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苏颖心里头这个着急哇!
但她又不敢太使劲, 怕把她弟给拽摔了
可要是再多耽误会儿功夫,说不准热闹都结束了!
苏颖只能回身抱上苏谕,疯狂的往外跑, 倒腾的两条小细腿儿都快转出虚影儿了。
苏颖跟苏谕跑走之后, 饭桌上的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也反应过来了, 有热闹看!
兄弟两个三两下就把碗里还剩下的饭,囫囵着都给扒拉到嘴里头去了, 完后丢下碗筷就跟着冲出了家门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姐!姐!你等等我们啊!”
刘兰香瞅着旋风一般就消失了的四个破孩子, 以及饭桌上歪倒了正晃悠的俩空空的大碗:“”
生孩子有什么用!
刘兰香独自把碗里剩下的饭吃完,然后收拾了碗筷往院子里走,余光里却看见大门旁边儿, 墙根儿底下倒地不起的背篓里, 好像隐隐约约的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
刘兰香把碗筷放水盆里,走过去往背篓里头一瞅
好家伙!
好大一只肥肥的灰兔子!
刘兰香:“!!!”
苏家姐弟这头儿, 四个人已经汇合了, 正抢粮食似的往知青们住的地方窜。
青山村这几年也来了不老少知青, 统共得有四五十人,都被大队给安置到了闲置的空房子里了。
他们村儿的空房子, 全都是闹饥荒的那几年里, 家里头人都死绝户了的房子,零零散散的至少得有七八户呢。
村里倒是不着急收回来,可县里知青办每年都得分过来一两批的知青,要是再这么下去,那村里的空房子也要不够住了。
按照苏颖的记忆, 大概是明后年吧,大队就该通知让各家出人, 开始建知青点儿了。
到时候再来的知青们,可就没有这种独门独院儿还带土炕跟灶台子的好待遇了,全都得去挤那种一个屋好几十人的大通铺,睡起来特别不方便,有时候一进屋就是满屋的臭脚丫子味儿,可铺盖都混在一起,根本就找不出来是谁不讲卫生,老惨了。
现在村里已经来了的这些个知青们,住的房子是散落在村中各处的,可苏颖连想都没想,就带着仨弟弟朝张晓娟住的地方跑去了。
到了地方一看,嘿,果然是人头攒动,差不多大半个村儿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
幸好姐弟几个人小身子小,他们从大人屁股和腿的空隙处钻呀钻,很快就来到了前排。
到了正前头一瞅情况,苏颖心里头这个可惜呦,嘿呀来晚了,正主已经开打了,她没看着开打前的骂战!
这看热闹就得看全乎了,她这是缺了最要紧的开头部分呀!
苏颖把苏谕放地上,又给三个小萝卜头儿都往后扒拉扒拉,别到时候被战火波及到了,那就是无妄之灾了,然后她左右瞅了瞅,正好瞅见住她家隔壁的孙大妈也在吃瓜的最前线!
苏颖直接跟孙大妈单独对线:“孙大妈孙大妈,这怎么回事啊?他们这怎么还跟知青这边儿打起来了?”
其实孙大妈家的小闺女孙园园也在,孙园园只比苏颖大了两岁,她俩才是同龄人,但苏颖重生以前都已经是老太太了,不管现在身体上再怎么变化,心里上也还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上了点儿岁数的女同志们,才是她的交友舒适圈儿。
孙大妈这个人除了爱占些小便宜以外,倒是没别的太大的缺点,不过占小便宜这个事儿吧,它搁这个年代算是一个普遍现象,大家都穷嘛,都吃不饱饭了,还能要求人的思想达到什么高度呢?太为难人了是吧。
所以孙家跟苏老三两家人,相处得倒算是还行的,孙大妈这个人又爱八卦,听苏颖一打听,当下就拉着苏颖一顿的叭叭。
孙大妈老激动了:“哎妈呀不知道呢,都不知道咋回事呢!据说是刚才陈大刚过来给张知青送东西,完后胡老五不知怎么的也过来了,过来之后也不说是因为什么,照着陈大刚的脸上就是一拳,之后俩人就开干了!”
苏颖:“”
合着您老啥都不知道呢?
不是,都不知道您搁那激动个啥!
但苏颖嘴上说:“啊?这也太可怕了吧!这都是一个村儿的,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干什么要动手啊!”
这活过了六十来年的老太太心理素质就是好,胡老五跟陈大刚到底怎么回事,苏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事儿就是她给挑破的呀!
但苏颖就是能装得千般不解,万般的难以置信,反正孙大妈是完全没发现,这小丫头是在明知故问的套话呢。
孙大妈就跟出任务找着了接头对象似的,立马就拽着小闺女孙园园往苏颖姐弟几个这边儿挤。
孙大妈唾沫横飞:“哎呦可不是嘛!你说说这事儿闹的,巴拉巴拉”
苏谕:“”
他姐的演技可真好。
要不是他中午就在现场,这差一点就信了呢。
现在距离下午吃馒头那会儿都已经过了大半天了,苏谕觉得自己的小肚子好想要咕噜噜的叫。
他想了想,从兜兜掏出了几个水果糖块儿,先往他姐嘴里塞了一块儿,又悄摸声儿的给俩哥哥手里各自塞了一块儿,最后才往自己的嘴里也塞了一块儿。
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正看得嗨呢,突然发觉手里多了个什么东西,摸起来的感觉,特别像是他们只有在过年时候,才能吃到的那种甜滋滋的
俩人低头往手里一看,果然就是水果糖!
苏茂和苏诚:“!!!”
俩人想都不用想,赶紧往自己嘴里头塞,这要是让周围的小伙伴们给看见,到时候他们是给还是不给啊?现在村儿里的大人来了一半,但小孩儿们可是几乎都在呢,他们要是不给,估计明天就该被小伙伴儿们给孤立了,可要是给吧,他们也想吃甜甜的水果糖啊!
下午时候,苏颖把东西都给她妈之后,就带着苏谕去找老神医了,她俩前脚走,后脚刘兰香就把能搁得住的玩意儿都给收柜子里头锁起来了,打算留着过年时候再吃,反正苏茂和苏诚是连个糖块儿的影儿都没见着。
苏茂把糖块儿顶到后槽牙外头,这样舌头舔不着,能多含一会儿,然后他问苏谕:“哪来的?”
苏谕看着俩傻哥哥,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实不相瞒,他今天都吃了不下十块儿了!
但苏茂7岁,苏诚5岁,俩小孩儿根本就看不懂苏谕发出的这种,宫廷之间常见的,隐晦且含蓄的“你好惨”小眼神儿。
俩人还以为小弟是反应慢发愣呢,毕竟苏谕向来是别人问一句,要等上个半天才会回一个字儿的。
于是当苏谕同情完后,吐出了一个字儿:“姐。”
苏茂跟苏诚俩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大姐给的呀!
咦?可是大姐是哪里来的呢?
但俩小娃的记忆力没有比鱼类要多出来几秒,还不等俩人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就很快又被现场激烈的打斗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打斗主角之一的陈大刚,其实直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之中。
中午那会儿胡老六着急赶路,骡车是跑得飞快,两拨人距离又隔得远,再加上陈大刚跟张晓娟俩人正搁那儿专心致志的腻歪呢,根本就没发现路过的胡老六等人,所以陈大刚现在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个啥而被打呀!
其实就说胡老六,如果不是那会儿苏颖特意点破指出来,胡老六赶骡车是要看路的正前方的,那也是发现不了小树林里头干坏事儿的陈大刚跟张晓娟的。
不过就算是陈大刚知道自己跟张晓娟的事儿,今天被胡老六他们给看见了,陈大刚也还是不知道自己为啥被打的。
因为作为张晓娟鱼塘里养的两条大胖鱼,陈大刚跟胡老五俩人,是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的。
陈大刚一直以为,他跟知青张晓娟俩人,那是你情我愿,郎有情妾有意!虽然很多事情还没挑明了说吧,但他们该干的事儿都干过了,陈大刚也乐意给张晓娟花钱,他们不过是还在培养感情之中,只是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所以刚开始陈大刚挨揍的时候,还手儿都还是收着劲儿的呢,心想着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吧?毕竟他跟胡老五俩人,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犯不着动这么大的火气啊!
但胡老五完全就跟疯了一样,红着眼睛二话不说上来就揍,一拳拳的还揍得又狠又准,专门往陈大刚的脸上打,这谁能忍得了啊?脸蛋子可是人的门面,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陈大刚被打出了火气,手上也不再留情,他本来就比胡老五长得高壮,很快就取得了上风。
陈大刚把胡老五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压倒在了身下,按住胡老五不停挣扎的双手,呼哧带喘的问道:“胡老五你他妈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你他妈的上来就揍,疯了吧你!”
胡老五虽然有老婆孩子,但他觉得那是家里父母的包办婚姻,根本不是他自己选择的!虽然老婆去年刚给他生了大胖小子,但他跟老婆之间完全没有爱情,只是凑合着搭伙儿过日子而已!他跟城里来的知青张晓娟之间,那才是纯洁的爱情,是真心的喜欢!
往常,胡老五一有时间和闲钱,就会去找张晓娟约会,但到现在为止,俩人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亲亲小嘴儿而已,连抱都没怎么抱过,人家张晓娟可是正经的女孩子!
今天胡老六跟胡老五说看见张晓娟跟陈大刚在小树林里的时候,一开始胡老五是不相信的,可当胡老五忍不住来知青住的地儿看张晓娟时,竟然真的看见陈大刚在献殷勤?!
这胡老五哪里忍得了啊,在他心里,晓娟是再好不过的女人了,即便是知道自己有家室,也愿意甘心做小,做他胡老五背后的女人。
这么好的女人,这么好的女人,居然被陈大刚给纠缠上了,一定是陈大刚强迫晓娟的!
胡老五早就把张晓娟当成了自己的女人,在他看来,他给自己的女人出气是天经地义!
胡老五深陷红眼文学不可自拔:“陈大刚你个无耻小人,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怎么好意思问?你怎么有脸问?啊我杀了你!”
胡老五深爱张晓娟,怎么可能当众把张晓娟被陈大刚欺负的事情说出来呢?是他对不起晓娟,不能给她一个名分,那就更不能毁了晓娟的名声了,这样她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
这陈大刚太无耻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村里人的面儿,问他为什么?胡老五怒火中烧,烧到了俩手腕子上,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挣脱了开来,他一脚踹翻了陈大刚,开始不停往陈大刚身上踢去。
胡老五振臂一呼,高声呐喊道:“陈大刚你个无耻之徒!啊啊啊你个烂人!丑人!不要脸!”
陈大刚:“???”
陈大刚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反攻了,而且他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再次反攻回去!
陈大刚赶紧俩手使劲护住要害位置,男人的尊严和根基不能丢,他崩溃大叫道:“胡老五你疯啦!来人!快来人呀!胡老五得了失心疯了!救命呀”
旁边儿围观的群众人们,观看了激情一打一这么久的时间,竟然还没搞清楚这俩人为啥打架,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儿!
可看上去,好像陈大刚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被打?
那有问题的可能就是胡老五了吧?
不管了,既然不是俩人有仇打架,可能是胡老五失心疯了,那大家就不好再袖手旁观了。
周围的老少爷们儿们,纷纷上前,打算先给俩人拉开再说。
可没想到,就在这一刻,人群后头传来了一声高喊。
陈大刚的妈,陈婆子姗姗来迟:“大刚我的儿啊!谁也不能欺负你!都给我起开!”
围观群众:“?”
你要这么说,那我们可就都不敢上手了啊。
老少爷们儿们还没走到近前,就又纷纷的退去了开来。
就在这被陈婆子耽搁的片刻之间,陈大刚又挨了胡老五好几脚。
苏颖:“”
可真是个好妈妈。
苏谕:“”
来的是真及时啊。
苏茂苏诚:“”
大刚叔儿真倒霉!
这几脚,胡老五踢得老狠了,陈大刚觉得老疼了!
围观的众人见到此情此景,也全都不自觉的嘬了嘬自己的牙花子,然后大家自发的分成了两半儿,给陈大刚的妈陈婆子让路。
陈大刚是陈婆子的独生子,陈婆子跟老伴儿俩人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给宠得是不要不要的,这眼瞅着陈大刚都28了,愣是不愿意娶媳妇儿,说什么村妞儿又蠢又丑的,配不上他,非要娶个城里媳妇儿,让媳妇儿娘家出钱养他。
可陈大刚家虽说孩子少,就他一个,但也就是个普通的农民家庭,陈大刚本身是小学五年级肄业,也就是没上完小学,人家城里姑娘凭啥嫁给他呀!反正就这么拖拖拉拉的,混到了28,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光棍儿。
偏陈大刚不觉着自己不好,他觉着自己老好了,没事儿还爱抹个头油儿,但半拉月不洗头,给头发丝儿弄得苍蝇上去都能劈叉,脸上还得擦万紫千红,大友谊太贵了擦不起,完后依旧是每天不洗脸,给脸弄的整天油乎乎的,能油腻死个谁,反正村儿里谁看见了谁躲的。
但就这,陈大刚依旧是陈婆子老两口的心头宝。
陈婆子其实本来是听说有人打架,专门出来看热闹的,加七恶群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看更多文陈老头儿没来,在家歇着呢,可陈婆子走近了才听人说,好没,挨打的是她儿子!这哪里行?大刚可是他们老陈家的根儿哇!陈婆子老旋风一般的就杀进了战场。
陈婆子跟陈大刚俩人二打一,情况很快再次发生了逆转。
其实胡老五本身已经打得没什么劲儿了,毕竟抽风也是很费力气的,陈婆子护儿心切,上来就给胡老五扒拉躺倒了,完后陈婆子骑在胡老五身上,大嘴巴子左右手开工,不停的开始啪啪啪!
陈大刚坐在旁边儿直喘气,陈婆子母老虎发威:“我让你欺负我儿子!我让你揣我儿子!我抽死你个王八蛋!”
陈婆子虽然骂得狠,但她毕竟是一个老婆子了,胡老五挨抽巴掌,顶多是丢脸了些,倒还真是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围观村民们虽然看的再次嘬起了牙花子,但倒是不着急上去拉架了,毕竟陈婆子眼见是已经打急眼了,万一被波及了可就不好了。
苏颖则是在心里吐槽,这张晓娟可真不是一般人。
要说别人不知道陈大刚跟胡老五为啥打架,那张晓娟还能不知道吗?
可就这,场面闹得这么大,人张晓娟愣是能躲在知青住的屋子里头,假装啥也不知道!
能人,可真是个能人。
此时站在苏颖身侧后方的苏谕人已经看傻了,按说,他见过的打斗和比试场面是不少的,甚至还当过不少回的裁判,就连战场上的真刀真枪搏杀,那也是远观指挥过好几场了。
可此情此景,如此激烈且粗俗的近身搏斗,苏谕扪心自问,那是没见识过的。
没见识过,是真没见识过
往常是他太过浅薄了,原来高手在民间啊!
战场之中,陈婆子以一己之力,完全逆转了战况!
但这个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胡老五的老娘胡婆子也来了。
这位也是出来看热闹的,但看着看着,发现挨揍的好像是自己儿子?
胡婆子原本就是村里出了名儿的不好相与和尖酸刻薄,那是别人抽她一下,她非得抽三下回去才解恨的主儿。
打从胡婆子一加入战场,其实就已经没有始作俑者胡老五跟陈大刚什么事儿了,当下已经完全变成了胡婆子跟陈婆子俩老婆子的激情互殴。
这给围观的群众们搞得很被动,他们到底是要不要上去劝架啊!
这俩年轻小伙子打架,拉开也就完事儿了。
可俩老婆子上手打架,那不打出个胜负,不打出个尽兴的,一般是停不下来的啊!
而且关键是,小伙子好歹要脸,不怎么会波及无辜,可老婆子们不一样啊,过去拉架的要是不小心挨了一巴掌,那挨了也是白挨啊!村儿里的老婆子们可是不会不好意思的!
就在众人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拉架的时候,大队长王大力终于赶到。
说实话,王大力现在脑瓜子里嗡嗡的。
昨天晚上苏老三家闹一回,今天早上苏老大家闹一回,今天晚上胡老五跟陈大刚两家又闹一回。
这才两天,就闹了三回了!
他当个大队长怎么就这么难啊!
王大力拧着眉奔溃大喊:“都干什么呢!都住手!老的老,小的小,打起来没完了是吧?旁边儿人都别傻站着了,赶紧给拉开,拉开!”
有了大队长发话,众人也算是有了个主心骨,其实主要是俩老婆子也打累了,反正三两下给拉开了。
王大力大手一挥:“都带回大队去!”
刚才动手干架的两对儿母子俩给拉大队部去了,大队长王大力也离开了,周围的人群们倒也没回家,纷纷跟着去大队部接着看热闹!
开玩笑,他们吃了半天的瓜,连胡老五跟陈大刚为啥打架都没闹明白,这怎么能走呢?这回家也睡不着觉啊!
苏颖姐弟几个也跟着人群往大队部走。
但说实话,虽说这事儿是苏颖给挑破的,可刚才现场的这个发展,也给苏颖整蒙圈了
按照苏颖一开始的设想,应该是胡老五发现自己被绿,然后去找张晓娟对峙,然后俩人闹起来一拍两散,弄得满村皆知,完后胡老五跟胡婆子一家好丢脸,她报仇完毕,over。
但苏颖没想到,胡老五居然真的这么深情,都到这个程度了,竟然还没把张晓娟给供出来?!
她苏颖苏老太太是看不懂七十年代小年轻儿的感情观了。
她记着上辈子,张晓娟跟胡老五这事儿,应该是几年后才爆出来的,当时是胡老五的媳妇儿发现了端倪,完后这事儿闹挺大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胡老五跟媳妇儿离了婚,但胡老五跟张晓娟也没在一起,之后俩人的风评都变差了。
其实苏颖上辈子,根本就不知道陈大刚还在里头掺和了一脚呢,她今天中午看见的时候,是真以为陈大刚就是嫖那个客呢!
她上辈子这会儿,就是个单蠢的小丫头,看热闹都赶不上热乎的,其实不咋了解具体情况的,唉,信息差误人啊!
