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病房。”
八点一到,方洲就直接站起身来。
虽然他两个月前收治的那些病人都已经转给了钱宏一等人,而且绝大多数都已经出院了,但耐不住钱宏一他们给他安排了一项任务——三十多个他们没能治好的病人。
荣梅三人当即跟上了他的脚步。
第一个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的兄弟姐妹应该是约好了今天过来看他,所以方洲等人进去的时候,他们几乎把病房挤了个满满当当,而且他们正聊得起劲。
不过在看到方洲之后,他们都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方医生?”
“方医生!”
方洲:“我过来看看病人。”
“好的好的。”
他们连忙给方洲让出了一条路来。
方洲先给病人把了把脉,又翻看起了他的病历本:“尘肺啊。”
尘肺是一种由长期吸入无机矿物质粉尘引起,以肺组织弥漫性结节状或网格状纤维化为特征的疾病。
尘肺一般无法治愈,轻度或中度尘肺病易控制,生存期较长;重度尘肺病,因为肺部发生明显纤维化、纤维空洞,预后较差,一般存活时间只有一到两年。①
不过中年男人的病情还不算严重,只是中度而已。
一旁的中年男人的主治医生秦医生当即说道:“病人是一个半月前,经人介绍,找到的我。”
秦医生是丰老教授的高足,在肺病上很有造诣。
“病人以前在煤矿工作过,有二十五年粉尘暴露史。”
“病人最开始的症状是咳嗽咳痰、胸闷气短。”
“查看完病人带过来的检查单之后,我发现他的双肺已经严重纤维化,但他的运气还不错,血常规检查和痰液病原学检查都是正常的,说明肺部没有真菌感染也没有肺结核。”
“我一开始给他开的是乙酰半胱氨酸和氢溴酸右美沙芬,又让他做了一个星期的雾化,前者是防止他肺部的纤维化继续发展以及止咳,后者是为了缓解病人胸闷气喘的症状,除此之外,我还给病人开了麻黄宣肺汤,用以温养他的肺部……”
听到这里,方洲点了点头。
因为如果是他接手的这个病人的话,他也会开出这样的药方。
而且按理来说,病人吃完一个半月的药之后,情况就应该有所好转了。
秦医生:“但没想到的是,病人吃完一个月的药之后,咳嗽的症状虽然有所缓解,却又多出了乏力、呼吸困难等症状,十天前,我们又给他做了全肺灌洗,这些症状也依旧没有缓解……”
方洲又给病人把了把脉。
然后他说道:“最近都做了什么检查,我看看?”
病人的家属连忙将那些检查单都翻了出来,递给了方洲。
方洲接过那些检查单就翻看了起来。
肺功能检查、痰液病原学检查、胸部CT……
其中痰液病原学检查依旧是正常的。
方洲便又说道:“一个半月前,你在其他医院做的那些检查的检查单还在吗?”
病人家属:“在的。”
于是他们连忙又把那些检查单也都翻找出来,递给他。
方洲接过那些检查单一看。
时隔一个半月,病人的病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也就是说,病人的症状也有可能不是尘肺引起的。
再看病人的胸部CT,除了肺之外,其他部位也都没有什么问题。
方洲当即放下那些检查单,看向中年男人:“除了这些症状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比如便秘?”
病人摇了摇头:“就在您过来之前,我刚刚上过厕所。”
也就是说他的肠胃的确没有问题。
方洲:“头痛?”
病人再次摇了摇头。
结合病人的脉象,那就基本上可以排除脑血管异常和内分泌不稳定了。
方洲:“四肢有麻木的感觉吗?”
病人:“麻木没有,只是经常觉得手脚没什么力气。”
那就也不是神经炎了。
方洲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你再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
也就在这个时候,病人的小妹突然出声说道:“我前天给他炖了一只老母鸡,他吃了两口之后就不吃了,说是太柴了,硌嗓子。”
那只老母鸡可是一只五年的老母鸡,她自己都舍不得吃,想着大哥这一次病得这么厉害,就把它杀了给大哥补补,结果大哥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剩下的全都进了她讨厌的二哥一家嘴里。
所以她能不心痛吗?能不记得这件事情吗?
听见这话,方洲当即说道:“当时到底是鸡肉比较硬硌到了你的嗓子,还是你的嗓子不舒服,咽不下去东西。”
不等病人回答,病人的小妹就回道:“那不可能是鸡肉没有炖烂,农村人谁不知道老母鸡特别柴,所以我那天可是用高压锅炖了它整整一个小时……我二哥的小孙女今年才六岁,我二哥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她都吃光了呢。”
所以病人也说道:“应该是咽不下去吧。”
方洲当即说道:“我再给你做个体检。”
病人:“好的。”
方洲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然后稍一用力:“痛吗?”
