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嬴、令翊和公孙启回到诸侯馆燕质子府。公孙启比那日齐宫岁末大宴喝得要多,小孩子家家的,进门便有些撩不开眼皮了。俞嬴让他再喝些蜜水再睡,又嘱咐侍女盯着些,以防他唾酒或蹬了寝被。
公孙启还记得给老师行礼,要送老师和令将军出门。俞嬴笑,戳他脑门,公孙启也就笑着停住了,自去喝水盥洗更衣睡觉。
俞嬴和令翊出来,俞嬴与令翊告辞。
令翊却叫住俞嬴“先生从前是不是认得齐国相邦”
俞嬴回过头来,笑道“将军何出此言田向虽这几年才做了相邦,但从前
令翊看着她“先生说的是假话假话才需要这么多解释。”
俞嬴将手放
令翊又道“我还觉得那块青石坠子就是先生送的。”
“将军真能猜”大约想到了令翊刚才说的“假话才需要这么多解释”,俞嬴道,“不是。”
令翊略垂着眉眼,不说话。
俞嬴看他那样子,抿抿嘴“将军想,以我的年岁,若是认得齐相,他那时候肯定已经很是位高权重了,我能送给一个大国权贵一块破石头我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吗那应该是齐相年轻时候的故人送的。我那会儿吃饭可能还得用人喂呢。”
令翊让俞嬴的油嘴滑舌逗得翘起一点唇角儿,随即又抿了回去,绷起面皮。
看他神情不似刚才那样,俞嬴也松快下来,笑道“你看咱们前几天给田岭送了那么些珍宝,虽说送得也算值吧,但咱们一共从燕国带了多少财货来咱们不知道还要
“难道让人回燕国找君上找太子再去要就算咱们不嫌丢面子,君上和太子看我们过得这样艰难,心里也会记挂公孙。我们为人臣的,不能为君分忧,反倒给他们添心事对吧,那样不合适。还是我们自己赚一点更好。”
俞嬴一口一个“咱们”,令翊神色似乎更加松动了。
俞嬴也就更加自如了“那青石坠子,齐相挂
俞嬴老气横秋地叹一句“将军年轻,又是世家子,不知道财货的好。民间常说,一个刀币,都能难倒英雄汉。此话信焉”
听她这么说,令翊道“翊来之前,家里也给了些东西。因一直也没用到,不知道塞
俞嬴想说放
“那就不扰先生了,先生回去歇息吧。”令翊道。
俞嬴再次与令翊告辞,走回自己的院子。
令翊
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她仍然是那副洒脱自
令翊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彷佛
从前
有一回,令翊等世家子
令翊看着前面已经消失的背影,觉得自己忒亏,连句“无赖”都没骂她不过,自己又有什么身份骂她呢
俞嬴进了院门,便把那份洒脱自
当晚,俞嬴就到了令翊的体己财货,挺大一个匣子,里面套着一个大一点的匣子并若干小匣,大匣里面是放得满满的金玉之物,每个小匣中单放的东西更是价值千金。
看这有条有理很周全的样子,是经常打理这些的世家妇的手笔,那就是令翊的婶母安祁准备的了。
令氏与燕侯同宗,几百年的老世家,自然积存了许多财货,但一气带来这么多令翊果然是令氏的宝贝疙瘩。关键这位宝贝疙瘩还没当回事败家子
第二日,田向的礼物也到了一个一尺多长的匣子和一车足有二十坛醓醢。送礼的是其亲信门客王渔。
王渔将匣子递给质子府侍从,令翊也将装了那块青石坠子的匣子递给王渔,王渔珍之重之地接了。俞嬴请这位先生去厅堂宽坐,王渔笑着辞谢。双方行过礼,王渔登车而去。
其中有一样,俞嬴看着眼熟。哦,当初齐侯贷给自己的,号称黄帝用过的一个玉璧。玉璧不很大,洁白无暇,摸起来油润润的,上面雕刻着瓜瓞取福禄绵长、子孙昌盛的意思。
老叟拿来拉拢人心的,自然是好东西。当时老叟红着眼睛说“明月儿,寡人这样,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于归了。这个提前给你吧。这个黄帝玉璧是先母爱物。先母从她的祖母那里得来的。先母一生平顺,只望你也能像她老人家那样一生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
那些年老叟以各种名目给过不少珍奇之物,但托词其母之物的,就这一件。这个东西,样子很入俞嬴的眼,又不大,拿
下心思来,所以时时拿着把玩。
那时候,自己已经和田向有许多龃龉了。不记得那一次是为了什么争吵左右是那些阴谋阳谋的东西,本以为已经分崩,他却又来诸侯馆找自己,彷佛什么事也没有
他拿起案上的玉璧
“笑什么”俞嬴问他。
他凑近“哎,明月儿,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我们生一堆孩子。”
他世家出身,饱诗书,俞嬴还从未听到他说过“生孩子”这种粗俗话。
彼时俞嬴还年轻,脸皮嫩,先是愣一下,随即脸便红了。
他的脸凑得更近
此时的俞嬴
看俞嬴单拿出那个玉璧来,令翊挑眉问“这个东西有问题”
俞嬴摇头,把玉璧放回去。
令翊问“先生看,齐相的东西与我们燕国的比,如何”
俞嬴没什么犹豫地道“齐相之物巧,燕物自然,我更偏爱拙朴自然的。”
“左右以后是送人,齐人喜欢就好。”俞嬴对令翊和公孙启笑道。
公孙启点头,令翊没再问什么。
俞嬴去把这堆东西起来,厅堂内只剩了令翊和公孙启。
公孙启看令翊“将军这两日怪怪的”
令翊瞥他一眼“你看,我和齐相,谁更好”
公孙启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圆瞪着眼睛“自然是将军你好”
令翊刚想点头,公孙启又道“但老师也不是非得
令翊没抬手摁他脑袋,自己出去练剑了。公孙启等着俞嬴回来给他接着讲李子。请牢记