不过这城里来的女知青张晓娟是真有手段,给胡老五弄得五迷三道的。
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为止,苏颖觉着,她对胡老五跟胡婆子已经没那么气了。
毕竟她也是当过妈的人,能理解家里有个拎不清的糊涂蛋儿子,是件多么糟心的事儿。
苏颖觉得,以后胡婆子的日子是好过不到哪儿去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后,有必要给三个弟弟好好的讲解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虽然上辈子二弟和三弟都没干什么混账事儿,三弟不知道,但这辈子她都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了,谁知道三个弟弟会不会长跑偏呢?
不得不防啊!
苏颖虎视眈眈的看向了身边的三个傻弟弟。
苏谕:“”
要是孤说孤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有人信吗?
苏茂苏诚:吃瓜吃瓜!做快乐的猹!
第 15 章
王大力给一群人弄到了大队部, 这时候胡家跟陈家的其余人也终于得到消息赶来了。
两波儿人到了之后一瞅,心里头直呼好家伙!
这胡老五跟陈大刚的脸上,都已经肿得跟个大猪头似的了, 陈大刚还佝偻着腰, 捂住男人的重要部位靠着墙根儿瞎哼唧, 跟发那啥了的猪崽子似的痛苦蠕动
而胡婆子跟陈婆子那脸上更狠,全都是指甲尖子给挠出来的血溜子, 俩老婆子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的满头灰白头发, 还在冷风中尽情的胡乱飞舞, 但好像是陈婆子更惨一些,右脑勺儿都快叫胡婆子给薅得斑秃了
胡家跟陈家的人,瞅见自己家里人都给打成这样式儿的了, 那是分外的眼红啊, 看对方的小目光,就跟见了刚刨完自家祖坟的仇人一个模样!
俩家人都开始呜呼哀哉, 尤以陈大刚的爹陈老头子, 跟胡老五的媳妇儿最为激动。
陈老头子捶胸顿足的仰天长啸:“啊大刚啊我的儿啊是谁给你打成了这个模样?是谁?是谁这么狠的心!我老陈家可就你这么一个命根子了呀, 他们这是要让我们老陈家绝了后哇”
胡老五的媳妇儿怀里抱着娃悲愤高呼:“天啊老五!你咋啦?老五你没事吧!咱家孩子还不满一岁呐!孩子不能就这么没了爹哇”
陈婆子激愤不已的跟自家老头子告状:“老头子!你快来看看呐!都是胡老五跟胡婆子那俩不要脸的!他们竟然敢合起伙儿来欺负咱家儿子!”
胡婆子的反应也不遑多让,但她可是生了好几个儿子呢, 底气比陈婆子足多了:“都给我回家抄家伙去, 咱老胡家这么多爷们儿,还能让个绝户头给欺负了去?”
陈婆子虽然只有陈大刚一个儿子,但听完胡婆子的嚷嚷却是豪不胆怯,她用力的一挺老腰:“你说谁绝户头?谁绝户头?你他娘的给我说清楚!”
胡婆子一甩自己干枯灰白的炸毛窝头发,老飒了:“说你呢, 瞅你儿子那个德行,马上就要不行了吧?你家不是绝户头是个啥?”
这眼瞅着刚才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呢, 就马上又要打上了,大队长王大力赶紧招呼几个青壮小伙子给两拨儿人拉开。
大队长王大力已经愤怒到放弃形象开始咆哮了:“都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里是大队部!在这儿还敢打架?都给我退回去!两家人各自往两边儿站着,不许往一块儿的瞎嚯嚯!”
但其实在这些个人中,就数陈老头子是最崩溃,也是最难以保持理智的,谁让他都已经这么大的岁数了,眼见着是不大可能再生了呢
陈老头子扒拉开拦着自己的村人,冲到墙根儿处,抱住了独子陈大刚就哭嚎上了:“呜呜大刚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倒霉呢?咋就让这些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给害了呢!苍天呐大地啊你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看啊快降下道雷劈死那些个天杀的狗东西啊呜呜”
陈婆子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冲锋陷阵了,抓紧了的也扑到了儿子陈大刚身上,甚至还想当场脱裤子,检查下儿子到底还能不能行。
陈婆子:“我的儿!大刚啊!你没事儿吧?你可是我们老陈家的根儿啊!天呐你不能有事儿呀!这不是挖我这当娘的心窝子吗?你快叫娘瞅瞅!”
但陈大刚忍着剧痛拼死抵抗,最终是没叫老娘得了逞。
大队长王大力:“”
大队长王大力:“陈老头儿你胡说什么呢?这都破了四旧了,你他妈的少胡咧咧!”
王大力皱着眉回身,想让人把卫生所的老张头儿给叫来。
但王大力刚一扭头,就瞅见大队部的窗户外头,站着乌央乌央的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就好像现在外头的气温不是低于零度似的,就好像这大队部的正屋里,正唱着什么文工团表演的精彩大戏似的。
大队长王大力:“”
都他妈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块儿说是大队部,但其实就是一座南北通透的大平房,建在昨天众人领粮食的晒谷场隔壁,不过与普通民房的区别是,大队部的屋子里,有一溜儿的透明大玻璃窗,不管是屋里屋外的发生了点儿啥事儿,那里里外外的人是全都能给看得清楚极了,嗯,不过得是在大队部没有被吃瓜群众们给围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
刚才苏颖姐弟几个跟孙大妈和孙园园母女瞬间就结成了吃瓜联盟,两家人连成一片的往前挤,坚决不让最前排的好位置被别人给抢了!
现在最靠近现场的窗户根儿底下,冒出来的一排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就是苏家四姐弟和陈圆圆几个。
其余人也是一层挤一层的扒在窗户后头看,那小眼神儿,一个个的都火热火热的,再往后要是实在看不见的人,还有当爹的脖颈子上头托着儿子的,反正众人的热情是那相当的激昂。
大队长王大力的脑瓜子又开始嗡嗡:“都不用回家睡觉了是吧?都闲的没活儿干了是吧?看什么看,赶紧的,都回家去!”
王大力扯着嗓子吼了两句,没瞧见一个人挪窝儿的,就连村里的小萝卜头儿们都不带动换的。
小萝卜头儿们:嗷嗷!大队长大叔今天好凶呀!
王大力:“”
这破大队长没法儿干了!
但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管这么许多了,救人要紧。
大队长王大力:“谁去把卫生所的老张头儿叫来!快点儿的!”
这一提救人的事儿,大家就积极得多了,很快就有俩壮小伙子回身儿,“嗖嗖儿”的往卫生所跑去,毕竟大家也都想知道,陈大刚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可流言蜚语就是这么产生出来的,大队部是平房,所以只有最前头的人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啥,等卫生所的老张头儿背着草药匣子很快赶过来的时候,后排吃不到新鲜瓜的群众们之间的流言,已经传播成了:
陈大刚不行了、陈大刚不能那个了、陈大刚的蛋蛋被胡老五给踹碎了、胡老五跟陈大刚互相把蛋蛋给踹碎了、陈大刚对胡老五爱而不得把俩人的命根子都给毁了
反正就老邪乎了!
大队部的外头这人挤人的,年过五十的老张头儿,硬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之中挤进了大队部的屋子里。
不过就这一路上,也够他老人家吸收传言的了,所以老张头儿一进门儿就赶紧交代:“蛋碎了我可治不了啊,赶紧的送县医院去!”
他也怕耽误了治疗,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不是?
大队长王大力尔康手:“不是碎了,不”
陈老头子崩溃:“呜哇我的儿啊大刚哇咱爷儿俩的命咋就这么惨呢!我们老陈家绝后啦”
陈婆子猛地起身:“胡老五我跟你拼了啊啊啊!”
外层的围观群众:“完了完了陈大刚真的废了”
大队长王大力:“”
累了,毁灭吧!
窗户外头的苏颖趁机教育三个弟弟:“瞅见了吧,以后不管是跟谁打架,遇到踹蛋的,二话甭说就得赶紧跑!留得青蛋在,不怕没柴烧!知道了不?”
苏茂苏诚:“”
赶紧夹紧了双腿!
俩小萝卜头儿疯狂点头,那小模样儿是害怕极了。
苏谕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他姐的话,也是认真且郑重的点了下头。
看来这后世的斗殴习俗,跟他们宫里头的不一样,宫里头的除了皇子皇孙,都是没有根儿的太监,不涉及碎蛋这个问题,顶多是骂对方祖宗十八代跟扯头花而已,至于皇子皇孙,那也从来没有亲自上手的,多丢份儿啊,都是让侍从们代劳,它总归是没有这种风险的,但这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男女老少都是不能小觑的啊!
旁边儿的老邻居孙大妈:“”
苏家大丫说得还挺有道理,回去也嘱咐下老头子去!
孙大妈的小闺女孙园园:“”
苏大丫好彪啊!回去也传达给哥哥们去!
附近的围观群众们:“”
这话说的好像是挺那么的有道理哇!大家也回去传达一下!
大队部里,反正是一阵子的惊慌马乱之后,卫生所的老张头儿终于给诊断完毕:“陈大刚的两颗蛋是一点儿事儿没有,但护着蛋的手指头断了一根儿,我这接不了骨,还是得上县医院。哦,不过我给他开了点儿止疼药,要不他叫唤得忒厉害,你们谁给结下药费?”
听到这个结果以后,那最高兴的,除了陈大刚本人以外,就是陈大刚的爹陈老头子了。
陈老头子恨不得举双手欢呼:“我们老陈家有后啦!我老陈头儿不会断子绝孙啦!苍天有眼呐啊啊啊!”
陈婆子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但儿子的命根子没事儿了,就该掰扯掰扯这打架的事儿了。
陈婆子把两手往腰上一插,指着胡婆子就骂道:“妈的胡老婆子!你家胡老五给我儿子手指头都打断了!赔钱,赶紧的,必须赔钱!”
胡婆子哪受得了这个委屈,她可是没理都要搅三分的主儿:“你儿子自己没本事打架打输了,还好意思让别人赔钱,你要不要点儿脸啊你?!”
大队长王大力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吼道:“都给我闭嘴!”
王大力瞅了眼“哎呦”得都快抽抽儿了的陈大刚,决定先问胡老五:“胡老五,你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胡老五支支吾吾的,闷头儿不说话。
胡婆子一瞅儿子这个样儿,心里头就觉着不妙,她胡搅蛮缠的想要蒙混过关:“这还有啥可说的?还不就是”
大队长王大力虎着张国字脸凶巴巴:“没问你,你先别说话!”
这个时代,大队长就等同于村长,在村里拥有最高的话语权。青山村原先的老村长是王大力的老爹,再之后本来该是王大力当村长了,但王大力直接成了大队长,所以大家一提起村长,多半指得就是老村长,也就是王大力的爹,要是说大队长,那就是单指王大力。
不过总归,大队长王大力在村里还是有很高的威信在的,所以他一凶起来,比他年纪还大的胡婆子也是不敢再瞎逼逼的。
眼瞅着问当事人是弄不清楚问题了,王大力决定寻找第三方证据,他冲着窗户外头的人群里问:“今天都谁看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在现场看见的人那可是老多了,大家不过是没看明白胡老五跟陈大刚为啥要打架,但很多人可都看见了,是胡老五先冲上去打陈大刚的。
“我瞅见了!是胡老五先动手的!”
“对!我家就住旁边儿,陈大刚原本是要给张知青送东西来着,完后胡老五二话不说,过去就给了陈大刚一拳!”
“没错!就是胡老五先动的手,陈大刚还问为啥要揍他呢!”
好多人都反应说是胡老五无缘无故先动的手,大队长王大力心里就多少有点儿数了,但他敏锐的抓住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王大力冲着人群问:“张知青呢?这事儿跟张知青有啥关系?”
这一提到张知青,刚才还不说话的胡老五却立即开了口,他红着眼吼道:“这事儿跟张知青没关系,我就是看陈大刚不顺眼!”
胡老五想明白了,他就是再气愤,也不该把这事儿给闹得人人皆知,那样儿晓娟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唉,他今天还是冲动了
只可惜没把陈大刚的作案工具给废了!
这时候,进了大队部后除了“哎呦呦”就没说过别的话的陈大刚,竟然也挣扎着艰难开口了。
陈大刚好虚弱的:“这事儿跟我张大妹子没关系不要不要伤及无辜”
大队长王大力直觉这事儿跟知青张晓娟多少是应该有些关联的。
但如今这个情况,还是先给陈大刚送医院去要紧,反正胡老五自己也承认了是他的责任,那就先这么着吧。
之后要是再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私下里去解决去,只要不闹到他面前来,他是不想再管他们这些狗屁倒灶的破烂事儿了!
妈的,脑子里嗡嗡的
大队长王大力:“胡婆子,胡老五都承认了,现在让你家负责陈大刚手指头的治疗费和医药费,你们家有什么意见吗?”
自己儿子都认下了,胡婆子再狡辩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胡家老两口商量了一会儿,让胡老五的媳妇儿先回家拿钱去。
胡老五的媳妇一边儿往家走,一边儿在心里头瞎琢磨,她直觉丈夫今天的态度不对劲,但应该不至于吧,他俩虽然才结婚一年多,但丈夫一直都是踏踏实实的啊?
算了先不想了,先回家拿了钱再说。
之后胡老五的媳妇儿把药费给了卫生所的张老头,又紧急跟大队借了骡车,很快陈家跟胡家两家人,以及大队长王大力,就都风风火火的往县医院去了。
这大半夜的,赶骡车的还是胡老六。
胡老六:“”
胡老六心里头这个后悔啊,他哪儿想到他堂哥胡老五竟然这么拎不清!
胡老六原本的想法,其实跟苏颖差不多,不过正常人一般不都是这么想的吗,这一段儿男女关系里,有一个人先背叛了,那俩人闹一顿,分了不就完了嘛,反正他俩又没结婚,胡老五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分了之后及时止损,事情不就结束到此为止了吗?
胡老六哪知道,妈的他堂哥胡老五就没长一个正常人的脑子哇!
居然自己冲上去揍了陈大刚一顿
妈的这事儿不该怪那个先搞破鞋的张知青吗?
哦,不,这事儿他堂哥一开始干的就不对,那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你这跟张知青黏黏糊糊的,那也算是搞破鞋啊!
胡老六真是后悔掺和到他们这破事儿里头了。
胡老六虽然搞不明白他堂哥胡老五的脑回路,但经过今天这事儿,胡老六算是看明白了。
他堂哥胡老五、陈大刚、张知青,这仨人里头有一个算一个,以后都离远着点儿吧,都不是啥正经人!
妈的他堂哥胡老五从他这儿借的那一块钱还没还呢呜呜
1970年10月底,青山村秋收后的某个大黑夜里,小北风吹得飕飕儿的,陈大刚疼得嗷嗷儿的,胡老六赶骡车苦得哇哇的,这是多么令人难以忘怀的一夜啊。
大队部这头儿,当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卫生所的张老头儿也给证明了,陈大刚的蛋没有问题,既然没啥乐子可看了,大家也就都三三两两的开始散场了。
可就在此时,人群中的苏老大突然背着手,一副老干部样儿的大声指点江山道:“看看,这不好好教育孩子就是不行,长大了要惹祸的,这管娃娃啊,还是得从小抓起!”
刚要跟着孙大妈一起往回走的苏颖疯狂翻白眼儿:“”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个屁的区别,谁家教孩子不知道从小开始教啊?用得着你跟这装大尾巴狼,废话文学界有你的一席之地!
其实往常,苏大伯也爱拿捏个领导范儿,干些个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起范儿的事儿,不过大多数的情况下,村里人也就是听听就过了,没人太往心里去,毕竟听这些个屁话哪里比得上回家睡觉重要啊。
不过今天,情况显然不一样。
因为苏颖发现,有好几家的老爷们儿竟然主动附和着说话了。
“可不是嘛,还是苏老大眼光独到!”
“那当然了,要不然人家家里头兴旺呢!”
“苏老大回来可得给我们传授些经验啊,都是一个村儿里头的人,你可不许推脱!”
苏颖:“”
虽说这些个附和的人说的话也挺屁的,但就算苏大伯他是个屁,那这个屁,他今天也算是有回响儿了是吧!
苏颖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白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苏大伯家的事情出现了反转,并且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因为她早上在骡车里吃瓜的时候,大家对苏大伯家可还不是这个态度呢!
苏颖转了转眼珠子,等稍微走远了些后,问旁边儿老邻居孙大妈:“孙大妈孙大妈,我大伯家是不是出了啥事儿了?我早上还听人说,他家门口什么血啊尿啊的。”
孙大妈果然是村儿里的八卦小能手,早就给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孙大妈鬼鬼祟祟的朝前后左右看了几下子,确认走这个方向的只有他们两家的人,才回道:“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大伯家有黄大仙儿庇佑了!”
苏颖:“”
苏谕:“”
苏茂苏诚:“”
俩真孩子最实在了,苏茂跟苏诚的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我大伯家是绝对不可能的,那黄大仙能上他家去?黄大仙有那么不开眼嘛!”
所谓的黄大仙,指的就是黄鼠狼,算是北方民间传说中的五个保家仙的其中之一。虽说这几年都破四旧了是吧,但这破四旧能控制人的言行,还能控制人的思想吗?不可能的,现在的人,还有好多都是旧社会过来的,你说让他们心里头完全不敬畏鬼神,那太难了。
像是孙大妈,那听完苏茂苏诚俩孩崽子的话,就好紧张的:“啊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俩孩子可不能瞎说啊,到时候得罪了那啥,不好的!”
但说实在的,苏颖跟苏谕俩人是有点儿心虚的,这因为吧,他俩这身上,嗯,都是有那么点儿奇遇在的,一个借尸还魂,一个重生,这怎么算,都是跟神神叨叨的事儿有点儿关联在的。
不过苏颖倒是有些纳过闷儿来了,她问孙大妈:“为啥说他家有黄大仙庇佑呢?”
孙大妈老激动了:“那还不是因为黄大仙儿它仙灵了呀!就昨儿晚上,知道不,黄大仙儿上你大伯家去了,拿了两只老母鸡的孝敬呢!完后还跟你大伯家的门板子上,留了个‘好’字,大家都说这是黄大仙对你大伯家养的两只鸡特别满意,所以跟你大伯家做的协定!”