病人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有点。”
他的那些家属的眉头随后就也跟着皱了起来。
因为方洲的手指只是稍微陷进了病人的肌肉一点,按理来说,这样的力度是不可能导致痛感出现的。
方州又在他四肢的其他肌肉群上按了按。
每一次,病人都感觉到了疼痛。
以至于病人的小妹忍不住又出声道:“方医生,我大哥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洲这才收回了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治疗尘肺期间,病人应该是又得了免疫介导坏死性肌病。”
“这是一种罕见病,一百万人里面,只有十几个人会得这种病,病因主要有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
再加上病人的症状并不算太明显,而且要不是方州的记性好,还真就不一定能把病人的症状和这个病联系起来,所以秦医生没能看出病人的不对劲,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方洲最后只说道:“为了确保万一,再给病人做个肌活检,结果大概下午能出来,到时候你们直接拿着检查结果来诊室找我就行了。”
病人和他的家属这会儿满脑子里想的全都是‘罕见病’这三个字——毕竟谁不知道罕见病往往都代表着绝症。
所以他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好的。”
然后方洲就放下病人的病历本,去了下一个病房。
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卫生部的钱主任打来的电话。
他说:“方医生,N国驻华大使的妻子的身体最近有点不舒服,他们想请您给她看看,您看您今天有时间吗?”
N国是南洋那边一个比较大的国家。
华国每年都要从N国进口不少橡胶和木材。
方洲毫不犹豫道:“有的。”
“哦,对了。”
在挂断电话之前,钱主任又说道:“您还记得祝承吗?”
方洲吃饭的动作一顿:“当然。”
祝承就是他的那位曾经被他引以为恩人,后来为了一些蝇头小利狠狠地捅了他一刀的研究生导师。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他呢。
只可惜,他洗脱自己身上的猥亵未成年的污名的时候,对方正在D国帝国大学进修,华国医科大学虽然把他开除了,但除此之外,也不能再把他怎么样。
钱主任:“我们查出来他在华国医科大学任教期间,有侵吞科研经费,学术造假等行为,现在他已经被我们引渡回国了。”
可想而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也可想而知,政府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去收拾那个败类。
毕竟从其他国家引渡罪犯还是很麻烦的,哪怕华国和这些国家签署过引渡条约。
所以方洲当即就笑了:“麻烦你们了。”
钱主任:“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最主要的是,方医生您值得。”
因而挂断电话之后,方洲就给祁谢发了条消息:“晚上去吃火锅吧。”
然后好好地庆祝一下。
下午的时候,方洲就见到了那位N国驻华大使的妻子。
陪同她过来的应该是她的父亲。
在过来之前,他们显然已经打听过了方洲的情况,所以他们也是带了翻译过来的。
方洲很快就把他们带过来的检查单全都翻看了一遍:“肾衰竭?”
“一年前刚刚换了肾。”
放下那些检查单之后,方洲就给这位大使夫人把起了脉。
两分钟,他得出结论:“您现在的情况不是一般的复杂。”
“是的。”
她的父亲回道:“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血压和血脂一直居高不下,上消化道也出现了出血现象,最主要的是,她换好的那颗肾脏再次出现了衰竭的迹象。”
用他们之前看过的十几位医生的话来说,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年,她换好的那颗肾脏的功能就会再次全部丧失。
所以现在,就看方洲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她了。
方洲想了想:“如果是我来治的话,应该有七成半的把握把夫人的病情稳住,有五成半的把握让夫人的病情好转起来。”
因为类似的病人,他以前在修真界的时候治好过不少。
所以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听见这话,那位大使夫人和她的父亲先是一愣,然后就激动了起来:“那就麻烦方医生了。”
“只要方医生您能够治好我的女儿,塔拉家族一定会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丁院长当即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给夫人办理住院手续。”
然后方洲就回了诊室。
早上的那个尘肺病人和他的家属也早就在诊室外面等着了。
他们随后就跟着方洲进了诊室。
坐回到椅子上之后,方洲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活检单子一看,从送检样品中可以看到少量的肌纤维坏死,所以已经可以确诊病人得的是免疫介导坏死性肌病了。
所以在惊慌过后,现在病人和他的家属全都是一脸的感激和庆幸。
因为在等待检查结果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在网上百度过这个病了,甚至还搜到了好几个病人患病几十年,直到全身瘫痪之后才终于确诊,但是为时已晚的视频。
而中年男人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虽然没有办法治愈,但是只要用药得当,控制住病情,让它不再发展应该不成问题。
方洲:“那我一会儿就跟秦医生说,把你们转到我手底下来。”
病人:“好的好的。”
然后他就斟酌着开了两张方子:“之前秦医生给你开的那些药,乙酰半胱氨酸和氢溴酸右美沙芬继续吃,其他的就不要再吃了。”
“我给你开的药,一号方子早上吃,二号方子晚上吃,先吃一个星期看看。”
病人:“好的好的。”
“谢谢方医生,谢谢方医生了。”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谭远才又按下了叫号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