决定，不能再放任夏云知待在这里。
她不想夏云知的身份暴露，更不想夏云知来找她了。现在的沈纪禾讨厌被关注。
“夏老师，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想，也不可能当你的滑雪教练。”沈纪禾难得严肃，“希望你不要再待在这里。你这样很影响我工作。”
沈纪禾说这话时就已经做好了跟夏云知吵架的准备，甚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如何解除拉黑叫夏云知的经纪人把这位难搞的女明星从她这破破烂烂的驿站里带走。
夏云知却只是问了一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当然是显然的。
好吧，倒也没有多麻烦。
沈纪禾犹豫之间，夏云知又问：“沈纪禾，你是不是讨厌我？”
当然还没到讨厌的地步，只是觉得棘手，觉得麻烦。——哦，夏云知的第一个问题有答案了。
沈纪禾还没找到第二个问题的最佳回答，夏云知就走了。她穿着一双黑色皮靴，离开驿站的时候，步子很快。
沈纪禾该高兴的，但瞧她走时那模样，她又有点不安。
心烦意乱几乎想大叫。
她真的不想复健，也不想滑雪。
夏云知给的报酬足够缓解家里的债务，能解决沈杪的心脏问题，改善一家人的生活状况。
更何况……
“我只想要你。”夏云知说这话的模样又闯进沈纪禾的脑海。
沈纪禾把脑袋对着桌面哐哐敲了三下，企图让软下去的心被敲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