苏颖:“”
苏颖:“???”
不是那两只老母鸡是她偷的呀!这怎么给传成了黄大仙了?
难不成她的记忆错乱了?她记岔劈了?
那不可能的呀!今天她大伯家的一只鸡,还进了隔壁村儿下放的老神医刘老头儿的胃里头呢!
而且那个‘好’字,这又是怎么回事儿的?她昨儿晚上明明写的是个‘奸’字啊!
呃不对
苏颖想起来了。
她昨天晚上为了泄愤,好像除了写字之外,还拿两只老母鸡的血,可劲儿的在门板子跟土墙上瞎胡了,是不是或许也许可能好像没准儿就是她走了以后,她往门板子上甩的鸡血没来得及凝固的时候,又自个儿往下流了,就这么的,把她写的‘奸’字,给改成了个‘好’字?
所以就是,黄鼠狼爱偷鸡,但一般的黄鼠狼不会写字儿,只有成了精的黄鼠狼,也就是黄大仙,才会写字儿,而那个偶然之间形成的‘好’字,看起来又怪异邪气,反正她大伯,啊不,是大家就都以为,真是黄大仙显灵了?
苏颖:“”
这事儿闹得你说说!
孙大妈还在继续叭叭叭:“嗐,你可别出去瞎说去啊,大队长不让瞎传呢,你大伯家门上的字儿也都拿热水给冲下去了,不过这黄大仙儿的法力哪里是水能冲的干净的呢,到现在还留着印子在呢,我下午时候还特意跑过去瞅了呢!”
小姑娘孙园园狂点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她下午也跟着去看了呢!
孙大妈热心道:“你家老母鸡要不留着过年吃,可以高价换给你大伯,现在他家到处跟人说要换老母鸡呢,虽说他家说的是自家吃,但具体是要换回去干啥,那打量谁不知道呢?还不就是要拿去孝敬那啥呢嘛!”
苏颖:“”
她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她去她大伯家偷鸡,她大伯以为是孝敬给了黄大仙,然后她大伯想讨好黄大仙,就高价收村里的老母鸡,然后她再去偷鸡,她大伯再换鸡,她再偷鸡,她大伯再换鸡
这是个白得老母鸡的无限循环产业链啊!
第 16 章
苏颖晕晕乎乎的带着仨傻弟弟回了家。
她觉着自己的这个想法, 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些个不靠谱,但好像又真的能成?
毕竟就这村里人跟她大伯,看样子都已经深信不疑了啊!
现在的人还没经历过以后的那种信息大爆炸式的传媒行业炮轰, 所以还处于一种非常淳朴和原始的状态之中, 用大白话说就是, 自己亲眼看没看见不重要,只要是邻居们都说好, 那多半就是真哒!
就其实吧, 她苏老太太是不怎么擅长动脑子的, 她擅长的是动手,谁要是让她不痛快了,她上去直接咔咔干就完了。
这要是让她总想出些绝妙的法子出来, 那纯纯是为难她呢, 虽然她确实是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经验,可她的脑瓜子却没变聪明呀!
不过要是老母鸡永动机这个事儿能成, 那也确实是不错的, 她大伯害得她家姐弟没了爸, 那就替她爸供给她家几年的老母鸡吃,嗯, 听上去很合理嘛。
不过这样倒是不好给她大伯套麻袋了, 还得留着他大伯跟村里人高价收老母鸡呢,反正他大伯有钱,她爷给留了那么老些金子呢,她就不信她大伯能忍得住不去黑市上换钱!
唉,行叭, 她这也算是助力拉动他们青山村的老母鸡养殖产业发展了。
这事儿给闹的你说说,都耽误她敲她大伯闷棍泄愤了, 个老王八羔子,暂时饶你一闷棍!
算了先不想了,想多了脑瓜仁子疼,等到时候再说吧。
姐弟几个穿过院子,抬脚儿迈进了屋儿,就瞅见刘兰香正跟炕上缝缝补补呢。
家里三个小子,两个闹腾一个呆,反正都挺费衣服的,正好今天苏颖给搞回来两大包的布头儿,刘兰香这可算是找着宝了,她给家里头所有破洞待缝补的衣裳,统统都折腾出来了,铺了满满一土炕!
苏颖瞅了一眼她妈的针脚,嗯,还是那么细密。
苏颖说:“妈,回来白天再弄吧,咱俩一块儿弄,大晚上的费眼睛。”
刘兰香不大信:“就你那破手艺,那缝补出来了得多丑,你几个弟弟们都不稀得穿。”
不过说是那么说啦,刘兰香到底还是给东西都先收起来搁炕柜里头了,生活中的这些个琐事,刘兰香从来不扭着几个孩子,她就是这么个随和性子。
苏颖也没反驳,心说她现在的缝补手艺,那可是老厉害了,上辈子后来她妈眼睛花了,家里头的各处针线,那最后还不都是她弄的。
苏颖想着,等回头让她妈看看她的手艺,到时候绝对得大吃一惊啊哈哈哈!
突然,苏颖余光瞄见了她那两个,正要悄咪咪脱衣裳上炕的大点儿的懒弟弟。
哼,居然又想不洗脚?
苏颖说:“老二老三,从今天起,你俩负责晚上睡觉前,给家里每人打一盆洗脚水,你俩的衣裳都是我跟妈来缝补的,让你俩干点儿小活儿不过分吧?以后不许不洗脚就上炕,每年开了春儿你俩那厚被子都跟塞了粪似的臭,到时候老拆来拆去的,被子面儿都要拆糟了。老四你现在还小,就先不用干打洗脚水这活儿了,等明年开始你再加入。”
苏颖给家里几个弟弟指挥的明明白白,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那是毫无怨言的麻溜儿的赶紧开始行动。
就毕竟早都习惯了,这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是吧。
瞅着老二苏茂跟老三苏城老老实实的去厨房灶台子里头舀热水了,苏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要带家人过好日子的,但没说是要培养出几个光会吃不会干的废物蛋子来,虽说上辈子俩弟弟都没有这个倾向吧,但今天胡老五的事儿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她这是弟弟不是儿子吧,但要是苏茂苏诚苏谕以后敢给她长成胡老五的那个完蛋样儿来妈呀不能想,光是想想她心里头都怄得慌!
估计她到时候,是能干出拿菜刀大义灭亲的事儿来的。
苏谕虽然才来了两天,但已经瞅清楚家里的形式,以及自己的地位了。
他乖乖的自己慢吞吞脱了棉袄跟棉鞋,然后钻进了炕头儿暖呼呼的被窝里,开始佩服且期待的看着他姐苏颖。
要是他上辈子,能有他这辈子的大姐苏颖的这种脑瓜子的清醒劲儿,估计他弟弟也不能长成那么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样子。
唉,遗憾呐,光想着给糖却忘了给棍子,就是不行啊。
妈的,好想回去给他弟胖揍一顿!
至于说苏谕是在期待着点儿什么,就虽说这会儿都要上炕睡觉了是吧,但是他有些饿了呀。
而且鉴于他姐苏颖昨儿晚上都能烤老母鸡吃,那今天是不是也能烤兔子吃呢?
苏谕好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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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灰兔叽今天到底能不能小脑袋搬家呢?
苏颖一瞅见她弟吧嗒小嘴儿的那个馋劲儿,就知道他应当是饿了。
苏颖瞅了一眼外头天色,跟苏谕说:“你先睡,等半夜的我叫你们几个,今儿晚上咱家炼大油,到时候有香酥的猪油渣吃!”
苏谕大眼睛瞪得圆溜溜:“!!!”
虽然孤没吃过什么香酥猪油渣,但听起来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呀!
刘兰香听见了这话,就问大闺女苏颖:“你要炼猪油啊?那妈待会儿就给你把草帘子缝出来吧。”
苏颖是打从比苏谕没大多点儿的时候,就开始帮着家里干这干那了的,像是做饭洗衣服什么的,平常都是母女俩搭配着来,所以苏颖说要炼猪油,刘兰香没觉着有啥不对。
而且这两天白天还能到零上几度,猪肉不赶紧弄了怕是要给放坏了的,就是苏颖今天晚上不弄,明天晚上刘兰香也是打算要趁天黑抓紧给弄了的,要不坏了得多可惜啊,都是顶好的东西呢,齁儿贵齁儿贵的。
也是今天白天的事情太多了,刘兰香没顾得上把稻草帘子给缝出来。
苏颖想了想,缝草帘子倒是不怎么费眼睛,给稻草粗粗的固定住就行了,就点头说:“成,那您缝厚点儿。”
母女俩都想在大半夜的炼猪油,为的就是防着让街坊四邻给闻着了,到时候还得解释肉哪儿来的,票哪儿来的,钱哪儿来的,忒麻烦。
这村里距离过年分肉,至少还得俩月呢,大家伙儿都素了大半年了,那鼻子可都灵着呢,要是厨房能有厚些的草帘子挡着,猪肉的味道就不怎么往外蹿了,那就更保险了。
就是稻草帘子容易糟,下雨天还爱发霉生虫儿,跟他们屋顶铺着的那些稻草秆儿一样,每年都得重新弄。
苏颖琢磨着,等过两年就找个由头,给房子都换成砖瓦的,窗户也不用白纸糊了,都换成透明的大玻璃,那大房子住着,干干净净的多舒坦。
母女俩说着话,苏茂苏诚俩傻小子吭哧吭哧的费了半天劲,进进出出的好几回,可算是给家里五个人的洗脚水都预备齐了。
完后五个人都脱了鞋坐到了炕沿儿上,齐齐开始泡臭脚。
呼~巴适!
苏颖说:“趁着现在这个功夫,咱家开个家庭会议啊,简短说一下今天胡老五这个事儿,老二老三,你俩给妈讲一下具体经过。”
虽然家里从来没开过啥家庭会议,但大姐都发话了,小弟们必然是不会反驳的,老二苏茂跟老三苏诚立马开始“叭叭叭”,让刘兰香这个不怎么出门儿的新晋小寡妇,也能吃上了村里头的热乎二手瓜。
刘兰香听完之后,脸上的那个小表情啊,一会儿“哎呦”,一会儿“天呐”的,她光是听俩儿子叙述就感觉老精彩了,可想而知村里人对这件事的热情,是为啥如此的高涨。
那是没见识过,是真没见识过啊!
好家伙,给命根子都差点儿打得稀碎,倒头来大家竟然连个切实的理由都没闹明白,这太稀奇了。
至于胡老五说的什么,自己是看陈大刚不顺眼所以才动手的,这话说得呵呵呵反正村里是没多少人信的。
胡老五是土生土长的青山村人,平时又没有过什么突然暴怒发疯打人的毛病,凭啥就要往死里头打陈大刚呢?那不合理啊是不!
几乎人人都觉着,胡老五跟陈大刚这事儿没完。
现在不过是陈大刚的病情要紧,大队长做出了妥协而已,大家可都还等着陈大刚他们从县医院回来,好再接着吃这口劲爆的大瓜呢!
不过苏颖今天开这个家庭会议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教育几个弟弟。
没错,就是教育弟弟,胡老五今天的傻屌表现,是给苏老太太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哇!必须得作为反面儿教材好好的说道说道。
苏颖问她妈刘兰香:“妈,就这事儿,您给我们几个讲讲,以后都有啥要注意的。”
刘兰香就没干过这种当众发言的事儿,跟家里头那也是没干过的,她就是过去那种传统型儿的踏实妇女。
但看着几个孩子期待信任的目光,刘兰香还是支支吾吾的硬着头皮道:“嗯就,就你们大姐说的对,遇着那啥踹那啥的人,赶紧跑,别犹豫,好汉不吃眼前亏。”
刘兰香不好意思跟孩子们面前说什么蛋呀蛋的,怪不好意思的,大家都能领会那个意思就行了。
这事儿是刚才苏茂苏诚给给突突出来的,现在刘兰香又再次强调了一遍,兄弟三个全都乖乖的狂点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可见是上了心的。
苏颖继续引导道:“妈说的真好,还有呢?”
上辈子,她妈刘兰香后来是成为了那种,专门为了孩子们而活,别的啥都不在乎的木讷性子。
结果到头来,她们姐弟几个确实是都好好长大了,可对于她妈刘兰香自己来说,那样儿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滋味儿呢?
苏颖不想让她妈再变成那种样子,她打算从现在开始就引导她妈,即使是有压力,即使是面临着生活中各种各样的问题,也要学会享受生活,学会接受孩子们的付出和喜爱。
那生活中的问题是解决不完的,老话讲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是说每十件事里头,能有一两件是如意的就不错了,那说明不如意才是常态,遇上问题解决了不就完了,没必要非得把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但苏颖这么想,并不是说怪她妈刘兰香不会过日子,没有谁是天生就懂那么多的大道理的,还不都是生活的经验么,更何况她妈刘兰香16就没了爹妈,比她们姐弟几个还惨,根本就没有大人教啊。
难得她们母女俩能够两辈子有缘,这辈子苏颖想让她妈过得轻松点儿。
刘兰香得了肯定,这心里头还有点儿小小的不好意思呢,她觉得自己脸上热乎乎的。
刘兰香干咳了一声儿,想了想又说道:“这胡老五突然去抽陈大刚,那肯定是有缘由的,所以胡老五说的什么看不顺眼,应当都是借口,你们以后听人说话,不能光听人怎么说,得看他们具体咋做的,这就嗯,这就能少上当受骗!”
苏颖没想到,她妈竟然真的能说出个一二来,这可真是个大惊喜,说明她妈平时只是不爱说不爱计较罢了,其实心里头都明白着呢。
苏颖带头儿股掌:“好!”
苏茂苏诚苏谕几个也跟着呱唧呱唧,给刘兰香整得怪臊得慌的。
刘兰香伸手拦着苏颖起哄:“嗐,你这孩子,竟瞎闹腾”
但话是那么说了啦,孩子们愿意支持自己,认可自己,那没有当妈的能不高兴的,刘兰香心里头还是美滋滋的。
其实苏颖跟苏谕心里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颖是有上辈子的记忆,苏谕就是跟深宫里头训练出来的,特别的会见微知著,从小事儿上分析事情的各种可能性,但俩人谁都没表现出来。
苏颖瞅她三弟苏诚那个迷迷糊糊的模样,也没管,5岁的孩子不懂这些太正常了。
她二弟苏茂听完倒是若有所思,苏颖希望以后他二弟再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能多想多分析,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做出上辈子的那种被人骗了,以为她有危险,结果失手打死了人的事儿来。
至于老三苏谕,那还不满4周岁呢,苏颖根本就没往那头儿瞅,先让他当睡前故事听听吧,反正这些个道理,以后她都会再反反复复的说的。
一顿简短的家庭会议之后,也到了苏家人平常该睡觉的时间。
不过这时候都睡得早起的早,当下也不过就是晚上9点左右而已。
苏颖从炕上起来穿鞋,跟她妈刘兰香耳朵旁边嘀咕嘀咕:“妈,我拿上布头儿跟票儿,上我二伯家去一趟,趁着这会儿天黑人少,省得邻居瞅见了怪麻烦的。”
村里的治安还是可以的,毕竟太穷了,像那些个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啊之类的,一般都不稀得上他们村儿里来,费半天劲凑不出来一两张毛票儿的,不值当花那功夫儿,顶多就是偷袋子粮食偷只鸡这种小偷小摸的,不过这种的只要是没抓着现行就没事儿,跑了就完了,犯不着要人命,危险性倒是不大。
但当妈的总归是不放心的,刘兰香起身道:“那妈跟你一块儿去吧。”
虽说是新寡妇,但她站苏二伯家的大门儿外头不进去,人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苏颖按住她妈:“不用,我带上菜刀,再说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事儿我大声嚷嚷两句,那街坊四邻的都能听见。您看着大门儿就行了,咱家地窖里还好些粮食呢,不留个大人不成的,正好您把厨房门帘子给缝出来,我一会儿回来就能使。”
刘兰香想想也是,就说:“那成,妈这就缝,你赶紧回来啊。”
苏颖打开贴着墙的炕柜,翻出来刘兰香给整理好的鲜艳色儿的布头儿,还有一大把的洗澡票儿和理发票儿,都踹怀里头后,拿上菜刀就出了家门。
10月底的晚上已经很冷了,穿薄款的棉袄都不大能扛得住外头呼呼吹的冷风了。
苏颖怀里抱着布头儿,闭着嘴就开始“嗖嗖儿”的一顿猛跑。
闭上嘴是为了防止冷风灌进肚子里,要不到时候晚上睡觉,那必然是要叮咣放屁的,光是得臭上一阵子不说,关键是现在天儿冷,屋里门窗都紧闭着,这味道散不出去,一闻那就是一晚上啊,早上起来人都能给憋馊了。
苏老二家距离苏老三家不算远,苏颖跑了有一刻钟就到地方儿了,这么一顿猛跑,倒是给她跑热乎了,身上都开始出薄汗了。
苏颖瞅着她二伯家的大门,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捏着嗓子开始喊人:“苏老二!苏老二”
没过多大会儿,苏二伯就披着大棉袄出来了,一瞅门口叫人的竟然是苏颖。
苏二伯:“”
苏二伯虎着个脸:“我这都、都睡下了,这大晚上的你要上天啊,咋不叫二伯?那苏老二也是你叫的?”
苏颖才不怕她二伯呢,她赖唧唧的嘿嘿一笑:“我那不是怕叫了二伯,到时候出来的是别人嘛!”
苏颖给她二伯怼进大门里,把怀里的料子往苏二伯身上一塞:“二伯,我有事儿找你,这是给我香绣儿姐的,她不是要相看了嘛,你赶紧的给送屋儿里去,完后你再出来,快点儿的冻死我了,哦对了,带上煤油灯。”
苏二伯:“”
你个小丫头家家的还挺会指挥人!
但苏二伯老老实实的给布头儿送进屋里苏二大妈那儿去了,不过他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惊讶,显然是已经看过包袱里的布头儿了。
苏二伯三两步走近了小声儿的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鲜艳色
YH
儿的料子,我还瞅见有好几块儿是红色的呐,年底这红色的布可不好买呀!”
