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顾行野牵着少年的手一下子收紧了,乐清时唔的一声回过神来,也看清了坐在位置上的青年脸色错愕的表情。
叶澜风惊讶得都忘了眨眼,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面善的小少年:“你好,我是叶澜风。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叶澜风是叶家老幺,自己本身就是最小的了,从小没听过别人喊哥哥这个称呼。但此刻乍一听见,他居然也不觉得陌生,心底反倒莫名其妙泛上一丝酸涩和欣喜。
怪异得很。
可面前这位他的确是第一次见面才对,不过长得倒是很合他眼缘。
叶澜风这话一出,顾行野的脸色更难看了。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都什么年代的搭讪词了。
顾行野愈发笃定叶家二少是想当上位的榜一大哥了,司马昭之心甚至不藏着掖着,当着小作精老公的面就敢抛橄榄枝挖墙脚。
但叶澜风也没做什么,他也不好就这么翻脸,怕乐清时跟自己生气。
男人略略偏头,将自己不友善的视线移开,俊美的轮廓蒙上一层寡淡的阴郁,就连额角都不耐烦地爆出了一根青筋。
乐清时闻言,眼眶却渐渐蒙上一层透亮的水色,落寞道:“没、没有,是我……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乐清时不明显地吸了一下鼻子,匆匆拉着顾行野在青年对面坐下。
是哦……他的二哥,早就留在了数千年了。即使今生有缘再遇见,想必也不是曾经那个温柔和煦、对他百般纵容的二哥了。
不过也无妨,只要他还能看见二哥好好地生活着就足够了。
其实父母兄弟一直是横亘在乐清时心口上的一根刺,碰不得,一碰就钝钝的生疼。乐清时只能在别的事情上忙碌着,和跟老公甜蜜幸福的在一起,尽量少的想起他们。
否则一想起昔日疼爱自己的亲人,乐清时就忍不住的会去想他们是否接受不了自己离世的事实而终日郁郁寡欢。
所以,现在能以这样的形式再从二哥脸上看见笑容,乐清时就没有缺憾了。
乐清时拿过桌上极有质感的黑色烫金的菜单,鼓起勇气脆生生的朝眼前陌生的二哥道:“叶先生,您想吃点什么,我、我请!”
他现在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不用哥哥保护……也可以了。
乐清时努力瞪大了眼睛,试图让过分充盈的眼泪慢慢倒流回去。
少年眼底是莹澈的浮光,因为有泪意,本就潋滟的桃花眼添上一抹微微的红晕,显得灵动极了。但因着乐清时清雅的气质,并不显得勾人,呈现出一种令人怜惜的天真。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很难让人不升起一点保护欲。
叶澜风一怔,心口又开始酸涩的隐痛,连忙道:“是我要求要见面的,当然由我来请。没事,你随便点,这家店的焦糖布丁还不错,榛果类的松塔也很好吃。”
顾行野黑着脸看着
他们客套推拉,面色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都想说他真是有点嗑他俩了。
乐清时在桌底下用手挠了挠男人的掌心,问道:“老公,你想吃什么?”
顾行野皮笑肉不笑,阴恻恻道:“给我点杯意式黑咖就行了。”
乐清时一听,想起那杯冰美式的酸苦滋味了,蹙起眉头:“老公,你不是答应我以后少喝那个吗,那个那么苦,有什么好喝的,对胃也不好。”
见小作精还记着要牵挂他的身体,顾行野面色稍霁,但仍然晴朗不到哪儿去。
“我觉得还好。”男人淡声。
咖啡再苦能有他的命苦吗?
无奈,乐清时只好给他点了。
把选好的菜单递交给服务员,乐清时安静片刻,才温声道:“叶先生,听说您是对那幅画作的创作者是谁这个问题有些存疑,所以我如约与您碰面了。不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您信服呢?”
“要么,您有空到我们家做客吗,我可以当面作画给您看,以证明我的清白。”乐清时口条清晰的说道。
顾行野一怔,后槽牙险些咬碎了。
小作精居然还邀请他……到家里做客???!
要知道就连跟他玩得最好的舒晨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顾行野薄唇紧抿,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让自己小气的阻拦出口。
男人的五脏六腑仿佛都泡进了意式黑咖了,酸苦得直冒出嫉恨的泡泡。
小作精难道就这么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吗?