每年的秋收之后,都是农村里嫁娶的高峰时期,也不为别的,农闲了呗,作为纯粹的农民,那粮食的事儿就得大过了天,别的事儿都得往后挪,所以一到了这个时候,凡是沾了些红的布料就都不好买,大家都抢着办喜事儿用。
苏二伯是知道苏颖家昨天得了大队600块钱的补偿的,但她家没有那么多的布票儿啊,他就是大队会计他还能不知道吗,所以肯定是有别的法子,苏二伯是担心小孩子家家的,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不会是去黑市一类的地方了吧?
但苏二伯哪里知道,苏颖确实是去过黑市了,但她可不是初生的牛犊,她芯子里早就是头老牛了,啊不,是个老大妈了,而且苏颖还不光是不怕虎,她今天还黑吃黑,拿了老虎的脏了!
苏颖往地窖那边儿推她二伯:“二伯二伯,您先别问,拿上镐头跟我下你家地窖,我真有事儿跟您说,大事儿!”
苏二伯狐疑的盯着苏颖瞅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拗不过侄女,回身拿上铁镐,俩人儿一块下地窖了。
苏颖顺着梯子爬进了苏二伯家的地窖里,发现果然跟她家地窖的布局完全一样,不光是大小一样,深度一样,就连南北的朝向都不差分毫。
其实以前,苏颖也来过苏二伯家的地窖,但从来没发现过什么异常,因为村里人家的地窖都是大差不差的,每次下地窖一般也不会拿煤油灯照亮,这谁能想到在这个上头它有神通呐。
所以说苏爷爷的心思深,算计得远呢,只不过苏爷爷没能算计透大儿子的人心,以及自己的寿数罢了。
昨儿晚上刚挖完一回,这会儿苏颖对埋金子的地儿可是熟悉极了,她指挥着她二伯,搬开犄角儿处放的粮食,三两下就给破木箱子挖出来了。
苏二伯:“”
苏二伯:“???”
苏二伯:“!!!”
苏二伯蒙圈了,这还是他家吗?这还是他住了好几十年的家吗?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准备要干啥?
苏颖道:“二伯你给箱子上的锁头砸开瞅瞅。”
苏二伯照做,但照做之后就更蒙圈了,因为他看见了好些给煤油灯照的明晃晃直闪人眼的大金砖!
这大冷的天的,苏二伯愣是给惊出了一身汗。
他也不管什么脏不脏的了,给铁镐往旁边儿一扔,坐地上就开始闷头儿的琢磨。
完后琢磨了半天,苏二伯抬头看苏颖,问道:“你爷?”
苏颖点头,苏二伯这心里头霎时间就凉了半截子。
苏二伯自己家的地窖里埋着金子,看苏颖的样子,她必然是在家里同样的地方也找到了金子,那就说明,苏老大家肯定也埋着金子。
他苏老二不知道这事,他弟苏老三肯定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也不会给自己穷死了。
苏老三那说是累死,不会拒绝滥好人给自己耗死了,但归根结底还是穷闹的,吃不起穿不起,可不是只能多干活儿,只能不敢得罪人,指望着万一自个儿有个啥事儿,这街坊邻里的能给搭把手呗。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金子的事儿,苏老大知不知道呢?
苏老爷子是在苏老大家养老的,也是死在了苏老大家,由长子给送了终的。
直觉上,苏老二觉得苏老大应该是知道的。
这打小儿一个锅里抢饭吃的,谁不知道谁啊。
但情感上,苏老二是不愿意相信,苏老大也知道这事儿的。
假如苏老大知道这事儿,那他弟苏老三,就是让他哥苏老大给算计死的。
为了啥不难猜,不外乎是想自己一个人,独吞了老爷子给三兄弟留下的遗产呗。
甚至于…他爹苏老爷子,真的是自然死亡吗?
苏老二枯坐在地上不想说话。
煤油灯的芯子要燃尽了,本来就不大亮堂的地窖里迅速昏暗了下来。
苏颖拿地上的草枝子,给灯芯又挑高了些,周围很快就又变成了暖色。
但苏二伯一半坐在阴影里,一般坐在灯火下,显得脸上半阴半阳的,整个人别扭极了,好像马上就要被黑暗与灯火给拉扯成了两半儿。
半晌,苏二伯问苏颖:“你啥时候发现的?”
苏颖撒谎:“昨儿晚上搬粮食的时候,我家地窖渗过水,我给低洼处的湿泥铲走了。”
苏二伯叹气:“唉,就差这么几天啊”
前天是苏老三的头七,昨天他们刚给苏老三埋进了土里,可不就差着这么几天么,就没花上这老爹给留的救命钱。
苏颖不说话,苏二伯问:“他家的鸡你偷的?”
苏颖:“嗯。”
这自家人知道自家人,苏茂苏诚都不信苏老大家能让黄大仙给看上,苏老二就更不信了,只有村里头的那些个,不了解苏老大为人的人才信呢。
就说是万一真有黄大仙,那黄大仙跟人家里结契,不也是图个增长修行嘛,那不得通过积德行善,通过积攒功德啊,黄大仙又不是傻子,是不可能挑选那种奸猾的人家的。
突然,苏老二带着颤声儿的问:“那万一他要是也不知道呢?”
苏颖转过身,背对着苏二伯,那一瞬间,她脸上露出了与当下身体的这个年纪所完全不符的阴狠表情。
苏颖冷笑道:“呵,那您就等着看呗,他既然能算计我家,就也能算计您家,您先给东西挪个地儿,完后地窖里大门儿敞开,看会不会丢东西呗。”
其实这才是苏颖着急想赶紧来找苏二伯的目的。
上辈子,苏二伯家的地窖里,是在几年后的时候进过贼的,那贼什么粮食都没偷,就是给地窖的地弄的乱七八糟的,这就奇了怪了,当时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后来苏颖听到了那个传闻,才弄明白他二伯家确实是丢了东西了,只不过是丢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罢了。
这辈子,估计要不了多久,苏大伯就该以儿子结婚,家里招待不开为由,说要借用苏颖家的破烂茅草屋,其实是想趁机偷走苏颖家地窖里的金子了。
上辈子刘兰香面皮子薄,苏大伯一说刘兰香就答应了,完后带着一家子来苏二伯家挤了两天。
就明明是苏二伯家的房子更好更气派,坚固的石头房子呢,苏颖当时一直想不明白,为啥苏大伯要跟她家借房,但那会儿她对苏大伯还有亲人的滤镜在,又是小一辈儿的人,哪好意思问呀。
后来她才明白,苏大伯那是看她爹已经死了,欺负她家里没人了,柿子捡软的先开始捏呢。
完后过了几年,苏大伯的胆子愈发的大了,又想办法给苏二伯家的金子也偷走了。
不过这辈子,苏颖可不打算再同意苏大伯借房子的要求了,那说不准到时候苏大伯就要剑走偏锋,直接干出点儿啥呢。
可要是真的那样儿,那更好,苏颖打算给她大伯抓个现行儿!
苏二伯听完苏颖的话,抬头瞅了大侄女一眼,忽然就把头埋到膝盖里,闷闷儿的哭了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儿,三十啷当快四十了岁,孩子都生了仨,大孙子都快出生了,现在能跟小了一辈儿的侄女面前,哭得这么没有体面,那可见是崩溃到了极点。
那苏二伯能不崩溃嘛,他爸苏老爷子本来就是外来的,祖籍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这亲近些的跟他一辈儿的人里,就是他哥跟他弟了,可他亲弟弟刚死,这眼瞅着,有可能是让他亲哥哥给算计死的,而且他亲哥还极有可能也正在算计着他呢!
那他弟这一走,家里剩下个年轻的小寡妇,和四个年纪不大的娃,万一他弟媳妇意志不坚定改嫁了,几个娃又能自个儿坚持多久?又该要靠着什么生活?就算是她弟媳妇改嫁把孩子都带走了,那他弟苏老三的房子会落入谁的手里?谁会惦记着这房子呢?又或者他弟媳妇不改嫁,但一个小寡妇带着四个娃,这日子得难成什么样儿啊?
这些个问题,他哥苏老大就真的一个都没有想过吗?
这些个东西它就不能细想,一细想后脊梁就开始发寒。
他哥怎么能这么奸?他哥怎么能这么狠?这是他一个爹妈生的亲大哥嘛呜呜呜
苏老二哭着哭着,越来越悲从中来,越来越难以自抑。
但苏颖已经不想再跟这儿耗着了,该说的都已经跟她二伯说完了,她得赶紧回家,要不她妈刘兰香该要等着急了。
苏颖又掏出兜里的好几张洗澡的票子和理发的票子,往苏二伯手上一塞:“二伯,后天是秋收假的最后一天,到时候咱两家上公社的澡堂子洗澡去吧,咱后天早上一块儿坐胡老六的骡车去公社,那天都早点儿起。行了您别哭了,待会儿给我二大妈招来可咋办,您擦擦眼泪儿,给东西赶紧的挪个地儿吧,别到时候真没了,那我爷搁地下都得气活了。哦对了,您想着叫驴蛋明儿早上吃完饭,拿上您那尼龙绳子和背篓,跟我一块儿上后山捡野栗子去,您记住了不?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我妈要着急了。”
苏二伯:“”
苏二伯懵懵的看了看手里的好几张洗澡票儿和理发票儿,又回想了一遍刚才侄女的话。
苏二伯挂着鼻涕扭扭抬头,悲愤且委屈的道:“你是不是去黑市了?我说你刚才怎么不说呢,甭想蒙混过关!而且你二伯我都这么悲伤了,你竟然还想着跟驴蛋去后山摘栗子!”
苏颖:“”
就您的这个脑袋瓜子,转得这叫一个快呦,怨不得您能当大队的会计呢!
第 17 章
苏颖不想听她二伯絮絮叨叨, 上辈子早都听过了无数遍了,尤其是她二伯岁数越大是越发的能叨叨,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些词儿也没个新花样儿, 她都能背下来了。
苏颖深吸一口气, 决定转移话题:“对了二伯, 这事儿您先别跟我妈说哈,我妈那脾气您多少也知道点儿, 小事儿她都不在乎的, 可要是涉及到了我爸, 那就不好说了,别到时候再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弟弟们都还那么小呢。行, 那就这么着, 我先回家了。”
苏颖一口气儿说完了,也不等她二伯回话, “嗖儿”下子就蹿上梯子跑了。
苏二伯:“”
刚要说大丫这经了事儿了就是不一样, 稳重多了就给他蹿得跟兔子似的快!
他都还没控诉完呢!
嗯, 等等
大丫后腰刚才是不别着菜刀呢?
苏二伯:“”
你大晚上搁后腰别把刀干啥?想干啥?啊!
个破孩子吓唬死个谁算了
苏颖这回再往家走,这心里头也没了事儿了, 那是一身的轻松, 连脚步都轻快多了。
呼,这两天给她忙叨的,好家伙,浑身是累得稀碎,好在着急的要紧事儿现在都已经给解决的差不多了。
她小弟的身子以后好好养着就行了, 完后定期再去神医刘老头儿那儿瞅瞅去。
家里人也都注意着多补充些营养,尤其是她妈刘兰香, 太爱挑食,什么有营养不吃什么,嗯,她得多盯着点儿,调皮。
她二伯家的金子也不会再丢了,待会儿她二伯肯定得给金子挪地儿,其实她都能猜着她二伯会给金子藏到哪儿去嘿嘿,不过她不说她不说~
至于苏老大这个狗东西,唉,这个就得细水长流,慢慢的合计了,不过他家的老母鸡永动机计划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错不错,她苏老太出马,那就是不一般!
唉,希望她二伯别老哭鼻子了,这有一就有二,她可是知道的,她二伯只要是在孩子们面前破过一回功,那就别想再装回去了,一有心事儿就喝酒,一喝酒就开始哭,完了还絮絮叨叨,罗圈子话反复说,完了还拉着不让你走,你不听完汇报感想还不行!
就老头子撒起娇来也挺可怕的。
说实话,其实她是能够理解她二伯的状态啦,她上辈子刚猜到真相的时候,那哭得比她二伯可厉害多了,毕竟她二伯是哭弟弟,她可是哭亲爹呀。
但不过吧,在她二伯心里,弟弟才不过死了八、九天,可在她苏老太太的记忆里,她爸都死了五十来年了。
五十来年啊,那可是半个多世纪呢,就算是有再激烈的情绪,那也都给消磨得差不多了。
到头来剩下的,不过是心中的执念罢了。
啥执念?报仇呗!
因为上辈子她知道真相的时候,苏老大早就寿终正寝了,妈的,纹纹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寿终正寝你敢信?真是好人活不长,坏人活千年,越是坏到阴沟儿里的黑心肝,那越是活得长活得好,这叫她心里头能不怄得慌嘛。
呼,不过那是上辈子了嘿嘿,真是多谢谢老天爷能给她重来一回的机会,这回她肯定是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但在这之前,她必须得先把家里人给顾好了,给她爸报仇可以细水长流,可前提是不能耽误她妈和几个弟弟的生活。
这么说确实是有点儿对不起她爸了,但在她心里,死人的恨,确实是没有活人的幸福要来的重要。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再怎么伤心难过,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可活着的人,生活总归还是拥有未来和希望的。
村里的小路上黢黑黢黑的,但好在苏颖闭着眼睛都能找着家,摸黑赶路那完全不是问题。
他们这里的七十年代,夜晚是不存在路灯这种东西的。
青山村比较偏远,开始通电大概是在五年以后,还是时有时没有的,全面通电那都得等到九十年代了。
所以这会儿小路上是一个人没有,连野狗都回窝猫着了,好在苏颖跑的快,没多久就瞅见微弱的橘黄色暖光了,是她妈刘兰香,正拿着煤油灯站门口儿等着她呢。
刘兰香都有点儿等着急了:“你这孩子,说话有没有个谱儿啊,这咋去了这么半天,我都要穿衣裳出去找你去了!”
苏颖三两下扑到她妈的怀里耍赖:“嘿嘿我二伯非要教训人,说我肯定是去那啥地儿了。”
唉,她总不能说“妈,你二伯哥刚才哭鼻子来着”吧,维持长辈的尊严好难哦。
刘兰香使劲拍了苏颖后背一下,其实也没多疼啦,看着手重而已:“你二伯说的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带你弟瞎跑了”
母女俩相携着进了院子,刘兰香给大木门插上门栓,苏颖就瞅见厨房的草帘子她妈早都给做好了,又厚又重,一般的小风儿都吹不起来。
苏颖惊喜道:“妈,您这缝帘子的手艺可真好,瞧瞧这帘子做的,又工整又厚实!”
刘兰香指着苏颖笑:“你个小马屁精,用不用妈给你打下手?”
苏颖大手一挥:“不用,您就等着吃现成儿的吧!”
说完之后,苏颖就开始烧水、洗手、洗肉、切肉。现在这种零度上下的气温,是最适合切肉的了,肉都冻得半硬不硬的,下刀之后切割起来并不算困难,而且切出来的截面都是平平整整的,好看又规整。
其实熬猪油的诀窍儿,在于加水,要是光把猪肉的肥膘给放到锅里头干耗,那多半是要糊锅的。大铁锅里的热水烧开之后,苏颖就给全部的猪肥肉都倒进去了,又随手扔了几个大葱段儿和姜块儿进去,完后就是开着盖子等着锅里的水再次沸腾。
开着盖子,是为了让肉里的腥气,随着水蒸气的蒸发作用飞走。这个时候可以用大火,因为锅里头大部分都是水分,最高也就是100度,猪肉是不会糊锅的。
等过了会儿,肥肉里的血沫子和表面没洗掉的脏东西都漂浮上来了,就用罩拎给表层的脏东西都撇了去,给葱段和姜块夹出来扔掉,剩下的改成小火,等锅里的东西自己熬就行了。
最后这个阶段不怎么需要人来干预,但是锅旁边儿也不能离了人,得时不时的用罩拎在锅里搅动搅动,省得加热不均匀,有的肥肉已经被榨干了猪油,而有的部分还是夹生的。
苏颖坐在灶台子旁边儿的小板凳儿上没事儿干,干脆又舀了一瓢棒子面,拿凉水和匀了搁到灶台子上浸着。棒子面就是老玉米棒子晾晒干之后用石碾子磨成的面,算是这个年代家家户户最普遍的主食了。
其实棒子面是吃的时候最好提前和面几个小时,不然容易泡不透,等吃的时候里头的芯子还是干硬的。但这会儿也没那个功夫了,苏颖就先凑合着弄了。
再之后的就是等待了,苏颖也不敢离开灶台子,就蹲坐在土灶旁边儿看土灶里劈啪作响的橘黄色火焰。
土灶里,有的木头烧透了,就只剩下一点点芯子还在发出微弱的亮,外层全都变成了或灰白或灰黑的炭样东西,有的木头烧裂开了,隔着老远都能看着窜起来的火苗子,但这些大的小的木块儿,全都在燃烧着自己,为她家大铁锅里的美味添砖加瓦。
院子里的东北风吹得哗啦呼啦的,可苏颖待在灶台子边儿全身上下都是热乎乎的,鼻子边儿就是诱人的猪油香气,再等一小会儿就能有好几种的美味入口,此情此景,让苏颖心里头涌出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看吧,日子过的好,并不一定非得是要有多少钱,普普通通也能过得很美嘛!
但看着看着,苏颖吧嗒着小嘴儿有些忍不住了,要不就再去趟地窖?
她飞速的爬下了地窖,挑了好几个又长又细的白薯上来,丢到了土灶里的灰烬中烘烤。
哎妈呀烤白薯唉,她都多少年没吃过这种土灶台子里头拷出来的白薯了,吸溜儿,不能想,一想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堂屋里,刘兰香正跟桌子前裁鞋面儿呢,用的就是今天挑出来的那块儿军绿色的布,军绿色是当下最时兴的颜色之一,因为看起来特别像是军装的颜色,要是谁家有件儿军绿色的衣裳,那就是结婚穿都算是很体面的装扮了。
不过这块儿布没有多大,顶多能做两个孩子的鞋面儿,刘兰香最终决定给老大苏颖和老二苏茂做,这样俩大孩子穿小了,来年还能传给底下的两个弟弟。
这倒不是说刘兰香偏心,而是这个时代都是这样儿的,做衣服先可着大孩子,完后再传给小孩子,等大孩子再大点儿了,就能穿大人们的下剩儿了。
堂屋的门没关,刘兰香隔着老远就瞅见了院子里的大闺女,猴儿急猴儿急的在厨房跟地窖里窜上窜下的,她抿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
但很快,刘兰香又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孩子,她爸的事儿一出来,就越发得显得懂事了,但归根结底,孩子嘛,哪有不跳脱的,还不都是被迫的早早学着大人的模样行事罢了。
刘兰香正思量着呢,苏颖突然跑了进来,给刘兰香嘴里塞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
苏颖撺掇她妈:“妈,你快尝尝!好吃不?”
原来是猪油快熬好了,苏颖来给她妈送第一块儿焦香酥脆的猪油渣。
刘兰香本来不舍得吃的,孩子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零嘴儿,这难得的猪油渣,她想都留给孩子们吃。
但苏颖都给她怼进嘴里头了,刘兰香也不好再吐出来。
当猪油的醇厚香气,与被耗干了水分的胶质部分,随着咀嚼在唇齿之间相互融合,温热的猪油噗滋一下子在嘴里炸开,这味道就混合成了七十年代农村人家最美味的食物。
至少在苏颖心里是这样的,提到这个时候儿,那没有任何食物,是能比得上吃热乎猪油渣时候,心里头能获得的那种强烈的满足感。
刘兰香哪里还顾得上伤春悲秋的胡思乱想,嘴里猪油渣的香气太霸道了,给人肚子里的馋虫儿全都勾上来了。
刘兰香抬手抹掉嘴角漏出来的丁点儿油水,正好跟手背上蹭匀乎了,跟苏颖说:“你吃,你们吃,妈不爱吃这个。”
苏颖能听她妈这瞎话?她嘿嘿一笑就回厨房接着弄去了。
猪油渣都榨得差不多了之后,就拿大罩拎给它都捞出来,悾一控油,直到油水不再滴答之后,就可以盛放到盆里了。
这十斤的猪油是纯肥的猪板油,跟黑市买的时候老贵了,但贵有贵的好处,它真出数儿啊!光是猪油渣就盛满了一整个搪瓷盆儿!
苏颖给猪油渣先放灶台子旁边儿,然后拿大铁勺,给锅里的滚烫猪油,全都盛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大陶罐子里,再给顶儿上倒扣上平底的盘子,最后拿到院子里晾凉。
这之后还没完,趁着刚炼完猪油的大铁锅内壁里,全都是油汪汪的状态,苏颖给刚才和的玉米面全都捏成了一个个的饼团子贴到了锅里,做成了贴饼子。
这贴饼子也是有诀窍儿的,要想香脆,和面时候得稍微多搁一点儿水,完后用手揪一疙瘩湿棒子面团,稍微揉一揉,直接就乎到大铁锅的内壁上,等贴住了,再拿手往下压薄,这会儿可就是想压多薄压多薄了,有时候做乎饼,还能往上头放馅儿,韭菜鸡蛋馅儿啦,小白菜虾皮馅儿啦,熟了之后有菜又有饭,都老香老香了。
但当下这会儿苏颖没弄那么复杂,她直接利用大铁锅里剩下的余油搞了最原始版本的贴饼子,等到棒子面饼子熟了之后,就早都吸收尽了锅里的油脂,会在底部形成一层焦黄色的咯吱,那味道香香脆脆的,在嘴里是越嚼越香,美味极了!
给棒子面的贴饼子都做好了铲下来之后,再往铁锅里添水,放萝卜丝白菜丝,稍微加一点儿盐,水开就能出锅,这下铁锅子里炼猪油所剩下的余油,那就是丁点儿都没浪费,全都利用上了。
该干的活儿都弄完了,剩下的就是享受了!
苏颖喊她妈赶紧给桌子上的布头儿都收起来,不然待会儿就要着上油了,然后自己端着满满一盆子的猪油渣进了屋。
再之后端来的是贴饼子,切得稀碎的小咸菜,翠绿绿的萝卜白菜丝汤,把堂屋的大门儿一关省得香味儿跑到邻居家里去,齐活儿~
这时候,刘兰香已经给布头儿剪刀都收拾一边儿去了,老二苏茂也被猪油渣的香气给香醒了。
苏茂抬头一瞅,好家伙,这满满一大桌子的好菜,这这这这是他家吗啊啊啊!
苏茂站起来开始在炕上蹦跶:“猪油渣猪油渣!哦哦有猪油渣可以吃喽!”
苏颖说她弟:“你小点儿声儿,叫得这么欢实,想让邻居家都来咱家吃啊?”
邻居家都来他家吃好吃的?那可不成!
苏茂赶紧给自己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能跟他抢猪油渣!他家上回吃还是去年呢!
老三苏诚已经叫自己二哥给霍霍醒了,他坐了起来,用小拳头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睁开后迷茫的看着屋里,好像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猪油渣的浓烈香气就开始不断的往苏诚的鼻子里钻,苏诚小鼻子动了动,嘴角很快就裂开了,赶紧跟他哥一起穿鞋下地,坐到了饭桌旁。
家里人都醒了,就剩下苏谕还在睡,苏颖坏心思的没有直接叫醒他,而是用筷子夹了一块儿猪油渣,放到了苏谕的鼻子附近不停的晃动。
很快,苏谕的嘴巴就开始吧嗒吧嗒的了,然后苏颖拿着筷子往左移,苏谕就闭着眼往左扭头,苏颖拿筷子往右移,苏谕也赶紧追着往右移去,家里人都叫他的这个小馋猫样儿给逗乐了。
最终,困意还是没能战胜食欲,苏谕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嗷呜一口,把筷子上的那块儿猪油渣给吞进了嘴里。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以前从来没有吃过,但酥酥脆脆的,里边还有丰富的油水,还越嚼越香?这是什么美食!
苏谕这回可不用人叫了,麻溜儿的就自己穿鞋下地,乖乖的也坐到了饭桌旁。
苏颖已经给几个人的饭碗里都盛好了汤,分了筷子之后,苏颖看她妈刘兰香:“妈,那咱这就,开吃?”
刘兰香一拍大腿:“开吃!”
刘兰香的这一声令下,好似是放出了千军万马,苏老三家的餐桌上,立马就成了风卷残云般的大型食物消失术表演现场。
苏颖瞅着是折腾了这么半天,但其实当下也就是晚上1点左右,这会儿距离吃完晚饭,刚过了差不多六七个小时,最近又刚发了粮食,刘兰香做饭也没弄得那么可丁可卯的,都是稍微多做出来一点儿,让孩子们都尽量能吃饱的,可这会儿,刚上桌的四个孩子,全都吃的跟抢一样。
不过这倒也是正常现象,这会儿绝大多数社会底层的普通人,不分城里乡下的,那肚子里是普遍的都没有啥油水儿,一天两顿的,光靠少量的淀粉和大量的纤维质,说实话,吃完饭没俩小时就饿得不行了。
为啥这时候各家都愿意睡得早啊,那除了省灯油以外,就是因为,人一旦睡着了他肚子里就感觉不到饿了。
最怕就是半夜起来撒尿,一撒尿肚子里就更空了,而且去茅房小冷风儿一吹,肾上腺素胰高血糖素的一分泌,那不更得饿了嘛,那回去还睡个啥?跟炕上瞪着大眼睛等天亮吧。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早饭还是一顿棒子米面儿混上菜叶子的粥水,就一碗这个东西,就得扛上一整个白天呢,得再到了晚上,才有这么同样的一顿水饱儿可以喝。要是赶上农忙的时候,中午还能给加一顿干的,不是农忙时节,那就是这么一天两顿的糊弄肚子。
周而复始的,人都饿成了田野里的蚂蚱样儿,胳膊肘子跟膝盖骨搁愣搁愣的硬,上头就包裹着一层皮,瘦的人眼珠子往外突,这时候又没有加碘盐,经常一村儿一村儿的人都是大脖子病。
就像是今天苏家深夜的这一顿加餐,说实话,那都能比得过多少人家的年夜饭了。
这时候的年夜饭是啥水准,假如三代同堂不分家的话,就是十好几口子,割上那么半斤啊二两的猪肉,切成薄薄的片儿,每人碗里能分上那么一片儿半片儿的,那就算是不错了。
其他时候你说想吃肉?做梦吧你。
不过虽说青山村穷吧,但好歹靠山,老话说靠山吃山,所以就连六几年的时候,他们这都算是饿死的人少的。
等到再冷些的日子,还能跟戍边的兵团战士们一起冬猎,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分上几斤肉,那就是全村人每年仅存的固定能得着肉的时候了。
所以说就这个情况,当下几个孩子能不抢着吃才怪呢。
饭桌上,刘兰香不愿意往猪油渣的搪瓷盆儿里下筷子,苏颖就一边儿自己吃一边儿给她妈刘兰香的碗里头夹猪油渣。
苏颖想都不用想,夹完就直接威胁道:“不吃我就扔茅坑里去啊!”
刘兰香:“”
个破孩子!
不过刘兰香还真就吃这一套,你要好声好气的让她吃,她是吃不下去的,苏颖这么一作,刘兰香反倒是吃得心安理得。
反正要是不吃,苏颖是真能干出来给粮食扔粪坑里的这种糟心事儿来,那还不如就进了她的肚子里呢!
一桌子菜别看量大,但除了猪油渣,其余东西都是叫一家人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猪油渣倒不是说吃不完,而是想留着接下来几天还能再多吃几顿,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一顿都给吃完了那多可惜。
吃完饭以后,苏颖带着弟弟们给盘子跟碗筷都收拾到厨房里去了,就连苏谕都打着嗝儿,帮着拿了五双筷子呢。
苏谕是没想到,万万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因为吃这种乡间的食物而给吃撑着了。
要知道,他上一辈子整整三十年呐,那是从来都没有吃过猪肉的。
在他们那儿,豚肉,那贵族是不碰的,因为这东西你说不给它煽了吧,它吃起来骚气,要是给它煽了吧,就老感觉跟吃猪公公似的。
苏谕倒是也有几个其他嫔妃生的弟弟,忍不住好奇去尝试过,但苏谕是一次都没敢试过的,本来身边儿伺候他的就都是公公了,要再吃猪公公,他感觉他都要不能行了。
但这会儿呢,苏谕后悔了。
妈的,好想要回去吃他一猪圈的猪肉去!太他妈香了!为什么就能这么好吃呢?真是奇了怪了,她姐是不是会什么做饭的巫术啊?
人一吃饱了之后就爱犯困,这会儿苏颖给脏盘碗子就着锅里刚才烧的热水洗干净了之后,连擦干都懒得擦了,直接回炕上倒头儿就睡。
别说苏颖了,就连刘兰香都迷迷糊糊的了,没忍住嘴里打了个饱嗝儿,还都是猪肉味儿的。
没多久,炕上的一家五口儿里,就有四个都发出了小猪崽似的呼噜呼噜声儿。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是显而易见的都起晚了。
刘兰香醒来的时候,是让隔壁孙大妈在院子外头拍大门给拍醒的。
刘兰香赶紧披上衣裳开门去,就见孙大妈脸上全是热情爽朗的笑:“兰香大妹子,借你家两根儿葱使使,我家的葱刚好吃完啦!”
几根儿葱而已,根本就用不上去自留地里薅,自家屋后头的墙根儿处就栽着呢。
刘兰香连想都没想就说:“好,孙大嫂你等一下啊,我这就去给你薅。”
孙大妈点头道:“哎,我就搁这儿等着你。”
刘兰香一边儿系棉袄上的扣子一边儿往后院走,苏颖从窗户缝儿处,瞅见她妈离开以后,立马就从屋里头出来了。
苏颖往她家门口一站,把院子里的景象都给档上了,哦,当然了,身高不够,只能挡上一半儿。
苏颖笑嘻嘻的道:“孙大妈,你家还有姜块儿不?我家昨天做汤刚好都使没了,你家姜向来长得好,咱这儿十里八村儿都没有你家这么会种姜的,你能借我家两块儿不?”
孙大妈这个人爱占小便宜惯了,今天说是跟刘兰香借葱,但这要是借了就是有去无回了,其实就是白给,还不能要回来,你要是主动去要,就成了斤斤计较不团结邻里,要是脸皮厚的也就无所谓了,大不了就大吵一架呗,但刘兰香又是那种要脸的人,根本就张不开这个口,到头来,就变成孙大妈经常性的来占苏颖家的便宜了。
其实从根儿上来说,孙大妈还真是不觉得自己这是在占便宜的,她觉得大家都是好邻居,你不能连根儿葱蒜连一勺子盐都跟我计较吧,那你这人也忒没法儿处了。
可这人吧,又很奇怪,但凡这事儿要是倒过来了,换到了孙大妈自己身上,孙大妈还就不乐意了,她觉得,你不能平白拿我家的东西是吧,那你过分了啊,我家多困难呐。
所以当孙大妈听到苏颖要跟她家借姜的时候,孙大妈那是下意识的就开始皱眉头。
不过吧,孙大妈这人又好面子,苏颖后头接上了两句马屁吹她,孙大妈还真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孙大妈老豪迈了:“成,你等着啊,我这就回家给你拿去!”
苏颖笑眯眯:“谢谢孙大妈!孙大妈你人真好!”
孙大妈大手一挥:“那可不!”
完后颠颠儿小跑着回家拿姜块儿去了。
等刘兰香拿着葱过来,一瞅人没了,就问苏颖:“你孙大妈呢?”
苏颖说:“孙大妈说她家姜长得特别好,要给咱家尝尝,妈你把葱给我吧,待会儿我给孙大妈。”
刘兰香想了想,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倒是也成吧,她把葱递了过去:“那你好好谢谢你孙大妈啊,你孙大妈人还是不错的,平常有个啥的都是挺热心的。”
苏颖点头:“好的妈妈!”
之后刘兰香回身儿,直接进厨房烧热水去了,现在天冷了,不使热水洗漱受不住。
苏颖瞅着她妈走了,又接着把小身板儿往大门口一挡。
哼,虽然大家是一起吃过瓜的同盟关系,但只要她苏老太太在一天,那就谁也不能占她家的便宜!
就连一根儿葱叶子,那也是不能平白从她家门槛儿里出去的!
第 18 章
没多大会儿孙大妈就又回来了, 吃瓜小分队的正副俩队长相互间交接完毕,苏颖又屁屁的拍了孙大妈两句,俩老大妈的邻里晨间social正式完成, 两方人马对结果都是相当的满意。
你还别说, 苏颖刚才还真不是瞎吹捧孙大妈, 人家里种出来的姜块儿,它就是又粗又壮, 瞅着就老辣了, 够劲儿。
孙大妈走了之后, 苏颖就直接去了厨房,给孙大妈刚拿过来的姜块儿放到了厨房的灶台子上。
这会儿刘兰香正跟大铁锅里烧热水呢,旁边儿的搪瓷盆子里, 准备做菜粥的玉米面儿还没来得及加水。
苏颖突然一拍大脑袋:“妈, 妈,先别做粥了, 我想起来了, 我昨儿晚上搁到灶台子里的白薯还没吃呢!”
哎呀这事儿给闹的, 昨天好东西太多,竟然给烤白薯这个重量级的菜品搞忘记了!
苏颖拿柴火堆里头的干树枝子, 把灶台子灰烬里的几个白薯全都扒拉了出来, 细长细长的白薯,表皮早都由原本的深紫色进化成了焦糊的黑褐色,不用掰开就知道,里头的肉肯定是粉糯粉糯的干香!
苏颖抬眼瞅她妈刘兰香:“嘿嘿,幸亏我机灵, 昨天没给搁到明火里头,而是直接埋到灰渣子里头了, 不然这白薯就得烧没了!”
刘兰香伸手点了点苏颖的额头:“你呀你,干事儿老这么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苏颖心说,不是随了您就是随了我爸呗,那还能有谁,反正我这性子您得占二分之一责任。
烘了一宿的烤白薯,叫苏颖拿棍子给扒拉到院子里头晾了半天,再拿手摸的时候,都还是烫得不得了。
苏颖一瞅不行,就这么着搁到瓷盘子里,冷热一碰撞,那凉瓷盘子保准得给烫炸了,她干脆先让白薯跟院子里晾会儿,自己则窜进屋里霍霍仨弟弟去了。
你说这人生都有什么乐趣呢,那当然是吃饭睡觉霍霍弟弟们了。
苏茂苏诚苏谕仨娃从炕头儿到炕中间一溜儿排开,仨只小猪崽齐齐的呼噜噜,睡得老香了。
苏颖心里头这个美呦,终于又可以玩儿这一手儿了嘿嘿嘿!
她先给屋里的门窗都打开,让冷空气和阳光能透进来,完后拎着仨人脖颈子处的被子角儿,心里倒数完一、二、三,立刻同一时间全给拽走。
苏颖:“起床喽!”
啊哈哈哈哈哈哈!看仨人哆里哆嗦的翻滚着挤到一起,这简直是太有意思啦!
刚才换姜块儿时候就醒了的苏谕:“”
闭眼装睡半天就等来了这一出儿
幼稚幼稚幼稚幼稚幼稚!
苏颖叉腰凶巴巴:“赶紧起床,起来晚了的人没有早饭吃!”