仔细一看,叶澜风是跟他截然相反的类型。笑容很多,说话斯斯文文的,身上一股书卷气,面容也很年轻,眉头总是闲适地舒展着。
不像他……被小作精说了很多次凶巴巴,甚至还把他老婆给凶哭过,说话也很刻薄,还爱欺负人。
难道,如果不是嫁给了他,其实乐清时的理想型是叶澜风这种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顾行野就觉得呼吸不畅,心底涌起无尽的后怕。幸好他及时的感觉到有人在觊觎小作精,赶在他们见面之前先把证领了,否则……
男人眸底晦涩,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浮现淡淡的戾气。
否则,他也不会让乐清时从他身边逃开的。
从乐清时娇滴滴的喊他老公时开始,顾行野就不会再给他别的选择了。
乐清时话说出口,才偏过头询问男人的意见:“老公,可以吗?”
反正家里佣人很多,还有陶伯会全程看着,这也不算太越界吧。
顾行野磨了磨犬齿,沉声:“你想的话,我没有意见。”
叶澜风闻言,一向谨慎与人有距离感的他居然真有些动摇,想去。
但想了想一会还有事,只能婉拒了:“今天还是算了,我有一桩案子要处理,晚点得去见见当事人。”
“其实约见面不久后,我就看到了顾总后续的澄清。”叶澜风道:“热度很高,
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呢,那位匿名爆料人也发长文公开道歉了。”
“所以我已经相信你就是画作的原创者,关于这一点,网上也没有异议了。”叶澜风莞尔:“我之所以没有取消和你的见面之约,是因为我很好奇画出那幅画的到底是怎样的人,好奇罢了。”
叶澜风说的是实话。
他刚联系完顾行野不久,当天下午就看到了顾行野发布的力证微博了,有理有据,他心里的怀疑就消了大半。
加之方汶那边也顶不住一个接一个的黑料爆出,迫于家族压力,最后还是在二十四小时内道歉了,乐棋也一样。
现在口碑反转,自始至终都很低调,甚至连个微博都没有的乐清时博取了大多数人的好感。而同在一个机构上课的方汶和乐棋则被认为是嫉妒别人的阴暗批,尤其因为他们爆出来的料每个都很招黑,现在被骂得很难听。
听说连同方氏的企业都受到了打击,股票动荡得很厉害,被人嘲讽是霸凌世家了。
方氏的官博到现在都没做出回应,估计是方家正在教训他们家闯下大祸的千金大小姐呢。
接二连三的锤,叶澜风本身就是从事法律行业的,心里早有判断,知道乐清时是清白的了。
但不知为何……明明他很忙,但还是不想取消这次约会。
最奇怪的是,现在见了面,叶澜风更想真的继续跟着他,去顾家做做客了。
少年性子一看就天真可爱,他身旁的男人却从进门开始就黑着个脸,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也不知嫁给这样的男人,生活到底过得好不好。
“哦……这样啊。”
二哥不来做客,乐清时有些失望。
他们点的餐品很快上齐了,乐清时没有心情吃,急切地看着叶澜风,怕这次见面之后,他们又要许久不能相见。
毕竟也确实没有见面的理由。
就算身在嘉和王朝,他若是婚嫁了,回家的次数也会减少很多,更何况现在他们连血缘这层关系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层,乐清时就想哭。
可是,他真的很想二哥啊,呜呜。
二哥既然都出现了,那大哥,父亲、母亲,会不会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着呢?
有好好吃饭吗,大哥还是那么严肃、有威望吗?
乐清时忍着鼻酸,闷闷道:“那祝您工作顺心。叶先生你……要劳逸结合,不要用眼过度了,适当休息。”
二哥过去就常常挑灯夜读,把眼睛看糊了,都是自己给他熬的明目五子汤。现在……自己也没有立场再给二哥熬了。
叶澜风愣了愣。
整个叶家里,确实只有他是近视,不过度数不算深,所以他非工作状态时不爱戴眼镜。
他点点头:“谢谢关心,也祝你才华横溢,一鸣惊人。”
虽然乐清时现在已经算是一鸣惊人了。
乐清时掐紧了掌心,终是
()
没忍住,厚着脸皮道:“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既然您喜欢我的绘画风格,以后我再有作品,可以发到朋友圈里,不会打扰到您的。”
顾行野:“……”
啊?……啊???