这个威胁太可怕了,没有小崽子能不颤抖,刚才还赖唧唧的仨人转眼就都乖乖起来穿衣裳叠被子,完后去院子里刷牙洗脸了。
苏颖拿窗台儿上的笤帚疙瘩把炕上扫了一遍,抻平了床单褥子之后又去了院子里捡了白薯进屋,再到厨房里一看,她妈煮的萝卜片汤也正好出锅了。
刘兰香想着光吃白薯噎得慌,好歹给配个汤好往下顺,再说了萝卜汤通气的,昨天一家人都没少吃猪油,省得到时候油水都憋肚子里拉不出那啥来。
苏颖趁机说:“妈,咱家现在也不那么缺钱了,要不鸡蛋往后就不卖了,每人早上吃半个,营养上去了,冬天也不爱得病。”
这两天刘兰香可没少听苏颖撺掇,又是吃肥肉又是吃糖块儿又是吃白面大馒头的,就算是现在家里已经有一千多块钱的巨款了,但过两天还得去县城采买粮食,到时候还得花费出去一大笔钱,完了还要买棉花买布料做棉袄的,哎呦不行了,刘兰香的心口子又开始疼的直抽抽儿了。
苏颖瞅她妈捂着胸的那个纠结的小模样,就知道她妈这是心里头不乐意,但又不好拒绝孩子要吃的。
苏颖苏大忽悠开始叭叭叭:“妈,我想了,等开春儿咱家也抱一头小猪崽儿吧,买一头小猪崽儿要十块钱,但养到年底就能卖六七十呢,也吃不了咱家啥,脱玉米粒儿剩下的玉米糊糊,还有后山的猪草,那都是能吃的饱的,等我跟弟弟们下学回家,路上每人打一背篓儿的猪草就够用了,完后到时候猪粪还能跟生产队卖工分儿,这些都是进项,多划算啊。”
这时候各家是可以自己养猪的,但养完猪没资格自己杀了吃肉,只能卖给公社。不光是各家自己不能杀猪,就是大队要杀猪集体吃,那都是得往上打报告的,上头给批准了,纸条子上盖了红戳子,那大队过年过节的才能杀了猪给社员们分肉。计划经济嘛,不这样儿规定,那城里户口的工人就吃不上肉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猪是不可能喂粮食的,人都吃不饱粮食,怎么可能给猪喂粮食呢,猪就吃草,吃刷锅刷碗剩下的水,自留地里头烂了坏了的菜叶子,反正一年到头,能涨一百来斤就算是不错的了。完后猪肉在公社差不多是7毛钱一斤,刚好一头猪刨除下水啥的能卖六七十块钱。
就因为这,苏颖昨天才没瞒着她妈去黑市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农村各家或者大队喂养出来的猪,它根本就长不出那么厚厚的一板子肥油来。黑市卖的猪肉,估计是有人搁山里或者哪儿偷偷使粮食喂大的,吃粮食的猪上膘儿快,卖了之后来钱就快,才有利可图。
但苏颖家前两年一直都没养猪,主要是孩子们都小,苏爷爷苏奶奶又早就去世了,没人给带孩子。
可现在,眼瞅着最小的苏谕也快4岁了,不用像原先那样儿时刻的离不开人了,这养猪就成为了可能。
苏颖知道,她妈不敢花钱就是怕以后没有进项,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应急的,家里什么都拿不出来,但她也没法儿跟她妈说,现在这一千块钱看着是笔巨款,但要是搁到后来,连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
苏颖开始给她妈刘兰香算账:“妈,您想,这上公社卖鸡蛋是一个6分钱,咱家5个人,按照每天每人吃半个,每天一共吃仨鸡蛋算,一年就是一千来颗鸡蛋,这一千来颗鸡蛋刚好是六七十块钱,咱家养一头猪赚的钱正好能把这鸡蛋钱给弥补回来。要是猪长得壮实点儿,拉的大粪多一点儿,那咱就还有盈余呢。而且等过两年咱家有经验了,弟弟们也大点儿了,就能打更多的猪草,咱可以养两头猪,到时候每年还能赚回来六七十呢,您完全不用担心咱家坐吃山空啊!”
苏颖这小嘴儿是一顿叭叭叭,给刘兰香叭叭得脑瓜仁子疼。
但这牵扯到了钱和粮食的事儿,刘兰香是不可能让苏颖给模糊过去的,她跟心里头算了算,然后说道:“你这上过小学那就是不一样啊,小脑袋瓜子赚的挺快,差点儿给妈绕进去了,首先咱家就俩老母鸡,每天能下两个蛋,咱们咋吃每天三颗蛋?再有每天每人半颗蛋,一天就是两个半,怎么成三颗了?”
刘兰香没上过学,但是识字,是原先苏颖的姥爷教的,刘兰香祖上也算是书香门第,不过早都死绝了。
苏颖叹气,唉,我这脑瓜子好使,绝对是随了您了,要随了我爸那完蛋了,一准儿叫我大伯给坑死。
苏颖继续忽悠她妈:“妈您不能这么算啊,您是大人,肯定得吃一整个鸡蛋的啊,反正您不吃我就扔,您看我敢不敢吧,再有您想啊,咱家虽然吃鸡蛋费了钱了,但还省下医药费了呢?要是营养不够,万一我弟弟他们将来长不高成小矮子,或者得什么佝偻背长短脚一类的,那娶媳妇儿都难,反正我是大姑娘那肯定是不愁嫁的,但倒时候我弟他们都成老光棍儿了可咋办?”
其实苏颖这也不完全算是忽悠她妈吧,这个年代喝不上奶又吃不上肉的,要是再连每天半个鸡蛋都保证不了,那是真有可能缺个钙铁锌一类的啊,太正常了好不。
刘兰香:“”
我问一句你能回一万句!!
刘兰香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颤抖着指着苏颖:“你你你妈是说不过你了,要煮鸡蛋你自个儿弄吧,我是看不了这个的,哎呦我这个心窝子这叫一个疼唉”
其实道理刘兰香是明白的,但她就是舍不得啊!这可是鸡蛋唉,能卖钱的鸡蛋唉!
刘兰香愁着个眉苦着个脸,端着一大盆子萝卜片儿汤,晃晃悠悠的进了堂屋里头。
苏颖开了柜门儿,从柜子里的褐色坛子中拿出了三颗鸡蛋给放到大铁锅里头了。
她妈嘴上说是看不了这个,但刚才临走时候,不还是给锅里剩下了一勺子萝卜汤吗,这就是给她留着煮鸡蛋使的呀!
嘿嘿,她妈还挺口是心非的,苏颖跟心里头比了个耶。
苏颖出厨房去打水洗手,一扭头儿,就瞅见厨房外头的墙根儿底下,整整齐齐蹲着仨小萝卜头儿。
好家伙,老二老三老四,按照大小个儿,跟这儿蹲的还挺和谐。
苏颖:“嘴都张那么老大干嘛?张那么老大每人也只能吃半个鸡蛋,想吃一整个儿,没门儿!”
苏颖一扭腰,拎着水桶出院子打水去了,等打回来井水,锅里的一勺子萝卜汤耗干,仨鸡蛋就煮的正正好,不老也不嫩,所以说这勺子萝卜汤就是她妈给她留着煮鸡蛋的。
老三苏诚:“咱妈真同意啦?”
老二苏茂:“嗯呐”
就挺神奇的,他妈竟然真能同意!
老三苏诚:“二哥,小弟,你俩一边儿抽我一下,我没做梦吧?咱家昨天才一人吃了一个大鸡蛋,晚上还吃了猪油渣,今天早上还能再吃半颗鸡蛋?!”
老二苏茂:“”
老二苏茂伸手:“啪!”
老三苏诚捂脸:“真的很疼唉!”
老小苏谕:“”
老小苏谕伸手:“啪!”
老三苏诚双手捂脸:“你反应也太慢了吧!我都知道是真的了,你咋还抽哇!”
老小苏谕:萌呆呆的眨巴无辜大眼睛.jpg
嘿嘿孤是废物小傻子!没错就是故意的,手感真好!
老三苏诚:“”
摔!这弟弟没法儿要了!
今天的早饭其实非常简单,每人一根儿烤白薯,半个鸡蛋,一碗萝卜片儿汤,哦,只有刘兰香是一整个的鸡蛋。
刘兰香在三个儿子充满羡慕的水汪汪目光中,在大闺女’不吃就扔’的严肃威胁目光中,含泪咽下了这颗噎嗓子眼儿的煮鸡蛋。
哎妈呀不行,太噎得慌了,得再来一口萝卜片儿汤。
呜呜呜鸡蛋真好吃!
但是心疼!
想哭!
这时候吃鸡蛋,大家是不舍得把鸡蛋壳儿扔掉的,这东西直接吃喇嗓子,但能补钙,所以刘兰香就都给收拾到一起了,等晾干了之后再用擀面杖给碾碎了,以后再吃棒子面的时候,再把鸡蛋壳儿的粉末给掺和到里头去,就吃不出来怪味儿了。
早饭很清淡,但几个孩子都吃的哇哇香。
虽然昨晚的猪油渣很好吃,不过今天的萝卜片儿汤和烤白薯也很好吃,那粮食怎么可能不好吃呢?那粮食就没有不好吃的!
尤其是对于苏谕来说,今天是他第一次尝试吃烤白薯这种食物。
他本来以为,之前的白薯丝汤就已经很好吃了,但没想到哇,这烤白薯竟然更是美味!
外皮早都给烤的干干焦焦的,轻轻一扯就能给带下来一大片,两三下剥得彻彻底底,登时就露出了里头粉粉糯糯又软绵绵的白薯肉,吃到嘴里的感觉,那就跟吃糖霜一样的香甜!
苏谕简直是太爱吃烤白薯了,虽然是有点儿噎得慌啦,但小口小口的细细品味,再喝一口翠绿翠绿的萝卜汤,那就跟冬日里吃小点心配清茶一样的优雅,一样的闲适。
啊哈哈哈!
苏谕觉得,他可以就着这根儿烤白薯,不间断的吟诗作赋三百首!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人生在世,食此美味真是太快活了啦嗯?
桌子上其他人都吃完了,苏颖瞅着苏谕跟那儿磨磨唧唧,小口儿小口儿的费力消磨烤白薯,吃的嘴边子上都是白薯糊糊,突然想起来这小东西的肠胃还不太行,暂时是不能吃白薯的,别这会儿刚好些了,待会儿就又再窜了,等下他们还得上山呢,到时候她是带纸还是不带纸啊?那卫生纸不得花钱买啊!
苏颖一把给苏谕手里的半根儿烤白薯拿了过来,掰开之后再掰开,分成了四份儿,先给刘兰香嘴里塞了一块儿,又给老二苏茂和老三苏诚一人嘴里塞了一块儿,剩下的一块儿正好自己吃了。
苏颖:“妈,不给他吃了,昨天他拉肚子之后又吃了大油,白薯本来就刮肠道,别到时候再窜了咋办,咱们给这口剩的分了完事儿。”
刘兰香一想也是,过两天进城,还是该买点儿细粮,老四本来就身子不好,也不能顿顿棒子面儿白薯的。
苏茂苏诚:“!!!”
还有这种好事儿!
俩人赶紧给嘴里的烤白薯嚼了,嘿,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苏颖安慰苏谕:“你这肠胃弱,稍微饿一点儿没事儿,不能吃太饱,吃太饱了到时候消化不了,还得窜。”
苏谕:“”
孤哭给你们看信不信啊!
这个年代北方的白薯,全都是那种较为干糯的品种,内里的芯子是真的白白的,像是雪和糖霜一样的颜色,没有南方红薯的那种金黄色湿湿黏黏的质感。
而且越是靠近两端纤细的部分,肉里边的粗硬纤维越多,要是不小心,还很容易塞牙呢,有时候需要用手先从肉里把纤维部分给拔出来,才能接着吃。
更不用说,除了烤白薯以外,这时候吃白薯都没有削皮的习惯,既然皮也能吃,那削掉了不就是浪费了吗,所以说,白薯刮油的效果还是杠杠的。
往常要是吃习惯了还没什么,但问题是,苏家昨天凌晨刚补了一顿大油的好饭,油脂是能保护肠胃的,会附着在肠道内壁起到润滑和隔绝的作用,要是这个时候吃多了白薯,那苏谕十有八九是真的得窜。
吃完饭以后,姐弟几个端碗筷的端碗筷,刷碗的刷碗,抹桌子的抹桌子,扫地的扫地,很快就给堂屋都收拾的利利落落的了。
院子里,刘兰香已经开始从地窖里往外折腾大白菜了,昨天给大白菜晒了一天,缩水了好些,今天就能搁到大瓦缸里积酸菜了。
七十年代北方的冬天,除了白菜萝卜和少量的土豆儿,基本上就没有其他的菜了,给大白菜都积成酸菜,能从腊月开始,一直吃到来年开春儿。
酸菜可是个好东西,开胃解腻改善肠道,外头包上棒子面儿做菜饽饽,或者是弄点儿大骨头炖汤,里头再稍微搁点儿冻豆腐块儿,等到下雪的时候吃,哎呦呦味道别提多鲜美了!就是可惜现在买豆腐还得要票儿。
其实刘兰香以前不会积酸菜,她是嫁到苏家之后,才跟苏颖的奶奶学的。
青山村这边儿的做法也特别简单,大白菜从地里头收上来以后,晒一晒,剥掉外皮,连盐都不用放,一层层的堆满一大瓦缸,然后倒入放凉了的开水,水稍微没过白菜最上层就行,再放几块儿洗干净了的大石头,必须得是整块儿整块儿的那种河里头的圆滑大石头,给白菜都压得结结实实,完后瓦缸上盖上盖子,那就齐活儿。
主要是他们这边儿温度特别的低,不然有些地方儿可能还得提前给白菜拿开水烫一遍杀菌。
就像是这种有成人半腰高的大瓦缸,刘兰香每年冬天都得做三大缸的酸菜,才能够一家人整个冬天吃的。
这种积酸菜的大瓦缸里积压出来的水,特别的神奇,就算是大冬天的也不怎么冻冰,而且到了来年三四月份的时候,可能在水的表面还会浮起来一层白白绿绿的毛儿,但没关系,里头的酸菜一点儿没坏,捞出来洗一洗照样儿能吃,滋味儿都是一样的好。
这会儿,苏颖正带着几个弟弟,帮刘兰香剥掉白菜外头脏了的外皮呢,就听见院子外驴蛋的叫门声儿了。
苏颖放下手里的白菜,跟刘兰香说:“妈,我们几个走了啊,昨天跟我二伯说了,我们跟驴蛋一起去后山摘毛栗子去,正好这几天熟,中午不定能回来,您要饿了甭等着我们啊。”
这村里的孩崽子们上后山去淘弄吃的,太正常了,不然也没别的地儿可去啊。
刘兰听完后说:“行,你看着点儿你弟弟们跟驴蛋啊,要是有蘑菇木耳的别忘了摘回来,晚上还能添个菜。”
苏颖已经带着三个小不点儿背上各自的小背篓儿了,就连苏谕都有一个迷你版的,还是苏老三在的时候给小儿子编的呢。
苏颖回:“知道啦,您就放心吧!”
姐弟四个出门一看,驴蛋后头也正背着同款的小背篓儿,嘿嘿,一瞅就是一个爷爷教出来的爸爸。
驴蛋的爸爸就是苏二伯,驴蛋是苏二伯最小的儿子,今年8岁了。驴蛋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是20岁的苏谋,苏二伯的长子,去年结的婚,媳妇儿肚子里正怀着苏二伯的第一个孙子辈儿呢。姐姐是16岁的苏香绣,就是下个月相看的哪位。
哦,驴蛋小朋友其实是有大名儿的,叫苏友,但亲戚家里没人叫罢了。
苏颖问:“驴蛋,你带我二伯的尼龙绳儿了不?”
驴蛋点头,完后给苏颖看身后背的筐子里:“带了。”
苏二伯的尼龙绳,是有一次去县里给大队办事儿,碰巧帮了一个他们这边儿建设兵团戍边的士兵的忙,完后人家感谢苏二伯送给他的。他们这儿就是边境,是有建设兵团长期驻扎的,苏二伯帮的那个士兵后来升团长了,完后负责跟当地的百姓们组织集体冬猎。
因着苏二伯的关系,每年分给他们村儿的战士,那都是身强体壮一个能打仨的好手儿,捕获的猎物自然颇为丰厚。就为了这,虽然村里后来多了好些初中生高中生的,但没一个人能给苏二伯这个小学毕业的大队会计干下去。
就…平平无奇苏二伯,老牛逼了。
驴蛋展示完绳子之后,问苏颖:“大丫姐,你要这绳子干啥?”
苏二伯这尼龙绳儿是正经军用的,老结实了,质量杠杠的好,护着一个成年人爬下山崖都没问题。
苏颖用她二伯家的绳子,是想待会儿顺便把导致她三弟苏诚,两年后摔下山崖的那棵果树给砍断了。她背篓儿里还带着斧子呢,就是打算到时候用的。
其实到现在,苏颖也不知道,当时老三苏诚为啥要去那么危险的地儿摘果子。按理说,以苏诚的性子,是不可能主动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儿的,这背后肯定得有人挑拨。但很可惜,上辈子到了最后,苏颖也没从苏诚的嘴里问出来答案。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先给这破果树砍断了,那就屁得果子也结不出来了,一了百了,一劳永逸。
苏颖给绳子拿到自己背篓里头去,一边儿走一边儿跟驴蛋说:“驴蛋,原本这栗子树是你发现的,你只告诉了老二,就算是你俩分,那这栗子也得是你占一多半儿的,但今天姐要用你家这尼龙绳儿,所以我们家多出几个人,但是栗子还是咱两家对半儿分,你看成不?”
驴蛋8岁,老二苏茂7岁,俩人年龄相仿,又是堂兄弟,在村里是玩儿的最好的,不管干什么都爱在一块儿。
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何况他俩这还是堂兄弟,就算是关系再好,这涉及到了吃食的事儿,那就是最大的事儿了,苏颖习惯先给这利益划分掰扯清楚了,省得回头因为这点儿小事儿,亲戚之间再闹矛盾,那不值当的。
苏颖家一共出了四个人,虽然苏谕算是凑数儿的吧,但看东西总归还是能干的,一颗栗子树上的毛栗子不老少呢,人多肯定干得快,这样两家人手的比例是三个半比一,那半个肯定是苏谕,但到时候分栗子,就还是一家一半儿,相当于驴蛋少干活儿了,可苏颖又用了驴蛋家的绳子,所以这么算就扯平了。
至于驴蛋告诉了苏茂栗子树的这个消息,这个倒是不用掰扯的特别清楚,因为两家向来是这样儿的,在后山发现了啥,都是互通有无的。
就虽然之前还没发现苏大伯是个大傻叉呢,但孩子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孩子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但心里头讨厌谁喜欢谁,那可是表现得明明白白的。
就像是苏二伯家的孩子,还有苏老三家的孩子,那就算是跟村里的孩子们一块儿玩儿,也是不乐意跟苏大伯家的孩子一块儿玩儿的,小孩子们的世界也是泾渭分明的呢。
驴蛋本来就没想那么多,而且苏颖的大姐地位可不是只存在于苏老三家的,那是存在于相熟的一大片孩子堆里的,大姐都发话了,驴蛋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驴蛋说:“成,听大丫姐的。”
你瞅瞅,这顺溜儿话秃噜得老熟练了。
嗯,这也是打小儿培养出来的。
五个小娃各自背着小背篓儿,愉快的爬上了后山
第 19 章
后山也没个名字, 其实它根本也不是一座山,而是青山村再往西边去,相连着绵延不断的一大片山头。
等后来都有卫星地图了的时候, 苏颖叫小孙子给她上网上查过, 他们这儿再往西走, 走上个二百多公里开外,都出了国界了, 也依旧还是山。
所以就也不管到底是什么山了, 反正他们这儿的人统统给那一片山林子都叫后山。
哦对了, 也不能说全是山,因为人徒步走上个几天几夜,它在山林子里头还有湖, 不止一个, 是好几个大湖,苏颖没去过, 但据说湖水冬天还会结冰, 冰层底下每年都会有好些大鱼, 就很神奇。
等到了11月底12月初的时候,冬猎的战士们和村里的壮汉会去湖里捕鱼, 一走就是小半个月, 弄完回来的时候,也就到了往年雪下得最大的时候了,这回战士们一离开,想再进他们青山村,那就得等到来年的2、3月份了, 不然路上积雪太多,走起来太危险。
他们这儿冬天的雪下得是真大, 有时候早上起来想开房门儿,不使劲都推不开,因为雪能积到成人半腰高,茅草的屋顶子让雪给压塌了是常事儿,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必须得给房子各处的查漏补缺。
小姐弟几个,这会儿已经翻过了第一座山,苏颖瞅了一眼地形,估摸着快到栗子树的地方儿了,待会儿要是大家快点儿干,下午回去还能帮她妈刘兰香修补修补屋顶儿。
她妈这个时候干这个活儿老辣鸡儿了,苏颖想着最好她能跟着一起弄,虽说她现在也不好表现出来特别的会吧,但聊胜于无呗。
其实前头这个栗子树她知道,就那个破地儿,也不知道是那个小动物吃完了栗子没消化了,完后搁那儿拉过屎,最后长成了一颗栗子树,反正位置老偏了,早都已经超出了家长们允许小娃娃去的范围了。
今天要不是苏颖自己也跟着,而且她身上还带着斧子,是不可能同意老二苏茂跟驴蛋他俩单独去的。
想到这茬儿,苏老太太又忍不住想开始啰嗦了,苏颖说:“老二,驴蛋,以后要是只有你们俩,可不许往这么深的地方儿来,就在刚才第一座山根儿底下玩儿,最多也不许翻过刚才的那座山,知道了不?”
老二苏茂回答的超大声:“知道了!”
他姐有个习惯,要是普通的可以小小的越界一下的事儿,那叨叨完之后,一般不会加上“知道了不”这四个字儿,不过但凡是话的末尾加上“知道了不”这个信号弹,那前头叮嘱的事情,就属于必须办到的范围。
这个时候,他要是再磨磨唧唧不好好回话,嗯,那几乎百分之百就得挨揍了。
驴蛋也是有大丫姐的这个红线意识的,立马跟着老二苏茂回答道:“知道了!”
苏颖苏老太太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扭过头儿,视线又扫过了正在老老实实爬山的老三苏诚和老四苏谕。
虽说她三弟苏诚应该是没有这个胆子吧,而且四弟苏谕也还太小了,走到现在都已经开始呼哧呼哧的喘上了,估计是更不可能跑这么老远自己过来的,但到底是防范于未然,苏颖还是又跟他俩确认道:“你俩也是这个标准,知道了不?”
5岁的老三苏诚抹了一把额头累出来的汗,左右俩小脸蛋子红扑扑的,也立刻就超大声的道:“知道了!”
苏谕没说话,他要累稀巴烂了,早上家里少给他半拉烤白薯的事儿,他现在心里头还好难受的呢,呜呜呜他明明昨晚都没有拉肚子了,为什么还要少吃哇!
就气气!
苏谕耍脾气,装聋作哑不想说话。
苏颖等半天没听见人应声儿,苏老太太死亡凝视:“老四,你知道了不?”
苏谕秒回话:“道!”
苏谕:“”
唉,都是身体它自作主张开口的,他原本是不想要回答的!
苏颖其实刚才就想要抱着苏谕走了,苏谕还从来没自己爬这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么老远的山呢,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但苏颖又想起神医刘老头儿的话,说要让她弟山上河里的多锻炼,营养再跟上了,这身子骨才能长得壮实,于是苏颖就打算等苏谕自己说走不动了再出手,可没想到,这小老四还挺有毅力,居然走了这么久都没说累!
苏颖哪里知道,苏谕这是在赌气呢,嗯,赌早上那半块儿烤白薯的气。
但可能是失去烤白薯所带来的心理创伤太过严重,以至于苏谕已经气到忽视了“他自己不说话,最后累得不还是他吗”这一点。
就所以说,愤怒屎人变傻。
又走了一会儿,五个娃已经来到了第二座山的山顶上,等再翻过一个山谷,就到了栗子树所在的地方了。
苏颖暂时停了下来,开始左右来回的巡视地形,她三弟苏诚摔下去的地儿,应该就在左边儿的那座山上,等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可以从这里拐弯儿过去。
但突然,苏颖的余光里,竟然出现了几个狗狗祟祟小毛头儿的身影!
苏颖:“”
苏颖猛地一回头,一阳指出山,嘴里大喊道:“呔!小贼,哪里逃!”
苏谕:“”
不是姐你搁这唱大戏呢?
苏颖要气死了,呵,好家伙啊好家伙,她苏老太太竟然没发现,屁股头后早叫几个小毛贼给跟了一路了!真是有损她的赫赫威名!
在后头跟着姐弟五个的,正是以马三宝为首的几个小娃娃。
他们原本是在后山根儿底下耍呢,结果瞅见苏家的姐弟几个突然齐齐背着背篓儿往山上走,这架势一看就是发现好东西了,不然没必要往山里头走哇!
那这还等啥?必然是有吃的呀!几人立刻就探头探脑的跟上了。
其实他们一群五六个娃都没超过8岁,个头儿也都不高,原本是藏得很仔细的,但没想到,这有好吃的的地方竟然这么老远,他们都跟了半拉小时了都还没到!这不,有几个年纪小些的有些受不住了,刚才躲避的速度慢了些,就让苏颖给逮到了。
后山根儿的那片儿地方,几乎是村里所有小娃娃的游乐场和工作地点,现在又不是农忙时节,小娃们也不用去田里捡麦穗儿什么的,大家不是在那儿打猪草,就是在那儿挖野菜,或者给家里的鸡捉蚯蚓之类的,在那里能碰见同村小娃的概率差不多是百分之百。
苏颖早上经过后山根儿的时候,其实看到马三宝那一群孩崽子了,但她没忘心里去,毕竟就谁能想到啊,这抢人口粮是天打雷劈的没品事儿,妈的马三宝心里有没有点儿B数儿啊!
马三宝几个一瞅被发现了,也就懒得躲了,大大方方的从树后头站了出来。
对方是5个人,他们这边儿可是6个人呢!就算是苏家大丫能打,但也就是个女娃,而且苏谕那小傻子根本不顶用,苏诚也是个胆儿小的完蛋货,他们这边儿的6个人可全都是厉害的男娃呢!不用怕!
马三宝把圆滚滚的小肚子一挺,俩手往小水桶腰上一叉,也一阳指了回去:“苏家大丫,你说谁是贼?咋地这山是你家的啊?你去得我们去不得?这是集体的!你凭啥说我们是贼!”
马三宝身材虽然圆乎乎,但脸上长了对儿吊三角眼,这长相在村里非常有辨识度。如果苏谕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马三宝的吊三角眼,跟马婶子脸上的如出一辙,没错,马三宝就是马婶子的胖球小儿子。
马婶子就是分粮食那天说苏谕小傻子没哭的那位,老刻薄一大姐了,像是胡老五的老娘胡婆子,虽然也刻薄难缠,但那是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没利可图的时候胡婆子才懒得撒泼呢,撕吧一场也齁儿老累的,但马婶子不,马婶子是冲动型儿的选手,反正是情绪到了,不管是有利没利、有理没理的,那都得干一场。
但马婶子这人吧,她又不是真有啥极其恶毒的心思,她就是想占小便宜,偏脑瓜子还不够使,所以虽然马婶子上辈子也净干些臭嘴的事儿了吧,但苏颖还真没给她算到必须报仇的那一类人里头去,跟这种人瞎折腾还不够自己费劲的呢,没意思,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干啥,傻缺一个。
但马婶子还是很宠小儿子马三宝的,马三宝老能从马婶子手里捞着好吃的,所以马三宝长得壮实,还手儿松,在经常一块儿玩儿的几个娃里算是小老大的地位。
这会儿马三宝一开口,他身后的几个小马仔也立刻跟着学舌。
“对!没错!这山是集体的!你凭啥说我们是贼!”
“略略略!我们才不是贼!老大说的对!”
“就是,谁逃了?我们搁这儿大大方方的走呢!”
苏颖:“”
我说一句你们回一百句是吧?
苏颖冷笑一声儿:“呵,行,是集体的山,你们来得我们也来得,那你们先走吧,我们跟这儿歇会儿总行了吧?你们走呀,咋不走哇?”
真是的,打量谁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呢!不就是想等她们姐弟几个到地方了,趁机捡漏儿吗!切,跟她苏老太太耍心眼子?下辈子吧!
咱大姐这头儿也是有小马仔在的,苏颖输出完毕后,身后的四个弟弟也麻溜儿的跟着叫阵。
老二苏茂:“你们走呀走呀!你们倒是先走呀!不是说自己不是贼吗?那你们先走,我们绝对不跟着!”
驴蛋:“就是,我们才不跟小毛贼似的,偷摸儿的跟着人家屁股后头,想给人家找到的东西抢跑了呢!”
呸,讨厌,这栗子树他都盯了一个来月了!他容易吗他?竟然想跟他们抢栗子?臭不要脸!
老三苏诚也好生气的,但他不会吵架,也不敢吵架,只能气鼓鼓的憋出来一句:“我大姐二哥驴蛋哥说的对!”
苏谕:“”
行叭,好歹给充个数儿。
苏谕干瘪瘪的小胸膛努力深吸一大口气,发出的声音气势如虹:“姐!哥!对!”
对面的六个小崽子:“”
有小马仔转头儿问马三宝:“老大,这咋弄啊?他们说让咱们先走唉!”
几个小崽子原本想的是,等到了地方,先看看是啥好吃的,然后趁机给抢走或者偷走,但是万万没想到,这竟然还半道儿上叫对方给发现了!
马三宝其实也不知道该咋弄,但是大哥的气势不能丢!
他挠了挠脑瓜子说:“不怕,咱用强!大不了打一架!”
马三宝开始威胁苏颖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少废话,赶紧的前头带路!你瞅瞅你们几个,一个赔钱货丫头片子,一个没用的怂蛋,一个废物吧啦小傻子,你们配吃好吃的吗?那好吃的是长给你们吃的吗?快点儿带我们过去,不然我们可要揍人了啊!”
应该是这么骂人没错吧?他记得他妈就是这么骂苏家几个娃的,不管了先给他们骂怕了再说!
小弟们摇旗呐喊:“喔喔大哥威武!”
“小丫头片子哪配吃啥好吃的,那好吃的都是给男娃吃的!”
“傻子就更不该吃了!傻子吃东西也是浪费粮食!吃了也不能变聪明略略略!”
“快点儿的!给我们带路,带路就不打你们了!”
苏谕:“”
妈的破孩崽子你骂谁傻子?
苏颖:“”
妈了个八叉的,这是想打架是吧!当我苏大丫的威名是白传的?
老三苏诚的眼泪花花马上就要涌出来了:“”
呜呜好怕怕呀,是不是要打架了?怎么办怎么办好想哭
老二苏茂气死了,他指着马三宝的鼻子道:“马胖猪你骂谁怂货骂谁傻子呢?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马胖猪是村里孩子给马三宝起的绰号,村里娃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比马三宝还胖的,生产队养的猪上膘儿都比不过他快。
苏颖给后背的筐子往地上一摔:“老三,你照顾好老四和筐子,老二,驴蛋,跟我上!干他们!”
老二苏茂一瞅苏颖都动手了,立即就跟上了他大姐的脚步,他也“咣唧”一摔柳条儿筐子,一边儿往前冲一边儿嚷嚷道:“揍他们!”
驴蛋也是很气愤啦,但他觉得筐子总是没错的,再说,要给筐子摔坏了他爸要打人的,于是驴蛋给后背的筐子轻轻放地上,随后才快跑着追了上去:“打呀!”
马三宝几个孩崽子一看,对方原本就只有5个人,现在才出动了仨?那这还怕啥?肯定他们这边儿赢啊!
马三宝高举右手,发号施令道:“兄弟们!跟我上!”
马三宝的小弟们:“上!冲哇!”
双方人马登时就翻滚到了一起。
老三苏诚:“”
苏诚赶紧蹲下抱紧了苏谕,躲到了几个大筐子的后头,俩眼的小泪珠珠儿已经糊了满脸了:“咋办啊弟!你怕不?我好怕啊呜哇”
苏谕:“”
不是咱俩谁是弟弟?
战场上,马三宝鸡贼的率先挑选了对方实力中“最弱”的丫头片子苏颖作为对手,他吃的多长得壮,虽然比苏颖小了一岁,但俩人已经长得差不离高了。
马三宝很有自信,心说收拾你一个小豆芽菜还不是轻轻松!
可结果,竟然是他被小豆芽菜按在地上摩擦
苏颖上来就给马三宝踹倒地了,而马三宝身材太圆了,一时间居然没能翻起身来,然后苏颖就骑到了马三宝的身上开揍了。
苏颖巴掌抽得老响亮了,小节奏啪啪的,特别的有韵律,配上她的叨叨叨,多少有点儿后来说唱的那个意思。
“我叫你嘴臭!“”啪!“
“我叫你骂我弟!”“啪!”
“我叫你偷偷跟踪我们!”“啪!”
苏颖才没有因为马三宝是个孩子就手下留情,开玩笑,现在谁还不是个孩子了呢?而且怂孩子说话也很气人的!不趁着小的时候好好教训一下,那将来不是得更气人?想让她苏老太受委屈,呵,不可能的,下辈子吧!
很快,马三宝就开始双手捂脸求饶:“呜呜哇我错了!对不起!别抽我啦哇啊”
苏颖问:“你以后还敢不敢骂我弟?还敢不敢跟我们屁股后头偷东西?”
马三宝高声嚎叫道:“不敢了不敢了!呜呜真的不敢了!”
苏颖:“哼!给我蹲树根儿底下去!”
马三宝麻溜儿的双手抱头,蹲到旁边儿的大树底下去了。
嗯,姿势老标准了,这学得是电影儿里头的劳改犯。
那边儿马三宝的小弟们其实也不怎么能打,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对上驴蛋跟苏茂就是四打二,几人是打得有来有往。
但说实话吧,就几岁的孩崽子,能有多会打架,那还不就是胡乱的瞎甩吧四肢,只有嘴上叫唤得欢实罢了,小手儿上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劲儿,那身体上受到的伤害还没有外头套的衣裳受损失大。
苏颖快速的搞定了马三宝之后,紧接着又跑到这边儿支援俩弟弟来了。
苏老太太打架还是有点儿水平的,上辈子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了,而且这几个破孩崽子也太菜了,她先从后方趁其不备,给几个孩崽子踹了个仰倒,完后再开始动摇军心:“你们的老大已经伏诛了,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赶紧的放弃抵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不杀俘虏!”
马三宝的几个小弟给摔了个狗啃泥,驴蛋跟苏茂是累的呼哧呼哧的喘,苏颖一手叉着腰站在旁边儿,另外一手指着马三宝蹲着的那个树根儿底下说道:“都给我蹲那边儿去!按大小个儿的都排好喽,别让我动手嗷!”
几个小崽子们是丁点儿废话没有,全都麻溜儿的爬起来跑过去,跟着大哥马三宝的屁股后头开蹲。
小弟们委屈的道:“大哥,对不住哇,敌军的实力太强,咱们几个没干过呀!”
马三宝捂着俩火烧火烧的红脸蛋子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哥都知道,我这也是万万没想到呀!”
苏颖跑到筐子后头,给躲在那块儿的老三苏诚提落了出来:“行了别哭啦,这都打赢了还哭啥?鼻涕要敢给我抹到袖子上头,到时候你自己去大河边儿上给洗干净了啊!”
老三苏诚:“”
老三苏诚:我吸!!
苏诚怀里的苏谕:“”
呕!
苏颖:“”
呕!
苏颖:“要不你还是给抹到袖子上头吧,这声儿听起来太恶心了”
第 20 章
大树底下, 马三宝和几个小弟按照大小个子蹲成了一排,眼睛看着地双手着抱头,老实极了, 他们几个孩崽子打架打输了, 并且是眨眼之间的就全军覆没, 这会儿是一点儿脾气没有,让干啥干啥。
他们对面儿的不远处, 苏颖苏老太太一马当先的站在了空地的正中央, 双手叉腰威风凛凛, 她后头是四个我方小弟,那是昂首挺胸得意极了。
苏颖问:“你们服不服?”
马三宝认怂的屁屁的:“服了服了!大丫姐我们服了!”
唉,他老娘说的话好像不咋对哇?不是说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 只有男娃才顶用吗?但为啥这苏家的大丫头这么能打哇!
难道坊间的传闻是真的?真是妇女能顶半边天?
就虽说他这是当人大哥的吧, 但成王败寇,这点子江湖规矩他马三宝还是懂的。
那输了就是输了, 认怂不丢人!
马三宝的嘴上都服软了, 几个小马仔就更没必要绷着了, 一个个的全都认输讨饶。
“服了服了!我们都服了!”
“我们服了大丫姐!”