怎么回事,还没等到这个野男人开口,怎么是他家的这个先开口要加联系方式了?!!!
要知道当时他给乐清时买了新手机,乐清时加了一大堆联系人,都没想起来要加他这个老公。但是轮到别人……乐清时记性倒是好得很。
顾行野的脸色完全沉下去了,桌底下的拳头攥到指节发白。
不是都告诉了他,此人城府很深、背景不简单、手段了得不可轻信吗?!小作精明明也答应得好好的,倒背如流了,这会儿怎么全忘了?
乐清时其实没忘,当然也没往老公在说他二哥的坏话这方面去想。
毕竟他二哥前世就是大理寺少卿,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的最高检察官,掌刑狱案件审理,为人需刚正不阿、能言善辩,那城府肯定不能很浅,否则也担当不了此大任。
叶澜风没有意见,当即就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得了联系方式就有了盼头,乐清时高兴了起来,宝贝兮兮地把手机收好。
两边都忙,他们随便客套了几句就分开了。
从咖啡厅出来,又只剩下乐清时跟顾行野两个人,少年才觉出老公的沉默来。
顾行野冷着脸叫了家里的车出来接应乐清时,正站在路边陪他一起等着。
乐清时无措地眨了眨眼,感觉出哪里不对来了。
若是平常,老公应该会把他送回家,再让司机送他去公司的,而不是像这样多叫一辆车过来接他,两人分道扬镳。
乐清时不安地扯了扯男人的袖口,软声问:“老公,你在不高兴吗?”
顾行野气息一顿,面色微僵,没有低头看他,只目视前方生硬道:“没有。”
“为什么不高兴呀?”乐清时无措,两只手一起牵住男人宽厚的掌心,绞尽脑汁,倏地反应过来,慢吞吞道:“老公……莫非你是在,吃醋吗?”
男人的脊背瞬间僵硬了,俊脸紧绷。
乐清时问的也有些干巴巴的,傻眼了。
这让他怎么解释,而且老公吃他亲哥哥的醋什么的……这,不会吧?
而且他们也没怎么样,只是碰了一面,然后加了个联系方式而已,话都没说几句呢。虽然邀请他到家里做客,但他也是问过了老公的意见的,而且叶澜风也没答应要来。
顾行野就连他微信列表里的轻佻男都已经翻篇不在意了,难道还会在意这个吗?他跟二哥可是连手都没有碰一下呀!
嬷嬷没教过他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呀qaq
顾行野也觉得自己这气来得荒唐,所以才脸都憋得黑了也没吭声说什么。
早知道陪这一趟这么气人,他干脆烂公司里算了。
顾行野冷着嗓音,硬邦邦道:“……怎么可能,当
然没有。”
吃醋是只有情窦初开的幼稚小孩才会有的情绪,像他这种事业有成的成熟男性,怎么可能会吃醋。
说出去得让人笑掉大牙了。
小作精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抿唇,露出犯规的小梨涡:“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笑呀?”
顾行野梗着脖子不去看他,怕自己心软,硬邦邦道:“我本来就不爱笑。”
乐清时有点不信,又惴惴不安地问道:“那为什么你要让家里的车来接我呢,你不跟我坐一辆车吗?”
顾行野闻言,轻嗤一声,嘴巴不由自主地说出刻薄难听的话:“有什么区别?家里的每一辆车都是我的,既然都是我的,那我坐哪辆又有什么关系?”
话语中夹杂着细微的火药味,像有些发酸的硫磺。
果然,听见这话的少年一怔。
男人的薄唇抿直,目光闪烁……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过分啊,小作精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哭出来吧。
顾行野心里着急,脸色却越冷,别扭得像一块大冰块。
然而——乐清时就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粉了腮颊,怔怔地松开了小唇珠,颜色淡粉的唇瓣微微张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只笨笨的呆萌小兔叽。
乐清时想了想,有些羞赧的软声:“好像对哦……就连我也是你的呢。”
这很难反驳,于是有些委屈巴巴的糯米团子软乎乎地泄了气,变成一团任人揉捏的乳白色小粘糕了。
顾行野:“……”
妈的,这还怎么生气。
又萌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