“真的服了!我们真的服了!”
苏颖点点头,心说几个小毛头还挺识时务。
切, 早这么着不就完了, 非逼着她动手!
苏颖指着身后头的苏诚和苏谕:“给我俩弟弟道歉,诚恳的点儿!”
马三宝痛快儿的:“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们是怂蛋和小傻子!”
马三宝的小弟们也扯着嗓子喊道:“对不起!我们错啦!”
老三苏诚听完,扣着手指头吭哧吭哧的:“嗯,那,那我就先原谅你们了吧, 但你们下回不许再说我了,也不许再骂我弟!我弟才不傻呢, 他就是反应慢了些!”
呼,吓唬死他了,他姐好会打人哦!
苏谕:“”
孤谢谢你嗷!
苏谕继续维持人设:“不骂!”
这打也打过了,道歉也道完了,苏颖大手一挥:“行啦,下回罩子放亮点儿,滚蛋吧!”
马三宝几个赶紧从树根儿底下站了起来,回话时候点头哈腰的:“唉唉,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等等!”苏颖突然想到了马三宝的妈马婶子。
虽说村里的小娃娃们搁外头打架,输了之后,回家叫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过来给撑场子再打回去,这是常有的事儿,但大家一般都是不会告诉家长的,那样儿也太没脸了,小娃娃们之间的事,就得小娃娃们之间自己解决,这是一个娃娃们都认可的共识,你要是有啥事儿都老告诉家长,那是要被小伙伴们给孤立的,没有小朋友愿意跟告状精一起玩儿。
而且一般大人们也是不愿意管娃娃们之间的破烂事儿的,一来是都是几岁的小不点儿,就算是打架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再有就是,那孩子们之间,今天打架哭得不要不要的,明天就又跑回到一块堆儿玩儿去了,跟本就没个谱儿的事儿,家长们要是一掺和,反倒是容易搞得里外不是人。
不过吧,这马婶子可不是一般人啊!那就是个没长脑子的大婶子,说话做事儿全凭心情,还占便宜没够,不得不防啊!
苏颖斜着眼儿问道:“马三宝,你不会回去找你妈告状吧?”
她倒是不怕马婶子啦,但是现在家里就她妈刘兰香一个人,她怕她妈招架不了哇!
马三宝一拍小胸脯:“那怎么可能呢?我马三爷不是那样儿的人!谁回家告诉家长谁是小狗儿!大丫姐你就放心吧!”
马三宝还回身儿招呼小弟们:“你们几个回去也不许说啊!”
小弟们立刻就道:“那是那是,不说,我们肯定不说!”
主要是,马三宝是挨揍最严重的,他都不想着告诉家长,那其他人就更没有必要了,他们村里的孩子嘛,这摔摔打打的,太常见了,多大点儿事儿啊。
苏颖瞅马三宝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这才挥了挥手道:“算你懂规矩,你们走吧!”
几个孩崽子这才“哎呦哎呦”的叫唤着走远了。
等残兵败将们都跑远了之后,老二苏茂赶紧过来拍马屁:“姐你可真威风,你刚才一下子就给那马胖子踹倒了!姐你咋踹的,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呗!”
苏颖大巴掌登时就拍苏茂屁股上了:“你给我消停点儿,我告诉你,这是你姐我在,我说能打了你才能上手,我不在你打架一个试试?腿给你抽瘸喽!”
老二苏茂捂着屁股“哎呦哎呦”,他姐咋这双标啊!
苏颖皱眉毛:“少废话,知道了不?”
老二苏茂立刻梗着脖子喊:“知道了!”
苏老太太的视线又扫向剩下的仨弟弟,小表情老严肃了:“你们几个,都知道了不?”
驴蛋向来最是识时务了,嗯,这一点像苏二伯,他最先回话道:“知道了大丫姐!”
老三苏诚乖乖的:“知道啦姐!”
老小苏谕继续混日子:“道!”
大姐大这才气儿顺了,苏颖道:“成,咱接着走!”
其实这里距离栗子树的地方还真不算远了,要是马三宝几个小娃能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真能让他们给截胡儿了。
不过吧,这人的运气真是说不好,该你的跑不了,不该你的它就是不该你的,着急也没用。
又过了小两刻钟的时间,几人终于看到了栗子树的真身。
驴蛋瞅着地上的一大片黄褐色的炸毛刺儿球说:“啊!好可惜啊!有好些都掉到地上了,肯定是前几天的那场雪给砸的!”
驴蛋上个月偶然间来这里的时候,满树的刺儿球都还是绿油油的,上头的尖刺儿都还没长硬呢。
他们这边儿气温普遍比较低,所以栗子也成熟的稍微晚上那么一些,不过应该也就是前几天的样子,可那几天正好是大队秋收的最后几天,他们实在是过不来啊。
嘿呀这要是坏了可真是太可惜了,这可是甜滋滋的大栗子呢!
苏颖左右大概扫了两眼,然后走上近前,拿鞋底子给一颗黄褐色的刺儿球踩开,刺儿球外壳早就晾干了,里头很快就掉落出了三颗油光锃亮的毛栗子!
苏颖拿起其中一颗栗子,用手把上头的泥土抹干净,放进嘴里搁到后槽牙上一咬,“嘎巴”一声儿清脆响起,毛栗子的外壳就裂开了,露出了里头黄灿灿的栗子仁,放到嘴巴里头尝一口,是带着凉丝丝的清甜!
好吃!
苏颖回头跟弟弟们说:“没坏没坏,都还能吃呢,赶紧找长棍子打栗子!”
栗子长在树上的时候,外面先是会包裹着一层带尖刺的外壳,外壳裂着口子,远远的瞅着,就跟一颗长圆形的刺儿球似的,每个刺儿球里头,一般有1到5颗栗子,要是有3颗的话,那多半每颗栗子的体积就会比较大了。
不过这种会扎手的刺儿球,自然是不可能用手给一颗颗摘下来的,都是等到成熟了的时候,找一根长棍子,在栗子树的树枝之间来回的拍打,一颗颗刺儿球就会掉到地上了,之后再收集起来地上的刺儿球,拨开外面带刺的壳子,就是我们常见的那种黑油油的栗子了。
现在树上的好些刺儿球都在成熟之后被雪给砸落了,这几天出太阳又晒化了积雪,有些刺儿球被雪水泡得已经腐烂掉了,有些刺儿球反而给晒干燥了,这些干燥之后的刺儿球,里头的黑栗子偶尔会自己掉出来,留下已经完成使命的空空刺儿球壳儿独自腐烂,要是再不把掉出来的栗子捡走,那可能到了来年的春天,这里就又多了一棵小小的栗子树苗儿了。
姐弟几个没耽搁功夫,很快就兵分三路,苏颖跟驴蛋去附近找长木棍,苏茂跟苏诚先给栗子树附近地上的刺儿球和栗子都捡起来,而老小苏谕呢,苏谕负责坐在对面儿的树根儿底下休息,他早就累得稀巴烂了。
苏谕眯着眼睛靠在大树下,让大太阳给晒得懒洋洋的,他揉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肚子,好后悔早上吃饭的时候没有吃快点儿。
他当时为啥要磨叽呢?磨叽个什么劲儿呢?早吃进肚子里不就完事了!
现在他好饿好饿呀,好想念曾经属于过他的那半根儿烤白薯啊!
“咕噜噜~”
唉,实在不行,待会儿就先吃点儿生栗子吧,但他还从来没有吃过生的栗子呢,他只吃过那种炒熟了的栗子,粉粉糯糯的,咦?这么一说栗子好像是白薯的口感哎!
不错不错,栗子炖鸡好吃,做成栗子糕也很好吃
苏谕一边儿揪大树根部两旁的干草叶子玩儿,一边儿在脑海中给自己画大饼,不停得回忆上辈子所吃过的各种美味,企图靠欺骗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来充饥
但还是好饿呀!
其实鸡蛋也不错吃的,圆溜溜的,就像是他手边儿上的这种光滑的触感,摸起来嗯?稍等一下。
他手边儿上的这种触感?
苏谕往右侧低头儿一看,好家伙!
就在他坐着的这棵大树根儿底下的草丛里,居然藏着一窝的野鸡蛋!
这打眼一瞅,少说也得有个十好几颗呢!
苏谕:“?”
苏谕:“!”
苏谕大喊:“姐!哥!姐!”
苏颖听见小老四的呼喊声,颠颠儿的就跑过来了:“干啥?”
苏谕骄傲的指着草丛里:“蛋!”
他好厉害呀,就那么随手一摸,就能给发现了一窝鸡蛋嘿!
大家刚才都在这儿转悠了半天呢,结果谁都没瞧见,就他看见了!
哈哈他果然厉害!
苏颖纳闷儿:“蛋?”
她顺着苏谕手指向的方向,用手扒拉开得有小腿根儿那么高的干枯杂草,还真发现了一窝野鸡蛋唉!
苏颖:“!”
苏颖回头大喊:“都先别弄了,都过来一下!”
小姐弟几个很快就凑到了一块儿,全都老兴奋了!
“天啊真是野鸡蛋!咱们刚才咋就没瞅着呢?”
“可不是嘛,这窝野鸡蛋离那棵栗子树,也就是不到十米的距离,你瞅瞅你瞅瞅,这愣是让这堆杂草给藏住了!”
“还是小老四厉害嘿,就他发现了!得亏他没再往旁边儿坐一点儿,不然就给这窝野鸡蛋都坐得稀巴烂了!”
苏谕叉腰站在旁边儿抿着小嘴儿笑,嘿嘿,他老厉害了!
苏颖说:“行了,都别吵吵了,我这儿有洋火,咱烤野鸡蛋吃吧!”
其余人:“?!”
其余人:“哦哦哦烤野鸡蛋!烤野鸡蛋啊啊啊!要吃要吃!”
苏颖说:“驴蛋,你技术好,你来烤,我先生火,其余人接着干活儿,早弄完早回家!”
驴蛋一听乐了:“好嘞!保管一颗蛋都裂不了!”
苏二伯家的早饭还没有苏颖准备的丰盛呢,主要是苏二大妈抠门儿,不舍得费粮食,早上驴蛋就喝了一碗玉米糊糊,糊糊里头连菜叶子都没搁,这会儿胃里头早就空了。
不过这倒是也不全赖苏二大妈扣儿,苏颖那是经过了后世的好生活,什么大米小麦全都早自由了,甚至上升到樱桃牛油果自由的阶段了,现在又重回了七十年代,哪怕苏颖再怎么算计着节省粮食,那手上也是控制不住的比别人要松快些的,这要是让刘兰香做饭,还不一定比苏二大妈要好到哪里去呢,这个时代的人做饭基本上都是这样儿的。
大姐苏颖都发话了,小兄弟几个麻溜儿的各干各的,苏茂苏诚接着捡掉地上的栗子,苏颖给兜儿里的洋火掏出来,就地薅了把干草给枯树枝子引燃,完后又接着找长木杆子去了。
这木杆子太短了不行,打不着树顶儿上的栗子,羁勒拐弯儿的也不行,使起来不顺手,苏颖想着,实在不行待会儿就拿一根儿短的直溜棍子上树打去。
苏谕这回倒是不纠结肚子的问题了,这眼瞅着就要有好吃的了嘿嘿!
这可是野鸡蛋呀,他从来都没吃过野鸡蛋呢,又是一种新鲜吃食,不知道和家养的母鸡下得蛋相比,哪一种鸡蛋更好吃呢?不过既然都是鸡蛋,那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曾经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这才过来几天呐,就已经进化出“是蛋就是好东西”的先进思想了,时事造人呐。
苏谕吧嗒着小嘴儿,蹲在火堆旁边儿看驴蛋哥哥烤野鸡蛋。
这烤野鸡蛋可是一个技术活儿,尤其是现在的温度低,一个不小心,分分钟给你烤炸裂了!就算驴蛋都是烤蛋蛋的老手儿了,可也还是聚精会神的小心翼翼,丝毫的不敢走神儿。
火堆的外侧摆了一圈儿的大石头,一个是防止现在天干物燥的,可能给旁边儿的草木引着了,到时候引起山火就不好了,再一个也是得把树枝子给架到石头上去。
驴蛋一边儿盯着几颗鸡蛋的表面,时不时的还得上手摸一摸,完后靠近了听着鸡蛋发出来的响动,鸡蛋要炸裂之前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鸡蛋里边儿主要都是蛋白质,其实很好熟的,没过多久,驴蛋给所有鸡蛋都翻过几次面儿了之后,又小心的把所有鸡蛋的两头敲裂开了,这回就没有炸裂的危险了,不然鸡蛋没熟的时候,万一要是崩了,给满身都弄的黄黄的蛋液,呕太恶心了,闻起来还腥气!
苏谕看驴蛋那个小心谨慎的样儿,心说这还真是慢工出细活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要是没点儿技术在手,连口蛋都吃不到嘴里。
又烤了一小会儿之后,驴蛋觉着差不多了,就回头喊:“大丫姐!烤好了!”
苏颖手里头,此时已经握着一根儿小臂粗细的长枝子了,就是不大直溜,不过倒是也能凑合着用,她听见驴蛋的话,也没再纠结,很快就握着长枝子回来了。
很快,小姐弟几个就一人手里怼着一颗热乎乎的烤鸡蛋,搁那儿开始呼呼吹了。
刚拷出来的野鸡蛋有一股子微微发糊的焦香,表面的鸡蛋皮滚烫,得隔着棉袄的袖子拿,但用不了多久,鸡蛋就冷却下来了。
苏谕小心的剥开一片野鸡蛋的壳儿之后,瞅见光滑如镜面儿般的蛋白上,竟然还冒着丝丝白气,再剥开几片鸡蛋壳儿,放到嘴里啊呜一大口,哎呀,可真好吃呢!滑溜溜还带着点儿韧劲儿!
不知道家养母鸡下的蛋烤出来好不好吃,但苏谕觉得,烤鸡蛋是要比水煮出来的鸡蛋好吃的,虽然都是鸡蛋啦,但是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一个鸡蛋肯定是不管饱的,但小姐弟几个都不舍得再吃了,这可是野鸡蛋呢,白得的野鸡蛋!搁供销社里,一个能卖出6分钱呢!这好东西哪能给一次都吃光了呢,留着下回再吃,就能多吃几次啦!
小姐弟几个坐在火堆边儿上稍作歇息,苏颖说:“今天这窝野鸡蛋一共是17个,刚才咱们吃了5个,还剩下12个。但这个地方要不是驴蛋带咱们来摘栗子,咱们也不会来。可光是过来摘栗子,没有小老四咱们也发现不了这窝野鸡蛋。所以剩下的12颗鸡蛋,咱们两家对半儿分,驴蛋拿回家6个,我们家这边儿也拿回去6个,大家有意见吗?都表下态。”
老二苏茂最先开口说:“我没意见!”
老三苏诚也跟着道:“我也没意见。”
老四苏谕轻轻点了点头,倒是驴蛋最后才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说:“那我也没意见。”
这就是为啥驴蛋有啥好吃的都想着苏颖姐弟几个的原因,因为大丫姐从来不会让人吃亏,而且有什么好吃的,也总会告诉他的。
这事儿要是搁到别人身上,那可能就会按照人头儿分了,要是按照5个人平均,那他就只能拿走2颗鸡蛋,但按照大丫姐现在这样算,他可以吃完一整颗鸡蛋,再拿回家6颗鸡蛋呢!6颗鸡蛋就是三毛六,妈呀发了发了!
苏颖给火堆都灭干净了,瞅驴蛋还跟那儿美滋滋儿的,就笑着骂他:“傻样儿,赶紧给你这6颗鸡蛋都装到筐子里,别待会儿没瞅见给踩碎了,看你到时候哭不哭!”
驴蛋也不恼,依旧乐呵呵:“嘿嘿,好的大丫姐!”
全都收拾完之后,大家就开始正式打栗子了。
苏颖先拿着木棍在树上一顿乱敲,这时候儿树底下可是不能留人的,那栗子的刺儿球砸身上老疼了,要是上头的尖刺扎的深了,还有可能化脓呢!
苏颖这破枝子确实找的不大好,每次用力都跑偏方向,最后费了半天劲,还上树上敲了半天,才给这一树的板栗刺儿球都敲干净了。
再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给所有刺儿球都弄到一块儿,五个小姐弟就开始剥毛栗子了。
现在这棵树的刺儿球都已经是半干不干的了,非常好剥,甚至拿几根破树枝子随便敲吧敲吧,都能掉下来好些毛栗子,只是剥的时候小心不要扎到手就行了,就连小老四苏谕都剥了好几十个刺儿球呢!
等姐弟几个给毛栗子都剥了出来,已经差不多大中午的了。
苏颖按照开始商量好的分法,给栗子对半儿分作了两堆儿,一家能有个五六斤呢,这对于野外自己长的毛栗子树来说,产量就算是不老少的了。
完后苏颖指着地上的一堆刺儿球外壳说:“驴蛋,这堆壳子你家要不?你要不要我家就都拿走了。”
驴蛋自己就背了一个筐,也装不了这满树的刺儿球壳,何况他待会儿肯定得再摘点儿别的东西,得给筐子多留出来点儿地方。
所以驴蛋没怎么犹豫就说:“我不要了大丫姐,你都拿走吧。”
苏颖就给几个弟弟们,每人的背篓儿里都装了些栗子和刺儿球壳子,当然苏谕的小背篓儿里也就是意思意思得了,苏颖哪会真给他装一堆啊,苏颖不过是不想让苏谕从小就留下“自己小就可以不干活”的这个坏印象而已。
别看这栗子外头包着的刺儿球壳子老扎手了,但苏颖还就是相上这上头的尖刺了。
她打算给家里的院子外墙上,全都抹上一层水泥,然后给刺儿球上的尖刺剪下来,细细密密的镶在外墙的顶端,当然了,嘿嘿,是尖头儿朝上的那种。
她家里现在这孤儿寡母的,万一来了贼就不好了,比如说惦记她家金子的苏大伯一类的人,嗯,要敢来就扎你一手的大尖刺!
再之后,小姐弟几个没多耽搁,苏颖带着几个弟弟径直去了上辈子老三苏诚摔断腿的果树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